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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往生命的高处——我的潮白人生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徐托柱    阅读次数:5208    发布时间:2020-02-13

他向我们摆列,他五十五已经退休了。现在每月四千多块钱。

老杨说,吹吧,人家六十退休,单给你开的门。胡诌八咧。

我想老乌本人或者老杨也可能不清楚,那是特种岗位。我没有言语。老乌对于生活自强不息,我有点佩服,但是对他的满脑钱的肉囊,我似乎有点鄙夷。

老乌也许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太优越。他戴着口罩,每天几乎换一双手套。他和我们自动地拉开距离。他也不屑我们,他很骄傲。

他对我说,干嘛那么要命地干,人家又没有给你任务。没有劳保,没有医保,出了工伤,谁管你?

我听到他说话,只是微笑。

不过,我和他不一样,他比我大三岁,他每月都有工资。而我和老杨,小皮没有任何保障。他说,他儿子在通州修车,女儿在老家养猪。加上他的工资,一年好几百万了。

老杨说,吹吧,不上税。

我想,老乌闯荡潮白河畔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呢?

那时我刚师范毕业,教了几年书,工资不到百十元。后来感觉生活的压力太重了,就辞职了。虽然遭到全家人的反对,但是活着就像老吴一样,为了口饭吃,干什么也是干。当然,我和老乌混饭吃的内容不一样,我要做一个儒商。虽然创了业,先后开过三家小公司,但是始终没有走出小县城那块天地。也许财运不济,先后倒闭了。如果有人点拨,如果我也有老乌那样的勇气去京城谋生,也许我将是另一种人生。

我的过去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谈起,他们只知道我叫路明,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住在潮白新城。我和大家一样,都是挣一天钱,不知明天又去那里落脚。虽然我长得文弱,但不惜力气善于学习,也赢得了大家的信赖。人们也愿意把心窝话掏给我。

我曾问过老舟,我说,咱们就伴很长时间了,你看得出我是干什么的?

老舟说,看得出,你就是打工的呗,还和别人两样吗?你要是称它千儿八百万的,你来这儿吃这个苦?

实话都让他说了。我说,你看我是个作家吗?

老舟说,你要是作家,就座在家里了。

我苦笑了。我知道,当我写完这篇我的潮白人生,我的老舟兄弟,他也看不到。他曾说,等明年西瓜下来,让我去找他吃西瓜。我要他的电话号码。他说,他没有手机,他媳妇管得严。实际上他不会使用手机。天啊。

老舟也问过我,路明,你去过颐和园吗?据说从明朝修到现在了?我真想去看看。要是以后你在哪干活儿,叫上我,咱们边干活,边看。还省票钱。

我无语了。我的老舟兄弟。

从他家窄坡到京城骑车不到二十里。

当我从五零工地,来到逸翠园和大学城,木经理很照顾我。也许看到我做活实在,也许看到我是唯一骑着自行车的人,打工的心酸,他体会的比我深。他从来没有批评过我。我几乎在这儿站稳了脚跟。当这边活多的时候,在繁忙的工地,我也见过老舟几次。大家各自忙活儿,偶尔照个面,寒暄句句。

他说,路明,你是真干啊。和你在一起,活儿干得累,心踏实啊。

我说,都是明眼人,咱干活混饭吃,出劲长劲,不能让戴红帽的说什么。

可是,老乌和老舟不一样。老舟做事踏实,配合也默契。老舟思维直接,当我说这活儿怎么做,老舟都会说行,而且把活做好。

老乌呢?他在我们面前,似乎一种无形的距离。我亲手教给他做,他总会说,中。可是,他好像不长记性,码管不看大头小尾。

老杨看不上他做活儿,每逢都会指指点点。

每次看到他码错了,我都无声地重码一次。

木经理和汪总来检查,有时看到不分的大头小尾,都会问,怎么码的?

老乌第一个说,不是我?

所以,当我和老乌分成一组,我都要分很多心,心好累。

我知道老乌乌手,我和他保持着距离。

我不想因为他一个习以为常的动作过失,就成为他生命的丑闻,成为这个工地爆炸性的新闻。也会影响我的工作。谁都有缺点,如果这个缺点能够改正,那就是向完美的人生前进了一步。如果这个缺点,发展成为生命致命的因素,那么他的人生就失败了。

我想有机会把真话讲给老乌。

我们码着管,谁也不说话。当木经理一离开,老乌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他说,领导给你多少钱啊?

我说,大家都一样的。

他说,我认为给你的还多呢?我看你有时还管着我?

我说,我可没有那么大权力?看你码的不好,告诉你怎么码?我上班的时候,刚来乍到,老袁大哥教给我码管,老舟兄弟教给我摘钩挂钩,其他的活儿,都是我看着人家怎么干默默学来的?

他说,学什么学,这活儿不抻技术。让来就来,不让来就走。非得吃这口饭,老子不干了还有工资。

我说,你走了,你有饭吃,我们可知重这份工作。一个解雇,就得喝西北风。

我们边说,边码着。

这时,我发现他把一根管随意一放,整个码好的堆将要脱落了。

我说,乌大哥,重整一下,堆歪了?

他说,歪了也不是我一个人放的。

我说,你看着我码,一根管一条线。你放好两个点就行了。

他说,这管有点弯曲的咋办?

我说,超过十五度就捡出去?一般小点弯把它放中间?

他说,你这么糊弄人啊?啊,中间的藏虚的,表面放好的?

我说,不是糊弄人,这样打包好打。

他说,我才不管呢,你看着不好你自己弄。

他躲在一边去抽烟了。

我怎么碰到这样的人了?一副胡搅蛮缠,是非不分,善恶不明。我原来对他任劳任怨奔走潮白河岸的闯劲的美好形象,在一点点打折,直到从我的心头萎缩,甚至消失。

我不是他的领导。在这个情况下,我只有做好自己。

我不会生气。我把即将脱落的管子,一根根重新拿下来,又重新码上去。

老乌看我码好了。笑嘻嘻地过来,小路啊,还是你能耐。

说完他又拍了我一下屁股。

当时我真想一脚把他踹倒。虽然没证人,谁评里表?我忍了。

我说,你放规矩!你来找抽,还是干活来的?

老乌说,你打我吧,你打我,我就住医院。我赖上你,咋的?

我说,你都当爷爷了,不懂廉耻,不积善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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