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何方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玉想立    阅读次数：94706    发布时间：2020-03-14

有次因为没钱交学费，我又不好意思去学校上学了，那晚上刚好有个我爸的朋友来我家吃饭，他边和我爸边喝酒边聊，说他儿子在水泥厂上班，主要拉泥土。我爸爸就问那要不要人了，如果要人，我儿子刚好不去上学了，可以去干干，替家里挣点钱。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我也能去干，就算我力气小，我和爸爸在一起，爸爸在前面拉车，我在后面推，那应该也可以，努力挣点钱来养家，家就不会那么穷，也不会经常被人家看不起，那该多好。没想到那人却说：“你家儿子才几年级，哪干得了那个？！灰尘很大的！很伤身体的！”我爸的回答更有意思：“应该干得！”待我长大了些，我才知道自已要和爸爸合伙干事情的想法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妈妈总是经常吵架。我妈妈总是骂我爸爸：“天天喝酒，喝死你去！穷死你！”我爸爸刚开始的回应大多是几句大声呵斥，吵着吵着然后性急的他便和我妈扭打在一起。我已经看得麻木了，冲他们大声吼叫他们别打了，然后上去把他们拉开。

有时我妈妈也骂我爸爸：“死老鬼，买的肉啊菜啊的都只会拿到别人家去吃…！”对此我认为我妈妈是不是错骂我爸爸了，即使我爸爸经常和我妈妈吵架，他恨我妈妈，但家里面还有我，还有我和我妹妹，我爸爸不可能买了肉然后还拿到别家去吃吧。

有次老师问我什么时候有钱交学费，她说学校已经催她好几次了。我说：“我爸爸还找不到钱！”“没钱？刚才我还看到他买包子吃呢！没钱交学费了还有钱买包子吃？”班上有个他妈妈也是老师的同学朝我说。我当时脸突然刷的就红了起来，头也懵了，本来就不太会说话的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早上买包子的5毛钱的确是我爸爸给我买早餐吃的，但这5毛钱和我当时的学费差距还是很大的。老师当时只是说：“回去赶紧让你爸找钱来交学费，不要让学校老是催！”这件事后的第二天，早上课间休息，我有个玩的要好的同学在学校卖早餐的地方请我喝了一碗豆浆，昨天说我没钱交学费还买包子吃的那同学刚好从我旁边经过，他身边还有两个同学，他看见我，就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盯我手里拿着的那碗豆浆，用总奇怪的声音说：“哟，不是说没钱交学费吗，怎么还有钱买豆浆喝！”他身边的那两个同学也附和说：“就是嘛，有钱都不先拿来交学费！”我当时无言以对，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请我吃豆浆的那个同学说：“关你们屁事，我请他喝的！”进教室的时候我看到那三同学在和其他同学议论看到我在买豆浆喝的事，看到我进来后还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过来！从那以后，即使我有一点点钱，我在想要用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不管是买文具用品还是其他，不管在学校还是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好多同学在盯着我，生怕班上的同学看到了然后又说我。准备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班上的同学，我就远远的绕开，或是等他们走远了之后再买，除了玩得好的朋友和那些不计较我的同学我才不忌讳。

可能因为我是班上唯一的基本上年年都在拖欠学费的学生，而且还穿着那些打着补丁的衣裤，我开始经常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就模仿那些寨子上的初中生，模仿他们放学路上喜欢一个人走，模仿他们快速的走路，也尽量少说话，那样会感觉自己长大了，和我同级的同学不一样了，就连曾经放学后爱一起打闹、玩耍的伙伴我也不爱和他们走一起了。而且我开始讨厌在学校的一切时间，只要不在学校，我就很开心，因为那样我就不用想在学校里的那些烦心事。

终于，小学毕业考试结束后，我们几个毕业班合伙吃了个毕业晚餐，我的小学生涯就此结束。虽然过得很艰涩，但平均每年都能拿到奖状的我，把奖状贴满家里的墙壁上，在寨子上来说也算比较有面子了。

假期里自己感觉很快乐，过完这个假期不管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去读初中，但至少终于度过了漫长的小学岁月。假期里自己到处跟寨子上的小朋友去钓鱼，捉鱼，到河边游泳，玩耍……在家里，不用顾忌自己穿什么，不用怎么花钱，也不用担心碰到同学。

可能是踩水过多，我那双本来就烂得快不行的老解放鞋现在更烂了，已经快不能穿了，我让爸爸给我买一双凉鞋，但跟他说过了好多次，他都没给我买，说没多余的钱。有天我有了个想法，我想跟我爸爸一起砍木头去煤矿上卖，卖钱后自己买凉鞋穿。我跟爸爸说了之后，爸爸同意了。第二天早上我就和爸爸早起，把昨晚上还剩的一点冷饭炒来吃，爸爸拿了那把他常用的柴刀，我只好拿那把家里不常用的连刀把都没有的柴刀，由于刀的钢质不好，又好长时间没磨了，刀口已经很钝了，在走之前我把它磨了一下，还自己做了刀把。我和爸爸走了将近1个小时的山路，才到要砍木头的地方。爸爸说现在有个煤洞还需要几根长三米，两头直径约10厘米粗，直的木头，他让我自己找棵能符合那样条件的树木，然后砍下来。他还说我还没怎么扛过，选木头的时候要选那种木质轻一点的、含水量少一点的，那样扛的时候一边肩膀扛累了需要换到另一肩也方便些，要不到时自己扛不到煤矿上的。我爸爸则自己去找长2米，稍比柴刀把粗一点的木条，我们通常称它为“柴条”，一般20多根捆作一捆。我在附近转了将近几分钟，才找到1棵看似还可以的树，就问爸爸这棵怎么样？爸爸说可以。然后我就自己在那里砍。由于刀的质量确实不行，刀把也老是松动，砍的时候很费力，等我把它砍倒的时候，我手上已经磨出一个大水泡了。由于树林里树木长得比较密集，树上藤蔓也多，我砍倒的树的枝丫被藤蔓挂住了，倒不下来，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弄倒。弄倒后我叫爸爸来帮我量长度，等他标好3米位置的时候，我就又自己在标3米位置的地方把它砍断，剔掉多余的枝桠。因为我只砍1棵，速度比较快，所以还得等爸爸砍好才一起出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爸爸也弄好了。还没开始扛，我就开始感觉有点饿了。出发的时候，走的都是林中小径，小径两侧都长满了各种小树和藤蔓，走的时候一会儿爬坡，一会儿下坡，我还没有那么长时间的扛过那么重东西，刚开始的时候感觉还可以，但当走了十几分钟后，感觉肩膀越来越疼了，而且还感觉火辣火辣的，即使是爸爸教我换肩后也是感觉肩膀疼。只要是爬那种陡一点的坡，就会累得感觉喘不出气来。扛了将近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涌出有山泉水的石壁边，爸爸让我停下来，喝口山泉水，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上路。从肩上放下木头的那会儿，我突然感觉自己轻松了好多，虽然肩膀还是辣痛。再喝了口清凉的山泉水后，感觉全身舒服多了。唯独感觉美中不足的是要是再有点什么吃的就好了。在我们刚停下休息没一会，有几个也是扛木头去卖的瑶族人也坐下来休息，他们和我爸都认识，看到我就问我爸那是不是他孩子，也要来扛木头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