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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梦•文学梦】一边行走,一边怀念(散文 外一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梅一梵    阅读次数:8200    发布时间:2014-07-08

我们的村庄,总有一天会消失。

我们住过的老屋,走过的乡村野径,麦香稻田,以及门前歪脖子的杏花桃树,甚至是夏天乘凉时坐过的一块青石板,都会见证这一刻的到来。

生活在别处,往往是一边行走,一边怀念。

但是,我们的老屋不会忘记你。一瓦砾,一残墙,一种野花,都会迎合在我们的记忆里,根深蒂固。


即便是故人老屋都不在了,曾经梦里花开知多少的记忆还在。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柴门扉处有桃生,满架清风牵牛花。就会看见,杳杳而远的山洼里,一处处蒿草认得我,我每年都会来过。低矮的石墙边上,那颗饱经风霜的老槐树也认得我。远处的合欢花树冠上,几只吵闹的麻雀也认的。看,一只喜鹊穿着黑白相间的裙子,叽叽喳喳的迎来远客。它们只要轻轻跳跃几下,就“扑棱棱”飞过高枝,去往西边的核桃树上栖息。还有石墙缝隙间茂密的藤草,荒芜的小路,坡上的几座老坟也是认得我。坟头上的狗尾巴草总是摇呀摇呀,摇过四季,摇过一茬青又一茬黄。直到一辈又一辈的人离去了又回来。

也许有那么一刻,被火车贩卖的笑声又回来了,还有他们和他们。

于是,泪落了,滚烫了这把热土。


人生总是在行走,惘然间已是鬓发如霜。不管离落何处,心总是想寻找一处僻静的小径或者深巷子,在疲惫的时候用来歇息,只留一个人静默怀想。倘若惆怅的时候出去走走,也像是独自走在故乡的田埂上看着炊烟雨落,日暮斜晖。就觉得和故乡的心窝子又贴近了一寸。即便散步到很远的郊野,偶遇一所废弃的旧院子,也会找到一堵墙上的豁口,不由自主的踮起脚尖向里面张望。以为这样就看到了和幼年相似的草木枯树和老瓦的落魄。在往昔的熟悉里,体味那种浓浓的乡音。当凝目深思的时候,仿佛听见拐角处还在传来隐隐约约的嬉闹,一串笑声迎来了他们和他们。也会从忽然路过的一缕风中,闻得出那种叫童年的难忘气息。

尽管心里明白,我们都回不去了。


在颠沛流离的漂泊中,我们总会在忽然之间陷入一个情绪的低潮。非常留恋小时候玩耍时见过的一墙苔癣,一溜篱笆,以及一声鸟鸣啾过的荒芜。那种柔软的恬静,只向灵魂深处静静延伸。闭上眼睛,仿佛看见我的小猫还活着,它正酣眠在门坎边呼呼打鼾。我只要悄悄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身体上的柔软,它闻见我的气息也会随之醒来,迎合我的手掌,慢慢从掌心里用小脑袋狠狠的钻过去,然后舒舒服服伸个长长的懒腰。连尾巴都是兴奋的上翘着呢。那样的妙曼须臾,也像是一只娇小的白蝴蝶,停在菜园子里乳青色圆形的小茴香花顶端,害羞的让人偷看。而我也可以用温情的眼神,触摸它的每一寸惊颤。用目光把它揽在怀里,任其浅浅呼吸。当如此的悸动悄悄涌来,仿佛时间都凝住了光阴。血脉深处,约来一潮又一潮隐隐相惜的感动。

夕阳在外,朝暮四合。门前的花树开了又谢,我们都老了。

老了才会怀念毛茸茸的小青杏始终安静的藏在嫩绿的叶子之间悄悄成熟。漂亮的鱼儿总是从石缝里探出脑袋来看一看,又惊慌的缩回去。也可以看到一棵树,就想起幼年那颗一模一样的,我们在树下,埋藏过许多有趣的秘密。也可以从一种花朵上,想起故乡的山坡上也有许多这样的颜色。随着山风,浅浅向上盈笑。只是没有我。

这样的情景,每一次发现都是异样的悸动。曾今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像少年时期那样充满期待,充满激情了。原来一种源自于生命本能的感情是蓬勃向上的,日益繁衍,相互给予,生生不息。虽然在以后的日子,故乡会渐渐的不认识我们,我们记住的只是一个名字,一段日子,一座小桥下流淌着,有你有我的恬谧。


我也可以选择在闲适的时候,给自己制造一段相遇。漫步在一个黄昏午后,眼神闲散于乡村野地的边缘地带,看冬日田埂上一簇簇错落有致的芦花飞扬跋扈,啸傲如雪。它们矗立在地平线上,被落日的余晖微醺成酡红的釉色。一团团,一野野,像是等待被点燃的火种。腾腾翻涌,一派明锐。我站在乡野之地,孤独地看着空旷里的萧瑟之气,看着连成一片浩然而野野的沧浪。由远及近的白墙炊烟以及村落也在看着。看着山峦处的黛青色渲染了寂静,像是氤氲在烟雨间的丝路花雨,等着在下一个春天,约来一川秀山湄水。

寒烟俱净白屋贫,茅舍又薄小寒衣。此时,忽而孑然飞起的白鹭带走一片余霞,带走一眸强悍,连日子都被飙远了。这一刻我知道,我不会属于这里。我是路过故里的萍客,只能让自己低于世界边缘。选择在这一个便于怀想的瞬间,老成白发如因。只有芦花是年年如斯,战栗于旷野间诠释永恒。

此时,故土是一帧厚厚的残章,在断句里筹议无人领取的落款。


我们的村庄,总有一天会消失。

但是,所有日子里流过的点点滴滴,我都会记得。就像我一直记得鲁迅先生的《故乡》。记得他冒了凌冽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和老屋以及闰土见面。千言万语化为相顾无言后,闰土终于打破了许久的沉默,恭敬的叫道“老爷”。看到这时,不管是谁,都会打一个寒噤。我也一样。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深蓝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西瓜地里手拿钢叉的少年,也不是到雪地里拿着筛子捉麻雀的迅哥儿。而是每个人心中经历的一段历史轨迹,也是我们自己。

他可以说:故乡的山水都渐渐远离了我,我只觉得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又使我非常的悲哀。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也许你和我一样,都会觉得悲哀与疼惜。但是,我们又能作些什么呢。只能任时光无情地将这样的往昔生生从身体里一寸一寸抽离。

面对无数个乡村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逐渐消失的局面。我不知道,我们的后人,该到何处去奠怀我们,怀念他们的幼年,寻找开满桃花的村庄呢。


往事穿透了根深蒂固,也深葬了我们的往昔。我们只能一边行走,一边怀念。

从梦田里寻找篱笆小院,从那些濒危的残垣下,记取一杯黄土,几片瓦砾。喊上几句无人听懂的乡音,用来缅怀,感恩。




我与春风裁素锦



“此处一树木,一瓦砾,一台阶,一青石,一枚枝桠都清透着禅意。原来我是在一次不经意间,误入了世外桃源或者莲藕深处,而后又不知来时的路。其实,并不是不知道来时路,而是不想再回去。有这样的一处净地,这样的一垄草色入帘青,把城市的喧嚣都隔开来。我可以随意向一溜篱青,两株新枝,或者刚刚出生的小雀儿祈愿祝福。

我们一直在光阴里行走,走过白墙灰瓦的野郊院落,角楼亭台上的梨花已是清清白白,浅香盈动;走过鹅柳莺啼,海棠初红。就这样穿过白昼,穿过黑夜,一直向前,没有退路。”


这几句小字,是我去年的现在,在《今生,只做最后一世》中,书写下来的。


文字是我们最最亲密的伙伴,我们可以随时用它来记录自己走过的,零零碎碎的旧时光。也可以让我们在去年,前年,甚至于更早的几十年前的一个角落,看到自己在一张纸上静坐或者疾走。然后,就可以顺着时间的记录,在某一个地方,再次遇见最初的自己。幸喜之余,便在一叶豆蔻的嫩芽上,许下一个愿望。愿来年的春天,人面桃花人依旧,愿后来的几十年间,我依然可以用文字行走,记录下每一分钟的寂寥清欢和相顾无言。直到有一天,我消失了,我的逗号一直停留在这里。等每一年的三月驼云,四月裂帛时,有人能够替我,续上几个字。


时下,又是暖花正开的日子。今年由于倒春寒的影响,春天来的特别晚,足足比去年推迟了半个月。天气一直是阴雨霏霏的时间比较多,像是缠绵悱恻的冬日,一直赖在错位的季节里,迟迟不去。或许它也是向往春天的美丽,向往与一芽鹅柳偶遇,向往与一朵花蕾春风一顾,续写一段万紫千红的传奇。而你和我,恰巧是走进这场传奇里的主角。


从年前到现在,身体一直都不太好。闲暇时,总要打开天气预报,看看最近一周的天气状况。再去翻翻去年的现在,文字里都记录了那些话题。然后想着,等天气晴了,再到《今生,只做最后一世》里,重走一次。


想必春天也是不忍心就这么冷眼相顾,阴寒了一个月的天气,昨日里忽然见晴了。我怀着喜悦的心情,仿佛去见一个久违的故人,寻找去年遇见的,那条逼仄的,通往野郊的小径。


“忽然那么的安静,像是走进水墨画里。两边都是白墙灰瓦,侧窗檐下顺着墙角,歪歪斜斜的长着几株翠柳。一颗开着桃红色花的树,酷似桃花又不像。只见枝桠斜横,红粉盈眸,颇有小扣柴扉的情致。篱笆后面的菜园子里,胖胖的小菜也是长势甚好,心里不由得暗生喜悦。”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就是这样的小景儿,这样的一栏花木,几畦小菜。

可是,正当我急急而来的时候,这一野小径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是即将修建完工的,宽敞的水泥阔道,两旁都是高大的景观植物。此时,一些画面急速的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好像一个声音一直在娓娓道来:

“在古人的诗词里,沉醉不知归路,便是由此而来。此处桃花惹面青杏小,风落小径野野深,流连忘返间,真的是不知归路了。向小屋门前的老人家问问路,才知道穿过这片园子,便有一处小径可以走出去。老人家的小黑狗可真是乖巧呢,原本懒懒的脑袋耷拉在门槛上打盹,看见有人说话就“呼”的一下跳起来,摇着短短的小尾巴算是打招呼了。好像有点害怕而又欣喜的样子”。

我一边想着熟悉的情节,一边站在原地不停的转圈,希望这一次是错路的行程。而光阴却告诉我,这些宽阔的路面,高大的景观树木,活生生吞噬了我的小桃别院。远处几株残留的花树,正在被工人的斧头一刃劈下。我深深知道,随之被一起扼杀的不止是几株青柳,茅舍瓦屋;也不止是一溜青篱,几畦青菜和一声鸟鸣。而是我们对自然的深切怀念,对无法留住的往昔,报以深深的愧疚与痛惜。


不管怎么说,春天是真得来了。姹紫嫣红,一派清润 。

往田垄上去,油菜的花蕾,已经零星的开始绽苞,还有迫不及待的粉白色,以及说不出名字的各色花树,都在赶着趟儿扑粉淡胭脂。过去的美好记忆,我们不必刻意去寻找,留下一份念想,就一直是宛若初见的鲜活。就像这个春天一样,尽管它迟迟不来,但是,终究是要来的,只是稍微晚了一点而已。生活的精妙之处,不在于天长地久的拥有,而是在等待的空位里,任起起落落的情愫,涨满又落空。而我们也会在合情合理的理由中,接纳一次又一次相遇与别离的存在。然后又满怀信心的,进入一次新的随缘。

尽管那一刻到来时,我们都毫无察觉。


燕子低飞,春色在望。一湾清泓住进你的眼睛,游成一寸悄悄的鱼。它总是在路过春天的时候,去看看一个名字,看看风怎样从一枝鹅柳上,裁出俏燕子的尾翼。看看轩窗之下,雨打梨花深闭门,门楣上坐着头戴花簪的姑娘。于是,我也在春天的廊檐下小坐一番,想一只20年前的玻璃杯子,竟然一直陪伴到现在;想起幼年时期一起长大的闺蜜,让我看琼瑶的小说《窗外》时,说过的一句话;再写几阙莞尔流动的诗句,藏在柳儿的翠绦上,蹭蹭扭着腰儿的崔莺莺。

浅草离离陌上青,我与春风裁素锦。此间,你也许会从一朵花上,看到我写下一篇文字的开场:燕子低飞,春色在望。一湾清泓住进你的眼睛,游成一寸悄悄的鱼。

我在篱墙,村落,花影里,寻找下一段结局。寻找你。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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