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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三人行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覃太祥    阅读次数:3171    发布时间:2014-06-19


今年的气候独特,节令虽已是冬天,但严寒还只占领了家乡的山岭之巅。深壑幽谷中,仍然是花红叶茂,莺歌燕舞,一派绿色的世界。郁江上游的木坝河峡谷也不例外,本应是飘飘瑞雪,但在飘进海拔只有百多米的郁江河谷后,却化着了绵绵冬雨,淅淅沥沥,细微如丝,于无声处溅落的雨滴打在路旁的树叶上,仿佛是在欢奏一首温婉的报春曲。

陈家老房子是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就坐落在郁江上游木坝河西岸的半山腰上,依山势而建,承接着青龙山的龙脉,屋后奇峰突兀,树木森森,门前绿竹掩映,河水涛涛,环境十分优美。建筑形式为木列架吊脚楼,是座古朴、神奇、雄壮、幽深的土家古院落。修建于清朝光绪后期,最早由陈氏族人居住,地名也因此而得。此地原为忠路覃氏土司的领地,乾隆元年改土归流后,中央王朝为了控制土民,大量征调汉民进入土司地。陈氏先祖就被中央王朝派军队,用绳子从河北高坝捆来这里了,陈氏祖先最先落脚古坟坝,后迁陈家沟。陈家老院墙子最早是准备建成陈氏家族的宗祠的,谁知刚动工,陈家沟就被大火烧光了,族人没了居所,只好将宗祠建成民居,供陈氏族人居住。大火过后,陈氏家族开始败落,民国27年(1948年)卖给了爆发户向绍兴。可向绍兴没享受多久,1951年就被人民政府分给了十几户姓氏不同的贫农居住了。

陈家老院子旁边有一棵被藤缠绕的老树和一根缠在树上的古藤。这棵树不是什么名贵的树种,是鄂西大山中,极普通极普通的米桑树,树虽不名,藤却是鄂西非常少见的物种,四季常青,春开白花,夏挂绿果,秋冬则有一簇簇鲜红的果实缀在其间,青翠欲滴,鲜艳欲滴,给米桑树增添了无尽的丰采。米桑树是一种落叶树种,在百度百科上,找不到他的词条,我只知道,在我家乡的山山岭岭上,顽强地生长着米桑树。它不嫌土地贫瘠,耐旱耐涝,一簇簇地生长在悬崖陡壁,沟渠河边。炎夏酷暑,他挺立在高山之巅,迎接烈日的烧烤,把翠绿布满山岗。米桑树也耐寒耐霜,冰封大地时,他忍受着严寒的侵袭,暗地里吸收着大地的养分,孕育着叶苞。米桑树的根系特别发达,生命力强,被人砍伐后,很快就会从留下的树庄上长出新枝,迅速地向上生长。每到春天,米桑树就及时地长出嫩嫩的叶子,抽出新的枝条。他那顽强的生命力,就像土家族人民一样,有着坚忍不拔的品质和拼搏向上的精神。这样评价米桑树的,是一个远方来的作家。但本地人却把这不成材的米桑树,比拟为陈家老院子土生土长的王广福,把那根缠在米桑树上的藤,比拟为同样是陈家老院子土生土长的刘艳琴。

陈家老院子由四个院落组成,外墙整齐有致,成正方形浑然一体。陈家老院子人口最多时有近二十户人家,100多口人, 可如今,却只有王广福,李根大,刘艳琴三个人还住在这里了,李根大住上院,王广福住左院,刘艳琴住右院,下院则成了一座无人居住的空院落。

若大一个陈家老院子,只有两男一女三个人居住,会有什么故事吧?这是我曾经想过很久的问题。



事情发生在兴隆场赶场的日子。早上六点多,左院子的王广福就来到右院子,立于一个大门外大声说:我说你个老骚货啊,还在摸摸叽叽的做什么嘛,收拾老半天了还出不了门。这样下去,等到了兴隆场时,只怕是那个尿包大的乡场上,已经没得几根人毛了呢!

屋内便有一个美妙的女音传出来:你还没见到小姐就发骚了?等不及了是不是?等不及了就进来,老娘把你的骚退了再走,也省了你在场上给小姐三十块钱。声音严然是个少女,可说出的话,又是少女压根就说不出口的词语。

你的身子我嫌脏!白送给我,我也不要!

你嫌老娘的身子脏,就算我自作多情,但你个气包卵(指得了疝气的男人)别在外面嚎叫了,老娘洗了碗后,还要喂猪呢!你就在那里乖乖地等着吧!

我不只嫌你的身子脏,还知道你只喜欢根大,我的根小,怕不能让你满意!

你个老不死的没良心!老娘给你说过喜欢根大么?伴随着话音,一个女人就走出门来,手中提着一桶猪食,向王广福笑了笑,径直朝院坝外边的猪圈去了。这女人就是刘艳琴,四十多岁年纪,身材修长,面色红润,体貌端庄,笑时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活脱脱一个半老徐娘。等得不耐烦的王广福,无奈地望着刘艳琴的背影发呆。刘艳琴倒完猪食,关上圈门后,回头看了一眼王广福,边解裤带,边进了茅厕,接下来就传来了哗啦啦的尿水落在粪坑中的声响。刘艳琴没关茅厕门,但她大声说:老不死的,你别偷看!

王广福说;谁稀罕看你!说完就转过身子,抬起头,去看挂在东山上的太阳。

在太阳的光影中,东山拖着长长的影子,投向清晨的郁江河谷。草们姹紫嫣红的都醒了,粉的黄的紫的白的花儿水灵灵地在白苍苍的河边草地上支棱着笑脸儿,迎接清凌凌的早晨,全然没了昨晚那嫣不拉肌的神态。 “广阔”的河谷平坝上,草们缀满了一层晶莹莹的露珠儿,在朝阳下泛着钻石般的璀璨光芒。王广福在心中想:多么华丽的晨妆啊,可能是河谷中的雾气,在慌乱退去时洒落的玉露吧?

清晨,郁江河谷总是白白的晨雾迷漫,太阳初升的时候,白雾被阳光映射成了洁白的云海,在河谷中翻腾,这白雾怕太阳,光芒四射的红日一出现,白雾就知趣地向天空退却,不久就成了天上的白云。王广福发现,树木在风的摇曳下,好象在向他点头哈腰,也好象在向他致敬。他飘飘然地立在右院子的地坝坎边一块巨石上,立刻就有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他大叫一声:老骚货!你快来看!多美的景色啊!我们这里不就是人们常说的“人间仙境”吗?

茅厕里的刘艳琴没答话,可她在心中想:对于一个老光棍来说,再美的风景还有女人的肉体美么?看着我解裤带而无动于衷,可见这家伙是个实足的气包卵。

太阳越来越大了,王广福感到身子燥热起来,他知道,这燥热不是来源于太阳,而是来源于刘艳琴哗啦啦的尿水流进粪坑中的声响。他为了抗拒这燥热,就走到背篓边,扯了扯背篓上那盖着土叶子烟的碳铵口袋,随后又抬头把眼光投向上院子,上院子的门关着,王广福什么也没有看见。最后转身坐到刘艳琴屋前的阶沿石上,一边裹着叶子烟,一边咕哝:这个脚猪(指专门配种的公猪,这里指住在上院子的李根大),今天有点奇怪了,平常都是他很早就下来等我们,怎么今天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他的影子呢?

王广福一边咕哝,一边将裹好了的叶子烟装进烟锅里,摸出打火机就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喂了猪,屙完屎尿的刘艳琴,提着空潲桶转回来,问坐在阶沿石上抽烟的王广福:怎么脚猪还没有下来呢?

我也在想呢,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都这么大半天了,不晓得他在搞什么名堂。说好今天一起去赶场,并顺便领回第一季度低保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还不下来。

刘艳琴望了一眼上院子,没有见着李根大的影子。就笑着对王广福说:总是脚猪嫌你平常走路慢,像夹了气包卵,死拖死拖的。今天就故意要走到你后头啰!

他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以前我每天在后边慢腾腾地走,是不想打搅你俩谈情说爱嘛!

刘艳琴说:放屁!你是怕他高大的身材把你衬托得更加矮小了吧?喂!脚猪会不会是生病了?昨天他就说,他的腰杆和脚痛得很。也许是走不动路了呢?刘艳琴显得很担心的样子说。

王广福说:很难说呢,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不中用了。三天两头的,不是这痛,就是那病。我就觉得越来越不行了啰!脚猪还大我好几岁呢!我说呀!你们俩最好少风流一点,这世道多美?还是多活几年好啊!

刘艳琴就伸出手轻轻地打了王广福一下,笑着说:你自己是个不中用的气包卵,还看不得别人。

王广福没有躲避,挨了打后却笑着说:你是在打我呢?还是在给我拍身上的灰尘?

你真想我把你打痛?三十年前,我就恨不得把你打死呢!

王广福看了刘艳琴一眼,见刘艳琴正看着自己,两人的眼光相遇后,他就把眼睛移开了,叉开话题说:你说,我们是等他呢,还是不等?

还是等一会儿吧,反正你还在喝烟。

刘艳琴说着话,提着潲桶进了屋去。这时刘艳琴家里的那条白花狗,一路蹦跳着跑了回来。它看到王广福坐在阶沿石上,便跑过去和他亲热。王广福拍了拍白花狗的头:只有你们这些狗日的,一天活得自由自在,想跑去哪里,就跑去哪里哦!

白花狗象听不懂似的,屁股落地,坐在王广福面前望着他。

刘艳琴换了件紫红色细花衣服,下身配草绿色裤子,提着一个精美的花背篓走出门来。看了看上院子说:脚猪可能今天不去了,我们走吧!

王广福笑着说:这个脚猪啊,可能昨晚和你风流过度,还没睡醒,我们边走边等他吧!他的脚杆长,走路快,赶得上我们的。

王广福说完,背起装有叶子烟的背篓,跟在了刘艳琴的后面。  



从陈家老院子到兴隆场,是十几里弯来拐去的山路。也许李琼的《山路十八弯》中的十八弯和九连环,就是指的这段路。路途上那些曾经熟悉的老房子,如今也和陈家老院子一样,都已破旧不堪,基本上没有人住了。有钱的人去县城居住,稍微有点儿钱的,则去兴隆场的规划区里建了新房,打工打出了路的则在打工的地方买了房子。昔日一路上的鸡鸣狗吠,牛欢马叫,是再也看不到了。石板路上的茅草,一年比一年长得凶猛,昔日的大道差不多已经淹没在草纵中了。

王广福终身未娶,无儿无女,想离开孙家塘,可就是没地方可去。刘艳琴有个女儿,就嫁在兴隆场街上,开了家馆子,多次要她去帮忙,但刘艳琴就是不答应。李根大的儿子在温州,听说开了家鞋厂,也是多次回来接他都被他拒绝了。去年,儿子死于酒后驾车,儿媳带着孙子和另一个男人结了婚,现在想去也去不成了。于是,这条路就只有他们三人在赶兴隆场时才走一次。

每次去兴隆场,都是他们三人同行,刘艳琴大多数时间只约王广福,可李根大一听他们要去赶兴隆场,即使没有事要办,也要跟着去。王广福要赶场时,一般不约他们,但刘艳琴见他要去赶场,即便没有什么事,借口去看女儿,就跟了上去,只要刘艳琴跟了上去,李根大就一定会跟了上来。刘艳琴和王广福喂养了许多鸡鸭,下的蛋,少部分自己吃,大部分到场上卖,只不过鸡鸭蛋都由刘艳琴的女儿包销了。王广福还种了很多土叶子烟,没钱用了就背几把去卖。李根大虽然也喂养有鸡鸭,蛋都是自己吃,他什么都不用卖,因此,他们三个人去赶场,只有王广福是主动的,李根大是被动的。

王广福知道,李根大跟随他和刘艳琴一同去赶场,是不想给他和刘艳琴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因为王广福早就知道,李根大和刘艳琴有一腿。

王广福历来走路慢,就像没吃饱饭一般,总是晃晃悠悠,慢慢腾腾的。那时候队里人都骂他,是胯下夹了个气包卵(疝气)。由此,他那个由爹妈给取的王广福的大名,就被“气包卵”给取代了。王广福年青时不是这样的,他长得英俊,人又很机灵。大集体时,做过生产队记工员,当过保管员。据说,自打刘艳琴嫁给向子明后,王广福就象变了一个人,整天无精无神的。王广福年轻时,也相过几次亲,都因为他认为对方没有刘艳琴漂亮,看不起对方而告吹。如今已年过五十了,还是一个人过活,十年前,向子明死后,刘艳琴主动要和王广福一起过。可王广福说:向子明死了,李根大还在呀!刘艳琴一听,一股热泪流了下来。向子明死后一年,李根大的老婆也被水淹死了,人们都以他们这对偷情多年的一对情人,要结合在一起了,就是迟迟不见动静。王广福就问刘艳琴:机会来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明媒正娶地睡到一个被窝里?

刘艳琴说:我既然不能嫁给想嫁的人,不如谁也不嫁。反正我这个老骚货的称呼已经被你叫得天下人都知道了,后半辈子就和脚猪偷,气死你这个老不死的气包卵。

刘艳琴等王广福上来后,就要王广福在前,她紧紧地跟在后面,由着王广福在前慢慢地走着。她时不时地回头,看脚猪来了没有。口里不停地埋怨:看来这个砍脑壳死的脚猪,今天是不去赶场了!

王广福嘿嘿笑着:我说你个老骚货,心里头就是忘不了你的脚猪哥呢!

刘艳琴叉开话题说:福哥!现在就我俩个人了,你别叫我老骚货好么?我不是骚货,我是被逼的,你不知道我有多苦哇!

王广福口中正准备再次将老骚货几个字吐出来,但还没出口,后面就传来了刘艳琴的哭声。他怔了一下,便把话咽了回去。

刘艳琴在后面抓住王广福的背篓沿,用力推搡着王广福说:我这辈子,就是被你这个天打五雷轰的害成这个样子的。

王广福就笑了起来:我害的?当年我的那个硬得比钢棒还硬,你又为什么不答应我?我当时就认定你的身子,只容得下向子明和脚猪他俩的根。

你个短命死的,你少嚼点儿牙巴骨行不?你想的时候,我还没满十八岁呢!万一怀了孩,我还能活不?

王广福回过头,笑着对刘艳琴说:我这大半辈子,无意中亲眼看见你和脚猪打皮袢,至少有五次之多。还是在大集体时候,你刚嫁给向子明不几天,我就见到你和脚猪在包谷(玉米)林里搞。两个人都站着,抱到一处,怂起来就没个完,你还嗯嗯啊啊地叫。

刘艳琴羞红了脸,口中骂道:谁叫你是个气包卵,和向子明一样,都不是真正的男人?告诉你吧!那次已经是第六次和他搞了。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从那天起就给我叫骚货了。

王广福至今还记得,那是1982年的夏天,生产队所有劳动力在一起挖洋芋(土豆),快收工时,李根大吹着口哨进了包谷林中,不久,刘艳琴也从相距几十米远的地方进了包谷林。她进去大约三十米,就听见李根大叫她,她走近后,李根大要她躺下,她说:身上沾了泥巴,别人会发现的,就站着弄吧,于是,两人就站着抱在了一起。正在难兴奋难禁时,已经是生产队保管员的王广福,前来分刚挖的洋芋,听见声音后走近一看,在心里骂了一句:骚货!就转身走了。分完洋芋后,王广福最后一个背着自家的洋芋往回走,路过正在路边歇气(休息)的刘艳琴面前时说:骚货!在包谷林中就偷人。刘艳琴本来准备给他打招呼,一听此话就低下了头,眼泪直想往外冒。后来,只要没人时,王广福就给她喊骚货,刘艳琴的父母和弟弟在一夜之间被大火烧死后,王广福在公开场合就给她叫骚货了。第一次公开叫时,刘艳琴说:福哥!我又没得罪你,为什么在众人面前给我叫骚货?王广福说;因为你是个骚货?难道我叫错了?你不是个骚货?这一辈子,我就给你叫骚货了。

也许,骚货这个名字,刘艳琴听麻木了,因此,后来王广福给她叫时,她就不觉得难堪了,还很高兴地答应。

两人都陷入了回忆,所以,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远处有人在唱山歌:今日好风光,夫妻去赶场,郎在前头走得快,妹在后面紧跟上。这歌声打断了刘艳琴的回忆,听着这歌,看着眼前的景,刘艳琴幽怨地说:福哥!你害得我好苦,你将来是不得好死的。

王广福说:我啷个死,都不要紧。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陈家老院子的女人,后来都喜欢脚猪呢?王广福说着,就搬起指头,数陈家老院子的女人,谁谁谁和脚猪打过皮绊(通奸)?

刘艳琴打着王广福的手说:要你数个屁!你又不是女人,你懂什么呢?

王广福还是嘿嘿一笑:那是的,那是的!说完转身,继续在前面走。

由王广福提起的话头,倒让刘艳琴想起了一个她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她问王广福:气包卵我问你,那年子给脚猪戴流氓分子帽子的时候,你为什么事,也要上去打他两棒?你又没女人和他打皮绊(通奸)?

王广福头也没回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脚猪德性,见了母猪就上。哟呵,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打了你的野老公,你还在记仇是不是?

我记你什么仇?我又没有真正喜欢过他,要是我嫁的死鬼是个真正的男人,我才不和他搞呢!你说到这里了,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你这个气包卵一辈子,也是怪可怜的。我问你个实话,你到底搞过女人没得?

王广福没好气道:没得哪个女人,我瞧得起。

你那个东西,真的不行吗?刘艳琴呵呵笑着问。

王广福气得回过头来说:要是你的身体还干净,我不两杆子捅死你个老骚货。

刘艳琴心中一阵颤动,口中就不知说什么好了,好在上了大路,人也多了,两个人便各自和认识的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兴隆场。



兴隆场位于利川市北部,郁江的上游,利川至重庆的公路从兴隆场穿过,把湖北的利川和重庆的彭水连在一起,兴隆场是利川的“四大名镇”之一。兴隆场是个古镇,有着几千年的历史,发祥于晋朝年间,兴盛元明时期,鼎盛于清朝初年,镇上以覃姓居多,相传这里曾经是覃氏土王的备用治所。

小镇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显得古色古香,走在这古老的街上,高跟鞋与青褐色的石板相互碰撞,发出的“咚咚”声响,听起来却如钢琴奏出天懒般的音符。

到了兴隆场,两人就应当分手了,王广福要去水巷子卖叶子烟。刘艳琴就背着她和王广福的鸡蛋去她女儿的饭店。刘艳琴说:我卖了鸡蛋,再买两斤豆腐,逛一会儿后,就过来喊你。

你不在你姑娘屋头吃饭啦?

刘艳琴直摆手说:不吃了,不吃了。你我还是早点儿回去,看看脚猪那个砍脑壳的,到底是怎么了。

你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脚猪。

刘艳琴瞪了王广福一眼,张了张口,但最后闭上了,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时令正是冬播冬藏季节,赶场的人不是很多。王广福蹲在地上,守着自己的几把叶子烟。好大一阵,都不见人来买。就和同是卖烟的乡邻陈老七说起闲话来。陈老七年轻时候喜欢打猎,一次去打野鸡,枪管爆膛,把右眼及脸巴弄残了。几十年来,那只残了的右眼,总是流脓流水的。王广福就盯着陈老七的残眼,问道:老七,你现在一个月,还有多少伤残补助?

陈老七没好气地答道:还不是那几十块块钱。好像十几年来,都没有变过。

那你加上低保和社保,每个月都是一百好几了。也足够你一个人生活了!

够个鸡巴!老子的低保,差点儿就被村里给抹了。

为什么呢?

陈老七气呼呼地说:也是老子的运气霉,点子斜。几个月前,我去城里的天平巷,花三十块钱,找个女人放了一炮。刚跨出门,正好就遇着了村主任赖七侯。他嘿嘿地对我笑着说:呵呵,陈表叔,你老人家,还爱好这一口啊?说完就笑着走了。我心下琢磨着,这下子搞麻烦了。果不其然,在年初评低保时,那狗日的赖七侯,就把老子的给抹了下来。

王广福就忍不住好笑:那也只能怪你老七自己唦,吃着国家的低保,还要去嫖艳儿(嫖娼)。

陈老七用那只好眼,看着王广福说:你老弟晓得个卵。这人啊,是越老越没得劲。隔些时候,找个女人放松下,心里倒还安逸点呢!

王广福又问:那你的低保,就真的给停了?

他敢!老子找到赖七侯,吵了一架,他就又给我补上去了。

他听你的?

他不是听我的,是他狗日的怕我。你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东西啊。现在,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留在家里的多数是女人。他赖七侯装着给村民办事,不是今天钻进张三媳妇的被窝,就是明天钻进李四媳妇的被窝。老子就是捏着他这个把柄,找他一闹,他就服软了。

陈老七说完,嘿嘿地笑了起来。

王广福看着陈老七笑,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也太不值了。正当他深感自己的一生不值之时,退休多年的公社老社长伍大炮,口里含着烟杆,走到了王广福面前。

伍大炮看着王广福面前黄金亮色的叶子烟,拿起一把在鼻子前闻了闻。问道:王广福!你这烟要什么价?

王广福嘿嘿笑着说:您老社长要嘛,就只给二十五块钱一斤吧!

伍大炮假装生气地把烟一放。狗日的,你还喊贵些。

王广福笑着说:老社长,我这根本就没有喊高价哈。您喝一包黄鹤楼,也不是要二十五么?说不定,您老半天就抽完了。而我这一斤烟,至少够您抽半个多月。

你这个气包卵啊!说得也是。来来来,把你这几把烟,称了算了!

陈老七对伍大炮笑笑:哎,伍社长,把我这几把烟,也给捡去吧!

伍大炮不屑地道:你那几把烂烟叶,老子看不上眼!说完,付给王气包钱,提着烟走了。

王广福刚收拾好空背篓,就见刘艳琴过来了,她老远就喊:福哥!叶子烟卖完没有?王广福说:卖完了,我还去割几两肉就回去。

刘艳琴说:嗨呀,还去割个么子肉哦。要是想吃肉了,就到我屋里来,我给你煮腊肉吃。今天我这个人,总觉得心神不安,怕是要出么子事呢!我们往回赶吧?

王广福说:好吧!我们回!在路过一个猪肉摊子时,王广福还是经不住诱惑,买了两斤肥肉。



在大路上,来去匆匆的人络绎不绝,一下了大路,就又只有他们俩人了,王广福见刘艳琴快速地走在前头,自己吭哧吭哧地在后面紧赶慢赶,也撵不上她。心里酸酸的,他想:她嘴上说没真心喜欢过李根大,但在行动上明显地表现出离不开那头脚猪了!回想起来,老子这一辈子,不疤不麻不瞎的,连那个边眼子(一个眼)的陈老七都不如。陈老七都还要钻巷巷找女人,放松一下自己,我这一辈子,难道就这样毁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眼看着前面的刘艳琴,就要走到已经没有人住的下院子了。王广福就大声喊道:老骚货,你是想打圈(母猪发情)了吗?往前窜起就不歇下脚?我走不动了。

刘艳琴听见喊声,就转过身来:我是发情了,是想打圈了,你个气包卵行么?你如果行就上来呀!

王广福说:你就在沈劁匠那石梯上坐着等我。我实在走不动了,想喝杆烟了再走嘛!

王广福走近后,才发现刘艳琴在流泪。他说:你这是怎么了?

刘艳琴说:福哥!我求你了,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你别叫我老骚货,我除了和李根大做那事,没和别的任何人做过,也没和向子明做过,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男人,我想和你做,你又看不上我。福哥!你害了我一生,我没怪你,你给我喊骚货喊得全公社都知道了,我也没怪你,你还要把我这个老骚货的美名喊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么?喊得我的外孙们都知道么?

王广福一时呆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什么也不说,就站在石阶前借裹叶子烟来缓解眼前的气氛。

原来,刘艳琴走到下院子的地坝边,就坐到石梯上等王广福。在等王广福的时候,她就想起大集体的时候,这下院子是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曾经是小队的粮仓和开会的地方,那年给李根大戴流氓分子的帽子,就是在这地坝里,由伍社长(此时已经是公社书记了)带着王特派员来宣布的。当时那一索子,捆得李根大喊爹叫娘。队里的男人都上去打他,连没有老婆的王广福也上去打了李根大两木棒,沈劁匠还拿出劁猪刀来说:老子要骟了你这条脚猪(种公猪)......

从此以后,同辈人就再也不给李根大叫李根大,而改称他脚猪了,后来,就是和他偷过情的女人,也跟着给他叫脚猪,包括刘艳琴。

对于刘艳琴来说,李根大虽然高大威猛,但不是她希望拥有的男人,一是李根大比她大十多岁,二是刘艳琴初中毕业时,李根大孩子就几岁了。那时,刘艳琴钟情的是王广福,虽然都在一个生产队,同在陈家老院子这个大院子里,从小,刘艳琴就只喜欢和五广福一起玩,玩娶新媳妇时,她也只愿意给王广福当新媳妇。王广福大刘艳琴五岁,刘艳琴初中毕业时,王广福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也成了生产队的记工员,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王广福总是接出要和她做那事,刘艳琴虽然也想,但还没达到结婚年纪,怕怀上孩子,就坚持不干。为了躲避王广福,她就经常和不多言不多语,也不动手动脚,又很照顾她的向子明在一起,以至于王广福和社员们都认为他俩是在谈恋爱。那时虽然是集体劳动,但分工不同,栽秧时,女人们负责扯秧和栽秧,男人们负责犁田和运送秧苗。刘艳琴二十岁那一年,在她中午负责在田头守护秧苗时,躺在稻草树下睡着了,在梦中,她梦见自己和王广福在一起,王广福抚摸着她的身子,使她兴奋难禁,没有拒绝他的要求,直到他进入后,疼痛让她醒来,她才发现进入她身子的不是王广福,而是已经三十多岁年纪的李根大。少女的羞涩和疼痛后的快感让她没有喊叫,谁知李根大得寸进尺,经常来纠缠她,在第二次和他做过之后,刘艳琴就有点离不开男人了,这时,刘艳琴有事无事就往王广福的房中跑,希冀王广福象以前一样提出要求,谁知王广福对她和向子明经常在一起而耿耿于怀,对她不理不采,刘艳琴只好迅速地和向子明结了婚。婚后才知道,向子明在初中快毕业时因和同学打架,被同学踢中了下体,从此没了男人的功能。寂寞中的她,只好接受李根大了,只要李根大一个暗示,就心甘情愿地配合。尽管她们偷情的事被很多人见到过,但从来没人说出来,直到李根大和很多女人都有这种关系后,她的老婆吵闹不休,公社才出面给了个流氓分子的帽子。



刘艳琴回忆到此,才发现王广福还站着,就说:福哥,我好累,你坐一下吧?说着指了指身边的石条。

王广福就走到刘艳琴的对面。和着背篓,一屁股坐在石梯上。接着又掏出烟口袋,忙着裹叶子烟,点燃后就吧嗒吧嗒地吸个不停。近三十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近地挨着刘艳琴,闻着她身子的馨香,望着她起伏的胸脯,王广福又有了三十年前的冲动。

福哥!我那个砍脑壳死的福哥啊!你把我傻傻的盯住做什么嘛?

王广福嘿嘿地笑着说:你肯定也在看我。不然,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刘艳琴问:福哥!先前那个陈老七,给你吹了些什么坏点子吧?

陈边眼说他今年的低保,差点儿被村里给抹了。

刘艳琴感觉奇怪,就问:为么事呢?

他去城里嫖艳儿,被村主任遇见了。

刘艳琴听完,笑了,她说:怪不得哦,怪不得哦!我刚才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你是不是也想嫖艳儿了?

王广福不答,只是狠狠地吸着烟。

刘艳琴只好背起背篓就走,边走边说:走吧!我猪儿还在圈头饿着呢!

王广福仍然坐在那里不动,口里咕哝道:哪里是在担心圈里的猪儿,分明是想去和脚猪风流。



无精打采的王广福,走到右院子时,刘艳琴已经在生火做饭了。王广福在门外说:你不是担心脚猪么?怎么不去看看他?

刘艳琴说:你不饿啊?我可饿了,饭吃了才去。

王广福哦了一声,就转身欲回左院子自己的家。刘艳琴慌忙从屋里出来,拉住他的背篓沿说:你今天就在我这里吃饭。吃饭后,我两个都去看看那个脚猪,看他到底是怎么了。我担心他出了事,因为这时候了,门还关着。我知道你嫌我屋子里脏,不愿意进我的门,我煮好后端出来吃行么?

王广福只好放下背篓,坐在阶檐石上裹叶子烟。三杆烟的功夫,刘艳琴的饭就好了,两人吃饭时,都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只不同的是,刘艳琴在想心事之余,总是不停地给王广福挟用酸面蒸的腊肉。

刘艳琴嫁给向子明之后,王广福就没进过这个门了,自从陈家老院子只有他们三个人居住后,李根大曾经监视过王广福很久,怕他晚上偷偷和刘艳琴睡到一张床上,还给刘艳琴买了一条小白狗,美其名曰是给她照屋,实际是怕王广福深夜去刘艳琴的家中。结果令李根大很满意,一年多来,王广福仍然是一如继往,从不进刘艳琴的家门。即使三人打伙做农活,在刘艳琴家吃饭,王广福也要刘艳琴把桌子摆在门外吃饭。

王广福坐在阶檐石上想:我这辈子,本来是应当天天吃她弄的饭菜的,谁知却被向子明给搅和了。

刘艳琴在屋里边煮饭边想:我原是想这辈子天天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起吃饭的,没想到被脚猪这个天杀的给搅和了。

刘艳琴在饭上蒸了酸面肉,炒了腊瘦肉和腊肥肉,烧了一钵鸡蛋西红柿汤。饭还没吃完,王广福就看见刘艳琴家的那条白花狗,从上院子,一路唧唧呜呜地跑了回来。当它跑到王广福面前时,只是看了王广福一眼。接着就唧唧呜呜地去咬刘艳琴的裤脚,咬住后还往后拖。

刘艳琴骂道:你这个烂瘟,还发个什么嗲哦!小心我打你!白花狗仍然不放,咬着刘艳琴的裤腿,要把她往上院子拖。

王广福立即站起来说:肯定是脚猪出事了!白花狗就是从上院子一路叫着跑回来的。说完摸摸狗的头说:你松开,我们这就随你一起去看看!

白花狗就松了口,在前面跑,刘艳琴在后紧紧的跟着,当王广福气喘吁吁赶到上院子时,看到刘艳琴坐在李根大的茅厕门口,正抱着李根大哭。王广福近前一看,只见李根大口眼歪斜,吭哧吭哧不住,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哎呀,你先莫哭。脚猪肯定是中风了!

王广福走过去,扶着李根大的脑壳,叫刘艳琴松开。说:不要动他,让他平躺着,可能还好一点儿。接着又说:这狗日的,估计是早上起来上茅厕后,站起来时就摔倒了。这狗日的还算命大。要是朝里边滚一点,就栽进粪坑里去了。就是我们来,恐怕还找不到他这个人的影子呢!

福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刘艳琴抹着泪水,看着王广福问。

王广福说;一下也想不出好办法。因为李根大眼下只有两个亲人。儿媳和孙子,但她们远在浙江,我们都没有李根大儿媳的电话。是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们的。

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根大,王广福蹲下身子,对着他的耳朵问:我说脚猪哥啊,你有没有你儿媳的电话?

好一阵,才看到李根大艰难地摇摇头。

要不,把他给弄到我屋头去!刘艳琴看着王广福说。

这个鸡巴脚猪,艳福不浅呢!要死了,情妇还想搂着不放,好吧!只有这样了。你我先把他扶起来,你稳住他,我来背。要是在半路上把他抖死了,你不要怪是我杀了你的野老公!



王广福用了吃奶的力气,刚把李根大背在身上,就看到刘艳琴的家里浓烟滚滚。他慌忙放下背上的李根大,回头对刘艳琴说:搞麻烦哒,你家的房子燃起来了!

刘艳琴一见,火焰已经冲出了屋顶,一下瘫坐在地哭了起来:我的个天啊,这怎么得了哦!

面对地上抽气噎气的李根大,还有伤心哭啼的刘艳琴。王广福也抹起了眼泪。他在心里想:这该如何是好呢?

一息尚存躺在地上的李根大,看到刘艳琴和王广福,就舞动着右手,嘴里哇哇乱叫个不停。

王广福就没好气地对着李根大吼道:你还叫个卵啊!老骚货为了来救你,她家的房子,都被烧光了。

这时王广福就看见李根大的眼角,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太阳正在靠向山边,山风裹挟着山下的烟雾,带来了五谷杂粮和肉香的味道。如今,许多村落都没有人住,即或有,也是老人,他们就是发现陈家老院子着火了,想来救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广福拉住刘艳琴的手说:你不要只顾哭了,我们还要给要死不活的脚猪,想个办法才行呢!

我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如今连自己的住处都没有了!

王广福用手抹去刘艳琴脸上的泪水:没得事的,都到我的左院子去住。那里的老房子,随便我们三个老家伙怎么摆布都行。我们三人睡一间房也行,你睡中间,我们睡两边,你想和谁做那事就拉谁。

你个老没正经的,到了这个田地了,还开玩笑。



天色渐暗的时候,王广福连背带拖的,总算把李根大弄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刘艳琴伤心地哭着,还是要回自己的家去看看。王广福说:你去吧!我要下块门板,好让脚猪躺在上面。刘艳琴点点头哭着走了,身边,只有白花狗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王广福将门板搁在两条高板凳上后,刘艳琴也回来了,他对哭个不停的刘艳琴说:莫哭哒,过来搭把手,把脚猪给抬到门板上去躺着。这地下,凉浸浸的,他怎么受得了?

两人合力把李根大抬到门板上躺下后,王广福对刘艳琴说:你在这里坐着,把脚猪守护好,防止他从门板上滚下来。我这就去煮点东西来吃。

刘艳琴痛苦地摇着头说:福哥!你莫离开,我怕!再说,我此时什么也吃不下。

王广福说:你是替脚猪伤心?

刘艳琴摇头。

你担心没住处了?

刘艳琴不语。

王广福说:我不是给你说了么?这左院子,住得下我们几个人的。你那老房子,不烧已经被烧了,你怄气也怄不回来。再说,你姑娘在兴隆场有楼房,你还可以去她那里住。

刘艳琴抹了一把泪水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女儿女婿,都来接过我好几回了,要我去兴隆场住。可我,就是不想去,老是希望和你……们在一起。

王广福说:行!脚猪已经不行了,你就嫁给我吧!今天就结婚。王广福说完,就去煮饭了。

灶火生起后,王广福就去找他那赶场背篓,要去拿今天刚买的猪肉。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没有那背篓的影子。最后才拍着自己头说:你看我这记性,你看这记性。那背篓和肉,早就在你家被烧光了。王广福边说边慌忙地给烧得红红的锅里,倒进一大瓢水。转过灶口,往灶孔里加了一块柴,锅里的水就开了。他走过去拉开烂碗柜门,拿出一把潮润的面条,放进锅里,用竹筷在锅里搅了几转,又打了几个鸡蛋下去,随后才端起老盐罐,朝锅里倒进一些盐,接着又倒进去一些辣椒面,再用筷子拗了一坨化猪油,连同筷子再去锅里搅几转,那半锅面条,就变得有声有色了。

王广福端出一碗黏糊糊的面条,递到刘艳琴的手里:对不起你了,第一次同锅吃饭,却没什么好的招待你。

刘艳琴本来什么东西就吃不下,但怕王广福又象年青时多心,只好接过那碗面条,慢慢地吃了起来。

王广福端着面条,一边用筷子往嘴里喂着,一边走出来时,看见刘艳琴正在给躺在门板上的李根大喂鸡蛋。但李根大不领她的情,只是看着刘艳琴。那已经歪斜的嘴,就是张不开。王广福就听到刘艳琴哭诉:你这个样子,我看到起好难受哦!

王广福就走过去说:他要是还吃得下饭,就好喽!琴妹啊,你还是趁热,自己多吃点吧!

突然听见王广福这样叫自己,刘艳琴扭回头,久久地看着王广福,最后流着泪说:福哥!你好多年没这样叫过我了,我好希望你这样叫我啊!说完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面条碗,往躺着李根大的门板上一放。一拳向王广福的胸口打去,接着就扑进了王广福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这几十年来,我只在梦中才能听你这样叫我啊!

刘艳琴的举动很突然,王广福没注意,大半碗面条,连碗带面,摔在了地上。早已饿极的白花狗,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晚上,王广福搬来两个旧沙发,摆到躺着李根大的门板旁。那简易沙发,是小侄儿搬家到县城去时,废弃不要了的。

王广福坐在沙发上,看着李根大的样子,对刘艳琴说:脚猪不知是中的快风,还是慢风。要是快风的话,三、两天就可能死去了。如果是慢风,听说要拖两、三年才死呢!

那你说,他这个样子,我们该怎么办?

王广福裹着叶子烟,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能找到他儿媳的电话就好了。这样吧!等天亮后,我去找村里,看他们怎么办。

我看还是我去好了。你这个气包卵,老半天走不回来。我怕他一口气不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王广福嘿嘿地笑着说:以前,他一个大活人,压在你身上,你都知道怎么办。他如果不来气了,躺在那里不动不弹的,你怕他个么事?

刘艳琴哭笑不得,上去推了王广福一把:只有你这个砍脑壳死的,到了这步田地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刘艳琴的手刚到,就被王广福一把捉住了:琴妹儿,你们这几十年来,都喊我气包卵。之前,我见你和向子明好,就赌气不理你。后来,见你偷的野老公是脚猪,我就更加瞧不起你,我知道我只喜欢你,可我一见到脚猪那样子,心里又觉得为了你和他拚命又不值。现在他不行了,今晚,我就要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是不是气包卵。说完,就把刘艳琴一把抱过去,按在地上,动手撕扯她的衣服。

刘艳琴双手捶打着王广福:你这个老不死的怨家,脚猪还活着呢!

王广福说:就是因为他还活着,我才要展示给他看,最先给我叫气包卵就是他狗日的。王广福边说边动,很快就脱下了刘艳琴的裤子,随后不顾一切的将他的尘柄狠狠地插进了刘艳琴的身体中。

白花狗站在一旁,对着王气包的晾屁股,汪汪大叫起来。躺在门板上的李根大,嘴里吭吭着,手脚齐动,将门板弹得山响。

王广福不管不顾,尽力地运动,将积蓄了大半辈子的一炮,射向了刘艳琴的隐秘深处。

完事后,刘艳琴说:福哥!你才是真正的男人!

王广福站起身来,首先将眼睛投向门板,他看见躺在门板上的李根大,眼睛鼓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了。他边系裤子,边走前去仔细看,随后对刘艳琴说:脚猪死了。

刘艳琴苦笑了一下说:他是被你给气死的!


覃太祥:男,土家族,中共党员,退伍军人,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创作讲习班,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1990年以笔名木然在吉林《短篇小说》发表处女作《四个箱子》,其后在国家和省地级报刊发表长中短篇小说和散文两百多篇,出版短篇小说集《秋天的诉说》、《生活象流水》上下卷,散文集《苏马荡的杜鹃花》。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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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木然 : 2014-9-30 20:11:23

谢谢黄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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