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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下午三点钟，江龙在两江口大沙坝码头乘坐从思南去文家店的客运汽船。船舱里坐满了客人，他从船头走到驾驶室，一个年轻小伙子在掌方向舵。江龙站在小伙子身后，盯看他的手轻松搬转舵盘。
“师傅，你开几年船了。”
小伙子回答：“几个月吧！你去那里？”
“我去瓦窑，师傅，开船要学多久才会？”
“开船简单，只要你晓得潮口，学十天半月就行了，比开车容易。你去瓦窑干什么？”
“我去买船，我跟老汉走了半年多木船，太辛苦了。听说瓦窑一号客船要卖，我去看看。”
“几个人合伙打的船，生意不好，所以要卖。那船的木料很好，全是老红椿木，就机器马力小了点，没我们船快。你买去装煤可以，一点都不漏水。”
江龙在瓦窑码头下了客船，瓦窑一号客船靠在岸边。船舱里有三四人说着话，搬客人坐的长板凳。江龙走上船，几个人望着他。有个长得胖的中年人问他干什么，江龙认得他前不久在他木船上喝过茶。
“老板，上个月我们木船靠在你船边，你到我们船上喝过茶，你当时说要卖船吗？”
胖男人想了一下，说：“是你呀！你们船在那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今天赶文家店客船上来的，特来买船。”
胖男人摸出烟给每人发了一支，说：“我们明天要去煤厂装一船煤了才卖，你明天和我们去一趟，看看船漏不漏水，船速快不快。”
“要得。”
当晚，江龙在船老板吃饭住宿，几个人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以三万六千八百八十八谈成生意。卖方负责把船开到两江口码头，买方一次付清现金。
次日，江龙乘坐客船开往煤厂，途中，胖男人教江龙搬舵，松车，加油，推换前退档。江龙非常灵巧，胖男人耐心教了半天，江龙便学会了操纵。
当天装上煤炭，返回瓦窑太阳还没落山。胖男人上街叫了几十搬运工，将二十多吨煤炭卸上岸，连夜洗干净船。
从瓦窑至两江口是顺水，江龙开船搬舵，胖男人站在旁边指挥。他手掌往左摆，江龙舵朝左转，他手掌朝右摇，江龙就向右搬。客船下水更快，一个小时就到达两江码头。江龙把四个人带到家里，陈长福和老刀力包水牛围着煤炉烤火，他们七嘴八舌的谈论江龙这两天跑到那里去了。
江龙说：“我买机动船来了，他们四个来拿钱的。安老板你们坐下烤火，老汉，烧杯热茶他们喝，妈去那里了，叫他来煮饭。”
老刀几人忙站起来让座，陈长福生气地说：“你不声不响跑去买船，你那儿有钱？”
“我的事你别管，钱我借来了。”江龙登上楼梯拿钱。
周环弄菜回来，看到屋里坐了几个人，奇怪地问：“你们干啥子的，到我家来。”
“你儿子买船，你们不知道吗？”
江龙拿着四万块钱下楼，周环惊呆了，陈长福也傻眼了。安老板搓着烤热乎的手一张张数起钱来，眼角皱纹都笑弯了。老刀几人不知啥时走开了，屋里很安静。茶壶搁在炉火中间炖，开始冒出丝丝热气。
全寨的男女老幼站在河畔观看江龙买的机动汽船。有的小孩跑下河爬上汽船，陈长福拿着扫把挥舞：”下去，快下去，不要把船跳漏了，搞脏了。”
江龙提着酒去陈大怀家，请他教自己开船。陈大怀六十岁，乌江社解体后下岗回家种田，他一生教了几十个徒弟。江龙推开陈大怀木房门，跨进去，喊道：“大公，大公。”
陈大怀含着苦竹长烟杆抽草烟，坐在煤炉旁。陈大怀抬头看江龙说：“你小子买机动船了，请我教你吧！”
“是的，大公，我不会，请你教我开。要多少钱天，你说。”江龙坐在陈大怀对面。
“带你一个月，一千块。”
“行，你说一千就一千吧！明天一早就开船，怎样？把我老汉的木船绑在一起走，行吗？”
“可以，我在乌江社开船的时候，经常带木船。”
晚上，江龙把老刀力包水牛叫到家里，对他们说：“明天一早走，你们坐在船舱烤火就行了，不用上岸踩水扯船了。”
“大家都轻松了，巴点油钱都愿意。”老刀高兴地说。
“那就巴一百块油钱，人又轻松，船也快，两天一个来回。”陈长福笑道。
江龙摇头说：“自家船，巴什么油钱？只要大家高兴，不吵闹，就行了。”
天刚亮，河雾散尽。江龙起床了，加满柴油，起动机器。由于天寒冷，机油凝固，起动十分困难。江龙就叫力包用摇把摇，力包左手按减压，右手握紧铁摇把使劲摇转起来，忽然放开减压，机器响起来。力包累得直喘气，江龙拿着铁摇把摇另一台机器，由于力气不够，机器没爆发。力包再次使劲把另一台机器摇响了。江龙由机舱门口爬上驾驶室，陈大怀掌舵，换用阴阳车，将船头转向，再次调换前车，然后加大油门，汽船前进了。
“来，江龙，你来搬舵，我给你指航。一定要认真学，眼看前方，船头要正，不能偏向一边，舵搬几转了要回正，不慌不忙，心平气和，精力集中。前方有船要松车减速，记住退换挡一定要松油门，高速换档容易撞坏离合器。”
“我记住了。”江龙双手握紧舵盘，心里有些紧张。
陈大怀也不敢粗心大意，时时盯着船头前方，看船头偏了，马上伸手搬住舵，遇到航道狭窄弯曲，或江水湍急汹涌澎湃的险滩。陈大怀就要亲自上阵，不敢叫江龙接手，加之带着陈长福的木船。
汽船在文家店码头停靠了一小时，江龙挑着油桶上街加柴油，顺便买烟酒茶。陈长福已将饭菜办好，众人吃过饭后就开船了。打文家店出发，乌江的滩头又多又陡，船速慢了一些，到了惊涛骇浪的鲤鱼滩，汽船带着木船爬不上。陈长福解开了木船，陈大怀把汽船开上鲤鱼滩上游软水处，然后放个长绳拴住木船前铁环。老刀力包水牛拉着另一条纤藤在石岸上叫着号子使劲拖扯。陈长福提篙夺开船头，陈大怀加大油门，两根绳子和纤藤勒得硬直，木船渐渐上爬。
木船爬上鲤鱼滩，陈长福收完纤藤，老刀三人上船后又绑在汽船上继续前进。下午四点钟在右，两船终于到达中溪子煤厂。
杨帅看到江龙的机动船，又惊又喜，急冲冲下河上船，江龙兴奋之情无言表达。当晚，江龙又搭杨帅的摩托车去本庄玩了大半宿，两人又吃又喝，唱歌跳舞，无比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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