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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竹间白云    阅读次数:28836    发布时间:2019-12-05

 

秦丽见我一直低着头,许久没说话,对我吼了一声,说道:“嗨!嗨!嗨!……柳萍姐!你在想什么呀?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依然默不作声,仍然在心里琢磨着秦丽和李想的事。我在想:有时候婚姻只剩下一方在付出,一方在挽留,而另一方决意要走,你无论怎么付出都挽留不回他的心,那么你又何必再执着,不如学会放手,说不定你会遇到更好的爱情,更诚挚的婚姻。生活那么漫长,可是生命又那么短,你将自己的生命耗费在一段没有爱的婚姻中,然后过着漫长孤寂琐碎的生活,这样的人生岂不是一件很大的损失?秦丽的想法和做法到底对不对?……。

许久,许久……,秦丽终于忍耐不住了,悻悻地向我告别说道:“柳萍姐,时间快十点了,我得马上走,路云还在等着我一起去看电影呢。柳萍姐,拜托你的事,请千万不要忘记哦,一定要将这封信送给李想本人哦。再见,柳萍姐!”她站起身扭了一下腰,又用手指掠了下卷曲的烫发,手一甩飘然走出宿舍木门,几声“嘀……嘀……嘀……”就渐行渐远了。

宿舍里,我仍然沉侵在婚姻与爱情的哲理判断及如何选择的旋涡之中……。


我喜欢认死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秦丽委托我送信,既然没推辞就算接了,既然接了就不应该耽误别人的事。第三天,我向厂里请了一天假,怀端着秦丽的信,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清晨就从汽车站出发,一个人坐公共汽车奔往李想工作的花桥农机修配厂。

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如此晴朗,使你几乎不能相信沿途的夏季的那几个月已经刚刚过去。农村里的篱笆、田野、树木、山和原野,呈现出它们的永远变换着的浓绿的色调;几乎没有一片落叶,几乎没有些微的黄色点缀在夏天的色泽之间,告诉你秋天已经来临。天空明净无云;太阳照得明亮而温暖;鸟的歌声和万千只昆虫的营营声,充满在空中。公路旁边挤满了一切颜色既丰富又美丽的花,在浓露之中闪耀着,像是铺满了灿烂的珠宝的花床。……它的美丽的色彩还一点儿没有褪色。

公共汽车停了,我猛然惊醒过来,顺眼一看,对面有一个竖起来的招牌非常醒目,白底黑字上赫然写着“花桥农机修配厂”,目的地到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才好。想了想:既然来了,把信送到就走人。于是,我和车上的人一起陆续下了车。

下车后,我仍然觉得很犹豫,下不了决心进花桥农机修配厂的大门,在下车的地方来回度着步。过了一会儿,我看见花桥农机修配厂的大门出来一个女人,年龄估计在三十五岁左右,也是穿着一套油腻不堪的工作服。我硬着头皮走到那位女人旁边,轻声地问她道:“请问大姐,你们厂里有没有个叫李想的男同志?”

那位女人见我向她问话,立即堆下笑来,微张着嘴巴直视着我,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和颜悦色地上下打量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我的脸肯定红了。过了一会儿,我又重复了一句:“请问大姐,你们厂里有没有个叫李想的男同志?”

那位女人终于醒悟过来,马上呵呵笑着,热心的回答我道:“有,有,有这个人!他是我们厂的副厂长兼办公室主任。来,来,来!我带你去找他。他就住在我们厂里二楼办公室,我们厂没有专门的办公室,领导和办公室工作人员都是在宿舍里办公的……”估计那位女人认为我是李想的女朋友,所以特别热情。一路上,她眉飞色舞地尽是夸赞李想的话,什么什么这个好,什么什么那个棒,什么什么非常妙呀……等等赞美之词,一直将我送到李想办公室兼宿舍门前才停止。然后,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轻声说:“李厂长,起床了吗?李厂长,你女朋友来啦!快开门呀。”

我轻轻地拉了一下那位女人的衣袖,红着脸说道:“大姐,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受人之托来给他送信的。”

“哦,这样啊,误会了!” 那位女人可能自觉不好意思,很失望地悻悻地走了。

门里有人说:“谁呀,这么早就来了,还没到上班时间呢,等一下,我马上穿好衣服就来开门。”

门口旁有一条凳子,我顺便往上面坐下。然后说道:“我是来给你送信的人,不急,等你。”

大约过了五分钟,突然“哐当”一声响,门终于开了。只见一个黑色的微微有点自然卷曲的头从门框里面伸出来,左右环顾了一圈,然后将目光停在我的身上,他狐疑地对我说道:“是你找我吗?”

我马上站身来,肯定地对他点点头,微笑着回答他道:“是的,是我找你!请问你就是李想吗?”

“我是李想!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李想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特意替秦丽给你送信来的。”我补充说道。

“哦,那请进来吧!” 李想让开门口说道,仍然面无一丝表情。

我随即走进李想的办公室兼宿舍,马上从衣服的口袋中抽出秦丽写的那封信,双手递给他。李想连一眼都没看,立即将信插进工作服裤兜,然后用手推了一下宿舍中唯一的一条四方木凳,右手向下摊了一下,示意让我坐下。

“听秦丽说,你的老家是石山岭乡的?”我坐在凳子上问他。

“是啊,我是石山岭乡人。”李想回答道。

“我老家也是石山岭乡的。我叫柳萍。”我自我介绍道。

“哦?你老家也是石山岭乡的?” 李想仿佛在怀疑我说的话,然后在喉咙里似乎嘀咕着“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令人慨叹的话,我当时根本没在意或许没听清。

这时,门外有人进来了,对着李想说道“李厂长,老厂长有事找你商量,请你去一下。” 李想对那个人回答说:“好的,我马上去!”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我抱歉地摇摇头说道:“没办法,我要去老厂长哪儿办点公事,你在这等等,完事后我再回来陪你说话。你看,我宿舍里,到处乱七八糟的,别介意。如果你觉得寂寞无聊,或者说你喜欢看书的话,桌上、床头、地上到处都是,随便看没关系。”说完,李想就匆匆走了。

我目送着李想那全身蓝灰色的整洁干净的工作服背影,觉得似曾相识,但印象却异常地模糊,如坠入迷蒙的云雾之中,苦思冥想却不得其解。无奈,我干脆不去想了。

我站起身,环顾着房子里的陈设。房子大概有八平方米左右,门和窗是对开的,靠窗的一方摆着一张办公桌;进门的左边安放的是床,右边立着一个咖啡色油漆的三门办公柜;靠门的这边墙挂着二幅字画,一幅山水画,一幅狂草字;桌上、床头、地上到处摆满了五颜六色的书;床头的蚊帐架子上挂着一把二胡、一枝竹笛;整体而言,房子拥挤但井井有条,丝毫不显凌乱;物品干净,落落大方,给人一种有序地、舒畅的气氛。

我随意走到床头的蚊帐架子边,鬼使神差地取下那枝竹笛,随意转了一圈,只见竹笛上用刀刻了几个字,字迹是“1970.李想”。猛然,我的记忆之门被打开了。我心里惊奇不已:“是他,是他,一定是那个吹笛之人!”我认真地仔细地反复辨认着“1970.李想”字迹。慢慢地,慢慢地,我脑海中哪些潜意识的异常模糊的图像,终于渐渐清晰地显现出来。

五年前的一个秋天,我刚15岁,正在读初中三年级。下午放学后,我沿着一条弯曲的石板路回家。当天阳光明媚,在离学校和家之间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上树木葱茏,一遍碧绿,树阴遮天。我一个人慢慢地走着,走着……。接近小山包时,突然一首嘹亮的竹笛声侵入我的耳膜。记得当时吹奏的那首曲子叫《扬鞭催马运粮忙》,学校里经常放的,所以我非常耳熟。曲调就像快乐的农夫扬鞭催马,是那么的热情明快、悠扬、急促,马蹄击节,车轮吟唱。不久,乐声又转换为《鹧鸪飞》,音乐委婉、明澈、圆润,表现鹧鸪展翅高飞的情景。啊,那么的扣人心弦,那么地沁人心脾,真使人流连忘返。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坐在路旁的石板上,独自欣赏起那美妙旋律。天啦!我的心真陶醉了……。

不多久,笛子停了,我依然没有从陶醉里醒来,依然沉思在无限美妙的遐思之中……。

一会儿,一个估计16-17岁的男孩子挑着一担满含荆棘的柴草通过我的身边。他大概一米六的个子,身形单薄,面庞显得有点消瘦,体重估计90斤左右。他那对炯炯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有丝丝忧伤,却不缺刚毅的神态。他上穿白色卷着袖子的衬衣,下穿洗得退了色的深蓝底的长裤,赤着脚穿一双汽车轮胎割成的用麻绳连接的草鞋。

我赶紧站起来,问他:“刚才吹笛子的人是你吗?”

他放下柴草,昂着头回答:“是我呀,有什么事吗?”

“你的笛子吹得真好听!美妙极了!我简直陶醉了。我想,……我想,……我想看看你的竹笛可以吗?”我带着非常崇拜的心情轻声说了一句。我的脸感觉在发烫,可能红了,只不过自己看不见而已。我的心在七上八下地跳,那是种说不出的莫名其妙的滋味。难道是倾慕之情在萌动?

他从柴草中取下笛子,放到我手中,一个字都没说。其实,我根本不懂笛子乐曲。我拿着笛子随便转了一圈,看见竹笛上有几个字,醒目刻着“1970.李想”。“1970.李想”这几个字,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久久不能忘怀。过了一会儿,我红着脸把竹笛还给他,他什么话没说挑着柴草走了。此后,我再也没见着他。

人生变化最快的当属青少年,处于青春期的年轻人如果一二年时间不见面,往往难以一眼认出彼此的,何况匆匆一别,一晃五年。因此,我们彼此都没有认出对方来。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唉!人生何处不相逢呀,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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