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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双散文体小说​《少女媚崽和小男生霜娃》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李双    阅读次数:85714    发布时间:2015-02-09

二十三、想法


我一直记得少女说过的一切话语,记得她的一切小动作,一切小模样,小的乖的所有。还有柔软和气味,我都喜欢!上坐便器的样子,也不一般!睖眼睛时的神态,原样牢牢存在记忆里。所有我见过的,听过的,我都记住了,并在白日里和夜梦中一次次地温习!随意翻阅我们的时光,都是诗篇,都在为我布下意料中的缤纷。我的思维早已定格在那特定的岁月里,出不来了。当岁月的春光融开我的青春之门时,我的髁膝头不再因为长个子而疼痛之后,我晓得我生理上早熟;进而晓得像我这样的人,也必定早衰。早熟是病。早熟本身,就是一种透支吧!早熟好像没什么,早衰很可怕。可因为早衰,我疾患多多,种类齐全,涵盖面广,经常住院。所以熟悉不少病种。这是早衰的“优势”,化得天独薄为得天独厚,算是没有白病半生。

我二十来岁时,看到过少女家的楼梯。是在故事片《李四光》里看到的。李四光(孙道临饰演)走上烂楼梯,去拜会落难的科学家。我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楼梯呀!不会不会!一打听,果然是在贵阳拍的电影。为此我的心乱了很多日子。

很久以后我进一步确认,少女是故事里的人,坛子里给少女泡的莲花白,我永远喂不成了。她的“青壳鸭蛋”,我再也摸不到了;她的怀抱,不再属于我。这一辈子,我们不可能十指紧扣,沿着心路,悄悄私奔了!很久很久以后我又明白,人生在世,不能随便往心里放种子。假如一个人在心里放进了种子,就有吃不尽的苦头,就容易受到伤害。炊事员心里,不是放进了少女的种子吗?我心里,不是放进了少女吃莲花白,少女清越婉转的脆嫩的,像绸子一样柔和、凉快的笑声,纤软的腰,鲜艳的,一闪就马上缩回嘴里的红舌头,“妹妹头”,“乖乖毛”,淡香,亲脸,捧脸,和“麦子”及女人花之类的一大把种子吗?唉,美人不是叫人心安的,是叫人不安的。也许这份不安,正是魅力所在。我又想,人,为什么总是要分开呢?为什么不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煞住自己的脚步呢?唉,不过人长大后,都要分开;连家里的小鸡小猫,长大后,也要分开的!

我的思绪很像氢气球,老是飞得很高很远。最澎湃的爱情,老是在独自一人时发生。想起少女,我心里很软。一想想半天,一想想一天,一想想一年,一想想十年……“原来时光一直都在,只是青春已经飞逝”。欢乐和忧愁交替着,纠缠着,不可解脱,一生都没能做到琅珰登床,酣然入梦。激动时想憋首诗出来,很难。三四十年过去了,我还在想念少女,永远记得她那瘦巧的样子,常常沉浸在怀念的痛苦乐趣中。怀念是伤害心灵的东西,如果没有,也许不坏。可是人的一生,如果没有怀念,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哲人胡金良说:能穿越感情的人是有福的人。我无力穿越,我没有福。我没有炊事员明智,也没有瘦老师“理智”,我无处可逃。没有就没有,我不在意。胡金良还说过:“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无视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能够看得很远却又并不陡峭的高度。”我就晓得我做不到,我永远不会成熟。唉!

但我不再等待少女,等待是万丈深渊。我没有能力从命运的手里夺回我那可怕的悲惨的幸福。我只是思念,思念不及等待压榨人。那是爱情吗?是初恋吗?至少当时不是!因为没有春心和冲动——我还不具备冲动的能力。那是信任,是依恋,是倾慕,是喜爱,是动心,是启蒙,是遇了仙,是撞了鬼,是中了邪,是着了蛊!这些都是最纯洁的,因而也是最宝贵的!

我成年后明白,“他们”没有权力抓少女,因为少女没有犯罪。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人作伴,顺便加进了一些小玩意。真正的伴在心里,不在小玩意。这就有罪?可以说,不晓得为什么抓;不晓得什么时候放。那时候,“他们”想抓谁就抓谁,能放出来,就是撞了大运。什么国家赔偿,听都没听说过。国家还会有错?再说,就算国家错了,谁真正能把被颠倒的历史再颠倒过来?真是的!

我成年后还明白,梦是永远无法复原的,诚实、天贞、纯洁得像水晶一样的童心早丢失了;何况,掏出一颗真心的时代已经过去,不合时宜了。

另外,我还幻想过,根据那隐秘的美人痣去寻找少女。接着自己嘲笑了自己。我又想,如果少女出现在我的身边,凭她的香味和气息,凭我的鼻子,也能确认。可是老天没让我们相遇过。只有蚂蚁般的回忆,咬心咬肉咬梦咬灵魂。回忆就是过干瘾,我不喜欢,但没有办法。转而讨厌观看风光片,因为这也是过干瘾。

人生的许多事,都该在大脑里化掉。但是无论隔了多久,往事就一直躲在大脑里,并没有化掉,突然就会奔腾而出,撞入眼下的生活。少女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一次次;白天也梦。梦中的少女仍然是当时的年龄,乌发雪面,星目朱唇,花腮含露,玉齿生光。她晃动着纤长的颈子,柔软的腰背,以轻微的外八字脚,迈着弹簧步,向我走来。梦中我们还作了许多事,有些事,真痛快。做梦的过程,一缕缕成仙的感觉骤然从心理从生理升起。那种时光,比天堂更完美:浓郁的馨香,一次次将我淹没;脆嫩清凉的绸子般的笑声,依然一下就浸进了我的心尖。我能听到“泉水”的叮咚声,能看见太阳穴边浅蓝色的筋。我会去抚摸蓝筋……一切都锐不可挡。一旦醒来,甜蜜瞬间在急迫的追忆中化成烟雾,再也抓不住,不可重温。

我只有一个充满灵性的珠珠糖瓶子可以依托,瓶子就是青霉素针药瓶,拇指大。瓶子以及里边睡在棉花团上的,变成针尖大小的一粒珠珠糖,两样都是我的血和肉。感谢瓶子,我的圣物!想到它们和少女有关,和童年有关,觉得,有一种东西永远不会忘记,永远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心里很高兴。我把它们放进小盒子里,锁住;小盒子放进墙洞里,也锁住。每天下班归家,先打开墙洞,看看小盒子里的瓶子,看看瓶子里的珠珠糖。它们亲切地秘密地躺着,证实一切确凿发生过,不是我的虚构和幻想。看见了小瓶子,我的一颗漂浮的心才落到实处。晚上睡觉,我取出小瓶子,让它挨着我睡,并感知瓶子里散发出来的,照亮暗淡岁月的虹光!小瓶子虽然没有实际用途,但它装着我的人生好梦,装着我曾经有过的幸福,装着我对人生的念想。人只要有了念想,就能所向披靡。艰难地活着,算得了什么!每隔一段时间,我还要专门抽空独处,独处能拥有肃穆静谧神秘,能从容思维,进入梦幻世界。所有的“他人”,都会妨碍我超脱日常的生活,使我成为凡人。我需要暂时的,不定期的成“仙”,去会见我永远的少女。我会真正进入她的怀抱,陶醉在里边,无法出来,仿佛我是她的小孩!只要我活着,就会想念她,那么,世界上无论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至于美,我觉得,种类多样。娇弱是最出色的阴柔美!


二十四、结束语


关于卫国街托儿所的事,我写完了。仿佛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舒泰。所有孤寂的夜晚,和啮我心魂的时光,便有了全新的意义;所有的焦灼辗转,有望变成别无所求的平静。当年我不到7岁,是个鼻涕娃,是妈妈的“幺儿”,记不了多少事。现在写下四十多年前的经历,我不敢保证是用儿童的思维,也不能说一定是用中年人的思维。一些想法是当时的还是后来的,我也搞不清。少女太厉害了,打开了我体内某种神秘的生物密码,我逃不掉了!我们不在一起,但也不能实质上分开。是她制造了我人生的第一个顶峰,不写出来,就可惜了!我希望我仍然如7岁时那样坚定和完整。这很困难,成年就意味着损伤,意味着庞杂。但就算成了大杂烩,也没法管它了!

修改这篇稿子,使它成为真正的文章,使少女独步千古,我犹豫了。它来自我的内心而不是来自身外,主要是属于个人的温暖,个人的忧伤。后来想,尽管我在托儿所的经历那么肮脏,但我和少女的所有交往都是纯洁的。我是个小孩;她呢,十四五岁吧,也还是个小孩!那时候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和现在的大不相同,属于真正的小孩,甚至找不到一个,会把自己打扮得像妖怪的。我们是两个纯洁的,有话就说的小孩!我们怀着对彼此的美好感情,把童贞把赤诚献给了对方。我们只是没有管住自己的手,但我们的手顶多是一种好奇,绝没有当流阿强的意思。人和人,是要看缘分的。我们只是要一个说得来的伴;这种伴不好找。当时不晓得,长大了才明白。我们找到了,我们有共同语言,我们天生默契。我们真正交谈时,亲嘴之类的事都忘了,证明我们在一起,就是为了念绕口令,为了说话,和别的无关。可是这就有罪。

我写下这篇稿子,虽然写了一些人,其实就是写两个人的故事,尤其是写少女倒明不白,我根本朦胧的秘密。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她的内在丰厚如矿藏,她的心地坦荡如溪水。我日日夜夜,倾听着来自记忆深处,那被纷繁岁月所揉碎的声音,把文章改完了。我明白她的撩人风姿,她引发的骚动和风波,她的故事,都被遗忘了,时代的丧心病狂,像是没有发生过。只有我记得牢牢的,并化作养分,滋养我的人生,到老,到死。我的一场梦至今还没有醒透。这时候,我真的只想快速把这辈子过完。我希望,不管她在哪里蹉跎,只要她能晓得,有这样一篇东西,是专门为她写的,就好。

这样,我才能静下心来,双手放在屁股上,抱好,然后坐着摇晃,默默倾听世界上最好听的歌——广东民歌和西部民歌。

上网查询,查不到卫国街托儿所,但查到了卫国街幼儿园。它源自1953年的民办卫国街托儿站。

卫国街上的托儿站,托儿所,幼儿园,不晓得是不是同一家。

唉,托儿所,少女,莲花白,笑语欢声,世界上最细最密最巧的栅栏式睫毛,鲜艳的红舌头,永不消散的清香,纤腰,怀抱,蓝筋,“妹妹头”,“乖乖毛”,“顺口溜”,“泉水”声,“青壳鸭蛋”,“麦子”,女人花,美人痣…… 我长年累月地读你们体会你们,心曲不断,充满遗憾,无怨无悔。人总要相信点什么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活着,否则会活得很灰暗。我相信,美好肯定在前方;也相信快快乐乐地生活是我的责任。同时我也心怀愧疚。我对不起你,可爱的,先天不足,后天失调,营养不良的纯情少女!你的青春之花尚未真正开放就枯萎了,至少就黯淡了;你的人生之花,刚刚有了摇动生姿的苗头,就被扑灭,毁于恶劣的人文环境。迫害你的那个时代,狠!那些人,狠!照理说,一个男的给一个姑娘带来了麻烦,就该娶她!可我没有机会了!想到少女的不幸是我带来的,我常常大哭一场。哭过之后,我的心才安定下来。

我不晓得少女的真实姓名,甚至没有称呼过她。唉,往事如石!


2011年2月5日草 2月16日提纲改成 3月22日神游于巴黎之时写 11月2日改定于成都市第三医院


后  记


写了四百多万字的稿子,以往想先让女儿帮着看看,她却一直抵触,认为我的稿子水平低,土,难看,居然能发表,很是奇怪!不过这一部小说她比较喜欢,说是和以往的不一样。难得受到女儿的器重,令我高兴。但我明白不是夸写得好,而是指出风格不同。照风格而言,我是写不出这样的稿子的,一旦真的写出来了,连自己也有几分吃惊!写得顺畅吗?顺畅!虽然写了好几个月。若是当年,这样篇幅的稿子,也就是几天几夜,初稿就出来了。再改改,不出二十天。现在不同。健康每况愈下,一日千里,万里长征越走越吃力——体力。所以不敢赶初稿,只能赶提纲,然后照着提纲慢慢写。这当然要写几个月。多年来,我生活在文章里的氛围中——是氛围,不是实况;写作的日子,尤其如此。——可谓悲喜交加。

稿子改完,深叹自己老了,病们不再犹豫,结伙攻来。尤其颈椎,从它开始,老得病得全身都像增生了的颈椎。哲人胡金良说过:“你若渴了,水便是天堂;你若累了,床便是天堂;你若失败了,成功便是天堂;你若是痛苦,快乐便是天堂。你若孤独,爱情便是天堂。你若被困,远方便是天堂。”我思念了,写作就是天堂。我写完了,我就呆在天堂里!

那么,我就歇歇,不说了!

2011年11月2日改定


作者简介:李双,祖籍四川简阳,生于贵阳,现居成都。1979年毕业于简阳县龙云公社小学“戴帽”初中部附设高中班。1985年发表小说处女作。曾任《精神文明报》及《晚霞报》、《商务早报》编辑、记者。1993年加入四川省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蝴蝶村纪事》《男人女人少皮狗》等。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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