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信任的压力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梁勤学    阅读次数：764    发布时间：2015-09-26

拙文尚未开篇，就想请求殊我离题。当也不算“离题万里”，但还是要让似于题目不大相关的两个清朝文人的事例占居相当的篇幅。

第一例，是我在近作中已是不止一次提到过的贾应宠，号凫西。顺治初，一位为清廷选才的伯乐来劝他去高就做官，他不仅毅然地拒绝，反而窥劝该君也离开官场。顺治末年，贾应宠装病以求辞去要职，未得朝廷准许，便自己编造不称职的种种理由，求人打小报告，偏取了朝廷的同意，终得辞官回乡，居然迷上了被世人瞧不起的自编自唱鱼鼓词针贬时弊的行当。再就是吴敬梓，他虽出身豪门，却不以那些追名逐利的举业士子为伍，视一切功名富贵如粪土，直到后来也不去参加任何官方的科举考试，而且放弃了自己的秀才学籍。乾隆皇帝南巡，士大夫们皆去夹道拜迎，而他却是“企脚高卧兴栩床”，照样做他的文章。

类似的例子不再多举，须得说明的是，贾、吴都是生活在同一个封建王朝的黑暗社会，我这里无意去涉及政治，只是重在敬佩他们那个人性化的自我价值追求和力主“学业尤精”的精神。也道是尘世上人生苦短，试想倘非如此，贾应宠能留下震慑腐恶的鱼鼓词佳句么？吴敬梓能产出我国古典文学最杰出的讽刺小说《儒林外史》么？

引举其两例，当于别人没有干系，我是在想用这样的“高炮”来打自己的这只“蚊子”。现今社会制度根本不同了，尤其是改革开放了，市场经济了，我同样以为只要不违法，皆凡于公于私有利的大小事情也都不妨可去做做，故我不反对，也不眼热人家去谋官求财什么的。只是自己已经不是那块料。同时也还自信，这几十年在乡间里奔波公干，主旋律还是受到了组织和领导们信任的。所以也没放下这支苦爬格子造公文的笔。

退居二线后，面临前头的信认在短时期内还没有冷却下来，紧接着就又迎来了新的信任潮，即除了还得为一些公仆们去当“师爷”，为一方社会承担大量的应用文劳务外，还有不少单位或能人们来请我“出山”，去到热闹场上做事业，有的还当即许诺委我以要职，说是干好了也可以有名有利，如地方小报编辑，各类企业的“副帅”、顾问，还有新特产品的促销骨干等等，初计起来不下二三十种。我实在是苦于被这种种的信任给弄得找不着北，甚至以为信任多了，过剩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反倒成了压力和负担。事实上勉强应承下来的做也做不好，硬是拖着不不干就又觉着对不起人家的信任，恨不得也来个“何妨可化身千亿”。

话又返回来说，我毕竟还是个弄笔的，也曾想，过去为官方写了那么多文字，现在从公职上退下了，该是也来靠靠文学的边，试着写点个人作品的时候。这几年其所以小有收效，能有几个篇什的习作面世，面对种种信任的压力，我倒是没有去装作假，只是为求解脱自己，适当采取了一些制造信任裂痕的对策，譬如就曾对一位“长官”实行了“敬而远之”，直到他亲口吐出“以后我再不用你”了，这才争得了一点真正属我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文学是重在求真的，更是一项寂寞苦涩的事业，又不可能一劳永逸，也是需要静心寡欲专心致至的。可又怎奈，如前令人苦恼的信任时常地向我压了上来。近有文友问我，你出了多少文学新作？我自知产量太低，质量不好，只能自叹：身陷于信任的圈内，自拔实不易，而要待从头，切下大恨心，真突围，也乃还须唤醒贾、吴作吾师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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