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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念轻生
夜，死一般的沉寂，“哇哇，哇哇……”西山山头上传来声声乌鸦鸣叫声，那声音无限悲凉，凄厉。乌鸦仿佛也在为他们的爱情鸣唱哀歌。
醉意朦胧的肖家林，高一脚底一脚地，一步一趔趄地往山下走着。
山下有亮光闪动。
“接着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呼呼声，“家林，家林……你在哪儿？”是张天宝的声音。
亮光越来越近，终于照亮了肖家林的脸。
“黑漆漆的，你一个人来这里干嘛？那个妞呢？你的手怎么了？”
“天宝哥”肖家林拥着张天宝的肩膀失声痛哭。
“岂有此理？他有钱怎么了？有钱就要棒打鸳鸯吗？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去找唐晓琴，征求她的意思，如果唐晓琴真心爱你，愿意跟你，他再一意孤行，坚决阻拦，咱们就去告他。”听了肖家林的哭诉张天宝义愤填膺地说。
“算了吧！”肖家林摇了摇头，“唐万福说得对，我只是个挖煤炭的穷小子，给不了晓琴的幸福，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无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
“离开大河矿区，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准备去哪里？”
“到别的矿区找工做。”
“我跟你一起去走。”张天宝说。
肖家林摇了摇头：“不，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你现在在这里做得好好的就不要跟我趟浑水了，万一找不到工作……”
“说什么话？咱们一起出来，就算饿死也死在一块。再说，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不都挺过来了吗？我就不相信这道坎过不去！”张天宝大义凛然而又充满信心地说。
兄弟，孤独时的朋友，落难时的兄弟！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真诚？比这更实意？
肖家林热泪盈眶：“张哥，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兄弟！”
三天后，在一位老工友的介绍下肖家林和张天宝在汪家寨一个私营煤窑里找到了工作。
在新的环境里肖家林拼命地干活，不是他分内的他也抢着干，他一刻也不让自己闲着。他要用“忙碌”忘记对唐晓琴的思念。
尽管如此，唐晓琴的影子还是破门而入，萦绕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爱上了酒，学会了烟，在酒精麻醉下，在烟雾缭绕中他得到了暂时的宁静。
唐晓琴坐在卫生室里，两手托腮，两眼发直，一个星期了，肖家林的电话一直关机，他为什么要关机，很忙吗？
“唐姐，唐姐……”李莉的声音，“你在干嘛呀？6号病房来了新病人，舒医师叫你去拿配方输液呢。”
“哦”唐晓琴答应着，没精打采地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哎！都说陷入爱河的人是傻子，这话一点不假。”看着唐晓琴远去的身影李莉感叹道。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唐晓琴走出卫生室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拨打肖家林的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已欠费停机。”话筒里传来系统提示音。
“这家伙，不是刚发工资吗？怎么电话都欠了呢？”唐晓琴埋怨着走进移动营业厅帮肖家林交了50元话费，她又拨了过去，这下系统提示：关机。她每隔十分钟又拨打一次，还是关机。
唐晓琴来到肖家林所在的煤窑宿舍区，她敲响了肖家林宿舍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头，看见唐晓琴，老头的脸上露出异样的神色。
“伯伯你好！，请问肖家林在吗？”唐晓琴有礼貌地问道。
老头摇了摇头。
“他上班去了？”
“他离开这里了。”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老头再次摇头，“你打电话问他吧。”
“他的手机关机好几天了。”唐晓琴说。
老头一愣，“也许换卡了吧。”
肖家林确实换卡了，离开大河边矿区那天他就换了新卡。他要斩断情丝，他要断绝与唐晓琴的一切往来，他怕听到唐晓琴的声音就会情不自已。
老头的话如晴天霹雳，把她生活里的阳光一下子浇灭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两滴泪珠滚出眼眶。
“姑娘，你没事吧？”老头关心地问道。
“没事。”唐晓琴转身离去。
他为什么突然不告而辞？他为什么连电话也换了？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如此无情的决定？一连串的问号盘旋在唐晓琴的脑海。
她走上大街，走进酒吧。
“服务员，拿两瓶二锅头。”
服务员打量着唐晓琴，脸上露出吃惊：“小姐，两瓶二锅头，你一个人？”
“废话，这里除了我还有谁？”
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一瓶酒很快见底了。
她感到头晕目眩，胃部一阵涌动，她爬在桌上哇哇地吐了起来。
服务员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唐晓琴，“小姐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不……我没醉……我……我还要喝……喝酒酒……肖家林……你这个大坏蛋……你……你忘了咱们的誓言……朝秦暮楚……”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炮声过后，浓烟四起。待烟雾稍微散去后班长一声令下：“走，咱们上。”
“等等，还有一炮。”
几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等了一会，没有响动，“老庄，你记错了吧？”
“没记错，我装了十六炮，才响十五炮。”老庄肯定的说。
窑洞里静悄悄的，他们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响动。
“老庄，瞎炮了吧？”
“嗯”老庄点点头：“应该瞎了，你们上吧！”
班长大手一挥，肖家林扛着铁铲率先冲了上去。
就在他靠近爆破面的一刹那，耳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他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家林，家林……”张天宝疯狂地叫嚷着冲了上去。
几个工友手忙脚乱地搬开压在肖家林身上的块煤。
肖家林的眼睛、耳朵流着血，右腿摊软着。
载着肖家林的救护车响着警笛，一路风驰电掣般行驶着，前面的车辆纷纷让在一旁。
车子很快驶进六盘水市人民医院。
几名白大褂抬着肖家林急步走进重症危诊室。
张天宝站在危诊室的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危诊室的门依然紧闭着。张天宝一会儿蹲下，一会儿又站起。
夜幕开始降临，走廊上亮起了灯，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危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两名护士推着担架走了出来。
躺在担架上的肖家林，右腿，眼睛裹着纱布，耳朵塞着药棉。
张天宝走上去急切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两名护士没有说话，用手指了指危诊室的门，张天宝不知所措间，危诊室里走出一位戴着口罩的男医生，男医生取下口罩说：“经五官、骨科专家会诊，他的右大腿骨折了，已经做了手术，眼睛有待观察，从目前推断可能不能恢复正常视力了，右耳聋了。我们给他打了全麻，要半个小时后才会醒来。”
肖家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抓。
“不能抓，你的眼睛受伤了。”张天宝的声音从左耳传来。
“我这是在哪里？”
“医院。”张天宝说。
“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我的眼睛怎么了？还有耳朵，我怎么老感觉声音总是从左边传来？右耳一点知觉也没有。”
“你在煤窑里受伤了。”
“煤窑？受伤？”肖家林顿时想起中午在煤窑里的那一幕，那声巨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下意识地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像根柴棒，不能动弹，似乎与上身脱离了。
“我的腿断了，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是不是？。”肖家林激动地问道。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腿能恢复，眼睛……医生说……。”说到这里张天宝停住了，他不知要不要把医生的话如实告诉肖家林。
从张天宝闪烁其词的语气里肖家林知道了他后面未说完的话，他一向坚强的精神支柱在瞬间倒塌，崩溃，“我的眼睛不能恢复了，耳朵聋了，我再也不能上班了……。”他自语着，拔掉了输液管。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家林，你冷静，医生说，你的眼睛能恢复，耳朵也能恢复。”
“我不信，我不信！你给我买瓶敌敌畏来。”肖家林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张天宝叫来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他才乖乖地睡了过去。可是当药效过期后他又开始大嚷大叫，拔掉了输液管。
几天来，医生都是用镇定剂控制着肖家林的激动情绪。一旦药物过期他醒来后就会拔掉输液管，大嚷大叫着要喝敌敌畏。
“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张天宝抓耳挠腮，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肖家林枕头边的手机上，他眼睛一亮……
张天宝匆匆跑到医生办公室借来充电器，一头插在手机上，另一头接上电源。开机，打开通讯录仔细地查看着联系人，幸好，肖家林的手机虽然换卡了，但唐晓琴的电话并没有删。他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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