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烽火年月之 第二章 顶山丰碑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祁成德    阅读次数：25233    发布时间：2020-12-14

五六个凶恶的川军扑向杨其生。杨其生从地上捡了一棵被机枪子弹打断的青杠树，有七八尺长，茶盅般粗细，连树干带枝叶，双手握紧，挥舞着，猛力一扫，又猛力一扫，将川军打倒在地上。不料，从后面来的川军枪口里飞出一颗子弹，击中了杨其生。杨其生又挥舞着青杠树，将川军击倒，另一个川军的枪弹也击中了杨其生，杨其生猛扑上前，将那名川军扑倒在地。杨其生的身体就顺势倒下去，压在川军的身体上。杨其生双手卡着川军的咽喉，用力地扼卡着，川军咽气了，杨其生才失去了知觉。

东方红玉带着何幺姑、肖胜奎通过搏斗，消灭了偷袭来的另外几个敌人，来看杨其生。东方红玉要将杨其生背走，肖胜奎说由他来背。肖胜奎的左手臂在同川军搏斗中受了点轻伤，东方红玉不让肖胜奎背杨其生，说你已经受伤了，我来背他吧。肖胜奎说，我是男子汉，这点伤算什么，还是我背杨纵队长走吧。东方经玉没再争执，何幺姑从倒地的川军身上割下一大块衣襟，帮着肖胜奎把伤口包扎好了。于是，肖胜奎背着杨其生，由东方红玉同何幺姑掩护保护着，撤出战场。几个人沿一条荒僻的山路走，避开了敌军。急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峭壁下的岩洞边歇下。何幺姑说，此去不远处有一户农家，单门独户的，既隐蔽又安全。东方红玉也想找一个农户，歇下来好查看杨其生的伤势，实施救治。于是肖胜奎又背上了杨其生，由何幺姑走前面带路探路，东方红玉走后面保护，把杨其生背到了何幺姑熟悉的那户山民的家中……

5

杨其生永远留在石顶山上了。

杨其生先后中了两枪，在战场上未能及时救治，中枪弹之后又猛力搏击川军，伤口受到猛烈振动，肠子从伤口处流出而牺牲。

李世群和丰建辉带队突围后，安顿好队伍之后，来寻找杨其生。李世群到了山民家中，见到杨其生的时候，杨其生已经牺牲了。没能在生前见上最后一面。李世群、丰建辉同东方红玉、何幺姑、肖胜奎一起在山民家附近，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将杨其生入土下葬。

李世群对杨其生说：“杨总指挥、纵队长，我的老战友，今天，我们把你安葬在你流血牺牲的地方，没举行隆重的仪式，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时期。我们是用失去最敬爱的亲人之时的最悲痛的心情，来向你告别的。这里是石顶山，你热爱的地方，你为之英勇战斗流血牺牲的地方。你在这里竖立了一块丰碑，一块永垂不朽的丰碑。石顶山的穷苦老百姓会记得你。会时常来看望你。只要条件允许，我也会经常来看望你。等到条件允许的时候，我会在你的坟前立碑纪念你，等到中国革命胜利之后，我要把你送到烈士陵园去，让更多的人来祭奠你、纪念你。但是，目前川军黔军在石顶山制造白色恐怖，为了保护你的灵魂不受干扰，为了保护你的坟墓不被挖掘，我连墓碑都没给你立，祈请理解谅解！安息吧，战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继承你的遗志，继续革命，完成你的未竟事业，让革命的红旗飘扬在石顶山上，飘扬在神州大地上，安息吧，我敬爱的战友！”

丰建辉面带悲戚地恭敬地肃立在杨其生墓前，深情地鞠了三个躬，说：“杨其生纵队长，老战友，大哥，为了中国革命，我将要踏上新的征程，再见了，杨其生纵队长，今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祭奠你！”

东方红玉、何幺姑、肖胜奎依次在杨其生墓前叩首跪拜。

安葬仪式完毕之后，李世群说：“鉴于目前的形势，部队要转移，大家都要分散隐蔽，听候通知，待今后形势有了好转，我再把大家召集拢来，重新亮出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的红旗，重振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的雄风。为了保存革命力量，目前只能分散隐蔽！”

暮色苍茫中，李世群和丰建辉走了，肖胜奎也跟着走了。

何幺姑留下来陪伴东方红玉，两个人又在杨其生墓前坐了一会儿。

第二天是一个晴天，早上，太阳从东边山岭上升起来，光线均匀地洒在山峦上，林莽间，溪涧间，田野里。青峰翠岭，在晨风中露出它千姣百媚，宛约多姿的仪态来。树上传来了蝉鸣，引来了一阵雀鸟的叫声，勾起东方红玉对亲人的思念。杨其生也是她的亲人。她要走了，此一去死生难料，不知何日是归期。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归石顶山的日期！她要在走之前，再到杨其生坟上祭奠一番，对杨其生说说心里话。这些心里话，早就想说，但一直没有说，不是没机会说，而是由于女性的害羞心理在阻拦，不好意思说。她就这样一边思索一边走路，来到杨其生坟墓前，站立了一阵，然后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了。

何幺姑尾随东方红玉，也到杨其生的坟墓这边来。但是，她只是来为东方红玉站岗放哨，保护东方红玉，因此，她没有走拢来，只是在树林边路口一带走动，观山赏景，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看一看有没有可疑的、意外的情况发生。

东方红玉一心放在祭奠杨其生这事上，没发现何幺姑。

东方红玉对杨其生说：“其生大哥，我要走了，走之前来看看你，说说心里话。我爱你，从在哀牢山见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一直爱你。我从妙峰山来到石顶山，来到你身边，也是因为我爱你。我来到石顶山之后，懂事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也进步了很多，也更加深了我对你的爱恋！你走了，我曾经一度绝望，想一死了之，跟着你去，这是头脑发热膨胀时的念头，冷静之后一想，自己觉得幼稚可笑。

“记得吗，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但是，如今你走了，不可能爱我了，只能是我爱你了。我要把你对我的爱，铭刻在心里，直到去追随你的那一天。记得吗，你说过，我们会组成一个家庭，我也想在革命成功之后，同你组成一个家庭，但是，这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成了梦了，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一个梦！记得吗，你说过，我们要并肩战斗，去争取革命的胜利和成功，我们要好好工作，建设美好、强大的祖国。这件事，也只好是由我来完成了。因为你已经走了，无法实现你的理想，兑现你的诺言了。

“我们的爱情是真诚的、纯洁的、高尚的。我在你和李政委的帮助下入了党，成了一名革命战士。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理想还没有实现，我更应该坚强起来，继续革命，完成你和我的未竟事业。我即将踏上征途，所以来看看你。这一去，不晓得几时才能来看你，但我一定要来看你！

“你为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和革命事业奉献毕生挥洒热血。你热爱石顶山钟情石顶山，把热血洒在石顶山，把生命留在了石顶山。石顶山的树木竹林，会因为你热血的浇灌而更加茂盛；石顶山的山花，会因为你热血的滋沃而更加艳丽；石顶山的野草，会因为你热血的润育而更加茁壮蓬勃。石顶山是你的人生顶点，李世群政委也作出肯定，说你在这里竖立了一块丰碑，是一块永垂不朽的丰碑。石顶山的劳苦大众会永远记得你永远怀念你。你一定会名垂青史，像石顶山的名字和石顶山一样，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安息吧，其生哥。你的鲜血不会白流，你的奋斗目标一定会实现。再见吧，其生哥。当我回来的时候，你安息的这个地方，一定是树木森森，竹林郁郁，芳草萋萋，山花艳艳，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美丽的石顶山，会永远陪伴着你，英雄的石顶山人民，会永远陪伴着你，安息吧，亲爱的杨其生哥哥！”

何幺姑掉头看看东方红玉这一边，发现东方红玉陷入失去亲人般的痛苦中，急忙走过来，语言温婉地劝慰……

6

川南黔北边境地带的玉峰山风景优美。山上有个玉峰寺，常年香客云集，香火旺盛。玉峰寺香火旺盛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空气好环境好水质极佳，豆花饭好吃，自然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玉峰山地处高寒山区，夏天不热，冬天有飞雪。庙子后面一带宽阔的丹霞石岩，岩脚下有泉水浸溢流出。玉峰寺庙子里面的用水，就是从丹霞石岩下面的泉水水凼头，架竹笕接通引到庙里的一个三尺方圆的大水缸里。无论春夏秋冬，水缸里的一缸水，都是满荡荡青幽幽冷浸浸的。那水名叫“箐竹林楠木水”，煮豆花特别好吃。这样的水，配上当地山上生产的豆子，制成豆花特别柔软细嫩甘甜可口。庙子头的人，又在蘸豆花的辣椒上面下了功夫，经他们制作的油辣椒，总会比家里的吃起来香，那油辣椒摆在桌上，离开三五几尺，都能闻到诱人的清香味。配上当地土产的芝麻油木姜油豆油姜葱香菜等佐料，更是引人馋涎欲滴，谁不愿一尝而后快！因此，香客们吃玉峰寺的豆花上瘾，把能到玉峰寺吃豆花，看作一种愿望和奢望。寺庙中人深知“香客才是上帝”的禅机妙谛，服务态度好，又显得大方，饭和豆花及配菜都尽量丰富，管吃管够管添，以此来取悦香客，让香客蜂涌而来，烧香进贡大把洒钱。

离玉峰寺约是两里路，有一座玉峰庵。四周岗峦环绕，树木参天，楠竹成林。玉峰庵旁边有一条小溪沟。溪沟水清石现，两边是成砣成片的杂竹林。但见绵竹慈竹抱篼成团，箐竹葱笼，花竹俏丽，斑竹水竹劲挺，黑竹苦竹茁壮，西风竹茂盛，罗汉竹婆娑……庙观边岩垴上，一挂帘状瀑布，飘逸垂下，姿容秀丽，水汽沁人。

玉峰庵的山门上有一块横扁，书有“玉峰庵”三个字。庙观的左右门柱上，粘联着一幅对联，魏碑体书成：

古今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玉峰寺和玉峰庵，两相呼应，构成玉峰山的两个风景点。

清晨，庵门开启，从庵堂内走出来两个人，东方红玉与何幺姑，两人相伴而行，一前一后地走出庵堂，到庙观旁边的竹林中，平时练功的地方，练拳练武，完成每天必修的功课。

东方红玉与何幺姑，到玉峰庵来，有半个多月了。

东方红玉到石顶山之前，就在玉峰庵中拜师学艺，师傅就是庵主余七道姑。余七道姑是先在贡黎雪山修行，后来辗转来到玉峰庵，接替师姐碧莲师太成为庵主的。东方红玉在玉峰庵三年，人聪明悟性极好，深得师傅喜爱和赏识。余七道姑想把庵主的位子留给她。殊不知东方红玉俗缘未了，听说杨其生在石顶山，立即投奔而去。余七道姑虽然不咋干涉，却也为之叹息。这次东方红玉又回到玉峰庵，余七道姑仍然热情不减，接待她留下她，像从前一样疼爱她。东方红玉仍是以弟子的身份留在玉峰庵中，何幺姑则是以客人的身份暂住。余七道姑对东方红玉说：“徒儿你仍然是俗缘未尽，仍然还得出去受些磨炼。为师收留你，你也只是暂时住在玉峰庵，一切随缘吧！不过你也好自为之，权且安静下来，修身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