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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湾那些事儿:第七章 大旱来临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吴剑    阅读次数:5628    发布时间:2015-02-05

去他娘的狗屁爱情。男人活到中年,在孤独寂寞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相当一部分都渴望与一个陌生的女人来一次美丽的艳遇,又或者家庭幸福,但倘若机缘巧合,心恐怕也会蠢蠢欲动,而心底的那点骚动,恐怕爱情的成分得打一个大大的折扣。绝大多数都是因为男女之间的那档子性事。

红尘过客就是这样。在宽坪村办公楼便民服务窗口里间那张被子已经发霉的床上,此时孤独和寂寞象一条毒蛇的信子扩散到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红尘过客起身来到外间,打开电脑,连接上网络,联合早报,凤凰网,环球网,参考消息,……,他一路浏览开去,索性登陆qq,与上线的女性网友一个一个地打招呼。他想起一个网名叫波斯猫的女人。波斯猫正好在线。“宝贝儿,你好!”红尘过客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


自从与娟之间的感情产生裂痕,特别是在床事方面长期得不到满足,红尘过客迷恋上了网上聊天。他先是与一个自称是铜城的女人聊了一段时间,从视频上看,那个女人很肉感,他们开始用文字做爱,后来女人觉得不满足,红尘过客也是。有一天女人告诉他,她来到了临县思南县城,她说她要在思南停留两天,他可以过去。女人给他留了电话,深夜,红尘过客试着与女人在电话里做了一次。第二天,红尘过客却没有去赴约,他不想继续深入,干脆把女人的qq号与电话号码一起删了。红尘过客还与玉屏县交通局的一个女人保持了一段时间的交往,他谎称自己是一个大老板,希望那个女人填补他生活的缺憾,但女人要他有实际的承诺才愿意和他做,他只好放弃了。

这个叫波斯猫的女人是省城一所高校的大一学生。他们已经聊了很多次。只是,波斯猫一直都用手机登陆qq,红尘过客实在没有办法知道她长的漂不漂亮。他不止一次叫波斯猫去网吧和他视频聊天,波斯猫都说:我白天要上课,晚上要上自习,况且网吧也远。只好作罢,应该不是长的很丑,红尘过客想。


“你好!”波斯猫有了回应,“你终于想起我了?这些天忙什么去了?”波斯猫说。

“什么叫终于想起你了?,我一直都很想你的,整夜整夜地想。”红尘过客暧昧地说。

“哪里想啊?”波斯猫坏笑,“你是不是整天都想那种事情?我就晓得,男人就不是个好东西!”波斯猫说。

“呵呵,好东西能是男人吗?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男人。”红尘过客说。

“说,哪里想我?”波斯猫暧昧地问。

“哪里都想!”红尘过客回了一个色色的表情,一个拥抱的表情,一个亲吻的表情,“特别是那里!”。

“我要你喊我。”波斯猫俏皮地说。

“喊什么?”红尘过客问。

“喊我老婆。”波斯猫回应。

“我可没有这样叫过一个女人,觉得有点肉麻。”红尘过客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我就要你这样喊我。”波斯猫固执地说,“不然,我不理你了。”

“老婆!宝贝儿!”红尘过客犹豫了一下,说。

“嗯!”波斯猫说,“老公,你在干什么呢?”

“除了想你,就是看电影。”红尘过客说。

“什么电影啊?”波斯猫问。

“爱爱的电影。”红尘过客说。

“是不是很刺激啊?”波斯猫问。

“是啊,要不要一起看?”红尘过客暧昧地问。

“要!老公,你把声音调大一点。”波斯猫说,“你先等一会儿,我戴上耳机。”

“为什么要戴耳机?”红尘过客明知故问。

“你傻还是故意的?同学们都在睡觉呢。”波斯猫说。

红尘过客点击浏览器,百度了一下www.555rv.com,搜索到一部欧美激情电影开始播放。一分钟后,红尘过客问:“现在行了吗?宝贝儿。”。

“行了,老公。”波斯猫说。

红尘过客将视频声音调到能够让波斯猫听到的音量。

“说,他们开始到哪里了?”波斯猫问。

“一个漂亮的欧洲美女慢慢地脱开了一个高大的黑人的裤子。”红尘过客说。

“然后呢?”波斯猫说。

“女人含住了男人的那个东西!男人的那个东西开始有了反应。”红尘过客说。

“哪样东西?是哪样反应?”波斯猫明知故问。

“你就装吧!”红尘过客说。……

“我也要!”波斯猫的情欲被一陈陈女人的叫床声音煽动起来。“啊,我受不了啦!”波斯猫说。

“我也是!”红尘过客说。

“我受不了啦,老公,日我。”波斯猫说。

“好!”红尘过客说。

“我是一个性欲很强的女人,你满足得了我吗?”波斯猫问。

“做了就知道了。”红尘过客说。

“是吗?你老婆不能满足你吗?”波斯猫问。

“她大概是个性冷淡,再说,我们不经常在一起。”红尘过客说。

“能来我这里吗?”波斯猫回了个色色的表情。

“现在车很方便的,有什么不能来的。问题是你确定?我可是有老婆的,我能够给你什么呢?”红尘过客说。

“我不要什么,对我好就行!”波斯猫说。

“那我确定来找你喽,宝贝儿!”红尘过客有些犹豫,还是下了决心,“我怎么联系你呢?”他问。

波斯猫给了他电话号码。红尘过客打了过去,波斯猫接了:“我有两天假期回印江,在印江县城见怎么样?”

“好!”红尘过客确定波斯猫没有骗他。


德江县城。黄昏时分。蔚蓝的天空中布满绸缎似的晚霞,宽阔的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红尘过客按照波斯猫的电话指引找了几条大街,最后在一个十字路口总算见了面。波斯猫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一米六几的个头,身材丰满,性感十足。

“你没有比我想象中的高啊?”波斯猫打了红尘过客一拳,说:“不过还算帅气。”

“呵呵。”红尘过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们先找家餐馆吃饭?”

“行。”

“想吃什么?”

“随便。”

……

他们在一个名叫腾龙酒家的酒店吃了一顿丰美的黑鱼火锅。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光与星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德江县城展现出迷人的景色。

欣赏完县城的夜景,波斯猫带着红尘过客来到一家豪华宾馆,用自己的身份证注册登记要了个单间。红尘过客注意到她的名字,进一步证实波斯猫没有骗他。

他们相拥着走向那个夜晚属于他们的房间,将自己拨的一丝不挂。红尘过客将波斯猫拥在怀里,他的手搭在波斯猫的腰间,慢慢的轻轻地往上拢,如拢禾般的轻柔。一双丰满富有弹性的双乳被他揉捏得如艺术家弹钢琴般舒坦,一会儿波斯猫就发出了曼妙的呻吟。她的双唇轻轻的张着,身体轻轻的扭动着,手贴着红尘过客的肚脐往下伸,触及到敏感地带。红尘过客把脸贴了过去,寻找着波斯猫的唇,与波斯猫缠绵在一起。他们如蛇一般地相互缠绕,相互挤压。

红尘过客的手慢慢地从波斯猫的胸部往下伸去,把手探向波斯猫的两腿中间,然后,他停了下来,那是他最喜欢的地带。那里水草茂盛,温润如玉,碧泉轻流。波斯猫感到阵阵酥麻的快感不时地传向全身,她的神秘的三角地带禁不住爱液横流,她把两腿张开,紧抓住红尘过客的那个东西,急切地将那根东西往自已的身上牵引。

“我要!”波斯猫说。

“你在上面吧!”红尘过客说,大约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怕波斯猫失望。

波斯猫立即跨到红尘过客的身体上面。

“啊……”在红尘过客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从波斯猫嘴里迸出了愉快的呻吟,她呼吸急促地发出哼声,拼命摇头,使头发飞舞,如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中梅超风演绎九阴白骨爪时般的艺术效果。

一盏茶的功夫,战斗结束。波斯猫下床到卫生间洗去了,红尘过客仰身斜躺在床头,喘着气点燃了一支烟。

他们又做了两次,最后在疲惫中相拥着睡去。


在德江县城逗留的三天,红尘过客与波斯猫尝试各种姿势,在房间里,在车上,在清澈的小溪里,在林间草地上,昼夜狂欢。

狂欢过后却是更多的寂寞,就如同干柴燃烧后只剩下灰烬。在宽坪村办公楼那间不足十个平米的卧室里,除了睡觉,就只能就着枕头看那些千篇一律的肥皂剧。当然,也可以在外间的电脑上浏览网页,搜索一些被禁止的午夜激情电影,如果网速还可以的话。


杭瑞高速公路铺子湾段正在加紧施工。机器的轰鸣声昼夜不停,加上难以忍受的燥热,除了与老婆吵架,村支书、主任和驻村工作组组长从不在办公楼睡觉。特别是夜晚,整个办公楼总是空无一人。

深夜十二点,狭小的空间依然如蒸笼般热得让人睡不着觉。红尘过客又一次喝了酒,在酒精的麻醉中沉沉地睡去。

次日,红尘过客被一阵沉重的敲门声惊醒。

“你们这些干部,太不拿老百姓当回事情了,不顾百姓的死活,像哪样干部?拿国家的工资不做事情!国家怕都要被你们搞垮,……”外面的人使劲撞击着门板,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粗话。

哪里来的刁民,红尘过客心里骂了一句。他头疼得厉害,打算不理会外面的那人。撞击门板的声音却一陈比一阵猛烈。

红尘过客只好穿衣起床。室外的空气与室内的空气没有两样,干燥,沉闷,让人感觉整个天地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炉。

“有哪样事情不能心平气和地说?你这样搞,小了说是影响社会治安,往大了说是冲击政府机关。”一大清早遇到这么一个浮躁的村民,红尘过客的心里顿时有了怒气,他看了看面前这个猥猥琐琐似乎喝了酒的村民,一字一句地说:“对你客气点,我不计较,对你不客气点的话,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抓起来?”。

“抓就抓,老子还怕坐班房不成。反正我都半截身子是泥巴头的人了。把老子抓去了,怕还要好酒好肉招待好咯,要是出了半根毫毛的差错,找不起你的话老子把卵子砍甩了。”来访的村民将手里的拐棍往水泥地板上使劲杵了两杵,声音里火气十足。

“你不就是觉得你家女婿还算有点本事了嘛,我晓得你女婿在县里面的一个单位工作。但你给我搞清楚,弄你到派出所去一趟,恐怕对于你家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红尘过客有给那村民两个耳光的冲动,始终是忍住了。

“同志,算了,不去计较他,他是蔡家组的,叫蔡天祥,以前当过组长,两个姑娘嫁出后就剩两个老的在家,现在是病的病,残疾的残疾,弄点吃的都不方便……”这时候,到村卫生室上班的一名姓旷的村医过来了,劝道:“你看他倒一倒的那个样子,肯定是搞了两杯酒了,他经常这样,我们都晓得。……”

“哦,是这样啊,也不能倚老卖老嘛!”红尘过客听完村医的介绍后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语气变得平和起来,向叫蔡天祥的村民打了个手势,说:“老组长,过来,到底有哪样事?给我好好讲。”

“哪样事?我昨天吃剩饭了上吐下泄,你们硬是没得哪个管我耶!都说以民为本,你们管老百姓哪样哪?”蔡天祥走了过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整天弄个雷锋包背起,哼,上面那五个字我还是认得,是‘为人民服务’,为卵的个人民服务。”他气哼哼地说。

“谁叫你吃过期的饭了?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前几天我在你们那个组开群众会的时候,一再叫你们要注意食品安全,难道你就当耳边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半句?”红尘过客听了蔡天祥的话,心里是又气又笑,“实在不行的话找医生是,你来村里面搞哪样?”他问。

“我哪里有钱找医生噢,屋里那个一身病,我两只脚杆已经残了好多年了,做又做不得,死又死不了。我不找政府找哪个?”蔡天祥一脸苦像。

“你姑娘女婿呢?他们不管你?”红尘过客问。

“他们?一个嫁到四川去了,远得很,一个倒是嫁了个干部,工资少的可怜,自己家几张嘴都顾不上。”蔡天祥满腹怨气,说:“以前我两口子还有点低保,现在呢?不是说有亲人是干部的低保就要取消瞒?”

“是啊,政策又不是执行你一个。”红尘过客说,他本来想说的是:老子又不是你女婿,你发谁的火?但看到蔡天祥可怜的样子,他心软了,“这样吧,你就在村卫生室看一下。”他说,然后转向村医:“旷医生,你看一下他,该吃药吃药,该输液就输液,钱我来付。好不好?”

“算了吧,人都象他那样,怕你付不了那么多!”旷医生说。

“怕收不到钱?”红尘过客有些恼了,“费哪样鸡巴话?亏你还是个医生。‘救死扶伤’这四个字没有听说过?”

“好吧。好吧。蔡天祥,你跟我来!”旷医生悻悻地走了。


还没有过中午十二点,热的空气已经是一浪滚过一浪。整个上午,红尘过客没有多少好心情,他想在食堂弄点东西,却发现水已经没有了。“都是修高速公路把水管搞坏了,害得水也没有!”红尘过客心里骂了一句,最后只好去一家店里买了包方便面将肚子安慰了一下。

晏明刚是中午三点钟过后到村办公楼的。那时候,红尘过客在卧室里看那些五花八门的抗日剧已经看得眼睛发胀发疼。

“走,我们回镇里面去?”晏明刚急火火地对红尘过客说,“你怕好多天没有和家属耍了,快生锈了吧?”

“说点别样,我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红尘过客也想回家里去,但想到娟那张冷冷的脸和永远不满意的眼神,如霜打的茄子兴味蔫然。

红尘过客还是决定与晏明刚一起回去。

两个人一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往镇里赶。太阳开始向西边沉下去,摩托车轮卷起的尘灰在车后卷起一串长龙,尽管摩托飞驰而过带来些许的凉风,红尘过客却依然汗如雨下。

车到下坝杭瑞高速公路匝道施工处。红尘过客与晏明刚正急急地往镇里赶,不料被远远的一幕情景惊呆了,只见料场处被黑压压的一群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工程车通道被一些木头、巨石等障碍物堆了个密密实实。

“不准搞了,不准搞了,你们这样搞,害得我们整个寨都喝不上水了,必须要先把我们的水解决了才能施工,不然,我们绝不答应。”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村民挡在一辆装满砂石的工程车前面大声叫喊。

“坚决不准施工,你们项目部也是一级国家组织,却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自来水是以前我们凑钱修的,现在你们一施工就把我们的水管破坏了,天干得这么厉害,你们修了个水池我们来挑水都不让,你们这是哪样国家工程?不给我们解决喝水的问题就是不行。”又一个老人也在喊。

“把他们的机器撤了,不要让他们整了,他们不管我们死活,我们也哪样都不管了,老子哪样都不怕,我来。”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一边抢施工人员手中的工具,一边喊,不时还带着脏话。

“你个杂种,还在搞,你要再搞,老子们就打死你,你信不信?”一个粗野的声音从在场的近百名村民群众中传出。

整个施工现场很乱,有的村民企图去抢施工人员的工具,有的村民在扯围栏,有几个村民站在施工挖掘机上面拖着驾驶员,几十个村民骂骂烈烈地指责政府不替老百姓作想。

红尘过客与晏明刚立即赶了过去。

“你们在搞哪样?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修高速公路是好事,一时造成一些不方便是难免的,有问题应该先向村里面反映,能够解决的我们一定为你们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们会按照程序向镇里和县里反映。”到达现场后,晏明刚高声对村民们喊了起来。

好多村民都是红尘过客和晏明刚认识的,下坝的两个村民组长也在。由于好多村民都是熟人,晏明刚决定先稳住现场。

“大家不要乱,一个一个地说,有哪样问题大家冷静下来商量,你们说是不是?”晏明刚一边尽力劝说激动的村民群众,一边向两个村民组长打招呼:“怎么你们也是无组织无纪律?不会是你们两个组织的吧?还不劝哈大家?这样下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不关他们两个的事,你们来了也好,他们不把我们的水解决好,我们就是不能让他们开工。”一个认识红尘过客和晏明刚的村民说。

“领导些来了,大家听听他们怎么说好不好?都要冷静,不要激动,会出人命的,弄不好有人要住牢的。”一个村民组长大声喊话。

“还有人在弄,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要鼓捣(强行)搞是不是?打死他狗日的,打死他狗日的……”有村民在煽动村民群众闹事,还有一些村民往工地里投石投土,场面又一次混乱起来。

“大家冷静一下,那个施工的人你先给我停下来,你们不听招呼,到时候出问题了怕哪个都负不起这个责。各位乡亲,你们也不要闹了,如果把事情搞大了,甚至弄出人命来,你们的要求也得不到解决,请大家停下来,要得不?”晏明刚走进混乱的人群中高声喊。

“不要管他,官官相互,把锄头拿过来,老子就是不相信哪个敢把我怎么样,吓老子,老子是吓大的?”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妇女高声说,她一直在扯围栏,还不时用手把几个五十多岁的村妇接进场地参战。

晏明刚看到这些,忙去把这位妇女强拉出来,但她不是省油的灯,她又边骂,边闯进施工场地,手里还拿着一把抢来的镐头,不时转动身体,不准别人靠近她,“哪个拉我,老子就搞死他个私娃儿。”

“怎么不依招呼呢!闹一席,打一席就解决问题了?”晏明刚有些恼怒起来,向两个村民组长下命令:“你俩先把她招呼走,你们找几个代表,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下。”

“那不行,我们全都要参加。”有村民表示不满意晏明刚的安排。

“你说不行就不行?我问哈你们,你们今天在这里的目的是哪样?是要解决水的问题,假如你们要这样不依招呼继续闹下去,我们也不管了,只怕到时候吃亏的是你们。你们要晓得,高速公路这个项目既然是国家工程,是肯定不会停下来的。”晏明刚继续劝说不依不饶的村民。

“好了,狗日的妇人,既然有领导要帮我们处理,你也不要再闹了。各位堂公伯叔,我们也要听招呼,老是闹确实也不是办法。我们依晏组长的,看哈项目部如何来解决我们喝水这个事情。”一个村民组长也劝说起村民来。

“好嘛,就依两位领导的。”开始有人表示同意,更多的人表示沉默,不知道是默认还是拒绝。

“好,既然大家同意了,就把这些木头和石头抬开,你们要晓得,如果施工不成的话,那些未加工完的水泥砂子就会报废,造成的损失你们是赔不起的。”晏明刚说。

“那不行,先处理好了再说。”人群里有村民反对的声音。

“那都行?”晏明刚一边说,一边动手去清除障碍物。

红尘过客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动手将那些阻碍工程车通行的木头和石头抬开。

没有人去阻止晏明刚和红尘过客。红尘过客后来想,大概因为大家都是熟人吧。


第一次商量,更确切地说是谈判,是在料场旁边的一个简易办公室开始的。

谈判是很艰难的。两个村民组长先后反映了全寨人目前面临的基本情况,人畜饮水困难,地里的庄稼开始枯萎。

“在没有修高速公路以前,我们这个寨上的田由于有堰塘里的水灌溉,天再干都能够保收,并且在堰塘坎下有一口井,长期都没有干过。前些年,我们各家各户集体筹了些钱,将堰塘坎下水井里的水引到了各家各户,从此保证了整个寨子的人畜饮水。可是,现在修高速公路了,从堰塘坎下水井引到寨上的管子完全被破坏了,假如水井离寨上近的话,大家还可以去挑,问题是水井离寨上大概有一公里远,路也不方便,加上好多人年纪都比较大已经走不动了,饮水就成了大难题。另外,我们荒土坝那边的田,以前堰塘里的水在大天干时是完全能够管到那里的,现在也因为水渠被破坏了,田些也马上就干了,估计是没有任何收成的了。……”一个村民组长情绪激动地详详细细地讲了当前的困难。

“前些天,项目部不是为你们修了个水池吗?”晏明刚问。

“已经修好了呀,安上水管是没有问题的。”项目部施工队的一个姓张的主任说。

“修是修了,你们去看哈,装得住水不?完全是在敷衍老百姓,说实话,水管也是解决了,却只能在外面露着,车一碾管子就破了,照样是没得水用。”提起修水池的事情,另一个村民组长情绪激动起来,旁边的两个村民代表甚至说起了粗话。

“我们去实地看一下再说,如何?”红尘过客觉得谈判老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行!”施工方的一个领导说。

村民们也同意红尘过客的提议。十几个人,包括施工方的两个负责人,一起冒着烈日很快到了新修建的蓄水池现场。

正如村民反映的那样,新建的蓄水池内壁有几处裂痕,锄头把一般粗的一汪水潺潺地往里流,水池里的水却不曾往上涨,始终只保持半米不到的深度。

一行人仔细地查看了地形和水池的裂开程度,晏明刚和红尘过客与施工队的两名负责人协商后,问施工队能不能短期内将事情办好。

施工队两名负责人没有拒绝。但谈到饮水管道的安装和水池的修补费用,他们说他们实在做不了主,也保证不了在短时间做好。

“涉及的费用超出了我们俩能够处理的范围,我们项目部经理去贵阳学习去了,大约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他们说,很无奈的样子。

两个村民组长和村民代表又一次情绪激动起来。“这不是在忽悠我们呀,是不是要一回哄一回啊,那肯定不行嘛!”村民组长说。

了解到施工队两名负责人确实不能拍板做主,晏明刚觉得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一个电话向镇长吴飞打了过去。

“目前事态控制住了没有?”听完晏明刚的汇报后,吴飞在电话里关切地问。

“目前群众的情绪倒是基本稳定。”晏明刚说。

“好,我马上就和同志们到现场。”吴飞在电话里说。

吴飞很快就到了现场。同去的还有政法委书记、综治办的全体干部以及司法所和派出所的干警。对话场地选在项目部会议室,依然由两个村民组长和另外十几个村民代表参加协调。一些村民却不肯离开项目部院子半步。

“你们可以回去忙你们自己的事情了,人多嘴杂,影响事情的处理。”政法委书记余世凯上前劝说不愿离开的村民。

“我们不走,你们这么多人来是不是要抓人?要抓人的话,把我们也一起抓去好了。”有村民狐疑地问。

“你们谈得起,我们怎么是来抓人的?是来把你们的事情处理好。”余世凯说。

场院里的村民依然不肯散去。

“各位乡亲呀,你们回去吧,你们的心情我们都很理解,修高速公路给大家带来了一些损失和很多不方便,我们一定会照顾到群众的利益的,你们一定要相信党委政府。”见村民不肯走,吴飞忙走过来劝说大家。

“我们才不相信你们这些干部呢,你们都是官官相护。”有村民依然表示怀疑。

“那你们相信谁?话怎么能像那样说,我像不像样是一镇之长嘛!又不是今天把你们哄了,明天就调走了。相信我,大家回去吧!家里恐怕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们回去做呢,别把自己的事情耽误了,好不好?”吴飞说。

围观的村民这才陆陆续续悻悻而去。“一年给老子的低保得那点点,肯定被有些人克扣了,当官的人都不是鸡巴好东西,……”一个一蹶一拐有些邋遢的中年村妇离开时也不忘记说上几句粗话。说粗话,说不敬的话,总会有理由或借口,不管这种理由或借口是不是充分和正当,只要是对当官的说的,或者说是对党和政府说的,就会有附和的人。


紧张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项目部的几个负责人、村支两委干部、驻村领导、镇长吴飞、高速公路指挥部指挥长张羽龙及随行干部和村民代表将会议圆桌围了一圈。

吴飞没有过多指责下坝村民组村民的过激行为。“在这干旱缺水的非常时期,大家有诉求我们是理解的,但是大家也要看到困难是暂时的,是一定能够克服的。面对老百姓的困难,党委政府一直在替大家想办法,老百姓的利益就是我们工作的根本。可是,你们这样强行阻工是不行的。有什么诉求一定要依照程序反映,然后我们再协调处理,既不影响高速公路建设,大家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大家说是不是这样?”见气氛缓和后,吴飞首先与村民代表进行沟通:“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今天这个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我们也不去研究谁对谁不对,一句话,要让事情得到合理的处理。现在,先请两位组长谈一下,其他村民代表也可以谈。当然,鉴于时间关系,如果重复的事情就尽量不讲第二次了。办公室的同志,要好好做好记录。”

其中的一个村民组长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说:“好嘛,我就先说一下。首先是水的问题,也是最主要的问题,各位领导,你们是看到的,也是晓得的,我们灌田的水除了望天水外,在干旱年节就是堰塘坎水库头的水,喝的水水源也是在堰塘坎水库下面,现在虽说建高速公路征收了一大部分田,可是我们现在有很大部分田在荒土坝,就是项目部这儿这一片,也是靠堰塘坎水库头的水来管。现在就搞假了是,一修高速公路,引水渠也被破坏了,天干得这么厉害,今后我们怎么生活?并且现在连喝水都老火。其次是料场加工产生的灰尘对我们的生活特别是庄稼影响太大了。最后一点,就是放炮的问题,把房子整撕了不说,有时候他们放炮连招呼都不打,忽然之间‘轰’的一声,吓得人一跳,甚至放炮产生的飞石会砸落在人家的房子上和人身上,我们向他们反映,人家无所谓,大鸟了,说:‘把人砸死了,赔钱就是!’,天,这个是哪样话嘛!有时候他们的工人还动不动就打人,说打了医就是。各位领导,你们说,那都是些哪样鸡巴话嘛。”

“最苦的是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自来水喝不上了,去挑的话,自己走不动不说,路还那么远。说起来也是,项目部是给我们新修了个水池。那个水池是个哪样水池嘛!是豆腐和屁做的,根本就装不住水。”另一个村民组长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尖锐地说。

接下来是几个村民代表发言。除了表达心里的不满,也提起了一些关于低保、农村医疗、农村宅基地等问题。

整个调处过程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在涉及用费较大事项的经费来源问题上,高速公路指挥部指挥长张羽龙发挥了关键作用。通过各方努力,七项处理结果最终形成:

一、由项目部组织技术人员和工人对新修的蓄水池进行技术性修补,要确保能够装得住水。

二、由项目部协调资金购买水管等设施安装临时管道,由下坝两个村民组长组织人力铺设管道,待高速公路建成后完善相关设施。

三、料场施工尽量利用洒水车多洒几次水,最大限度减少料场产生的灰尘对农作物的影响。

四、责成项目部对工人进行教育或纪律约束,减少因语言不当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五、对爆破人员加强教育,同时设立警示标志。

六、由项目部协调资金购买水泵等设施协助村支两委抗旱救灾。

七、村支两委干部、驻村工作组对留守老人儿童进行摸底,通过送水、慰问等方式切实解决用水难问题。


太阳炙烤着灼热的大地,天空没有一丝云,弥漫在空气中的热浪令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行走在村野间,放眼处,枯死的水稻一丘接着一丘,至八月初水稻结穗时节,除中坝的烂泥地,宽坪村水稻田几乎开裂绝收,玉米、烤烟、大葱等旱作物大面积减产,相当部分水池水源干涸。

人心越来越浮躁。“高速一修,庄稼绝收;高速一建,渴死百姓。”“高速公路是条龙,修到哪里哪里穷!”之类的谣言四处泛滥,村民更愿意相信高速公路建设经过的地方会大旱三年传言的科学性,有村民开始讨论国家建设三峡大坝导致长江上游地区持续干旱的真实性和科学性。

因缺水引起阻碍高速公路正常施工的群体性事件一茬接着一茬。宽坪村的工作难度空前加大,村委会两名副主任因为不堪工作重负相继辞职。

驻村工作的重点由常规工作转为四处化解高速公路建设施工方与缺水群众的矛盾、饮水困难和秋后改种自救。

红尘过客的工作主要是送水。先是四合村民组,然后是蔡家村民组村民不同程度缺水。水车是现成的,一边是高速公路建设项目部组织的一辆送水车抽取地下水送到急需用水的村寨去,一边是镇里的送水员刘金刚从外村抽取井水送到急需用水而公路不太方便的村寨去。   

红尘过客的任务是组织村民有序取水。来取水的十有八九都是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因为取水的先后问题发生争斗是常有的事情,红尘过客也难免因为有人不听劝告而呵斥几句。

给用水最难的西林村民组送水是红尘过客难以磨灭的记忆。多年后,当想起给西林村民组送水的惊心一幕,红尘过客依然感到脊背发凉。

西林村民组所处的地理环境相当恶劣,通往西林村寨的路至今还是个半成品,这个半成品还是得益于在山上种了五百余亩茶叶。且不说公路所过之处的崎岖狭窄,单说那些坚硬如铁的岩石,也用了三十余箱爆破物资。通路对于西林村民组来说就像一个难以乞及的梦。多年来,西林村民组的女孩子大一个飞一个,大两个飞一双,能讨上老婆的男人廖若晨星,嫁进来的媳妇也想方设法跑了。女人跑了,男人没心思干活也外出打工。光棍,泛滥成灾。

过了端阳,西林村民组自然也是没有下过一滴雨,每天傍晚,天边如烧红的铁板,令人望而生畏。

过了新历八月,西林村民组附近能够取水的水源已经干涸。劳力棒一点的就到山下的花桥村民组去挑水,一去一回得两三个小时。西林村民组的一个老党员无奈之下只能用矿泉水瓶去山下取水。于是有人就骂村里的干部。

“我们西林的村民就是后娘养的不是?……”几乎每天都有西林的村民到村办公楼去骂娘,“再不给我们解决水的问题,我们全寨男女老少干脆就全都来你们村里面吃饭算了。”

“我们不是在想办法吗?我们也急,可是急也没有办法!路还是毛路,根本就没有人敢开车送水到你们那里去,就是敢去,产生的后果也是难以想象的,万一有个好歹,谁都负不起那个责。”村里的支书、主任和驻村干部只能由着村民骂娘,“你们实在不行的话,就按照你们说的来村里吃,或者就到干部的家里去吃!好不好?”

村支两委先后召开抗旱救灾会议,确定下坝十个村民小组和中坝龙塘、上坝五个村民小组的缺水难题协调镇水务站抽取地下水予以解决,中坝的几个村民小组协调高速公路建设四标五标项目部安排车辆送水解决,最困难的西林村民组如果与刘金刚协商不成动员党员干部挑水也要解决。

刘金刚是红尘过客多年的朋友,谈及西林村民组村民的缺水情况和通路状况,他决定冒险试一试。

第一次送水居然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当水车到达西林寨上,村民的欢呼声如过节一般响彻整个山野,他们的眼里闪烁着泪花,执意要红尘过客到家里去吃晚饭,或者喝一杯包谷烧。好意难却,红尘过客爽快地接受了村民的心意。一杯,两杯,……直到最后醉得一塌糊涂。

第二次却没有那么幸运。一样的晴天,一样的山路,满载着清凉泉水的六轮车摇晃着向西林村民组开去。刘金刚吃力地掌握着方向盘,红尘过客站在驾驶座位的一根横梁上,紧紧抓住车箱的铁栏杆,随着车身的剧烈晃动他的双手被震出一道道血印。六轮车一路吼叫着行到半山腰,如一个疲惫虚脱的壮汉再以无力向前行走。刘金刚掌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敢有丝毫松动,六轮车几声吼叫后车身开始缓缓地向后退,车轮下的泥土此时开始松动起来。

“快,找块大一点的石头将后磙塞上!”刘金刚高声喊道,额头上澄出一滴滴冷汗。

红尘过客来不及细想,迅速从车上跳下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抱过一块七八十斤的条石就往车尾跑去。就在六轮车靠近悬崖边的那一只车轮接近公路边沿之际,红尘过客将石头成功地塞在后磙低下。车后磙下的巨石和泥土随着车身晃了几晃后,艰难地停了下来。

待两人回过神来仔细看一看身边的环境,不由得他俩倒吸一口凉气:车后是两三百米高的悬崖,如果红尘过客将石头塞不成功的话,他俩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

红尘过客与刘金刚再也不敢冒了生命危险去西林村民小组去送水。自从那次危险的送水经历以后,西林村民小组的村民也理解村里的难处,改由不辞辛劳去山下挑水解决问题。

送水的工作当然没有因此而结束。除西林村民组外,最需要解决饮水问题的是中元村民组和蔡家村民组的那些村民。在那里,红尘过客深切地感受到了一个留守老人面对困难的无助与心底的柔弱。

饮水困难的多半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孩子们可能会好一些,他们可以去很远的地方用五斤或十斤装的塑胶瓶取水,老人则多半腿脚不方便。

红尘过客送水去蔡家村民组是一个炎热的黄昏。那天,在取水的老人孩子中间,他看到一个一蹶一拐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正将一只水桶吃力地向前挪动。待到近前,红尘过客看清了眼前艰难地挪动水桶的人,一张沧桑的脸,毫无光彩的眼神,杂乱无章的胡须和头发,水桶里的水不及一半,老人却累得满头大汗,正是前些日子闹到村里的蔡天祥。

红尘过客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怜悯之情。“来,让我给你提回去!”他走上前去,强行接过老人的水桶。

“哦,不,我自己提,……我,我……怎么能够麻烦你?”蔡天祥显然认出了红尘过客,只见他的嘴角翕动,想要说一些感谢之类的话,却因为激动黯自泪光闪动,哽咽难言。

红尘过客为蔡天祥又挑了几担水,直到蔡天祥连声说够了够了才不再坚持。蔡天祥执意要红尘过客喝一杯酒。他搜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想着拿什么酒最合适。

“我们就喝这个‘瓶子酒’,我生日的时候接的礼物,一直没有舍得喝。”蔡天祥好不容易找到一瓶包装很讲究的酒来,脸上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瓶子酒’就是经过包装打扮的酒。在质朴的农村人眼里,‘瓶子酒’只有尊贵的客人才配拿出来喝。

“我真的不喝酒!这些天身体不舒服!”红尘过客撒起谎来,他一见蔡天祥拿出来的酒就明白那酒的质量,那不是假酒便是劣质酒,却不好点破,怕伤了老人的一片好心。

“那怎么行,你明明就喝酒,要不,我弄个菜?”蔡天祥有些失望,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伤。

“不,用不着!这样,我就和你少喝一点!”红尘过客有些不忍。

“行,行,我就按你的意思,给你少弄一点表示我的心意。”蔡天祥又一次露出纯真的笑容。

蔡天祥为红尘过客满了一杯。红尘过客假装很享受的样子喝了下去。果然不是正宗的酒,寡而难以下咽。

“同志,你看我啊,没得好大个文化,说话也是没得分寸,那天,我还到办公室去把你骂了,真是不该呀!……”见红尘过客喝了酒,蔡天祥提起了前些日子到办公室“无理取闹”的事。

“你老人家提那个事做什么?我又没有计较你,你用不着往心里去!”红尘过客打断了老人的话,说:“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我们!”

回村办公楼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是很早,空旷的天空,星光正灿烂,远处的山寨,农家的灯光次第亮起。


又一个春天来临。

过去那一年夏秋之际的持续干旱让铺子湾全境水田大部分绝收,烤烟、玉米等经济作物大面积减产。能够外出打工寻找生计的村民早已去了他们能够去的地方。苦的是不得不坚守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残疾人、老人和留守妇女。——他们或者丧失了劳动能力,或者外出难以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或者为了家里的孩子不得不留在老家。

他(她)们很需要救助。

春节过后的三四月间,十五万斤救助大米陆续运送到铺子湾镇。镇党委政府按照各村实际情况很快分配到各村和社区,然后由村支两委分配到村民小组,再由村民小组长根据农户困难情况进行具体落实。

救助大米的具体落实是一项细致的工作,同时也考验一个党员干部的耐心和公心。将救助大米具体分到各家各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谁家都不是很宽裕,都想要多分一点白要白不要的大米。有利益,有私心——尽管这种利益少得那样可怜——就会产生矛盾和怨言,而发泄怨言的对象多半就指向发放大米的人。

村支两委和驻村工作组就将发放大米的任务交给了红尘过客。如果数量和发放对象不是很多,这个工作完全可以按照名单不声不响地轻松地完成。偏偏发放的数量和对象都很多。红尘过客心里就有了压力。

待到正式发放救助大米的那天,红尘过客给晏明刚、史林华、霍鹏程一一去了电话,希望多一个人协助。三个人都表示不能到发放现场,理由是有其他工作要忙。

红尘过客将发放救助大米的地点选在了铺子湾街上的两个地点,一个点是他的住处,一个点是新安置在铺子湾街上的计生主任胡睿智的新房里。选择在铺子湾街上,是因为铺子湾离宽坪村较远,可以适当减少一些麻烦。在他住处的那个点,由于进出只有一个门,还因为来的多半都是红尘过客的家族,秩序还算井然有序,一万斤大米很快就发放完了。

麻烦出在那个村干部胡睿智的家里。胡睿智的家坐落在一条新街的中部,两楼一底。救助大米就堆放在新房的第一层,红尘过客觉得那个场地还算可以,面向大街的两个小门只要死死地关上一个就完全能够顺利地完成发放工作。发放的时候,红尘过客一再叮嘱胡睿智一定要盯好另一扇小门。

安排好一切,红尘过客就开始按照名单一一发放。村民站在街道上,待念到自己的名字确认大米的数量后便到屋里搬运大米。

大米发放不到一半,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趁红尘过客不防备蹿进屋里抱着一袋大米就走。“你准备干什么?要抢么?你要晓得哄抢救济大米的后果。”红尘过客一声断喝,在那村民就要出门时截住了粮袋。

“不发给我就是不行!”村民用力地扯住被红尘过客截下的那袋大米。

“你说不行就不行吗?给我放下!大家都是熟人,你弟弟还与我是小学同桌,现在还是村里的一名干部,你现在像哪样?不要搞得大家都很为难!”红尘过客严肃地说。

“霍鹏程主任去年就表态要给我解决两包米,都是敷‘王光儿’!今天我就要弄两包去,坐班房都行!”那村民继续抓扯着米袋。

“你以为班房就关不下你么?”红尘过客心里有一种想要踢那名村民的冲动,一使劲,拽下了村民抓着的那袋大米,扔进了新房里。

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完。另一扇小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有人把米抱走了!”有村民喊。红尘过客循声望去,只见两个村妇每人抓着一袋大米往另一扇小门拖。

“放下!”红尘过客一声大吼。两个妇人面面相窥,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大米。

“我不是叫你把那边的门关上吗?”红尘过客逼问胡睿智。

“我是关了的,就是刚才住在我这里的两个学生要去拿东西我才开的,哪想到她们这一会儿就进来偷米啊?”胡睿智解释。

“是吗?”红尘过客哼了一句。正说话间,只见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村妇快速奔进房里夹了一袋大米就跑。那村妇红尘过客认得,是他本族寨上的。

红尘过客追上前去。“你居然也想要抢米?”他一把拽过村妇手中的米袋。村妇企图抢回大米,被红尘过客挡了个趔趄。

“打人啊!”村妇歇斯底里地喊。

“谁打你了?哼,我打你了又怎么样?按照辈分,像不像样你还该喊我喊公,简直就是个刁妇!”红尘过客恶狠狠地说。

“别个不是把米弄走了?你把人家卵咬了,老子就不相信你家祖祖辈辈都当官!”村妇的话骂得越来越难听。

红尘过客想要踹她两脚,终是忍住了。回过头来,他狠狠地吼了一句:“今天就发放到这里!剩下的改天由胡睿智送到你们家里去!”

“我们又没有乱整,今天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就让我们弄回去吧!”有村民喊。

“现在这个格式还发得下去吗?”红尘过客反问。

红尘过客叫胡睿智锁了门。村民只好陆陆续续地散了。


【编辑:娄山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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