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竹都传奇 之 十七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昌宇    阅读次数：51796    发布时间：2024-03-31

王敬山问老师，我们是先找买主，还是先出货。老师反问王敬山，这有什么不同。王敬山说，先与买主签约，交定金，再加工，稳妥点。先加工等买主上门，价格可傲点，钱一盘现，但捂本钱。看来这个王敬山是个做生意的料。

老师说，这种是大通货（普通），赚不了多少钱，如果做雕花、雕头、露黄等精品筷子价格就高得多了。先喊他们加工白筷，不烙花。我们去把烫花版统一刻出来，再烙花，就是我们的招牌。

金树成说：“烫花版两边雕竹子图形，中间雕柏香林竹筷五个字，五个字过不到黄道。按‘生老病死苦’五个落在苦字上。”想到邹中传说的，丙滩做不大。“在上面加赤水并排两个小字，就落在老字上，要得，就用‘赤水柏香林竹筷’这个招牌。”

金树成安排张大爷，先砍朝天窝那幅竹林。统一几个人在山上办筷坯，锯七寸六长，无节。竹头不足长度的办扁担、刷子板。楠竹桠捆起来扎叉头帚把，竹巅巅做帚把，砍一根竹子基本没有丟的，楠竹一身都是钱。竹子是真正的摇钱树。

金树成和王敬山到赤水联系销筷子的老板，碰到王大胡子。王大胡子问有才好点没有。

“感谢他干爹关心，好点了，但还是没有从失散亲人的阴影中走出来。一天到黑木呆呆的。”金树成说。

“我都在打听，没有绑架的消息，恐怕是被老虎吃了。有才要一段时间才丟得下。”王大胡子指着王敬山。“这个是谁？”

“你的家们（宗亲）王七老爷的侄儿，他五哥的幺儿王敬山。跟我学做竹篾生意。喊你该怎么喊？”金树成问。

“我在柏香林进出才几岁，长个大汉了，喊大爷。”王大胡子说。

“敬山，喊大爷。”老师指点。

“大爷，往后多多指教！”敬山躹躬求教。

“有进展，有礼貌，你找到个好老师了。”调转来问金树成到城里做哪样。金树成说找买竹筷老板。

“有现货没有？”王大胡子问。

“有点，不多。”金树成说。

“有个河南的老板要五十担货，价钱还可以。十天码头交货，现钱现货。我没做这项生意所以没理他。”王大胡子说。

“货要差点，我可以回去赶。这老板在哪里？”金树成问。

“住在厚诚，我引你去。”王大胡子带着两师徒去见河南老板。就在房间里谈生意，定了价格，可延长五天。对方要王大胡子做中人，交了定钱。金树成叫王敬山在“四季春”交涉酒菜，请王大胡子和河南老板吃饭。

金树成请人刻了十块烫花板，马上回去。这些人真能干，哪家都刮来烘干了几大堆白筷，质量满好的。王敬山把刮筷子的人家召集起来，合计了一下，有三十来担现货，一天十家人可出两担多货。王敬山发给每家五个龙毫，要大家加紧干。人们得了钱，劲头高涨。加紧烫花、捆扎，运陛诏码头，堆放在范记货栈。

第五天，王敬山去城里，把河南老板接到陛诏看货，老板看后很高兴，说山区加工，比码头开工少许多刷尖、窝槽包心货，很高兴。回赤水去叫船，到期运走，钱一次付清。王敬山送了河南老板一捆干箐竹芛，两个大蕨粑。河南老板说，下一趟生意又来找你。

金树成叫王敬山算一算，包括山价还剩多少。除去工资、运脚、堆地费、花板费，干进十五块钱。王敬山很高兴，终于自己能找钱了。他拿来交给老师。老师说你放好，这是你学做生意来的第一桶金。记住只有勤奋才有收获。

金树成师徒在雪白坪的路上，到了石格闹，进茅溪沟，大片大片的水竹林，长势很好。抜节长，灌巅，大小匀净。师徒二人在一户路边店歇稍，与老板谈及这些水竹砍来卖没有，老板说水竹能做些什么？我们这里砍来做晾衣杆，菜园里用的“站站”（牵藤的菜爬上去接受更多阳光的载体），启洗锅的刷把。其它就编点小东西用，没有砍去卖。假若我要买，能砍点老水竹来卖给我吗？你要问帅老板。王敬山说帮我引荐一下行吗？他赶复兴场去了，早晨走这里过，等他回来我帮你问。你走哪里去？王敬山答道：“雪白坪。”老板说你回来就答复你。

路上金树成问王敬山：“人的一生，陪着你时间最长的竹制品是什么？”王敬山挠挠脑壳，揺摇头。

“是床上用的篾席。人生下来包好就放在篾席上，晚上睡在篾席上，几乎人生的一半时间都在篾席上度过。穷人死了用篾席裹着埋。你说算不算陪伴人一生最长时间的竹制品？”老师慢慢讲述，“我们做生意的就是要捕捉人们需求什么？急需什么？我们行业能做什么？这就是商机。把握住了商机，你的生意就好做。”

“啊！做生意好深奥。”王敬山脸焦了一下。“老师，冬天睡篾席不冰人吗？”

“刚睡下去是要冷一下，但睡热了，保暖能力强，就像摸着人的皮肤一样，舒服得很。”老师睡觉的体会都传给徒弟。

这条石板大路是上雪白坪，到蟠龙洞，进四川黄荆老林，达古蔺，直至云南，是石达开进入贵州的古道，也是进云南的盐茶马道，还是明成祖修北京故宫采集运输皇木的地方，还是袁世盟平乱后屯兵留守建威远卫（农垦军队）的地方，康熙六年，就地入籍为民。艾、帅、黎三姓在雪白坪栽了大片大片的楠竹，形成了竹的海洋。黎竹和有才在一个叫林笋棚的竹林划纤藤篾。棚，是运皇木时朝廷只来官员，脚夫在当地招，活路重，工资不算高，怕脚夫逃跑，建栅来关脚夫，由兵丁守管。

这里竹原料丰富，不愁没竹子划。这次金有才来不了，只有黎竹一人，招了两个也是姓黎的徒弟，已经可以单独作业了。当地两个徒孙，听师公来了，回家安排豆花、腊肉、筒筒笋三大地方名菜招待师公、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