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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工”老李
住二楼隔壁的“民工”老李，给人印象总是怪怪的。
老李年过四旬，出门总是穿身干净的休闲装。他身材矮小、偏胖；脸皮白净；乍一看像位小公务员。无论走路还是聊天，他那双小眼睛总是不停地滴溜溜转动着，透出股精明的样子。每天早晨起床洗漱完毕，我们就去县二中门口早点摊吃饭。吃完饭后，我和工友去农资集团卸车，老李就去劳务市场转一圈。雇主来找民工干活了，许多民工扇形一样围住雇主，询问是啥活，谈工钱……老李对此无动于衷，他只是在路边条石上坐一坐，抽支烟，然后拍拍屁股返回客店继续睡觉。我猜测老李是位来小城体验生活的影视明星或作家，但是自己很快推翻了这种猜测，不对，他要是体验生活，就应该到劳务市场、农资集团等地方去，而不是天天蜻蜓点水般到劳务市场转转，再回客店睡觉啊！也许他是位下岗工人，想打工却放不下面子，所以一回回黯然回到宿舍。这就可笑了，没有钱，面子一文钱不值，四十多岁的人还不懂这个理儿？
对于老李的庐山真面，高哥和老朱他们应该都很清楚；因为高哥在家照顾生病的母亲，朱哥在家忙着张罗儿子的婚事，老李的身份就像神秘消失的楼兰古国一样成谜了。
我打工的农资集团和劳务市场位于城乡结合部，它们隔着一条马路。劳务市场东有一条通往护城河的污水沟。四五米宽的污水沟上每隔十多米有座小桥，污水沟两旁，桥的两边都安装了护栏。一天早晨，有人发现污水沟里漂着一具尸体，他立刻报了警。警察们赶到现场打捞起尸体，有人惊呼说：“哎呀，这是民工老曹的尸体啊！老曹是酒鬼，没想到啊……”
很快，警察们成立了专案组，开始走访群众，调查死者溺水原因。当天晚上，两位警察在客店主人胡老板陪同下，敲响我的房门。我急忙打开门。
“你跟民工老曹熟悉吗？”一名年长的警察问。
“不熟悉！”我答。
“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看看！”另一位拿笔记本的警察说。
“没带，但我知道身份证号码！”我说，然后报出自己的身份证号码。
“这是常客，人老实，没问题。”胡老板陪着笑脸说。
“那好！谢谢你的配合。”拿笔记本的警察记下我的身份信息，合上笔记本说。
他们走向老李的房间，房门锁着。
“人呢？”一个警察问。
“老李也是常客，他回家了。”胡老板说。
拿笔记本的警察掏出两支烟，递给同事一支问：“二楼还有多少人啊？”
“原来有七八个人，有的人家里有事回去了，所以还有四人。”客店老板说。
“那好，我们回去了。”年长的警察说，仨人匆匆忙忙下了楼。我望望老李的房门，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一天，小城外发生一起抢劫案。两名歹徒冒充乘客坐出租车说要到农村办事。下车的时候歹徒们掏出刀子，抢走司机身上现金、手机、把司机连捅数刀后夺路而逃。路人看到这一幕立刻报了警。
医院里，面对警察的反复询问，出租车司机仍是惊恐不已，脸像白纸一样苍白。
他回忆说：”两个歹徒说话操本地口音，衣着朴素像是民工。”
当天下午，两位警察在胡老板陪同下走进一楼，进行拉网式摸排调查。高哥回来了，我们在二楼阳台上聊天。看看老李的房门，又是铁将军把门！
晚上喝酒时，我问起老李的真实身份。高哥“哼”了一声喝干杯中酒，把自己的杯子倒满。
“一个老赖！”高哥说，“他去年贷了数十万块钱跟朋友合伙收大蒜，谁知道蒜价从五块多一斤掉到三块多钱，最后掉到两块多钱一斤……他赔了几十万。因为没钱还贷就跑路了。”
“那孩子以后找工作，会受影响吧。”我说。
“他两年前就跟媳妇离婚了，孩子判给了女方……”高哥说。
“有个女人每隔十天半月来找老李一次，第二天天不亮就像幽灵一样飘走了，不知道是谁？”我问。
“是他媳妇！其实离婚也是个‘局’……喝酒、喝酒，高哥举起酒杯。”
老李好色。老李后来找了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虽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女人爱笑，一双桃花眼像磁铁一样吸引着轻浮的男人们！
一天下午，我在宿舍里看书，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阵怒吼：“开门、开门！”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去，三个中年人拿着木棍，站在老李的屋外喊叫着。屋里没有动静，领头的胖子抡起棍子对窗玻璃砸去，“哗啦啦”一阵响，两扇窗玻璃被打得粉碎。那人拔开窗户插销跳进屋子，他的同伙也跳进屋里，很快从屋里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屋门打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提着凉鞋像受惊的小动物，战兢兢地向楼下跑去……
“住手！住手！”闻讯赶来的胡老板看看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老李呼喊着。我和高哥也赶到老李屋中，扶起受伤的老李放倒在床前。
“有啥事不能协商解决啊，这是客店，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胡老板看着地面的碎玻璃，对三个陌生人说。
“我还想杀人呢！”领头的胖子怒睁双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他飞起右脚，把床边的茶几踢翻了，酒瓶、茶杯都掉在地下变成玻璃渣子……
胡老板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掏出手机拨通110。
五六分钟后，一辆警车开到客店外，下来三名警察，带走了老李和三名中年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高哥无奈地说。我们转身离开老李的宿舍。
“他这种人迟早要出事，嗐，以前要有案底，估计这辈子就完了！”胡老板叹口气，
他走出屋门拿了把铁锨，又从门后拿起笤帚，开始打扫“战场”。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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