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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池(1-17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斯力    阅读次数:66442    发布时间:2014-04-01

3  耳目

 

沿着沙砾路走向食堂,路坎上下都是黝黑的梯田,夜风过处,稻叶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清新的稻花香随风入鼻,填满了胸腔,把城市带来的沉重废气雾霾都清除了。司马南山和汤镇义并排默默地走,都没有说话。稻田一角响起青蛙断断续续的叫声,一边叫一边机警留心四周的动静。稻田远处的蛙鸣清脆,响亮,你唱我和,不亦乐乎。“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少年时代读到这首诗,有口无心,为读诗而读诗,田园诗歌优美的韵律、诗中美妙的意境都没有体会到。时过境迁,现代生活把人与自然沟通交流的通道阻断了。

一位民粹主义专家所发出警告:古典诗歌融入了中国人的理想精神,当我们无法体会到古诗词的美,或许有一天就会像丢垃圾一样把它丢掉,那个时候,华夏民族文化底蕴、精神基础都将消失,民族自信心就丧失了。聆听他的演讲,司马南山认为他太惊世骇俗,庸人自扰,把话说过头了。此时身临其景,犹言在耳,忽有振聋发聩的心惊。

“从吊脚楼到食堂这一段路,也叫星光大道。”汤镇义介绍说。

“星光大道?”司马南山笑着重复道。狭小土气的小路,居然贯以洋气的名称,这么偏僻的村寨,还处处追求抽象而精致的概念。像土著人拿着电动汽车玩具,不知所措又舍不得丢弃。抽象而精致的原生态概念,是他刚发明的词汇,借以说明华而不实。

“是啊,天上挂满了星星,地上,你看这边,”汤镇义指着路旁田坎下,那里有一条长长的莹光带,星光闪闪。原来在花草遮掩下,镶着一条有机玻璃槽,顺着道路直铺过去。在玻璃槽下面挂着一只一只做工精巧的漂亮小竹笼,玻璃槽正面贴着发光体的材料,茧光从发光体材料闪烁透射出来。

“这小笼子是干什么的?”

“养茧火虫。”汤镇义不无遗憾地说,“你来晚了,没欣赏到茧火虫发光的盛况。星星点点的茧光通过发光体映衬出来,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多么惊艳,多么充满诗意啊。”

“诗意,现在也很有诗意。”

“两者是不同的,眼前是纯粹的自然诗意,那是人工打造的,巧夺天工的诗意,目的是想让住在生态博物馆的游客,享受诗意栖居的韵味。”

“茧火虫到哪里去了?”

“死了。”

“死了又捉来养啊,满山遍野不飞翔着茧火虫?”

“哪里那么容易抓到呢?茧火虫发光的那几个月,伊马老百姓每天的工作都是为了抓茧火虫,才能满足星光大道的发光要求,每天维护星光长廊的生态资金就是十万元,够伊马的老百姓吃好几个月了。”

“换成电茧光不行吗?”

“这是面子工程啊,当时国际生态博物馆会议在这里召开。”

“国际会议?”

汤镇义笑道:“县里主持召开的会议,邀请到了在月亮山作田野调查的一位法国专家参加,贯以国际会议的名称,提升了规格。”

真是不花自己的钱不心疼啊。司马南山心想,要是公司哪一个部门提出召开费钱费时不讨论的会议,他会考虑将部门主管换人。老百姓常说,立业三年,败家三天。花钱不受监督和制约,又不讲效率和回报,无论多少钱都会被花光,多少么厚实的家产都要被败光的。

星光大道曲曲折折向前延伸,绕到另一边山沟里。司马南山走得心慌,问:“到了没有啊?”汤镇义抬手一指:“那里不是?”一栋黑巍巍的楼立在山窝里,窗子透出昏黄的灯光落在稻叶上,光亮给了黑暗中迷茫的心方向感,他小舒了一口气:“食堂怎么离宾馆这么远?”

汤镇义纠正说:“不是宾馆,博物馆,在这个强调学术氛围的地方,说错话叫错名要遭人鄙视,遇到性格暴躁的还有可能遭到痛打。”

“不是说民风纯朴吗?”

“这不是民风民俗问题,是组织管理的问题,组织要求思想纯正,准确,手段要求古朴?古朴就是野蛮。”

“什么组织?”

“咱们暂且不谈这个问题,慢慢你会知道的。”

组织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某一个时段曾经在老一辈人心里就留下了痛苦的记忆。以后,这种生活还会有以后?他来之前的美好想像,好像脚板底的水泡,被星光大道梗脚的沙砾挤破了,刺痛难忍。

“博物馆建设布局体现了两种文化,外在形态体现了自然的生态文化,内在精神则强调中国传统儒家文化,儒学毕竟是中国数千年以来的最为重要、最为枝繁叶密的文化生态。”

“这宾,博物馆与食堂的距离有什么关系?”

“君子远疱厨也。”汤镇义说,“能够住进博物馆的都有身份地位,无论退休或者在职,职务必须处长以上,职称必须是副教授以上,企业家必须资产千万以上,”

司马南山打断他的话:“怎么弄清楚客人的身份?”

“这个,他们自有办法。”汤镇义说,“星光大道聘请全国著名的养生大师张无为先生设计,光创意设计费就五百万,按修建时的成本,足够修这么长的两条水泥道了,但是,博物馆方面购买的不是沙砾,不是水泥,是养生理念,一种现代的养生文化。”

“牛!”司马南山差点笑出声来,“在南部高原的沿江古镇,哪里没有沙砾路鹅卵石路?还花五百万聘请大师,请我这个无资质技术员,一分钱设计费不要还会设计得更好。”

“这是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养生文化路。”汤镇义说,“专家就是专家,你不能抢专家饭碗,再说了,每一个走在沙砾路上的人,一趟走下来,周身发汗,飘飘然一身轻松。”

“五百万设计费,不是有一半进了工程主管的腰包?”

汤镇义吃了一惊,凑他到耳边神秘地说,“小心,这里到处都有耳目。”

“耳目?”司马南山环视四周,心如电击,毛发直立,“谁安插的?”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告密者,这是原先的风气,结果异化为一种基因,融入我们的血液中,成为我们社会的文化传统,你知道的。”

“也不尽然,告密在哪一个社会都存在。还记得《最后的晚餐》那幅画吗?你曾经还向我指点过告密者犹大,后来我们习惯把喜欢告密,搬弄是非的人叫犹大。”司马南山心想,圣人都死于告密者之手,普通人何不畏惧呢?

“是的,每一个社会都有告密者。”汤镇义说,“西方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女人犯了通奸罪,教会要处死她,牧师说,如果你们哪一个没有罪,就可以向她扔石头,结果围观者纷纷走开。西方人承认原罪,我们东方人呢?鲁迅先生痛骂:封建卫道士。我们每一个人都充当了道学家,审判家,面对被发现了有罪的人,这些背负原罪的人没有一点罪责感。罪孽深重的人担心受谴责,也为了转移人们对他罪责的注意,反而会充当卫道的急先锋,最邪恶的凶手。”

汤镇义对问题实质的把握那么精准,话语那么精辟,说得司马南山频频点头,心一阵阵发紧,四周好像有无数双阴险的眼睛窥视。最初他辞职下海的冲动,就是因为他私下批评了单位领导,被告密者搬到领导耳朵里,第二天领导专门开会,要他当着单位全体干部职工的面检讨。四面投送过来的眼睛构成密不透风的厚墙,他形同堕入地犹,陷入冷寒和绝望的境地。重温旧时梦魇,司马南山仍然不寒而栗。两人走到了食堂门口,汤镇义把一双大手捏了捏他的肩,表示暗示,对着食堂大声说,“兄弟,我们来了。”

一楼的食堂大厅非常宽敞,只有三桌人吃饭,显得非常宽敞空旷。大厅地面铺着黄色实木地以,顶上装饰豪华的铜质吊灯,四壁是木质装修,用桐油刷过,浸出金黄色的水木纹,非常精致,闪动华丽光泽。板壁悬挂着银色的烛台,烛台上飘动的烛光与金黄色板壁相辉映,金碧辉煌,典雅庄重。连习惯了奢华生活的司马南山,也对这山间食堂的豪华气派叹为观止。

汤镇义领着司马南山走向卖饭的窗口,说:“凑桌子吃饭,饭菜各打各的,半自助餐式。”

“兄弟,两份。”

“兄弟,给。”

厨师将饭盒递给他们。自助餐盒里面的饭菜,一小碗汤,一份饭,几种混合摆在一起的菜,颜色主要偏红。还有一只红薯,皮肉呈紫色。厨师另外递给他们一小玻璃杯红色的酒,酒质粘稠香气浓郁。

“这是什么酒?”

“药酒,酿酒的原材料主要是水果,也叫养生果酒,餐厅特色之一。”汤镇义说,“为了对新入住的兄弟表示欢迎,免费赠送一杯,平时要花钱买。”

“多少钱?”

“普通的一百,特酿价格更高。”

“这一小杯一百块?”司马南山惊得手一松,杯子滑落进盘,酒差点浪泼,这是喝酒呀还是宰人?

“兄弟之间只讲感情,不能讲价钱,其它地方有钱也买不到。”

“为什么称兄弟?”

“组织内都称兄弟。”

“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

汤镇义没有回应,领着司马南山来到一张四脚齐腰的正方形榉木桌旁,六个人在等他们。

南部高原的山村木楼人家,堂屋都摆有这种方桌。富裕的人家用红豆杉、楠木、山毛榉等珍贵树种打制,普通人家一般用老杉木作原材料。桌子刷上红漆,浸出老红的木纹,极显富贵喜庆。逢年过节或家里有好事,围坐八仙桌的都是上了辈份、有身份地位的本家或客人。桌子正上方是神龛,上神龛书:“天地君亲师位。”两旁一幅对联,上联:“金炉不断千年火”,下联:“玉盏常明万岁灯”。下神龛书:“下坛长生土地之灵位。”左书:招财童子;右书:进宝郎君。客人们与贡奉的祖宗神灵平起平坐,同堂饮酒,自然称得上神仙了,故称为八仙桌。

等候的六个兄弟占了桌子的三边,虚了一边留下了一条长凳。见他们走过来,六个人都张着笑脸以示欢迎。每人面前摆着一模一样的菜。两人落坐,汤镇义介绍说:“这些都是兄弟。”几个苍老的老者对着司马南山点头称呼:“兄弟。”他们的谦卑让司马南山受宠若惊。汤镇义又指着对面一个皮肤白净、剪着小平头的中年人说:“这位是导师兄弟。”司马南山欠了欠身:“导师兄弟好。”导师比其它人年轻,对人爱理不理的,流露出孤傲的神气,好像坐在这里勉为其难,有违他的身份。他是哪方面的导师呢?

汤镇义说:“我这个兄弟是公司老板,连续五年登上财富排行榜单。”桌上同时发出一声惊叹,围绕着他的目光变得复杂深沉。导师兄弟嘴角挂着一丝儿不屑,举杯说:“欢迎新兄弟加入组织,祝大家健康快乐,干杯。”

“干杯。”

他们一口喝干了杯中酒,痛快地呵着气,索性咚地将杯子往桌面一磕,铿然有声,好像人间最美的享受不过于这一杯酒,嘴里齐声道:“吃饭。”齐整整地埋头就餐。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姿态,令人想起驯养场的驯化鸡,饲料一来,齐刷刷从笼中探出头啄食。司马南山依样画葫芦喝干了杯中酒,咋了咋嘴巴。酒口感很好,他意犹未尽,还想再尝几杯,见他们埋头吃饭,他好生奇怪:就这么干了?没有了?我是不是请客呢?他平常并不常喝酒,欢迎宴席只用一杯酒来欢迎客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汤镇义见他在犯叽咕,轻轻踩了他一脚,解释说:“食堂提供的酒、饭菜都是按养生方法配制,叫养生自助餐,天气凉就提供养生火锅,按照兄弟不同的体质与病情量身定做,属于食补。还有一种药补,专人专用,就是通常所说的吃小灶。”

导师兄弟和汤镇义风卷残云,很快面前只剩下杯盘狼藉。几个老头子细嚼慢咽,若同品赏人参果,脸上呈现出痴迷的神态。司马南山还想体会做主客的感觉,谁知道他们专注于食物,好像将客人忘记了。他一向自认为是个名人,出行享有名人的待遇。可是在这里,他们尊重他,仅仅因为他是组织内的兄弟,而不是他的影响力或者其它。原来在城与城之间出差住店,服务员见到他,把他当成明星追捧,又是欢呼又是拍照,还缠着签名合影留念。这个偏僻的小地方的博物馆服务员,登记身份证时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您就是千帆的司马南山先生?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说明她既熟悉网络又深知他的身份,自然也了解他的地位和名声,可她说这话后神情相当平静,职业程序丝毫不乱。或许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普通客人。她的平静倒让他不平,让他失落,感觉到了落差,体会到了两个世界不同的人生价值标准。

“真仙人啊。”司马南山再踏上星光大道,油然感慨。

“谁?导师兄弟?”汤镇义望着前面匆匆行走的导师背影。

满天星光退去,一轮皓月当空,照得山原朗朗,地面铺洒一层晶莹的白霜。明月光辉把栖居在树稍的宿鸟也惊醒了,误以为天已微明,于是发出悠扬旷远的叫声,空寂的山原顿时充满了生机,充满了灵性。

“那些老头啊,真个飘飘欲仙啊,在其它地方,你能看到如此痴迷、如此沉醉的神态吗?”

“他们在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了,享受饭食,也是一种治疗法,一种精神解脱方式。”

“有病?为什么?”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来到在这里的都有病。”

司马南山惊讶地张大着嘴。

“所有的人都有病,这点大家心知肚明,”汤镇义肯定地说,“人们平常忌讳说出病字,它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碰不得,一碰会刮得人遍体鳞伤,刺伤兄弟们的心。”

司马南山点了一下胸口,又指了指汤镇义:“包括我们?”

“我是生了重病,暂时逃离死神的控制,死马当成活马医,这也是我不能离开这里的原因,”汤镇义说,“至于你,没有病怎么风华正茂的时候退休呢?”司马南山想解释什么,汤镇义止住他说话,“你们不是喜欢说亚健康么?亚健康就是走在病态的边缘,我也曾经只是亚健康,稍不注意演变成癌症,我寻医问药这么些年,游山玩水走过这么多地方,我在寻找生命的最后栖息之所,终于找到了月亮山。”

“我以为你是留恋这里的山水呢。”

“留恋山水?你看这里住的人,哪一个不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害怕山水都来不及,哪还留恋山水?”他说得骤急,喘了几口气后又说,“我又不是道士佛徒,清冷的山水哪能比红尘温暖,哪能比权力女色更叫人留恋?真怀念那种像皇帝一般逍遥的日子啊。”

汤镇义洋洋得意,把辉煌的过去描述了一番。司马南山专心致致的听着,当年也曾听说过表哥的一些风流韵事,但没有今日这么具体,这般生动形象,栩栩如生。他沉浸在汤镇义的描述里,明亮的月光淡然失色,馨香的稻花也为之失香。他一辈子就缺少女人的爱,无不羡慕地说:“你真有魅力。”

“不是我有魅力,是我掌握的资源有魅力,她们要用身体换取我手里的资源。”汤镇义拍了拍他的肩,“不过,现在你掌握着一个商业帝国,你的资源强过我当年万倍,足以呼风唤雨。”

“怎么会?我都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没有?你就不会包几个小蜜?”

司马南山哈哈大笑:“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创业艰难百战多,公司几乎耗尽我的全部心血,哪还有精力养什么小蜜?”

“在这里可以好好享受生活,说不定能邂逅一个美丽爱情呢。”

收获爱情?在这么偏僻的乡村?司马南山非常可疑地摇了摇头。

汤镇义说了一句很有预见性的话:“等着吧,你很快会成为生态博物馆的明星。”

“为什么?”

“你是有钱的大老板,这个会刺激他们的神经,都会注意你,你将星光闪烁。”

司马南山骤然心惊:“兄弟间不是忌讳谈钱吗?”

“不谈并不等于不在乎。”汤镇义问,“导师兄弟和你说了些什么?”

“向我推荐一款月亮山养生长寿酒,这酒的效果怎么样?”

汤镇义慢条斯理地说:“这个,要看个体的感觉了,不同的个体对不同的东西会产生不同的生理反映,好比某种药物,对某一个人起作用,对其它人不一定起作用。”

司马南山急问:“在博物馆,导师充当什么角色?”

“在某一方面有研究和有所专研的人,相当于公司培训师,导师兄弟上面还有大师兄弟,大师进行独立的养生研究,收治病人,导师还不能独立,相当于大师的助手,明天以后,你会陆续见到一些大师的。”

“一些?这里有多少大师?”

“不多,也就十来个。”汤镇义用警示的语气说,“你要小心,可别得罪他们。”

“为什么?”

“得罪他们等于得罪月亮山的神,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怪事。”

“哦。”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博物馆,汤镇义把钥匙片交给他,特别叮咛:“好好保管,钥匙掉了赔一万。”

他把钥匙片对着月光:“就这钥匙片?赔一万?讹人呀?”

汤镇义作了一个嘘的手势,侧身望了一眼前台,轻声说:“钥匙片开过光的。”

“什么?”司马南山仍然不服气,“开光怎么了?还不就一钥匙片?”

“弱者任人宰割,你懂的,钥匙片不掉就是。”他又提高声音道,“今天你累了,早点休息,明早我来叫你。”

一个钥匙片表哥弄得这么神秘兮兮,司马南山初来乍到的,还好说什么?目送表哥走进灯影里,他把手心里的钥匙片儿掂了掂,暗想,刚来一阵子就碰到这么多咄咄怪事,明天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怪事呢。这个念头让他对明天特别期待。

“老板兄弟好。”身材窈窕面容皎好的前台小姐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那双眼睛真大啊,几乎占据了半个脸,水灵灵的特别迷人。

“你好,有事吗?”

“请这边看看,有没有您需要的东西?”

司马南山身体困乏,本不想多事,再说他什么产品没见过呢?他的犹豫被大眼睛姑娘温文尔雅的笑击碎了,跟随她走到一侧的特色产品专柜。

“红茶绿茶花茶,生态水神仙水,药酒养生酒保健酒,老板兄弟需要什么?”

他一看价格贵得惊人,乍了一下舌头。大眼睛姑娘说:“你别看价格,看你喜欢什么,针对博物馆的客人,价格最低可优惠到一折。”

优惠到一折?干吗不直接标最低价?骗到一个是一个?

见他迟疑,大眼睛姑娘又说:“还有保健药枕茶枕稻草枕,舒筋活血,定神安眠,很多人用了都说好。”茶枕的价格在可接受范围,为不负她的一番热情引荐,他买了一个茶枕。接过茶枕的时候,闻着浓郁茶香,司马南山神宁气爽。这个枕头算得今天最大的收获。

大眼睛姑娘递过零钱,又把迷人的大眼睛看着他,小声说:“先生有了枕头,是不是因为离家寂寞,想念枕边人吧?”司马南山没有心理准备,忙不迭地摇手:“不不。”大眼睛姑娘说:“先生想就想啊,想念也是一种美。”他问:“不是叫兄弟吗?怎么称先生了?”大眼睛姑娘呵呵一笑:“兄弟能行吗?兄弟能一起起唱歌跳舞吗?”司马南山怦然心动,看着她笑问:“你?今晚想陪我?”

“对呀,只要你愿意,我愿陪先生去行歌坐夜,对酒当歌,消解寂寞,省得你在异乡想念枕边人呀。”大眼睛把手掩着性感的红唇,羞涩一笑。司马南山本是试探,这下着了慌,忙道:“啊,我今天很累,改天。”大眼睛格格一笑,大方地说:“先生高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来叫我,我随时奉陪。”姑娘开放的态度吓着了司马南山,赶紧从她身边逃开。

上楼梯时,司马南山用怜惜的目光看了大眼睛姑娘一眼,心里隐隐作痛。犹如身体癌症病灶扩散一样,世间传播得最快的往往是污秽腐朽的风俗,连风气清纯的乡村也不能例外,一旦腐朽成为一种普遍的民俗,风清气正则有可能只保存在书本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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