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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丹霞》之 第十一章 临河镇上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祁成德    阅读次数:12232    发布时间:2019-11-30


“……这帮狗日的,白日青光的活抢人!随着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妇女,旋风般撞进来,将一把青芹菜地扔在桌子上。姑妈惊讶道:哪个又惹倒你,这样冒火?那妇女转身来,怒犹未息。秦雪珍亲亲地叫声表姐。表姐惊讶地说:珍妹子,你真稀驾!随即拉了一条板凳坐下,说:噫噫,春哥都来了,长这么高了!一把将他揽到怀里亲着。

姑妈说:“都几十岁了,老脾气还不改!大街八道,白日青光的,你胡吵些啥子噻?”

表姐不屑地看姑妈一眼、连珠炮般嚷道:“吵啥子?刚才有个乡下人,看上去老实巴巴的,卖一只老鸡母,被龟儿子双枪兵估吃霸赊地拿去了。可怜那乡下人冷得象筛糠,听说连早饭都没得吃!”

“这是你管得了的吗?”

“管不了?哼!”表姐似乎不服气,“说说还不行?大路不平旁人铲削,说了总比不说安逸点!”

秦雪珍赶忙上前劝说。姑妈道:“你表姐还是这个脾性,只图喉咙大,说得出来,还不怕得罪人!我怕她总有一天要吃亏!”说罢重重地、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隔一会,又说:“雪珍难得来,你跟她摆几句,我去做饭。”又拉着春哥的手:“乖乖,外公做点好的跟你吃!走嘛,跟外公做个伴。”牵起走了。

秦雪珍想趁此时出去走走看看,但又碍着表姐在面前,不免为难,为料却被对方看出来了。表姐说:“看你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的样儿,莫非有哪样心事?挂欠玉虎吗?”

她要想掩饰,却又言不由衷地说:“你真会打诨话,哪个人欠倒他,像你一样?一会都离不得!我们乡巴佬,也不会有啥子心事。不过是久了没来,想上街看看。”

“街上有哪样好看的嘛?这阵赶场的都早散了,清冷得连鬼都打得死人!”表姐着实注视了她一回,说:“冷吗?等我弄点火来生起,摆个龙门阵给你听,解解寂寞。”也不等她答应,竟自去了。

她寻思:表姐要摆什么“龙门阵”?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即使上街去又从何打听喃?……嗯,对了,倒不如缠着表姐,看是否能从她嘴里掏出点东西来!凭表姐的为人处世,以及那个在账货铺当管帐先生的姐夫的交际手腕,加上家住临河镇这个有利条件,总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于是,她坦然地坐等表姐来。

表姐果然生起了一盆泡炭火,还捧了一大捧瓜子丢在桌上:“那些龟儿有钱人家吃酒吃肉,我们就吃点瓜子罢!来嘛,边吃边摆。”

她漫应着,却在盘算如何开口……沉默。她老拿眼瞟表姐;表姐却一股劲地磕瓜子,似乎根本忘记了她要摆的“龙门阵”!她终于忍不住了:“表姐,你说摆啥子龙门阵噻?就摆嘛!”

表姐看她一眼,思索一会,反凑拢来低声问她:“你可听说这次红军来,打死魏跃祖的事吧?”

她顿时心里一动:“咋个回答?”略一沉吟,说:“听是听说,不晓得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喽!”表姐虽然仍低声,却分明眉飞色舞:“因红军这一来,因魏跃祖这一死,倒很有一些新鲜故事出来呐!”

她简直心都快迸出来了,尽管还不知道是些什么样的“新鲜故事”。她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冷淡地说:“啥子新鲜故事嘛,还不是那种吃了饭找不到事干的耍哥儿,凭空瞎编些出来哄鬼罢了。”

“你还不信,这临河镇可都闹酸了,弄得来满城风雨!”表姐看看这位饱经风霜的表妹,叹口气:“倒是,你们乡下人听这些来也无益,还不如不听为好。”说罢,又一股劲地磕瓜子。

她这下可傻了眼。天哪,表姐真要不说的话,自己又从何去打听?沉思良久,只得摊牌:“哎呀,我的好表姐呀,横竖无事,冷坐也实在闷得慌,你就摆点来听嘛!随便摆摆都可以噻。”

表姐尚未吱声,却见一个后生撞进来,秦雪珍稳稳地坐着,那后生瞟她一眼,说:“喔,原来有客。”表姐说:“小倌,啥事?”“胡三爷在家不?田五哥请他吃年饭。”“你到胡四爷那边去找他吧。”“是。要不要告诉他家里来了客?”“不用了。我表妹又不是外人!”后生答应去了。

她忙问:“这是哪个?”

“敖小倌。莫非你认不得?”

她“嗯”了一声。忖道:“这名字好熟悉!几时在哪点听说过?”但她却不问,只说:“他姑爷不在家,我们展到你房间里去。那里边暖和,清静好摆。”也不等表姐表示态度,自己往里搬。

然而,表姐摆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无非是魏跃祖的小老婆如何偷汉子;独眼龙怎样争风吃腊;而魏歪咀为了笼络独眼龙,竟佯装不知……之类。她感到失望。一时间又“卡了壳”。忽然,她想起刚才那个敖小倌:“这是否当初幺妹听说的、挨了打的那位敖小倌呢?假使是,能否从这里打开缺口?”终于,她心生一计:“表姐,刚才这敖小倌,可就是茶馆头跑堂的那个?”

“是倒是。不过,”表姐茫然不解:“你又认不得,问他做啥子?”

“隔壁陶二公托我帮他问问,这敖小倌还欠他一点钱。他说:有好久没碰到敖小倌了,不晓得在不;要不在就算了,要是在的话,好问他要。”

“那你刚才为啥不喊倒他?”

“刚才没想起来噻。再说,陶二公又不是叫我帮他收。表姐,你也不要问敖小倌,陶二公自己晓得去找他。他现在还在跑堂吗还是做啥去了喃?”

表姐见表妹一副逼真的样子,说:“还不是在茶馆头跑堂。头回子红军来,因他到处走风,被林老板着实扇了几个大耳光,还要端掉他的饭碗;你姐夫可怜他,央人替他说情,林老板碍着面子答应了。依我看,其实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因敖小倌人本伶俐,又勤快,林老板丢了还是舍不得的,怕难找到这样巴心实意的伙计哩!不过从此也立下了一条规矩:再不准到处惹事生非。敖小倌倒也学乖觉了些,要说啥子,尽背着林老板这些人。”

她立即趁火浇油:“他哪来这样多说的,都说些啥子嘛?”

“嗨,他龟儿倒不愧‘百事灵’的称号,净会打听些怪古日经的事儿出来!他说,现在魏歪咀跟独眼龙都升官了,打了败仗还升官!眼下还跟双枪兵勾搭搭,听说要做啥子……”

她的心弦陡地绷紧了,迫不及待地问:“升什么官,咋个勾搭法嘛?”

“你对这些事咋个这样感兴趣喃?”表姐觉得奇怪,定定地审视着她。

她并不躲避那逼射而来的猎奇的日光,但也觉察出自己是太沉不住气了!于是,她若无其事地笑笑:“你摆得扎劲,我听入神了,其实也不过是随便问问。好表姐吔,快点摆嘛,摆完了好吃饭。”

这时候,桌上已经没有瓜子了,表姐那只久经战阵、马到功成的手头一回失了利。看来她是个磕瓜子的“专家”,因为她又去抓了一大捧来。“吃噻!”她招呼她,但也不管她拿与不拿,自己一边吃,一边慢条斯理地讲——

你不晓得,这临河镇原先是魏家的天下。魏歪咀父子骄横暴戾,不可一世;独眼龙虽然身为队长,魏氏父子却从不正眼瞧他。头回子红军来,魏歪咀因病留在家中,要不然,恐怕老狗也免不了跟他儿子一样下场!魏跃祖死后,他差点没气死。老狗失去了一支臂膀,于是掉回头来笼络独眼龙。独眼龙是个草包、莽夫,又极贪利,魏歪咀略施些小恩小惠,就轻而易举地收买了他。于是,这两条害人虫又从新勾结、狼狈为奸。

三天前,野狼精来到临河镇。这野狼精就是徐家坳的大绅粮,姓徐名凤台,表字香斋;为人极其苛刻、毒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却又喜念几声“阿弥陀佛”!他跟魏歪咀是死对头,起因就在早年争买东塚外的百亩山林,野狼精输了。他后来投在侯之担门下,现在是双枪兵的一个团长。

野狼精这次来到临河镇,派头十足。魏歪咀则当然只有提心吊胆、殷勤款待。野狼精给魏歪咀升了什么司令,独眼龙升了大队长,然后单独把魏歪咀叫到书房里。

野狼精说:“魏兄此次升迁,可喜可贺。”

魏歪咀赶忙恭恭敬敬地说:“卑职有何德能,全仗司令错爱,副司令栽培!”

“不必过于拘礼,坐下好说话。魏兄此后,责任非轻,临河镇芸溪口一带绥靖事宜,均需操持;务使地方清静,勿生祸乱!鄙人此来,尚有一事委托魏兄留神经办,不可玩忽!”

魏歪咀又是一辑:“副司令有何指示,但请言明,卑职敢不尽心竭力、克己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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