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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丹霞》之第十六章 不速之客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祁成德    阅读次数:12030    发布时间:2019-12-05

 

他插好清明斗、坟飘,虚情假意地作了几个辑,说些“早登仙界”一类的哄鬼话,便草草了事。郑二爹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看他做完了,却又没有往回走的意思,就说:“该转身喽,老鹰茶煨好喽。”

他却说:“不忙嘛,二老辈。有道是‘美不美,乡中水’,这话硬是不假。你看这儿风景多么好,空气多么新鲜,真是个千载难寻的修真养性的好地方,我真舍不得走啦。这些年小侄我在外面,见到的尽是些冲天直立的高楼大厦,坦坦平阳的马路,灰尘蔽日的汽车,汽笛震耳的轮船之类,那象这里,山如此青,水如此碧,草木如此……”

不等他说完,郑二爹就斥责道:“你哪来这样多的鬼板眼?你究竟安的啥子心?你到底走不走?”

“走就走噻,走就走噻。”他连连答应,就是不肯移步。“二老辈,有道是‘亲不亲,故乡人’嘛,你老不要这么见外哦。你老要是信不过我,你看,上有高天红日,下有大地黄土,我不妨赌个咒,”说着就跪了下去,“皇天后土,过往神灵在上,我黄立志若有坏心,天地神灵”他看了郑二爹一眼,踌躇了一下,“共护之。”却把“护”讹念成“伐”。以骗取老人的信任。

果然,郑二爹见他赌过咒,脸色好看多了。于是,二人歇了一会,慢慢地往回走。

就在郑、黄刚走出不过百十来米,被一片树林遮住视线的时候,从坡顶的一棵大楠木树上,跳下来一个精壮的黑瘦汉子。他敏捷地来到陶二公坟前,诚诚恳恳地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而后悄然离去……

半路上,黄三虾子忽然问道:“二老辈,你看我这记性多不好喃!我们摆了这半天,还不曾见过玉贵大兄弟一面哩?想是不在家,干什么去了吧?”

立刻,就象被钢针猛扎一般,郑二爹的心一阵剧痛,身子猛烈地抽搐着。那胸中积压的怒火,似被浇上油,难于遏制地从他的眼耳口鼻……几乎所有的毛细孔中迸射出来。他陡地一个急转身,面对黄三虾子,仿佛面对野狼精、魏歪咀、独眼龙一样;他须发直竖,豹眼睁圆,两手不住地抓挠、撕扯着什么。他步步进逼;直逼得黄三虾子连连后退,直至屁股贴在一条土坎上,才免于摔倒。突然,听得他大吼一声,手抓着旁边酒杯粗细的一股树桠枝,猛一使劲,竟折落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黄三虾子却被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不敢吱声。

恰在这时,莲妹子来了。姑娘因见爹爹久不回家,怕有什么意外,不放心才上山来找。一见这光景,她吓出一身冷汗,忙搀扶起老人,竟自回家去了。

黄三虾子怔怔地站了一会,隐隐感到不是趣味。然而,他岂肯轻易放过!于是,也跟在后面走了来。

到了家,莲妹子扶爹爹去椅子上躺下。她的心里却是急得慌,不晓得要咋个办才好。这时的黄三虾子倒似乎苏醒了,也上来假献殷勤,端茶递水地忙个不亦乐乎。郑二爹一见到他就觉得讨嫌,但由于在气头上,不愿意也没功夫同他说话。反倒是玉莲觉得不好意思,一迭连声地叫他歇着。黄三虾子欺她年小,想从她嘴里讨些口风,于是便装出十分关心的样子,编方就拐、转弯抹角地发问道:“妹子,我看你们噻硬是好辛苦哟!屋头又没得多的人手。就是你跟老辈子两个人吗?”

“嗯。”姑娘不由一阵心酸。

“连哥哥都没有一个?我好像记得你有一个哥哥噻?”

姑娘顿觉眼眶一热。正要说什么,那边郑二爹连连咳嗽几声,瞪了她一眼。她于是就不敢开腔了,只是痛苦地抽泣着。

黄三虾子却仍不死心,又旁敲侧击地问道:“你不是还有个叔伯哥哥吗?老辈子不好,咋不叫他们过来看一下?那边离这也不远嘛?”

郑二爹虎地站起来,几步冲到黄三虾子面前,手指头几乎戳到那位的太阳穴。黄三虾子吓昏了,呆呆地仿佛被钉在那儿一般。郑二爹破口大骂道:“你个狗杂种,安的啥子心!平白无故地找上门来,东睃西望、南盘北诘,你是来清烟户?查盗口?还是到底要做哪样?嗯?你要是不说清楚,小心老子们剁了你的狗皮!说!”

“我……我,”黄三虾子舌头好像有点不灵便,他吃吃地说:“二老辈,你可别误会,我硬是来跟你老人家拜年的呕!”

“啥子鸡巴东西,肮脏腥臭,老子们不稀罕!”郑二爹立即拉过那包“桃片糕”,虎地扔到场坝里,“你狗日快拿起滚,少在这里罗嗦!”

于是,他两手提定黄三虾子,像抓秧鸡一般,往门外一推一撂,趁势关了门。任随那外面杀猪般的叫唤,他怒犹不息地躺着、仰着……

黄三虾子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跌了个狗啃泥。他揉揉被摔痛的部位,忍痛拣起摔散的“桃片糕”,爬起来对着关闭的屋子,恶狠狠地叫了一声“呀呀呸!”说:“哼,‘骑驴看戏本’,你我走着瞧!此路不通,老子们另选一条罢!”然而,却只好灰溜溜地夹起尾巴,无可奈何地溜之乎了。

这边,郑二爹估计黄三虾子走远,才对莲妹子说:“我这会气得慌,去喊你嫂嫂过来。”

莲妹子跑去,不多会就同秦雪珍来了。

黄三虾子一出茅坪坝,就对直奔向临河镇。殊不知,还没走上百十步,就被后面追赶上来的一个人一腿打倒。旋即见一条黑瘦汉子,用一块汗得发臭的帕子捂住他的咀,反剪了他的双手,推搡着把他押到一片斑竹林里。

季武下得山来,老远就发现黄三虾子进了茅坪坝,接着又看见他居然爬上了郑家场坝边的坡。当下,他着实吃了一惊,因为那儿也恰好正是他要去的地方,而且,凭他多年的经验,估计到来人多半不是什么正经角色。于是,他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于是,他先绕到郑家屋后,隐伏在一座坟包后面,仔细观察了一阵,而后过去贴着墙壁谛听了一会。里边隐隐约约地传来黄三虾子冲磕子的声音。他回到坟包边,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却看见郑二爹同黄三虾子飘坟去了。于是,他就悄悄尾随一段,直到看清了方向,才从另一边,施展他惊人的穿山本领,预先爬到坡顶的一棵大楠木树上哨着,把一切经过全看在眼里。等那两个走后,他下来拜谒了陶二公的坟茔,然后来到茅坪坝溪边,选了斑竹林这一带游弋着。——他要教训教训黄三虾子,看看这家伙来此作何勾当。

当下,黄三虾子见季武手执一把寒气森森的短剑,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季武将一截麻绳,捆了他反剪的双手,用短剑挑下他嘴里的汗帕,喝道:“老实讲,你是何等人,来这里干啥?”

“老爷饶命!”黄三虾子浑身筛糠一般,魂不守舍地、一字一个顿地说:“只……求老……老爷……不……要杀我,小……的……什……什么……都……都说。”

季武厉声说:“你麻不过我的眼睛,我一眼就看出来,你这东西一准不是好人,一准是暗探一类角色。你今天要不实活对我说,我非宰了你不可!”

黄三虾子虽是害怕,但还是看出来季武不是本地人,至于是否就是他要寻访的红军伤员,倒不敢肯定。于是,他半真半假地编了一套话来对会季武。他编得凄凄切切、催人泪下,说得娓娓动听、痛哭流涕,处处都流露出乞哀乞怜的意思。

季武先就无心杀他,临到听了他的一席话更是难辨真假,反到有所感动。因此,他沉思了半晌,说:“你听着,为人做事,要正直,要讲良心,不要学那个什么王锦堂,到头来落得个身首异处,留下骂名。你纵然真是个暗探,我也放你回去,好侍奉家中的七旬老母!但是,你必须真心实意地痛改前非。假设你真是什么暗探,是要来查明王锦堂的死因的话,我可以明白告诉你:王锦堂是我杀死的,我杀他纯粹是为了跟惨死的表弟于老六报仇。那张帖子也是我写的,当时忘了在上面留名。自古明人不做暗事,好汉作事好汉当,要抓!就带人来抓我季武,不要与当地的老百姓为难!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老爷,不过小的决不是暗探。绝对不是!不信,我赌个咒。”

季武烦躁地把手一挥:“我也不要你赌咒,只要你照我说的办。假使今后让我听到什么风声,你有为难老百姓的话,我一定不会饶你!不过,眼下还得先委屈你几分钟。”

他顺手讨了几张葛叶,团做一砣塞了黄三虾子的嘴巴,将他套在两棵相距不远、角度适中的斑竹上。然后,他登上预先选好的路径。他行走如飞,不一会就没入丛林中而去向不明。

这时,黄三虾子就开始抹麻绳。只听“嘶”地一声,两棵斑竹发开来,把他弹翻在地——季武搞这一个简单的“机关”,主要是让他得点教训——麻绳倒是脱了。他“妈呀妈呀”地呻唤着,长声吆吆地整了好半天……


【编辑:管庆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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