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第五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井长    阅读次数：14801    发布时间：2018-07-14

张素雅的母亲用身子护着绍峰阻止说“够了，够了，别再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干嘛要去打架呢？”她看向刘大耿的母亲“这样就行了，他也没少挨你儿子揍，看看这身上的淤青，比大人打的还严重”

“那就这样吧，又不是一两顿打就教得好的，不过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有私底下打人”

又过了几天，李绍峰怎么也没想到吴山会来找他，他刚从山上扛一捆柴回来，他们就在半道上相遇了，绍峰知道这不是偶然的相遇。

“你……你妈说，你还要好一会才能回来，我就先过来找你，晚些我还得赶回去”他关切地上下打量绍峰一眼，说“听说你被打了，怎么样？好些了没？”

李绍峰把柴禾放到地上，取下垫在肩上的外套，动了动酸痛的臂膀说，“那点痛不算什么，早就过去了。”他停了下，有些忧伤地接着说“最让我难过的是我不能再到学校去了，他们都把我当作一个坏学生”，以前他不愿上学，现在已体会到离开学校的痛苦。

吴山不解地问“那个杂种怎么会想到叫那么多人来打你呢？”听完绍峰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后，他愤怒地站起身，紧握着拳头，“这个王八蛋，绍峰，反……反正我们已经不能上学了，以前在学校我们成绩差可以忍着他，现在不同了，我们也到半路上给他狠狠来一顿，打完就跑得远远的，谁也找不着。”

“不，不了，我不想再和他打架。”绍峰心有余悸地说“那天被他摁在地上，我只顾着挣开，什么也没想就朝上胡乱打了一拳，我感觉没有打到骨头上，他一下子就栽倒在地像狗一样翻滚，好像很疼，可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被抓到还得挨一顿，我顾不得身上的痛站起来就跑，当听到刘大耿哭喊着：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我的心完全慌了，但又不敢返回去看他，幸好我并没有真正的打瞎他的眼，不然我家里的生活就全完了，我们是赔偿不起的”

他们紧挨着坐在柴禾上，凛冽的秋风毫无阻碍地在空旷的田野里吹扫，愈发肆无忌惮，两个身着褴褛的伙伴把身子又往两谷堆间的狭缝里塞了塞，谷堆前生这火，火焰正身不由己地摇曳着，他们聊了很久，绍峰已经从吴山那了解到，由于罚“平伙”的事，村民把他家里的粮食都吃光了，他母亲带着他妹妹和最小的弟弟到娘家去没再回来，他父亲则“顺理成章”地过上了游荡的生活，不是醉倒在马路坎下不省人事，就是成天见不着人，吴山自己一直跟着大公在较远些的村子做木匠活，他听说了绍峰的事才特地赶回来，晚些还得回去，他的家已经不再是家了。

吴山手里握着一根干树枝，伸到火堆里漫无目的地搅动着。

“要是我们是大人就好了”他不由得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要是我们是大人就能什么都自己做主，家里待不下去就永远不回来，还可以到外地去打工挣钱，看看那些从外地打工回来的人，多神气，要什么有什么，我家隔壁的赵一凡你认识，比我只大两岁，出门打了几年工，回来买了辆摩托车，成天骑上骑下，到处找姑娘玩，村里的大人都夸他有出息了，全忘记了他小时候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他显然对这乌鸦变凤凰的事不满，看了一眼绍峰后，又有些失落地说，“可惜了，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大人，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可以到外地闯荡去了。”

“我妈不准的，她还要让我去上学，谁知道她是怎样想的，我说在家帮着他们干活多好，她就骂我没出息，我真是想不明白，待在家里帮他们分担些农活有什么错，怎么就成没出息了，我有不是不愿干活，算了，不说这些”，绍峰不再说话了，只是伸开手掌烤火。

“那……那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

谁也没能回答吴山的问题，两个孩子都茫然地望着闪烁的火焰。

沉寂没一会儿被打破了，杨诚开的奶奶玩着腰，背着一背猪菜由路上经过，她看到有烟冒出来就询问“谁在那生活？”，弄清楚是谁后有责备起来，“李绍峰，是谁让你在这点火的，书不好好读去打架，现在好了，被开除了是不是要到这来放火，我看一会你把稻草点着了怎么办？”老太婆一念叨起来没完没了，实在无法忍受，他们灭了火，很快走开。

吴山不再到绍峰家去，他沿着一条不是归家的路走，临别，对绍峰说了句“过不了多久我可能真的要去打工了，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马蹄谨慎地踩在地面上，伴着阵阵极差的响鼻，如果你想判断一下马儿的年龄或是生活景况，那么，光是从那年舅未修已长的犹如喇叭口似的马蹄子和失了马掌的前脚就完全可以看出了！它正走在一段完全由高低错落的岩石砌成的陡坡小道上，有了裂纹的长蹄子显得尤为不便，脚下时不时传出一阵“哐嗒”声，马蹄铁快速在岩石上闪出一道白痕，缰绳被勒的更紧了，马儿也更加谨慎小心，脖子上的鬃毛都已紧张地竖起来。

“吁，吁，注意点，小心些”在前面牵着马的小主人嘴里不停地叫唤，她的背上也背着枯黄的茅草，长长的草叶完全吞没了她整个身影，只留下瘦弱的双脚踩在地上，远处望去，好像一捆枯草被什么拎这悬空移动似的，而不是被人驮着。

蒙淑芬一早就到远处的山上割草，昨天和今天都很晴朗，秋天里能出上一两天太阳格外暖和，大地都被烤得很干燥，她家里的茅草屋一句快两年没翻新了，屋顶时常漏雨，特别是夏天，外面下大雨，家里就不遑多让地下着小雨，接水的锅碗瓢盆常常摆得满地都是，她的床一句由靠墙壁的地方移到另一个角落去了，稻草要留给机头牛和马做过冬的草料，不敢乱用。

今天一大早她对母亲说“妈，我去割些草来把咱家的屋顶换一下，我床的上边又开始滴水了”，得到同意后，她就出发了。

父亲和哥哥在外地谋生，二哥忙于学业，如此一来，所有的农活都落到了她和母亲身上，失去主干的大树仅剩旁枝侧桠苦苦支撑，枝桠随时都会折断，而贫苦的生活却把她磨炼成更勤劳懂事的人。

马儿一触碰到大道上柔软的泥土，紧张消退了，跟在它身后一岁大的小马，庆祝地踏着欢快的舞步，脚下掀起阵阵尘土，风带着它们飘向远方。

李绍峰的大姑李香琴正守在自家的商铺里，他的丈夫是附近学校的老师，生活相对富裕，虽然都同样不识字，可也是几个姊妹里命较好的，这里较远，走回去一次差不多三个小时，她一年半载抽不了空到次娘家，还是几个月前回去的时候听说了淑芬的事，当然，她被送走的时候李香琴已经出嫁，她还从未没见过这个侄女，当她听到蒙淑芬被寄养的家庭和自己家在同一个镇上，时，她在心里牢记地多看了几眼照片，她回来就托丈夫在学校里打听，确有这样一个人名出现却见不着人了，镇上人户多，村子又分散，在这交通不便利的地方没有确切的地址想徒步找人谈何容易，自家的店铺又要有人守，更是抽不开身。

希望就只得寄托在会不会到这店铺里来，李香琴像往常那样有空就朝着敞开的大门往外望去，她看到一个背着茅草的女孩看了店里一眼，又回过头牵着马走掉了，身体全被草挡着看不清，可是这一瞥，她看到了一个多么相像的女孩，一瞬间脑海里的印象仿佛出现在眼前，她站起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