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何方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玉想立    阅读次数：91378    发布时间：2020-03-14

小的时候我不喜欢我妈妈，因为她每天都会念念叨叨的说我爸爸老是爱喝酒，喝酒之后就不做事了，酒鬼、懒鬼、穷鬼一个。当听到爸爸回骂我妈妈：“你有本事什么事情你都自己去做啊！”我也学我爸爸讨厌的向我妈说：“你有本事什么事情你都自己去做啊！”爱屋及乌，反之亦然，妈妈也不怎么喜欢小时候的我，还时不时的骂我“小讨厌鬼”。每次爸爸带我去他们家吃饭，吃到好吃的东西，我心里都在想：活该妈妈没得吃！

但骂归骂我。看到其他小朋友从街上买的各种动物面具带在头上去玩耍、恐吓其他小朋友的时候，我看到妈妈在家就跑过去央求她也给我要一个，然后她就找来一张白纸和我爸爸的笔，在上面画了个猴脸，戳两个洞当眼睑，再穿上一根线，让我带着去找小朋友们玩。原先以为小朋友们会嫌弃我的面具简陋，不和我玩，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嫌弃，但在看到我带的面具后，再加上我的一声大吼恐吓，他们都纷纷跑开了，边跑还边说：“好可怕！”看来他们是被我妈妈的画工吓到了，大家你追我赶的玩得十分开心。由于只是一张纸，玩一会儿就玩坏了，我就回家找来一张纸想要自己画，但怎么也画不像，只好再去找妈妈，妈妈二话不说刷刷几下就画出和上一个差不多的猴脸来，这让我很是惊奇。

在很多年时间里，我家种水稻的收获大多时候只够前半年吃，后半年我爸爸通常都买些小麦粉或木薯粉回来做包子、窝窝头吃，爸爸说面粉稍微便宜点。有时找到的钱多些了也会买大米，“总不能只吃面食”我爸爸说。

我爸爸有时候会出去好几天也没回来，也没跟谁说去哪了，按我们的猜测应该是出去找活干了然后又不方便每天都回家。那时期是我家最难熬的日子，因为家里已经早就没有米下锅了。我记得有一次我出去玩耍回来，看到妈妈背靠在门边看着外面哭，边哭边骂我爸爸“死鬼死哪去了，也不管家里了”。天黑的时候，趁着月光，妈妈牵着我背着我妹妹沿着田坎崎岖小道到外婆家去，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下，我看到了妈妈眼角的眼泪，她时不时的用手去擦一下。第二天我们回来时候外婆还悄悄给我妈装了一些米回来，还说不要让我外公知道，要不到时候又要骂人了！

即使我爸爸连着消失了几天，但几乎每次回来都让我们失望至极，原以为他出去是找活干了，挣到钱了，能买些米和油回来，但几乎每次都是醉酒熏熏的回到家，然后什么都没带回来。问他去哪了，他大多都说碰到了个老朋友，然后那朋友约他去他家玩了几天。有次准备出门前爸爸出乎意外的跟我说这次他要去哪干什么活，大概需要几天时间，还交代我这几天不要太调皮，等他挣钱回来后会给我们买东西的，顺便记得跟妈妈说一声。那几天我天天盼着爸爸回来，想着爸爸会给我买来什么好玩的玩具或者什么好吃的东西，能挣多少钱回来……等爸爸到家的时候，我再次失望透顶：爸爸进家门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有带；爸爸说那活不好干，这几天只是在个朋友家帮忙修米仓。帮忙修米仓需要帮忙几天嘛？不用管我们了吗？我心里难过的想着，但又不敢和他直说。

爸爸不在家，妈妈忙着到地里种地的时候，我的任务就是带妹妹，带她和寨子里的小朋友们玩。我们整个寨子的转着想尽各种好玩的玩，玩躲迷藏，玩过家家，你追我赶，我躲你藏，大家玩的不亦乐乎。到了吃饭时间，小朋友们都被各自的父母叫回家，还不愿回家的也被父母边骂边拉着回家了，大家伙这才肯散掉。我通常都是等他们都走了我才带着妹妹回家，很多时候我是很不愿意大家这么早就散掉，因为他们回家马上就有饭吃了，而我们则要等爸爸妈妈回家了才能吃，不是我当时不会煮饭，是因为家里没有米煮饭。跟大家一起玩着玩着，即使是饿了也会暂时忘记的！有一天中午，大家都玩散了之后，妹妹突然对我说：“哥，我饿了，想回家吃饭！”，其实我也早饿了，我们都没吃早餐呢，怎么能不饿！当时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只好说：“好吧，我们回去煮东西吃。”到家我打开米缸往里面看，米缸里空荡荡的，我也知道里面早就没米了，但还是想抱一点点希望，希望里面有米。但怎么也要弄出点吃的来，要不待会妹妹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哄才会好。看到缸底边上还有些剩余米粒，我就用手使劲的伸向缸底抓那些剩下的一些米粒，我家的米缸其实就是以前用的酒坛子，缸口只有一个碗口大，肚椭圆，底比较深，当时我个子还还小，手短，伸手进去后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我把米缸放倾斜，凭感觉使劲抓净最后一粒米后总的才有两小爪米。煮饭吃肯定是不够了，就两小爪米也煮不成饭；我把米小心淘洗一遍，煮稀饭吃。煮好后我和妹妹俩人每个人刚好可以分到一碗很稀的稀饭，刚吃到一半，妈妈回来了，问我们怎么会有稀饭吃，家里不是没有米了吗？哪来的米？我就把刚才抓米煮稀饭的事情跟她说了。知道我们肯定还没饱，她赶紧拿出一筒刚从街上买来的面条煮了些给我们吃，她自己也吃了一些。

小时候过年，我和妹妹基本都没有新衣服，穿的衣服要不是别人送的，要不就是爸爸到镇里面领的救济衣服。就算爸爸给我买双新袜子，我都会非常高兴的马上穿上它，然后边往外跑边把裤脚高高的撩起来，生怕别人看不到我的新袜子。每次过年，爸爸通常都会给我们兄妹每个人编个小网兜，网兜是用妈妈编剩下的毛线编的，然后在里面装上个染红了的鸡蛋，再用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我们小伙伴都喜欢拿这个出来炫耀，看看谁的最好看。有时挂不了多久我就忍不住把鸡蛋给吃了，那时候对我们来说鸡蛋和鸡肉一样是稀缺品，基本上只有到过年才会有鸡蛋吃，而且我和妹妹每个人最多也就两个鸡蛋；当没有鸡蛋了的时候，爸爸或妈妈就会用萝卜削得椭圆，像个鸡蛋，然后染红，再装在网兜里冒充鸡蛋给我玩。虽然那时候基本什么都没有，玩具也是自制的，弓箭、刀、枪都是自己用柴刀慢慢削竹子、削木棍削出来的。但那时候的过年是最快乐的，最无忧无虑的！过年时偶尔我也会有一两块钱的零花钱，最喜欢的是用来买鞭炮玩，把买来的一整条鞭炮拆成一个一个的，装在口袋里，然后跟寨子上的小朋友去炸牛屎、炸鱼，看到什么不顺眼、什么好玩就炸什么。当看到一堆牛屎被炸出一个一个圆形的凹坑，我们就会哈哈大笑，如果有人跑得太慢被牛屎溅到身上，我们就会笑得更开心。每到大年初二的时候，镇上及镇上周围寨子上的人都喜欢结伴来我们寨子后的山洞里游玩，我们小朋友几个当然也不会错过每年一次这样的机会，家里有手电筒或是矿灯的，就偷偷拿出来，然后我们几个小朋友边点个鞭炮边跟着他们去看洞里的美丽风景，最主要的是想和他们一起去玩，但大人们并不喜欢我们小屁孩跟着他们，每次都会吼我们走开，我则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有几次因为跟不上他们大人的步伐差点在山洞里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