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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蜻蛙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潘亨勇    阅读次数:11391    发布时间:2014-06-15


乡里推荐苏宜兵参加地委党校举办的“科局组干部培训班”,一个月学习期满后,地委组织部、宣传部、团地委又带他们到贵阳、遵义等地考察了十天,回来没几天正遇上乡换届选举,苏宜兵很幸运地当选为三又湾乡乡长。他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

贵州——古时称“夜郎国”,是夷蛮之地。外省人形容我们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实际上这些描述主要是指像我们三叉湾这样的地方:不临边、不临海、没有铁路干线通过,甚至没有公路干线通过。因此我还要加上两句: “出门一脚浠,一年四季水桶鞋” 山外人一看我们的水桶鞋、 青棉袄就知道是三叉湾的!山外的人,就连小小高码头的人都觉得比我们高!比我们大!我们是“夜郎国”中的“夜郎国"夷蛮之地之中的夷蛮之地!当今的世界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而我们三叉湾还停滞在“三转一响”的水平,我们与时代的脉搏足足相差五十年!这些年我们三叉湾以各种方式:或读书求学、或打工挣钱、或是通过婚姻出去的人已经不少了。大家出去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与三叉湾真是天与地之别!人家穿的一普通的双鞋我们三叉湾人要一人一年的口粮,这就是现实!就是摆在三又湾人面前的现实!

因此,我们如果不思进取,停滞不前,我们永远都将在温饱线上挣扎,我们将永远的让山外瞧不起,穷则思变!我们要打破我们僵化的脑袋瓜,到山外去吸收新鲜空气?走出去才是我们的出路!

要得富,先修路。我们第一步是修好三叉湾至高码头这条路,这条路是三叉湾与外界联络的通道;修好这条路就拉近了三叉湾与外界的距离?第二步仍然是走出去。走出去学外界先进的生产技术、先进的致富以验、先进的文化。

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我们三叉湾也有自身的优势:我们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我们的自然环境没有遭受污染、我们的劳动力比较廉价、我们三叉湾人具有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品格!这一切就是我们三叉湾人自己改变自己命运的有利条件!我们三叉湾贫穷的历史是可以改写的:我们的出路就是——走出去!

苏宜兵的就职演说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但是会后代表们的议论和评价、让苏宜兵哭笑不得,心里变得沉重起来。

“这个稿子写得好!看来这个苏老大还是有水平,估计赶得上他爹”。

“你想他是高中生,又在乡政府这塘子里混了这么多年,那种场合要说什么话,那种场合该如何办,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古话说得好:龙养龙,凤养凤,耗子养儿打洞洞。他苏家上一辈人是吃文化饭的,这一代个个出来都有出息!”

人们看重的并不是他的施政纲领,他的政治抱负,他们欣赏的是他的演说辞本身,他们把苏宜兵当乡长看作一种有套路的操作规程来认识。在他们看来苏宜兵当乡长无非是在一定的场合,说一些套话,主持一些固定程序的仪式,和他父亲主持婚丧嫁娶的仪式没什么两样!他们并没有把他提出的“走出去!”为三又湾人谋出路的意图当回事。

这一切是苏宜兵没意料到的,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苏宜兵当副乡长时,属于滚场合的人,主要是协助一把手,是执行者,当时很多事没去仔细的思谋,现在自己当了一把手,什么事自己必须先拿出主意,对于一个乡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工作上真是千头万绪,他现在才体会到“当家才知盐米贵”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他上任后主持了一个多月的日常工作就到了春节,按三叉湾的贯例,春节期闻是比较长的假期,从头年的腊月二十左右开始一直到第二年的正月完,而且开年来的头十天上班都不很正常,苏宜兵觉得这假期太长,想把它缩短一些,他把想法给告诉书记,书记说:我看就算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三叉湾这种地方,山高皇帝远,谁愿意在你这地方呆?你们本地人倒不觉得!实际上县里对三叉湾也没放在心上,无非安排几个人在这地方守倒,有这样一个机构在,不出乱子就达到县里的目的了。县里根本没想要我们在这里有好大的作为!你一上台就样搞,大家对你就有意见,对你以后开展工作也不利!他只好作罢,还算幸运,在这期没出什么意外。

大年前,三叉湾人们忙于准备年货,进入新年,大家像鸟一样龟缩在窝里,消耗着年前准备好的食物,在一种慵懒、闲适中打发无聊的光阴。苏宜兵的心里非常的憔急,他感到目前三叉湾最大的症结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路的问题!究竞是什么问题呢?




苏宜兵针对主持工作这段时间出现的问题,结合自己当这几年副乡长的经历,通过自己的思考,对下一步工作有了初步打算。

他认为第一步是稳住阵脚:仅管他是行政第一把手,但党管一切,因此很多时候他还要受制于书记,书记已经年过五十岁了,而且家在县城里,他本人的愿望无非是平稳过渡,干三两年后能回到县城,在某个局谋个副职(正职他不抱希望)混到退休,因此他对乡里的各项工作,都有采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和不作为的态度,他给苏宜兵的印象是人比较随和,好处,仅管如此,首先必须取得书记的支持!只有是书记放手自己去开展工作,自己才能打开局面;第二步是建立自己的班子,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必须有自己的一班人马,有自己的嫡系部队!身边必须两几个心腹之人,只有这样自己的意图才能贯彻得下去,才不被别人架空!他感到这个问题是目前最棘手!目前三叉湾乡的行政干部中,文化水平偏低,素质普遍不高.有几个文化高一点素质高一点的年轻人又都是外地人,这些人从到进入三叉湾那天起就开始思考:要如何才能离开三叉湾!把希望寄托在这此人身上很冒险,但不依靠这此人更无法办事,他陷入了极度的困惑之中。想了一阵他心里忽然一下子亮堂起来:打虎还需亲兄弟!我应该与我二弟好好聊聊!他必竟是师范生、在三叉湾是个知识分子,而且当了这样多年校长,很多想法与他肯定可以沟通,

苏宜兵把两瓶“贵阳大曲”往桌子上一放,对弟媳秦彩芹说:今晚我在你们这里吃晚饭,自从苏宜兵当了副乡长后,工作上有什么疑难问题都喜欢找二弟吹,秦彩芹知道大伯子肯定有事和老公商量,笑了笑去整菜去了。

苏宜兵接住二弟甩来的烟,点上后大大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吹出,全身松驰下来,将头靠在沙发上,把脚伸直感叹道:目前我感到最伤脑筋的就是手里没几个可用的人!苏小辉食指和申指夹着烟,将弯曲妁大姆指背面顶着额头,过一阵,他将手拿下来时,见烟已燃去很长了。火头上二指长一截烟灰徭摇欲坠,他将手轻轻移到那个用罐头瓶做的烟灰缸上,在边上敲了一下将烟灰抖进瓶里,手缩回来在空中扬了扬说道:我看不见得!苏宜兵马上坐正,收拢脚将双手寸在腿上,盯着二弟:愿闻校长高见!苏小辉笑了笑:乡长大人喜欢听,本人就说说我的想法:

你觉得你的手下没有可用的人这个说法很武断! 你用都有没用人家,怎么就断定人家不可用?苏宜兵想解释,苏小辉摆摆手制止了他,你当副乡长时乡长书记也同样觉得你不可用。原来的乡长书记年纪偏大,在他们那样的年龄已经不求上进了,觉得在仕途上已经没奔头了,他们做什么事就比较保守,凡稍激进一点、 新潮一点的事他们就无法接受,下面的人有点新思想、好的办法根本没有施展的舞台,在你们那批人中,责任心强点的,就是把乡长书记安排的任务基本完成; 责任心差点的就采用应付的办法把事情蒙混过关,你们买际上是一批木偶,机械地执行长官命令。另外你们的很多指示过细,作为一级政府你们安排工作时,把应该是下一级结合自己实际安排的事,都先安排了!下级还有什么主观能动性?他们就只有照本宣科,反正做错了是上级安排的, 因为当他们发现上级的安排不合实际,进行修改,先不管结果如何,上级首先的感觉是这个人不听招呼,自作聪明!不可用!谁会去冒这种风险?

苏宜兵暗暗吃了一惊,哈哈大笑:没想到我们的校长把官场上的“经”念得这样熟,你来当我这个乡长可能比我强! 苏小辉摆摆头:我是纸上谈兵。 秦彩芹走进来见兄弟二人在屋里走来走去喜笑言开,说道:说些啥子这样高兴?苏宜兵说:二娘的菜整好没有?酒虫在我们的喉胧里爬了好阵了!

兄弟二人刚喝了两杯,苏宜兵把外衣脱下往沙发上一甩: “日怪!才喝两杯酒就这样热!” “我也是觉得!”苏小辉也把外衣脱了。忽然屋里“剧”的一下黑了下来! 苏宜兵走到窗子边一看,见天空中布满乌云, 一道闪电从窗子里射进来把屋里晃得无比的   明亮,紧接着一声巨大的惊雷!苏宜兵连忙关上窗子,几颗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他把鼻子抵在玻璃上看下去, 雨滴打在楼下地面上的灰尘上发出“扑”“扑”“扑”的声音, 天地间被无数透明的、密密麻麻的细线连接着, 一会儿三叉湾小学的土操场就变成了一面巨大的明晃晃的镜子。 黄豆般大的雨滴砸在镜面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溅起无数浑黄浑黄的水泡,四周山上的水哗哗哗地浇泻下来,马大肠河和箐脚河很快就暴满了。

从三叉湾小学门口至黄泥鲰河大约两公里长的战线是由一层层梯田组合起来的,此时每一块田的田渠口处,形成了一个微型瀑布,越往下瀑布不断被放大。

这场雨来得急,收得也急,傍晚时雨脚坚决地停止了。云层立即向四周的山背后退去,天空变得格外的清澈明亮,树木花草被雨水冲洗得非常的清新精神,只是空气里有一股浓浓的腥味

这时无数不安份的蝉在某一隐蔽的角落高唱“牵牛娘娘”、“牵牛娘娘”……青蛙和癞蛤蟆们在蝉的引诱下,不甘寂寞“格呱”“格呱"“格呱”地喊起来,一会儿,凡是能发声的虫们也跟着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由昆虫、两栖动物、爬行类动物等举行了一场持久的杂乱无章的大合唱。

苏宜兵把头从窗子里伸出来,看到大肠河里翻腾着的、昏浊的河水,骂道:日他娘!这场雨不得了!不得了!





尽管先做了大量工作,但当丈量了三户人后还是出现了卡壳!宋云祥说:我们是老实人,一切都听政府的,恐怕苏宜作、秦老牯、煤大处三家就不像我们这样听话了呢!周围的人马上随声音附合:对头!对头!你们乡政府应该先量这三户的,这三户的量了大家都没二话说!苏宜兵暗暗骂了一句,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千万要稳住,方寸不能乱!不能让他们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他把手一挥,对派出所的小周说:照常进行!然后拿起喇叭对在场的农户讲:同志们!父老乡亲们!今天凡是与“三叉湾绿色生态园”有关的农户都来了,这个“生态园”的建设是我们三又湾史无前例的一件大事!是改变我们三叉湾贫穷落后面貌的前奏曲!是在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由县农办、县农业局、林业局、地区林果药材公司等几家投资的,而不是我苏宜兵本人搞的什么标新立意的玩意,因此这个“生态园”是来之不易的,她的建成将改变我们几千年来的很多生产经营模式和观念,为我们三叉湾人致富闯出一条路子,征用大家的土地,以上投资方已经同大家签定了土地使用权的转让合同,并支付了第一批款项,同时征用你们的土地后,从什么地方调整耕地给你们,对个别土地不足的农户,乡政府都作了妥善安排,因此这个合同是合法的,是有法律效力的!请大家离我们打桩定界的地方远一点,不要影响我们工作人员操作,我们按顺序丈量一家,一边打桩定界一边就开始施工、任何人都不例外。

人群开始向几边散开,丈量工作又按步就班进行。第十一家是秦老牯的土地,他站在马上要定点打桩的位置上,抱着手,故作张狂状。人们把眼光一下投向苏宜兵,他走到秦老牯面前厉声吼道:秦老牯同志请你让开!不要影响我们工作人员的操作!苏宜兵平时都是很尊敬的喊他亲爷,现在忽然直呼其名,而且语气这样强硬,秦老牯吃了一惊,他言不由衷、中气不足地说:这是我的土地!苏宜兵说:原来是你经营使用的土地,现在你已经转让给县农办等部门开发使用、是你自愿的!协议都签订了,你就不能干涉了!苏宜兵知道他是个很倔强的人,先也通过苏小辉去做工作,苏宜兵用自己家的土地来补偿他,秦老牯一时找不出什么借口,他只好说:这个协议算不算数?苏宾兵语气缓和了一些:废话!作为一级人民政府与你签的协议会不算数?他的防线也被苏宜兵摧毁,他说:只要你大侄子当着这样多人的面表态:你对我说的话算数!我也没啥子说的了!他碰摆一下老辈身份,自己找台阶下觉得已经挽回一点面子。苏宜兵说: 当然算数!他心里不情愿这样败下阵来,但再也找不出理由了,只得让开,有几个人做出怪声笑,他红着脸骂道:笑人家求!

苏宜作气愤地说:傻X让人家几句话就打发了!马上就到他的土地上了,他心里也紧张起来。但强作镇定抱着手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人群又围了过来,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大家觉得有好戏看了!苏宜兵走到他面前大声说道:你又是那股气不通嘛?他仰着头看着天空说:我不想卖了:苏宜兵强忍着怒火:等于乡人民政府、县农办等部门是拿给你戏弄耍的了!苏宜作认为他是家庭中的哥,苏宜兵不会把他怎么样,冷笑两声:自古都是买卖自由,不可能说你是乡长就可以强买强卖!况且我作为农民就是靠土地生存,我把土地卖给你们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苏宜兵再也忍不住了,铁青着脸厉声吼道:苏宜作!我请你放明白点!你不要以为我们是弟兄你就可以熟相欺,现在我们把弟兄放在一边,我是代表三叉湾乡人民政府和你通话.你认为土地是你的?我告诉你:你错了!土地是国家的,你只有使用权,国家要搞建设要征用你使用的土地,你就必须拿出来!当然政府征用不是强买强卖,是先与你们协商了,达成协议了才签的合同,同时还调了其它土地给你的,有关方面的事情也作了妥善处理!苏宜作打断苏宜兵的话:现在我不卖了!你们调给我的土地我不要!我要种我自己的土地!我看也犯不了好大个法!总要不了脑壳!还不至于抓我吧!苏宜兵再也忍不住了:你再不让开,就是防碍公务就是违法!苏宜作放肆地拍着胸脯:来抓吧:苏宜兵转过来对派出所所长命令道:王所长把他拷起来架走!王所长把手铐甩着走过来,苏宜作见来真格的了,恐惧起来连忙向后退,一边退一边骂道:算你狠!苏宜兵你这亲不认的杂种:王所长对苏宜兵说:乡长他骂人要不要……苏宣兵挥挥手:骂一句没关系只要他不再骂就算了,工作继续。

现在只有最后一颗钉子了,苏宜兵走到煤大处面前,他索性坐在地上,嘻皮笑脸地说:乡长我和苏宜作就不一样了!我要卖,但你们的价低了,给我加价吧!你知道的我是困难户!靠吃救济粮的,你打死我都不让!苏宜兵再也没心思和他费口舌了,对王所长挥挥手,王所长和另一民警上去将他铐起来架开了。



每到星期五下午,张书记和县里下来挂职的副书记杨顶峰、科技副乡长郑九江等,坐着那辆发出叮咚叮咚破响声的吉普车回县城渡周未。副书记、人大主席、武装部长等领导家都在三叉湾,苏宾兵虽然在乡政府安了一称床,但很少在乡政府睡,当上乡长后他才发现每到星期五书记们一走,真可谓“猫猫不在家老耗子闹翻家”,小学的年轻老师还有其他单位的年轻人就聚在一起,一般都把地点选在乡办公室。办公室宽大,把几张长办公桌镶在一起,坐得下十多人,闹上两晚上,到星期一上班时,整闻办公室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遍地是烟头、瓜子壳、方便袋、一片狼籍!有时年轻人全部约着到玩去了,乡政府里一个人也没有,整幢大楼黑灯瞎火鬼都打得死人!苏宜兵感到很伤脑筋,但已经是这是多年习惯了,其他人不说就连张书记只要不回去、和年轻人喝得一塌糊涂。

苏宜兵从食堂走出来,发现牙缝中有一粒辣椒米卡着,他返回厨房,从筲箕擗一棵竹签,一边撬一边用舌头顶了好一阵才弄出来,他感到松了口气,出来后寻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办公室的杨通军、农技站的周围水、土管所的黄一斤已经拉开架式:五磅的温瓶装酒,办公桌上堆了一堆瓜子、花生、干胡豆等下酒物。三个人见苏宜兵进来,连忙站起来招呼:苏乡,快来!来我们四个打四人怪噜来喝!三个人喝起太快了!苏宜兵有些为难,不和他们喝吧扫他们的兴,显得生分,大家以为你端架子;喝吧自己内心本来就反对这种喝酒方式,他很机械地去进去,转念一想这种方式也是宠络人心、与他们打成一片的好办法!也许还可解决一些问题、达到一定目的!同时这几个轻人在乡政府还算有水平的,杨通军是省林校毕业的、周围水是农学院毕业的、是三叉湾唯一一个大学生、黄一斤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招干时是全县第五名,他写的材料比杨、周二人还好,三人经常伙在一起,时称三叉湾“三剑客”。

苏宜兵刚坐下,黄一斤说:苏乡原来晚上都不在乡政府,我们很少切磋,你兄弟苏校长就经常和我们干,他喝酒也直爽,你们兄弟二人的酒量都了不起,您看这酒咋个整法?您来主持这场合!周围水骂道:儿喽你黄一斤凭你坛坛大不是,你就怕不得喝了,一点规矩不懂,苏乡来了我们几个先敬他一杯才要得嘛!黄一斤拍额头一下:对头!对头!我还把这事忘了!连忙把四个杯子倒满先端起来:苏乡我先来,苏宜兵没有推辞对黄一斤说:坐下来喝,随便点。你们几个老弟都是三叉湾的才子!以后就喊我“苏哥”或老苏都可以、“书箱”“书箱”的喊起不好听,又显得生分!

气氛立即活跃起来。杨通军随着端起杯子:苏哥真幽默!你主持工作这几个月来,三叉湾乡政府的确是大有起色!特别是创建的这个“三叉湾绿色生态园"显示了您的眼光、魄力、办事的风格!苏宜兵听了这几句话心里很受活,但表面上装出很生气的样子:你给我戴高帽子不是,你们不要用糖衣炮弹来轰我呵!周围水笑了笑:苏哥不是我小周当着你的面吹捧你!我们心里是有数的,自从你主持工作以来,我们的确是看到了希望,说实话我在三叉湾工作这两年,我们可以说是混日子,因为我们根本找不到事干,或者说找不到可干的事.你说我们愿意这样一天这样一天泡在酒里吗?我们毕竟都才二十多岁,内心是想正二八经地干点事!

苏宜兵见气氛也调动起来,几个年轻人开始说到正题,他陪三人一个喝了一杯后,对黄一斤说:把四杯一起倒满,他端起来说:你们能告诉这些说明几个瞧得起我,也说明你们是有抱负的,你们书比我读得多、文化比我高、理论水平比我强,按书面的语言:每个人都应体现自己的价值;按老百姓的土话:“站着茅厕就要拉屎!”因此我敢当着几个兄弟的面说这个话:我苏宜兵只要在乡长这个位置上干一天我决不拉浠摆待!我不图名、不图利,只想尽量多做一些对三叉湾有利的事,同时也希望几个兄弟也不要拉浠摆待!把你们的聪明才智都发撵出来,我会根据你们的特长,让你们充分体现你们的价值!

几个年轻人马上把酒喝干,又给苏宜兵倒满。杨通军动情地说:苏哥工作上我们拖了后腿我们就对不起你!

周围水说: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飞,原来是没有一个好的领头人,我们是浑浑浊浊的混日子。现在你苏哥带领我们,我们还有啥理由不好好的干?

黄一兵说:我们几个如果干不好工作就是狗屁!就他妈是狗娘养的!

黄一斤的话把大家都惹笑了起来,苏宜兵又喝了一杯高兴地说:有你们这样的好弟兄的支持。我苏宜兵就更有信心了!小周是农学院的高材生,下一步列”三叉湾绿色生态园”去当个办公室主任、处理日常事务,当好我这个指挥长的得力助手,小杨在办公室混打了几年下一步是副乡长的人选,一旦达到这个目的你就要把文教卫生这一块的工作给我抓好、这是三叉湾多年工作的薄弱环节;小黄就要充分发挥笔杆子的作用、到办公室来搞秘书,我将把你当办公室主任用,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的意图,还要做一些运作,最后张书记拍板定夺才算数、当然想来张书记也可能会同意。

几个年轻人心花怒放。杨通军说:只要是你苏哥说的张书记还会反对?通过“生态园”这件事后,全乡上下没有不服你的!大家都说你办事果断、政策性强、不绚私情… … 苏宜兵挥挥手制止了他:这些话都不要说了,我想听听几个老弟对三叉湾的建设有些什么新的好的意见、设想或措施。

杨通军抢先说:新的、好的意见或措施我说不上,实际上你在就职演说中也讲得很清楚了,关键是如何把它变成现实的问题,就说这路吧,从三叉湾到高码头只有二十三公里,从高码头至县城是五十二公里,有一次我和张书记坐乡政府的“反帮皮鞋”到县去办事,从三又湾到高码头走了将近三个小时,而从高码头到县城二个小时都不到!特别是滴水岩、黄岩沟、万家坡等几处每到落雨天车辆根本无法通行,当然这条路要搞好达到大小车辆天晴落雨畅通无阻,一点钱肯定搞不出来,如果县里不投资,三叉湾只有是因地制宜,弄点雷管炸药开点石头,对重点地段进行改造,大的坑凹填一下、排水沟理一下,过分窄的地方加宽,不得不铺石头的地方铺一点,可解决暂时的问题。

苏宜兵点点头:这个思路不借、力求自力更生、同时乡财政每年预算出一点资金,有专人管、长期有人养护,一年改造一点路就会慢慢的变好。

周围水说:路的问题解决了,就应该下功夫培植支柱产业。三叉湾是一个农业乡,而且是原始农业!还停留在“铁器农具”时代, “三叉湾生态园”的建成,虽然具有示范作用,但规模太小只有五百亩,对整个三叉湾还形成不了根本性的改变,比如目前种烤烟的效益就比种玉米强。最王要的是烤烟是特殊产品高税利产品,烟草部门收购一百元烟叶,乡财政可得20元的特产税,因此我们向县申请烤烟种植计划,要求烟草部门在三叉湾设置收购网点,每年只要我乡生产几百万元烟叶,我们乡财政得上百万元农特税,农民得利我们更是获得丰厚的税收,这样可缓解财政压力、又积累建设资金。当然这一切仍然要把路修好,路不好烟草部门是不会到我们这里来发展的,立足本地实际、充分利用本地资源谋出路、谋发展,在这过程中除了走出去还要请进来,目前三叉湾在外干事情的人不少,首先联络这些人,请他们回来建设我们的家乡,为家乡添砖加瓦!谁不爱自己的家乡呢?比如已经出去了四五年,先在深圳干一阵又到温州的赵大才,据说在温州做了几年的蔬菜生意。相当有经验,每年都寄几万元回家,“三叉湾绿色生态固”建成后蔬菜是一含主要产业之一,但东西生产出来还要卖出去交成钱才算成功。请他回来给一定优惠政策,让他在三叉湾发展,具有示范带动作用……

黄一斤接着说:小周小杨两个说的这些都是针对性很强、非常现实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明显的,我想说的是三叉湾目前令人伤头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我感觉到很多人太过于安于现状!根本没有要改变目前的现状的愿望……

苏宜兵没想到自己年前冥思苦想了很久没想透彻的问题竞让黄一斤随口说了出来!他感到小小三又湾其实是藏龙卧虎!深入了解下去乡政府还真有不少人材,看来二弟说得对:你没用人家怎么知道人家不可用?




呜……火车像野牛般长长舒了口气。车轮“哐当”“哐当”地撞击着铁轨,缓缓驶出温州站。

刘斧头和赵大才将头伸出窗外,王具体勾着头盯着坐凳脚看,好象在沉思,又似乎坐凳下有一扎“100”等他去捡那般神情,刘斧头转身见他的样子笑着说:具体不多看两眼温州?哎!回去后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拢温州来了呢!王具体把头抬起来嘟着嘴:有求那样看法!不说看,一想到这“瘟猪”老子卵根子都是火。刘王二人的谈话赵大才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没转身加入交谈,一会儿车轮撞击铁轨由“哐当” “哐当”有节奏的声音变成了“当” “当” “当”急促的声音,飞驰的火车扇起的风拍打着赵大才的耳鼓,车轮扬起的沙粒射在他的脸上、他拉拢车窗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三人在位极置上坐定后一时无语。过一阵,赵大才先打破沉默:真妈好混!一晃在州温州已经呆了四年,相当于读个本科。王具体幽幽地说:就是这学费太昂贵了!刘斧头想了想骂道:这狗日的地方不是人呆的!

渐渐地温州被火车彻底甩到屁股后面去了,他们在温州四年的经历将变成历史,随着车轮快速的转动他们思绪万千:

刘斧头:

当我拿到第一个月工钱6 0 0元12张新展展的“50”的时候,我的心里着实的激动! 我刘斧头四十多岁了从来没揣过这么多钱过!而且更让我高兴的是:老板发钱给我后说从下月起我的工资提至每天三十元,也就是说下个月的今天我领到的将是900元---l8张新展展的“50”或9张“l00”。我想只要我卖力的干,体心面背的干,老板肯定还要给我加工资, 果然两个月后老板又将我的工资加到每天40元;一年后加到每天50元而还提我当带工,每月有1 5 0元的“带工”费, 一年下来说起收入还是一万多决,但开支也大,温州这地方太热:一天要喝他妈几瓶水, 加上我们做重体力活的人,一到晚上觉得精疲力竭总想喝二两,贵的干不起,只敢喝二块五一斤的老白干,加上生活用动一个月至少要四五百块,所以开始的几个月根本存不倒钱,一年后好的时候一个月还是可存千把块,但是就怕生病,只要一生病自己捡点药吃不好后,到医院去随便就是几百!这些都好说,很多事让我伤脑筋。

当我的工资提到每天五十时王具体每天仍只有三十,老板给我加了工资,而且提我当“带工”我干活时就格外的卖力,老板当看老乡的面表扬我!王具体等老乡就怨声载道,他们说: 刘斧头你凭你有一身牛力气,我们如何拼得过你?你做慢一点、少用点力气不行吗?钱是找得完的吗?你刘斧头一米八三、一百六十多斤差不多可改我们两个:你不要命我们都和你一一起拼命吗? 你就是慢慢的干我们都要加把劲才赶得上你! 但是他们就没替我想一下,老板提拔我,给我加工资。叫我当“带工” 就是看中了我这身劳力,对于我刘斧头来说除了这身劳力我还有哪样? 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半文盲,说、我说不出个弯弯道道; 写,连写我的名字都是歪歪倒倒的,既然千里迢迢表到温州,我只有是拼命的干,尽量多找几文回家, 农村人就是靠力气吃饭,磨骨头养肠子,力气长在身上今天用了,晚上一斤米饭、半斤烧酒下去明天又长出米了!不卖力的干何必出来?

哎!管他妈高矮苦这几年还是寄了四万多决回去, 除去这几年的人情来往开支,三万块钱是要剩的。回去后把房子培补下、把牛圈修好,多养几头牛、其余的找还不敢动----将来处理儿子小弯刀的个人问题。这辈子我刘斧头读书不行,小弯刀看来也是他妈当“秋二”的命,再过两年把媳妇给他结了, 算完成了我人生的一件大事.我也没后顾之忧了!加上我已经四十五六,也不想在外奔波了,据赵大才说这几年三叉湾的变化还是大,乡政府已知道赵大才在温州搞蔬菜叫他回去,给他安了个经理,人家一个月三四千的收入都愿回去何况我?回去后收入少点, 但没在外面艰辛,怏怏光光过这后半生算了!

赵大才:

毛主席老人家那句话真的精辟:没的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愚蠢的军队是不可能战胜敌人的。读书时老师给我们讲知识的重要,我们没当回事,出来后才深刻体会到,从三叉湾出来我想我作为一个高中生,在打工队伍中可称得上知识分子,到深圳后我的第一目标是到厂里找轻巧的活于、例如文秘人员统计员等差事,谁知每到一处都是灰溜溜的转来,人家首先就是问你是那间大学毕业的、有无职称?实际工作经验几年?人家招的文员出来至少都是个大专生。而且多数是二十岁左右长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正当我处处碰壁灰心意冷之际,我在一家厂门口看见一则招工广告,其中关键一条:谁能给厂方招回十个以上劳工,厂方按人头付一百元信息费,并付给招工返程往返车费。我想我们老家有的是劳力,如是一次能招五十个人,回来就是五千元!我和厂里签了一个协议、就杀回三叉湾!顺利地招了五十六人回来,历时一个月就搞了四五千、但是从那时起几个月的时间都没发现这样的机会,眼看找到的这点钱很快将花完,而我又没找到稳定的工作心里非常的憔急,我找到了几个高中同学,他们先来两年,已经有固定的厂了。每均工资一手多元.但他们也只是小工头,他们给的介绍了几个厂都没搞成,最后他们说:你到温州去试试,温州虽然也是沿海城市,但开放时间比水深圳稍晚一点,是个中型城市,又以轻工业为主,也许机会会多一些。

我到温州时身上只有700元钱,我跑了半个月仍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而身上的钱一天比一天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得跑去和刘斧头做架子工,一天下来,刘斧头屁事没得,我累得腰杆打闪闪,一个月下来,我感到我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再这样下去我无论如何都吃不消,我始须改换门头!

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走头屯路之际,终于找到了机会。一天傍晚我拖着疲惫不甚的步子转回住所时, 忽然听到前面有几个卖莱的在说贵州话。我上前和他们搭腔、他们果然是贵州老乡,老家离我们三叉湾只有五六十里,他们贩菜都干了一年多了,每天能找三四十元,这件事极大地启发了我:第二天我从贵州老乡处借采一辆自行走,骑着到郊区几个大的蔬莱批发市场和市区的菜市以及主要的民工集居点跑了几天,这一跑就跑出名堂了:郊区蔬菜批发市场同市区菜市区蔬菜平均每斤相差两角左右,某些品种价差达三角钱,我发觉所有民工集居点都没有蔬菜摊点,我初算了一下:从郊区用三轮车拉一车蔬菜到民工点卖,每斤嫌两角钱,还比菜皈子挑着卖的低几分钱,就是这样一天随便可找五六十元!摸清行情后、我用第一个月做架子挣的工资做本钱,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来就开始于,干完第一个月我买下了一辆新的人力三轮车,后来又换成了电三轮车,这时速度快了,效益更高了,生意好的时候可净赚一百四五十元。实际上我也是找这些民工的钱,由于我的蔬菜比其它小贩的每斤低五分至一角,几个月时间,我就占领了我居住地附近几个民工点的市场,到第二年的下半年我顾了两个帮手,早上把蔬菜运回来后,三辆板车在各民工点卖。形成了三个流动的蔬菜摊位,两年后我又在郊区租了两亩地种特色蔬菜,还搞了个大棚,这样我的蔬菜的成本进一步降低买现了生产加工销售一条龙作业?

通过几年的打拼,我充分体会到做任何事都要开动脑筋,抓机遇,在温州滚打这几年备方面的体会太深了!真的当读四年本科!现在三叉湾乡政府发涵给我。说三叉湾创建“生态园”规划一百亩蔬菜基地,要我回去当蔬菜地的经理,100亩蔬菜基地!这个规模应该是不小的,我这几年的经营经验到老家去我相信应该大有作为!

王具体:

人这东西还是讲运程,或者是命中注定!来打工今天一同转去这三个人,刘斧头凭自己牛高马大,生有一身蛮力,靠蛮干每月也挣他妈的一千多?但像他这样的劳力有几个?他生就这副身板、这身蛮力就是老天爷的恩惠,是命中注定的;赵大才这小子个头虽比我还小,但他小子多读了几年书,点子多、脑瓜子活套、会算计、会投机,贩蔬菜开始没人看得上眼,几年下来找的钱是刘斧头的几倍,说明这小子有财运!只有老子运气最差!你说干架子工我干不起,赵大才仍然干不起!但他小子贩蔬菜一搞就成功,只有老子干那样都款款磕磕的!一样也干不成,赌钱手气又差。单说赌钱这件事,宋家沟来的阮老九还不是游手好闲,来温州后每天就是到各个工地找贵州老乡赌,但狗日的手气硬是好,十赌九赢:你说人家做假也不存在:赌“金花”人家是到你地盘上由你去买新扑克来后再赌,而且时间长一,最你认为他认得牌了,又换裁的:打麻将这么多双眼睛盯倒的,我和他打过几次,做假的事还是不存在,关键是的手气硬是好!有偏财运。

赌这卵“金花”,老予裤带襟襟都输干,到后来连在老乡中都赊借无门、老予实在是走头无路了才出些下策去提包包的,哪知道条条蛇都咬人!好些就是靠提包包过日子,有的甚至发迹了,干几年都求事没得!只有老子第一就翻船,翻船都不说还赔上一条脚,真是霉透了!假若那一次得手,我王具体还是要风光几天!现一转回去,刘赵二二人倒是给我打了包票:保密!统一口径说我的腿是从架子上摔下来摔断的,但风声走不走漏也难说,人心隔肚皮,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只有是听天由命了!有哪样办法,哎!这都是命!



从温州到贵阳没有直达的火车。他们要在金华换乘上海至贵阳的6 1次列车。快到金华对赵大才对刘斧头说:斧头,我们二人的车费各人开,具体的车费我暂对给他垫上,下车后我去买票,具体的腿不太灵便,你照顾他、同时注意看好我们的行李、金华站比较复杂,要小心点!

王具体背着自己的包袱一簸一簸走在前面,刘斧头的东西比王赵二人的多,他把赵大才的大巷包和自己的捆在一起扛在左肩上,右手还提了几个小包,不断地招呼王具体,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向侯车室走去。经过六百多公里的颠簸、二人都有些疲惫,坐在侯车室的长板凳上,王具体勾着头不说话。刘斧头把几个小包的带子挽在一起拖在地上,双腿夹着他与赵大才的两个大巷包,不断地向售票处张望,将近一个小时才发现赵大才从人缝中挤出来,刘斧头高兴地站起来,挥着他没提包的大手大声喊:在这里!大才!赵大才听到声音,看清楚了位置立即跑过来。这时一个年轻人见刘斧头站起来时对两腿间的巷包放松了警戒,迅速伸过手来,此时赵大才已经离刘斧头不远了,他见一个人提着刘斧头那种式样的巷包急速地往门口挤、马上高声提醒刘斧头:斧头注意包包!刘斧头低头一看失望地吼道:拐球了:不在了!赵大才确定就是向门口挤的那个年轻人提的了,马上喊道:大门右边要拢门口了,刘斧头把赵大才的巷包按在王具体手土。提着几个小包向小偷追去,这时从刘斧头对面忽然冒出一个年轻人,正好与刘斧头撞了个满怀、那年轻人抬起头用金华话骂道:我操你先人!日瞎了!刘斧头正要赔不是、他后面又一年轻人挨他走上来,刘斧头的话还没说出,赵大才见他像被牛角蜂咬了一口那般打了个寒颤,那一前一后提包包的三个年轻人已经跑出侯车室大门外去了。刘斧头摸了一下屁段。手上有一些沾稠的东西,他看了一眼脸色变了!赵失才到面前:怎么回事?刘斧头把手伸给赵大才看,赵大才惊恐地问:严重不?刘斧头轻轻走了两步,摇摇头:问题不大!赵大才从他手上把几个包接过来:要不要到车站派出所报案?刘斧头摇摇头:算了,估计就伤点皮肉,车票都买好了,报了案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还要误车。

火车驶出金华站估计几十里了,三人心里的恐惧才稍微减轻一些、赵大才到列车医务室找了点红药水、纱布胶布来,刘斧头把裤子脱开一看、见屁股上只有一公分长一条小口子而且不深没大的问题,就是有边屁股挨不得板凳,只能侧着身子坐,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后来都昏昏糊糊地睡着了,当他们醒来时,火车已经进入湖南地界,赵大才买了些东西胡乱吃了点,刘王二人一点食欲都没有,赵大才悄悄问刘斧头:巷包有钱没得?刘斧头小声地说:一个星期前先汇回去了,这次我带了千把块钱;我揣衣服的夹层头的,主要是在途中用,拢贵阳后多少买点东西回去、巷包头是两套我穿过的衣服,给婆娘买一套衣服、一双皮鞋,其余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估计值六百元!赵大才松了口气:没有钱就好。小灾星,既然这样就要气了,有求那样气法?王具体听说也感到宽慰许多也劝道:刘哥不要气了:不管啷格说你都比我好!赵大才笑了笑:他倒不和你比啊!为了缓和气氛赵大才故意一本正经地说:不过问题也严重!给老婆买的衣服和鞋和整甩了,回去也不好交差,到贵后赶快买来补上,要不是回去是得不到上床的!但是斧头:歪半边屁股做得成活路不?谈到这方面的话题王具体也兴奋起来,坏坏地笑着给刘斧头出点子:十脆轮起干!刘斧头忍着痛也笑了起来。 

他们就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研讨,反复纠缠百无聊奈地消磨着时间,不断地狂笑,引来同车厢各式各样的目光,过一阵笑声终止了,整个车厢陷入一片沉寂,火车飞速地行驶着,车轮撞击铁轨那“当”“当”“当”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醒目,渐渐地天边出现了淡淡的平庸的鱼肚白色,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王具体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到大坡丫口的石头上,垂头丧气地说:总算拢了,息口气再说!刘斧头的伤口还没好,歪着身子将没伤口的半边屁股安在石头上,赵大才把巷包放在地上挨王具体坐下来。他的目光从黄泥鳅河对岸的山头上收拢过来,发现乡政府下面围了一大片土地,他估计是“三叉湾绿色生态因”,在进口处有几幢办公楼模样的房子,这些房子对面一百米处是一些象猪牛图样的建筑,这个生态园的确是三叉湾一大景观。

第二天赵大才就到乡政府报到。苏宜兵握着赵大才的手热情地说:你是我们三叉湾出去打工的队伍中最杰出的一个!你为三叉湾人闯出了一条依靠土地致富的一条路子,三叉湾需要你这样的人!回来后生态园这一块就交给你,你不要辜负大家的希望!有什么要求可给我说,你看哪天正式上任,开展工作?赵大才激动地说:我一个打工仔能被乡长大人这样看重,非常的荣幸!我一定尽力做好您交给我的工作,从您将才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乡长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人!我目前想先到县城考察两天,因为下一步我们的蔬菜生产出来后,主要的消费市场是县城,如果能以乡政府的名义在县城的菜市上弄到一两个排面、有一两个固定摊位,在租一间仓库,条件具备时搞一套冷藏保鲜设备我们的蔬菜运到县城后先进入保鲜库,这样我们就能实现生产、运输、加工、销售一条龙,同时我们要提高产品质量,创三叉湾绿色生态食品品牌,名声打出去后我们的产品就不愁销路,在县城站稳脚步后,又可向更大的地方拓展我们的市场。

苏宜兵拍着赵大才的肩膀:行家说行话!你的思路很清晰,明天我和小周陪你到县城去,必要时我可找找我在工商、城建局的老同学、老朋友,想办法解决你提出的问题,蔬菜园交给你我放心了!看来我苏宜兵没找错人。

“三又湾绿色生态园”中县林业局投资300亩仙桃、200亩葡萄;农局投资建设养殖示范基地; 地区林果药材公司投资2 0 0亩花卉盆景;农办投资水利设施,并建一口五十亩的渔塘。钱在礼和秦采莲回后家,见乡政府非常热闹,乡政府大院内停了几辆小车,乡政府那凡家小店的生意都不错,顿时谋生了一个计划。晚上他对奏老君说:我想和您老人家商量件事,只要您答应我保正两年后您会发点小财,比您种庄稼强!秦老君翻着白眼仁:啥子事你就直截了当的!和我说话你都弯弯边边的,象打哑迷一样。钱在礼说:关键看您答不答应,您不答应我说了也是白说。秦老君有些不耐烦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那样事我如何答应,只要是正道的事我肯定答应。钱在礼才说:您用现在的土地把乡政府到三叉湾绿色生态园这一段公路两边的田地能换的尽量换回来……钱在礼还没说完秦:哲君着急地打断他:你是不是老壳发烧?那路边的田地那个都不想要,你还叫我故意去换回来,钱在礼笑了笑:您老人家不要着急!您让我把话说完嘛,这公路两面的田地如果是种庄稼肯定没意思,学生娃娃要破坏、牛马要糟蹋泥浆灰尘要溅在粮食上,但我不是用来种庄稼,今天我和采莲在乡政府那小店里买烟时,发现那几个小店的生意非常的好:一会儿是买烟的、一会儿是买水的、一会儿是买打火机的,而这些人都不是三叉湾本地人,我又到“三叉湾绿色生态园”里逛了一圈,那场面真可观,外地人起码有五六十个,有干部模样的、有知识分子模样的、当然民工占多数,这样五六十个外地人在那地方,要吃要喝要玩就是一笔财富!而且三叉湾这个发展势头,以后来的人还更多!现在趁大家都嫌弃那些田地您把它搞过手,过两年必定会成黄金宝地!我来投资修几个排面出来开饭馆,小老幺占一个排面专门做日用品、副食品生意,目前他没找到一个好的事情做,一天东游西逛,您也感到头痛,开起店后把他心拴住,不是他一天光想朝外面去。现在出去也不好找钱!赵大才这些找大钱的人都要回来发展,何况小老幺没出过门的人。其余的地盘找乡政府全部批成地基,趁现在手续好办,几年后保证翻出几十倍的价钱!

钱在礼的生意经秦老君不懂,但说到他幺儿的确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想只要把幺儿的心拴住,不心花花的跑,女婿又愿意到三叉湾来做生意,带着幺儿就是件好事,于是下定了决心。




县里、市里这批年轻人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成了三叉湾的一大景观。每到晴朗天的黄昏,一对对男女手挽着手在马大肠和箐脚河边散步;有时他们又是三五个或六八个在一起,在河边用几个石头垒个简易的灶,安上锅,从田野里或河里捉上几只大青蛙、或几条泥鳅,捡些干柴煮起,放上盐就在河边吃,说是“野炊”有时还喝酒、唱歌说是叫“篝火晚会”。这时小孩子和年轻媳妇他都爱围拢去看,他们将自己煮的“野炊”舀上一碗或夹上一只递给小孩们:来!偿一口味道鲜得很!大多数小孩总是摇摇头走开,个别胆子大点的偿一口后“噗”的一口喷在地上: “难吃”年轻人们哈哈大笑:你们三又湾人真的傻!遍地是美味不会吃!年轻媳妇们盯着这些人的衣着,她们发现这些人穿的衣服其实和三叉湾人差不多,但他们穿在身上就是不同于三叉湾人,怪!年轻媳妇们思谋不透。

那一批搞基建的工人和三叉湾人差不多,而且拌灰浆、挑灰浆、背砖、运石头等杂活主要是三又湾人,工人们每天他们做完活,就在工棚里喝酒,那几个工头晚上没事在另一间工棚里放录像。屏幕上尽是些光着屁股,只穿一个乳兜的女孩子在弄姿作态,不一会脱得精光的男女就开始货真价实地做那种事,花样百出,做杂工的男人们在自己家中吃晚饭后,见天还旱全身的精力还未消耗完,又返回工棚来找县城和高码头来的工人聊天、喝酒,来时一般都会给他们带一些白菜、瓜豆之类的东西来,有的甚至还带来一截腊肉,他们主要的目的还是来看录像!看了一阵觉得周身火急火燥回家后就想和老婆做那事,老婆半推半就嗔道:做了一天活周身汗溃渍的还想,看你明天如何干得起活!男人照着录像上的动作认真地操作起来,一会儿功夫弄得老婆尖叫起来,老婆快活地叫喊着,手在男人背上擂:狗日的!你疯了!

三叉湾热闹起来了!搞工程的、种花栽草的、修剪树木的、玩的、参观学习的、检查工作的络驿不绝。钱在礼的餐馆非常火爆!“清炖龙凤汤”“清蒸田蛙”两道菜是他的拿手菜, 来就餐的人没有人不点,他的餐馆后面有一个小天井专门用来杀蛇、 剐青蛙,天井的阳台上陈列着五花八门的蛇皮, 每天要剐一大撮青蛙皮。

有几家在生态园附近有地盘的人见钱在礼生意红火,也在路边盖一些简易房子搞起了商店餐馆。秦老君自己和换来的地盘可修十三个排面,他按钱在礼的意图全批成地基,并安了石脚,他卖掉了三个就修了目前儿子开商店用的房子,钱在礼占了四个, 其余五个钱在礼不让卖,他说卖地基不合算, 我们慢慢用开馆子、商店赚的钱修成房子,然后出租门面,将来形成秦家一条街! 秦老君佩服女婿的眼光,言听计从。当初幸灾乐祸将地盘换给秦老君的人们气得吐血



生态园种的仙桃、葡萄已经挂果了;漂亮的花卉盆景引来了八方爱好者;渔塘里的鱼已经长到三四斤大,每天都有不少来自县城和高码头的钩鱼爱好者,现在甲鱼、黄鳝、美蛙的养殖也开始启动,种猪种牛基地成功后三又湾掀起了养猪牛的高潮。生态园中有母猪2 000头、母牛1000头,猪存栏10000头、牛2000头;蔬菜这一块在赵大才的运作下产品供不应求,而且也批发到省城贵阳。每天到生态园观光学习的、洽谈业务的、玩的人很多,商品零售、餐饮业被带动起来,三叉湾的经济开始有了起色,乡政府的“反帮皮鞋”换成了新的“猎豹”,从高码头至三又湾的公路也大为改观,县客车站准备开辟县城至三又湾的客运专线。

苏宜兵踌躇满志。他准备组织一批人到沿海地区考察学习,回来办一个大型的粮食加工厂,把工业发展起来,然而还没出发准备和他们一同出去的人大主任老边闹了个笑话,把这事又给耽搁了下来。

小鱼、美鱼都是秦彩莲堂妹。俩人在钱在礼餐馆里打工,小鱼十七,美鱼十八,红红的脸白白的皮肤鼓鼓的胸脯检直就是两条秀色可餐的鱼!来就餐的人眼晴在两女孩身上扫来扫去,狠不得抱在怀里啃两口!一天一个客人实在忍不住了对钱在礼说:老板,你店里这两“雏儿”实在太可爱了!能不能让她们陪我们喝杯酒,钱在礼心里吓一跳,陪着笑脸把客人的头搬过来,对着他耳朵小声说:实在对不起老哥!这俩女孩是我的亲妹子,三叉湾土生土长的本地妹子,乱来不得!客人遗憾地摆摆头,眼睛仍没离开小鱼、美鱼。

钱在礼想:看来除了把菜的味道搞好外,还要加点其它的“味道”才行!他把三楼的几间屋装修后,专门搞了几间包间,托朋友从县城找来三个小姐,作餐馆的特殊服务员,端茶送水、如果客人要求时上桌陪喝,钱在礼摸透了人们的心理:人也好菜也好,来的客人都喜欢的是三叉湾风格的,因此他不准三人着浓装,而且衣服也是三叉湾式样,几个小姐都只十八九岁,她们外观上像村姑,但眼神无比的放荡,于是比贷真价实的三叉湾妹子更勾人!但钱在礼与她们约法三章:在餐馆里只能陪客人喝酒,不能在店里“搞事",可以同客人出去,但每次出去必须交50元租金。

老边在钱在礼餐馆中吃饭时,见几个小姐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老边盯着其中一个看了几眼,随随便便说了几句,那个叫海棠花的小姐就坐到他腿上去了,老边反而有些底气不足。

海棠花见老边腿有些抖,放肆地大笑:看来你老人家只是说得凶,恐怕你的“小兄弟”都不听使唤了!边说边把手伸进老边的裤裆里去,老边慌忙把她推下来:慌啥!要干也要等到晚上嘛!海棠花无耻地说:只要你的小兄弟管用,晚上我到乡政府去包你满意!同桌的几个大笑:老边!今晚老牛要啃嫩草了!

喝了一阵大家就散了,老边心里乱七八糟的,他没回家,到乡政府自己和寝室躺下,故意虚掩着门,天黑后海棠花溜了进来。老边偶尔也喜闻欢搞点拈花惹草的活动,但那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像这次这样大张旗鼓地嫖娼还是头一次,虽然渴求,但心里还是比较惶恐,海棠花又是激将又是挑逗,老边就不能自持了,但他刚要动作,海棠花又按住他的手:价钱都没说你就想干?老边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两人搂抱着移到床上就开始活动,活动进在进行,突然门被擂得震山的响,老边从床上吓滚下来,还没穿好衣服,老婆把门踢破直来……

苏宜兵虽然痛恨老边的好色,但他知道这件事一旦张所出去,将影响干部的形象,影响整个三叉湾乡政府的声誉,他先狠狠批评了老边一顿,然后去劝老边的老婆:老嫂子,尽管老边犯了这样的错误,但娃娃们都这样大了,张扬出去对娃娃们的影响太不好了!你叫他们在人前有什么脸面?一旦闹大,老边受了处分,饭碗打倒了,没有工资了一家人的生活也受影响!苏宜兵这么一吓,老边老婆还是有些怕,她说:只要他以后不乱搞了,我也不紧倒纠缠这件事,但我决不会放心他出去的,在家门门口他的胆子都这样大,出去还得了?说完一股劲的哭,苏宜兵连哄带吓费了好一阵口舌才将她劝住,同时对老边老婆承诺不带老边出去。



那几家餐馆弄清钱在礼生意红火的密诀后,也不甘落后,纷纷效仿。生态园旁边几家不伦不类的餐馆里,很快养了一大群“野鸡”白天部分“野鸡”以服务员的身份在店里服务,傍晚“野鸡”们飞了出来,在乡政府某个阴暗的角落或马大肠河、箐脚河边的草丛中乱飞,但是多数餐馆老板都没有钱在礼的眼光,他们开的餐馆服务对象主要是对民工,餐馆的档次较低,找的“野鸡”的档次更低。没多久民工们在做工时,在身上这儿刨一下那儿抓几爪,几天后发现根部开始红肿、发痒。“梅毒!”民工们心里恐惧起来,这时餐馆旁边一家“祖传秘方、皮肤专科”门诊悄悄开业了。

老边“老牛啃嫩草”事件虽然被苏宜兵压了下来,但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乡政府大多数干部还是知道了。几个与老边年纪相仿的老同志没事时都会奚落他:老边注意呵!我看你鼻尖上有些红点呢,是不是梅毒?

一天周围水、杨通军等五六个年轻人正眉飞舞色地讲老边的故事,苏宜宾进来听了好一阵了,他们越说越起劲,他连忙打断大家: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传播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们三叉湾乡政府的干部都是一批“骚公鸡”大色鬼,杨通军笑着说:苏乡你也不要太认真了!太古板了,现代这年头就是享受,有人编了这样的顺口溜:六十年代找朋友;七十年代搞对象;八十年代谈恋爱;九十年代选性伙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九十年代了,您一本正经干啥,放松点,只要在家把“公粮”交了,出去卖点“余粮”也是正常的,越南政府曾下定决心:牺牲一代少女的青春把经济搞上去!苏宜兵骂道:你个狗日的杨通军,还是副乡级干部,一天就是研究这些下三烂的歪理论,按你这个说法,目前我们三叉湾应该称为“梅毒经济”……

大家正笑,农技站的王站长急促地走进来,对苏宜兵说:前天我们得知各村都受了虫灾,从昨天早上起我们把全乡跑了一遍,问题相当严重!苏宜兵说:你把情况说具体点!王站长继续汇报:全乡有水田23000亩,目前受大青虫侵袭的达四千五百亩,其中苏家寨中心等几个村民组最为为严重,有两百亩的面积已经注定绝收了!而且受灾面积正向四周扩散,苏宜兵说开始为什么不打预药预防?王站长说:开始时部分农户是打的,但今年的虫害比任何一年都来势凶猛,由于行动不统一,这家打药时害虫转移到没打药的田里去,等药性一过四周的害虫又回来,回来后害虫的密集程度更高。

你们现在的措施是什么样?王站长一时拿不出好的方案,言不由衷地说: 如果有条件的地方,这种情况要用喷气式飞机轰炸式喷澈药剂才能一下扑灭虫灾……苏宜兵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这不是说废话吗?我在哪去弄喷气式飞机?一时气氛变得沉闷,苏宜兵按着额头思索了几分钟,把手一挥:我们只能自力更生! 你马上到财政所领几万元钱,坐乡政府小车到县城, 农技站的人全部去!购买所需农药、购500具喷雾器包个火货车运回来,我在家组织一支500--1000人的灭虫突击队,明天从全乡各面同时开始,对二万三千亩水稻扫荡式喷施农药,把我乡虫灾彻底消灭! 我不相信它狗日的虫会斗得过我们人!

第二天早上全部工作准备就绪, 由三叉湾乡所有行政干部和各村的突队共六百多人,苏宜兵一声令下,从四面八方对二万三千亩水稻实施地毯式喷药。傍晚,整个战役宣告结束。 稻田里平静下来,再听不到“咄”“咄” “咄”的声音了,不但害虫,就连青蛙、小鱼、泥鳅、黄鳝等一-应小动物都被一网打尽! 整个三叉湾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几天后药味散尽了, 但死掉的鱼、青蛙、泥鳅、黄鳝从田渠口流出,冲到最下游的黄泥鳅河里, 河面上浮了一层尸体,黄泥鳅河上空一股腐烂的气味,苏宜兵带领乡政府检查组人员到受灾地段视察了一圈, 回来后翻肠刮肚吐了一滩,晚饭都没吃就睡了。


十一


苏宜兵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后见二弟站在门口,感到很诧异,把二弟让进屋后,他连忙去倒水。苏小辉说:水都不一定喝了,我来是约你一起回老房子去看下老妈!苏宜兵心里紧了一下:老妈不好?苏小辉说:身体倒没啥毛病,主要是这久精神不大好,前天回去陪她老人家吃了顿晚饭,她重三倒四的说你已经半个月没到她哪儿吃饭了。后来又说爸爸给她托了几晚上梦:说他孤单得很,他房子周围的草一人多高了没人割一下,说得活灵活现,我听得毛骨悚然,我想她老人家肯定是思念父亲过度,产生了幻觉,加上她一个人在老房子的确孤单,我们回去劝她到小学来住,我那里有房子比较宽。

苏宜兵很内疚。近二十天来他的确忙,先是忙公路、生态园的事,其中又出许多麻烦事,特别是近几天虫灾的事弄得他焦头烂额精疲力竭,的确半个多月没去看母亲了。他披着衣服就同二弟出去了。

五里香盯着大儿予看,看得苏宜兵心里发毛。然后怪怪地说:宜兵啊!昨晚你爸爸又给我托梦了,这个梦特别怪!说是一批黄毛贼来攻打三义湾,是你当向导带的路,我感到奇怪连忙问他:宜兵现在是乡长,他带什么路你不要乱说,他正要说话忽然我听到狗叫声就惊醒了,醒后就再没睡着了!苏宜兵说:您老人家是想爸爸生前的事想多了,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现在一个人在老房子太孤单了,还是搬到小学去和小辉住在一起,有个照应!五里香说:搬过去我喂的十多只鸡哪个管?还有狗、还有猫,加上学校里这样多娃娃,闹哄哄的我不习惯!你们忙你们的,我虽然没文化,但我们家除我外哪个都是文化人,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你们每天叫两个孙孙儿来陪陪我就行了,另外你俩弟兄抽个间到你爸玟上去,把周围的杂草割一下、把周围的刺笼巴砍一下。

兄弟二人劝了好阵,母亲还是坚持要一人住老房子,坐一阵侍候母亲睡下只好回去。

苏宜兵虽然不相信母亲所说的托梦的事,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第二天起来后面对各项具体工作他也没时间去想了。没隔多久组织部来三又湾考察他。

两个月后被提为副县长。那天县里来了三个车接他,安排他坐的是个本田小卧车。虽然是高升,但想到要离开生养自己几十年的三叉湾,特别是他亲手创建的三叉湾绿色生态园,他心里还是有些伤感!临走之前他叫司机再把车开到生态园内转一圈,从生态园出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本田车很少跑乡下土路,司讥对路况不熟,倒车时后轮陷进了边沟里,司机心里一急加大油门一冲,车子象一条疯狗般蹦了起来,由于惯性太大,另一边后轮又陷进边沟中去,车屁股抵在一丛非常茂盛的桑树上,排气管中冒出一股热爆爆的浓烟。突然“呱”一声怪叫,桑树丛中跳出一只巨大的青蛙!足有十七八斤重!巨蛙腾到一丈多高后降落下来,掉到本田车的眼镜盖上,又从眼镜盖上滑落下去,司机见他擦得油光呈亮的眼镜盖上印了一个大蛙印、溅了很多浊汁,车子连滑两次他心里就窝了一团火!他把刹车一踩、手刹一拉从车上跳下来,向巨蛙一脚踢去,苏宜兵从车上跳下来制止时,巨蛙已被踢两脚了。它发出几声凄惨的怪叫声,那一丛桑树里立即跳出几十只大大小小的青蛙.围在巨蛙周围,这几十只青蛙又发出一阵怪叫,只一两分钟时间无数的青蛙象从地里突然冒出来似的,聚集了有好几百只!把车子团团围住,苏宜兵和司机目瞪口呆.他喘着粗气对司机说:不要伤害它们!司机已被这突然的场面吓得面如土色,这时很多人都围了过来,王老者颤抖着说:我活了八十三岁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怪事!这是青蛙朝王!青蛙朝王!它们的王受到了伤害臣民们都来保护它!你们不要再伤害它们了,它们本来就不害人!

苏宜兵慢慢蹲下来,他见那只巨蛙张着着口喘气,痛苦万分!周围这些无数的青蛙在哭泣、在流泪!苏宜兵的心被震撼了,他叫人到兽防站找些烧伤、炀伤和止痛药来,有几个胆大的将药棉绑在一棵长木棍上,蘸着药涂在巨蛙身上,巨蛙似乎舒服了许多,向路边慢慢移动,当巨蛙离公路有一丈多远时,围住车子的所有青蛙才解除对车子的包围,移过去在巨蛙周围围成一圈。

苏宜兵长长叹了口气,对司机说:上车!司机惊魂未定,上车后车开得非常缓慢,苏宣兵坐到后排去,将身子转过来,退着慢慢离开三又湾,他从玻璃里看出去三又湾越来越模糊。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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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董董 : 2014-6-19 18:19:29

粗糙是作者行文故意为之,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温文尔雅,大部分人就是这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粗糙生活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阳春白雪,芸芸众生表现的比较贴切,喜欢这样粗糙的文字,作者可以保持这样贴近生活的白描写法,希望早日写出终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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