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难浮生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烟雨圣月    阅读次数：617    发布时间：2015-09-07

很多人都说现在的我像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孩子，一切一切都在我的世界里看不出味道。

很多人都对我感叹过这么一句话：“你们这些90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进取什么是珍惜什么是辛苦。”

在很多人眼里，我骄傲，我自负，我总是盛气凌人，我总是光鲜照人，我总是自以为是。

是的，我骄傲，我自负，我盛气凌人，我自以为是。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没有不堪的过去，我没有奋斗努力过，我没有吃过苦，我没有被歧视过，我没有绝望到极点的时候。

只是，那些过去，都藏在心里，深处的深处。

我的人生记忆，从我的学前班开始，那一年是1997年。

那一年祖母还在人世，那天清晨6点，天还蒙蒙，那时候的温室效应还没这么的强，9月的清晨还带着凉意，我在家门口的池塘里抓虾，水漫过腰，腰上是祖母系在我身上的绳子，她怕我沉入水底。

虾抓完后，祖母给我换了衣裳，那是我记忆以来最新的衣裳，给了我2颗糖，然后二堂姐便牵着我去学校，那是我第一天的学前班，第一天的学校生活。

我记不得那天我在学校里做过什么事，有哪些同学，只记得了那个早上的水很冷，二堂姐的手很暖。

学前班里有一个男孩子，与我是同桌，总是欺负我。

每一节课的课间都要把我弄哭，但是回家总是不敢说，毕竟，我家里只有母亲在。父亲，我都遗忘了他的样子。

对父亲的第一印象，是学前班的那个寒假，过年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我家门口，挡住了我的阳光，他一把把我抱起来，胡子刮着我的脸，我怕他。

我挣扎，他把我放下，我偷偷跑出去找祖母，问祖母：“外婆，那个人是谁？”

祖母说：“那是你爸。”

那个说是我父亲的男人在家里呆了几天又走了，直到我上二年级的时候，他才回来。

回来之后，我们家开始修新的房子，没日没夜地修，姥爷，舅舅，姑父，姨父都帮忙修房子，那时候祖母已经不再带我，她要给帮忙修房子的亲戚做饭，而我要开始带我两个弟弟。

那一天的早上天气很好，我在老房子门口的台阶上带着弟弟们吃早饭，然后，一个转身，一个弟弟倒在了地上，血比红旗上的红还有红，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我手足无措，跑去喊母亲，母亲抱着弟弟去的诊所，花衬衫上全部都是红。

自此，我弟弟的眉间一道永恒的伤疤，曲曲扭扭的，跟我残缺的青春一般的萧索，蜿蜒。

房子修好之后，家里负债累累，父亲丢了工作，而我，丢失了上学的机会。

小学二年级，我辍学了。

每天早上5点跟着母亲上山砍柴，山路很远，要到7点多的时候才到。

母亲砍柴，我捡着小枝，从早上到夜里，漫天的星光带着我往回走，母亲在前面拉着车，我在后面推，有时候因为柴太满，山路不平，倾了一地，母亲一边收拾，眼里含着泪。

小时也不懂，便跟着哭，现在想起，眼角也会含着泪。

在春耕秋收的日子里，不用上山去砍柴，但家里的大人都下地干活了，我便要给全家人做饭。

不满10岁的孩子，发育不良，灶台太高总是够不着，即使踩着小板凳也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于是便架好火，爬上灶台，蹲在灶台之上炒菜，只是那一天，许是什么原因，身子一歪，自己便滚下了锅里，自己把自己炒了。

在同班的小伙伴四年级的时候，父亲卖掉了家里的两头猪，让我重新去上学，学校让我从二年级开始念，我哭闹，父亲便依了我，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到了四年级。

那时候牙齿已经换完，长了一口龅牙，学习成绩跟不上，家里条件差，便成了同学们耻笑的对象。

侮辱跟嘲笑，老师的打骂，是我每天在学校里的日常。

父亲为了还债，踏上了外出打工的征程，只告诫我要好好念书，不能让其他人看低了去。

那时候的我发誓，今后的我，一定要做这群同学中最有钱活的最好的一个。

四年级，是刚开始学英语的时候，其他科目因为辍学跟不上，但英语却是同一水平线上的，第一次期中考便得了第一，但是等待我的不是鼓励和奖赏，而是作弊的处分。

母亲很失望，当老师来到我家的时候，她愤怒地操起棍子就招呼，我满地地滚，第二天完全不能去上学，我哭着喊着，却从泪光朦胧中看到老师一边在旁边假惺惺地说不要打，一边嘴角含笑的丑陋嘴脸。

六年级的时候，父亲回来了，西装革履，带着钱，以及小三。

家里再度翻天覆地，母亲寻死觅活，吞了安眠药。

我依稀记得那天早上，伯娘、姑姑们在我家的吵吵闹闹，母亲活了下来，我们家却成了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最大的话题。

甚至于我去上学的路上，也有那些丑陋的八卦女人拉住我问：“你爸是不是给你找了二娘？”

“你以后要被你后娘整死了，哈哈！”

“要是你爸妈离婚，你要跟谁？”

……

只是我爸妈没有离婚，那个女人消失了。

那一年，我面临小学毕业考试。

我们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断言：“你们这班人，绝对没有一个人想上职校。”

那时候我想，我要上职校，虽然，我并不知道职校是什么。

六年级上初一的暑假，母亲为了父亲，带着两个弟弟去找父亲。遗留我跟祖母两个人在家，也就在那个夏天里，祖母去世了。

那天早上，祖母洗头发脑溢血，这个对我最好的女人，一手把我带大的女人，去世了。

从此，我没有了祖母。

但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从她出事，到闭上眼睛，火化，到出殡，我都没有流眼泪。

我只是偷偷藏起了她的一把梳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一放好多年，一直都在。

像是她，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

现在有时候回家，看着她的照片，在老房子里孤独，心里总有想念，想起那些年岁里，她的爱。

二零零五年，我初一。

学校离家很远，要徒步走四个小时的路。

学校环境很不好，八十多人大平铺的寝室，没有厕所，没有热水。

半夜起来上厕所要绕过操场，不管多冷的天都洗冷水澡，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跑一千米，身体好了，却也有病根落下。

我在初中混的风生水起。

初一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到初二的尖子班，成为学习榜样，老师培养重点高中的苗子。

然而，却在那时候查出了心脏不健康。

那时候学会了抽烟、酗酒、翻墙出校、偷鸡摸狗、去黑网吧打游戏。

老师扼腕叹息，不停地请家长，父亲在外地，而我篡改了家里的电话，没人能联系到我母亲。

然后，在老师的叹息声中，初三的时候被踢出尖子班，分到年级成绩最差的班。

初三最后一学期，母亲终于发现了她的乖孩子变成了坏孩子。

她只淡淡的说：“考不上，便去种田吧。”

我是个倔强的人，初三的我已经变成了老师校长每次开全校大会点名批评的人，但我都不在意。

只是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小学的老师，就是那个说我作弊，看我被打，说我们班没人能上本科的老师，我们在菜市场边的网吧门口遇见，她提着菜，我嘴里叼着烟，我喊她老师，她眼里深深的厌恶跟轻蔑。

突然，我便想证明一点什么东西。

那时候开始，我每天5点起床，在教室还没开门开灯之前，从教室那扇曾被我们打闹弄破的木门上的洞里钻进去，点着蜡烛，看书早读。

夜里下了晚自习后借着外面的路灯微弱的光被单词，或是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书，付出了一只眼睛近视为代价，在离中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里，一直是倒数。

于是，我开始玩魔兽。

于是，我跟班里的同学玩不到一块，于是，我变得孤僻。

但是，感谢，仍旧有那么几个人，一直在我身边，从初一、初二，一直到现在，一直都在我身边。

猪猪，蒙，X满，华女，姑公，情痴。

我爱你们，不管我身在何方，你们都是我这辈子珍惜的朋友。

二零零八年八月下旬，职校开学，成为一个学生狗。

参加学生会，做领队，查卫生，做幕后。

打游戏，谈恋爱，逃课，挂科，每一个学校里要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失恋，一个人出去旅游，淋一身的雨。

路过父亲所在的城市，不敢去见他，偷偷去看，却看到他身边有一个不是母亲的女人。

给母亲打电话，话到嘴边说不出来，母亲在那边唠唠叨叨，说：“你父亲一个人赚钱养家不容易，你要省着点花，不要铺张不要浪费，心疼下你父亲……”

我一边哭，一边点头，不敢出声，只敢嗯嗯回答。

然后，我觉得女人都不可信。

然后，我遇上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不苗条，也不漂亮。

她带我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她跟我说只爱我一个，她跟我说白头偕老，他跟我说不会骗我，她跟我说绝对不会背着我做有损之事，她跟我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然后被我抓奸在床，然后被我发现千里去看网友，然后在他生日的时候对着电话跟我说他累了要睡觉信息记录上跟别的人说他寂寞求安慰，然后他变成我的前任，然后他说我让他背井离乡来陪我是人渣所为。

然后，就不再有然后。

【编辑：文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