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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度作家奖】百合花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17073    发布时间:2015-10-29


作者:黄标

黄标(又名黄飙),笔名黄河、海思,男,土家族,湖南龙山县人。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龙山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龙山县政协委员,为《绿城文学》签约作家、《中国报告文学》特约作家、《城乡建设》特约记者等。目前发表作品390余万字,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湖南日报》《诗刊》《诗林》《诗潮》《散文》《中国报告文学》《传奇•传记文学选刊》《绿城文学》《青年文学》《作家林》《中国文学》《西部作家》等全国近百家报刊,曾获“中国当代小说奖”、“第五届沈从文文学奖”等多项奖,并被收入多种文集。出版有《浮尘》《一扇窗》《将进酒》《绝处逢生》《随心所欲》《黄家大屋》《灵魂仓储》《燃烧的情感》《凝望那方乡土》等作品。个人获“中国文明之星”、“中国改革人物理论创新奖”、“优秀政协委员”等100余项荣誉称号。先后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布赫、万国权、胡锦涛等同志接见。




礼拜天,珍珍应邀到男友家做客,她是计生局职工,在单位里不仅是做文秘工作的好手,还是一个多才多艺善于交际的女孩。她酷爱舞蹈艺术,交谊舞、迪斯科、探戈、华尔兹,甚至连高难度的芭蕾舞也能轻舒柔臂、辗转腾挪,或莺飞燕舞,或翩若惊鸿,把舞韵发挥得淋漓尽致,令人折服。这个在大学校园里就能歌善舞的校花,在小小县城里很快就成了引领舞蹈潮流的翘楚女郎,人称百合花。一直狂追她的男友德勇,潇洒俊朗,年轻有为,在建设局里是个小有名气的建筑师。两人在舞会上邂逅,一见钟情,之后两人经常出双入对,形影相随。在扑朔迷离的虹灯幻影里,在缠绵悱恻的舞曲旋律中,这对恋人总是如胶似漆地相拥在一起,翩然起舞,如风飞旋……

就在上次舞会落幕的一瞬,德勇把一枚价值不菲的金戒指悄悄戴在了珍珍的无名指上,庄重委婉地向她发出了求婚邀请。

礼拜天清晨,珍珍洗漱停当,外罩一袭窄袖卡腰白色风衣,俨然白衣天使般。她神采奕奕地蹬上男友送给她的坤车,沿着无量山蜿蜒的公路朝着德勇居住的水晒坪方向飘然而去。

刚到半山腰,一股冷风挟裹着清晨的寒气呼啸而来,接着传来婴儿的哭啼声。珍珍想,谁这么早带着孩子进山?好奇心驱使她加快了蹬车速度,婴儿的哭声愈来愈近,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源着哭声寻去,最后在路边一处断崖下的石洞里发现了哭啼不止的婴儿。她疑惑地抬眼四处睃寻,满山是嶙峋的山石,见不到一个人影。她不由打了个冷颤,两手战战兢兢地抱起婴儿,一不小心破棉袄松脱了,露出光溜溜的小身子,哟,是个女婴,婴儿薄薄的小嘴唇已冻得发紫,嘴角、脖颈和破棉袄上沾满了一层散发着药味的呕吐物,小胳膊小腿都已冻得冰凉。她想,难道是孩子得了什么急症服药后假死过去,父母以为孩子夭折把尸体搁在了这石洞里,冷风一吹,孩子又醒过来了?要不这呕吐物里怎会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呢?她顾不得多想,急忙从坤包里扯出几片纸巾给婴儿擦拭干净,然后扔掉破棉袄,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婴儿裹紧搂进怀里给婴儿暖着身子。随后大声喊:“谁家的孩子?是谁家的孩子呀?……”连喊几声都没人应。珍珍痴痴地凝视着小生命发呆,这时身子变暖的婴儿停住了哭啼,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从女婴的体征表象看,不像得了急症的患儿,这让珍珍愈发困惑。她想,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怎么会被遗弃在这荒山野岭中?莫非是个超生的女婴,父母为逃避罚款丢弃了她?抑或是她父母偷吃了禁果,不得不舍弃自己的骨肉?珍珍看着怀里可怜巴巴的小生命犯了难,扔下不管吧,于心不忍;抱回自己家吧,势必给体弱多病的父母增添负担,况且自己还是个待嫁闺中的闺女,怎么办呢?珍珍想,不管怎样都不能冒昧地抱着孩子到男友家去做客,那样德勇会怎么想?他父母会怎么看?不知底细的人说不定还会编造出一些流言蜚语来糟蹋人呢!她心里一时乱了方寸,思前想后,最后她只好忍痛把婴儿放回断崖下的石洞里扭身离开。可当她转身离开时,刚刚得到呵护的婴儿又本能地哇哇大哭起来。珍珍听到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啼,不由浑身颤粟起来,她想自己若是一走了之,说不定小生命就会活活地冻死或饿死。想到这,她返身又把婴儿紧紧抱在怀里,决定还是先救下孩子的性命再另想办法。

珍珍抱着婴儿回到公路上,是先到男友家还是先回自己家呢?她一时没了主意,抱着婴儿在公路上茫然无措地踯躅徘徊着。这时一个英俊的小伙子飞车而来。走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珍珍的男友德勇。原来德勇在家等珍珍,左等右等不见她的影子,就迫不及待地蹬上车来接她了。

德勇看着珍珍怀里的婴儿问道:“这是……”

“我刚在路边捡的。”珍珍神色郁郁地嘟着嘴说。

“嘿哟,真是奇了怪了,有捡钱捡物的,还没听说过大姑娘捡孩子的!”

珍珍听了满脸不高兴:“大姑娘生孩子是怪事,难道大姑娘捡个孩子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德勇碰了一鼻子灰,忙知趣地说:“大姑娘捡孩子是仁爱之举,很值得赞赏。可真奇怪,怎会有人把自己的孩子遗弃在这深山里呢?”

珍珍愤愤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心没肺的父母,真是罪该万死!”

“你打算怎办?”德勇问。

“我想先抱养着,等着她父母来认领吧。”

“如果是弃婴,恐怕就没人来认领了。”

“那我就到民政局办个手续当自己的孩子养着了。”珍珍快人快语。

德勇搔搔头皮,苦笑着:“那……那不是自讨苦吃么?没结婚就先抱养个孩子,也有点匪夷所思了吧?这事再仔细考虑考虑行吗?”

“你回家仔细考虑吧,我先把孩子抱回我家去!”珍珍扭头要走。

“今天不是说好到我家去做客吗?怎么了你?”

“到你家做客以后再说吧,我要先救孩子一命!”

德勇急了:“珍珍你听我说,今天七大姑八大姨、表兄姨弟、村里本族的主事人都要来我家,他们想看看我的漂亮媳妇呢!”

“媳妇?就凭一枚戒指我就成你媳妇了?”珍珍抱着孩子昂首离去。

“珍珍,你要不去我家,我这面子可丢大啦!”

“我今天算看透你了,原来你是个冷血动物,没有怜悯之心。我看我俩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德勇见好事要砸锅,急得满头大汗,忙追上去扯住珍珍的衣摆央求:“珍珍你消消气,抱养孩子的事我们再商量商量好吗?”

“没什么好商量的,抱养孩子我愿意!”

德勇像泄了气的皮球,忙说道:“珍珍,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这么说,抱养孩子你同意啦?”珍珍两眼盯住玉杰追问。

“我,我同意,真的!哄你是小狗!”德勇指天发誓,脸都红了。

珍珍的心软了下来,她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要是再耍性子闹下去,真的把婚事吹了,自己也于心不忍,于是她把紧绷的脸放松开来。德勇从珍珍怀里接过女婴揽在臂弯里,两人推着车并肩向前。

德勇面带尴尬地说:“珍珍你真善良,我自愧不如啊……”

珍珍弯着指头刮了一下德勇的鼻子:“你知道我最喜欢男人什么样的品德吗?告诉你,我最喜欢男人顶天立地,有仁爱之心!”

德勇腾地红了脸:“我原本也是个宁折不弯的汉子,在你面前不知怎的就矮了一截……”

有情人敞开了心扉,一路说笑着朝水晒坪方向而去。

礼拜一清晨,德勇和珍珍来到无量山珍珍的家,拜见了未来的岳父母。珍珍的母亲见珍珍怀里抱着个孩子,风趣地说道:“哟,珍珍丫头去男友家呆了一天就抱回个娃,莫不是像孙猴子那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家人大笑。

珍珍红着脸说:“就妈爱开玩笑,要真都像孙猴子那样,计划生育可就难控制了!”

接着,珍珍把昨天在路上捡到女婴以及两人想抱养孩子的事说出来征询老人的意见,父母欣然允诺。珍珍欣喜地搂住母亲的脖子撒娇说:“知女莫若母!你就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外孙女吧。”

母亲爱抚地摸挲着女儿的披肩长发:“妈早就盼着抱外孙啦,可妈只抱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还不知足,还想要一个女儿亲生的呢!”

珍珍的脸一下子红得像抹了胭脂,嗲声叫起来:“妈——,瞧你说些啥呀?”她转身从布兜里拿出德勇买的奶瓶和奶粉,冲了一瓶递给母亲:“现在……只说现在,这会儿您就好好享受享受外孙女给您带来的天伦之乐吧!”

母亲见女儿又羞又窘,知道自己当着未婚女婿的面说这样的话有点不合时宜,一边接过奶瓶一边改口:“这娃挺乖的,妈喜欢!有妈照看着,你俩就放心上班吧。”

临出门前珍珍用指头轻轻弹了一下孩子粉嫩的脸蛋,亲昵地说:“乖妞,跟姥姥玩,阿姨和叔叔上班去喽。”说着又甜甜地亲了一下孩子的小嘴。孩子似乎听懂了珍珍的话,翕动着薄薄的小嘴唇,一脸灿烂地“嗯哦,嗯哦”应答着,小胳膊小腿像船桨似地前后划拉着,那样子十分乖巧可人。



珍珍走到单位大门,突然发现墙上一则寻人启示:“洛亚乡毛沟村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婴于昨日失踪,有知其下落或有可靠线索者,请速报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重赏。——县公安局”

珍珍突然意识到此事很可能与自己昨天捡到的女婴有关,她立即找到局长把情况讲了。局长说最近发生了一些不法分子拐卖婴幼儿的恶性案件,全县已有十多个婴幼儿失踪,据查,这些失踪的婴幼儿大都是乡下的接生婆或私人诊所接生后还没上户口的计划外生育子女,公安局没有掌握任何第一手资料,加上失踪婴幼儿的父母慑于计划外生育的罚款,往往自认倒霉不愿向公安局报案。局长接着对珍珍说:“昨天你捡到的女婴很可能就是一个涉案婴儿,估计是犯罪分子还没来得及将婴儿转移,就被你无意中发现抱走了。婴儿处境十分危险,犯罪分子没能得到她,可能会千方百计地杀人灭口。你和你的家人要提高警惕,要保护好婴儿的安全。”

少顷,局长又极审慎地对珍珍说,“今天我之所以把这些讯息透露给你,是因为县领导指示要我局抽调一名作风硬、素质高的职员到公安局刑侦大队协查此案,这是一项光荣艰巨的任务,事先局党委开会研究讨论过人选问题,考虑到办案人员要经常记录案情整理卷宗,文字功底要好,你在局里做文秘工作,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但考虑到公安工作艰苦复杂,有一定危险,女同志恐怕吃不消,所以就没定下来。现在既然女婴的事情已将你卷入了案件中,我觉得由你担任是最好不过了。”

珍珍说:“局长,我服从派遣,保证完成协查办案任务!”

珍珍赶到公安局刑侦大队办公室,队长牛奇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有力地握住珍珍葱白似的小手,热情地说:“珍珍同志,欢迎你到刑侦大队协助工作!”

珍珍眉头紧皱脸色涨红,她涨红的小脸上挤出一些笑容,语气铿锵:“珍珍前来报到,请队长多加指导!”

队长把珍珍让进屋里,倒了杯热水递给她。然后迫不及待地问:“刚才你们局长来电话,说你昨天在无量山公路边捡了一个女婴,是吗?”

珍珍点点头:“是的,昨天早晨七点多,在无量山断崖下的一个石洞里捡的!”

队长立刻来了精神:“这就对了,怪不得昨天我们没找到呢,原来是你把女婴抱走了!快说说你是怎样发现女婴的……”

珍珍详细地汇报了昨天发现女婴的全过程。队长听了,两眼迸发出异样的光,原来铁板一块的黑面孔一下子舒展开来,他冷不丁地挥动着钵孟般大的拳头咚地一声猛击在桌面上,把珍珍吓了一跳。队长剑眉一挑,兴奋道:“珍珍啊,你提供的情况太及时太重要啦,这真是上天自有通天路!这案子很快就会有突破性进展了!”

珍珍愣了愣神,不解地:“我只不过是在路边捡了个女婴,难道?”

队长郑重其事地说:“金刚钻虽小,却能钉大缸!此前案件侦破工作之所以徘徊不前,最关键的就是我们缺少丢失的婴儿做物证,所以那几个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心存侥幸,拒不认罪!”

原来,上周礼拜六晚11时许,公安局“110”办公室接到一个乡下女人的举报,说是洛亚乡毛沟村吴刘鑫家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婴突然失踪了。举报人自称知情,却又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举报人说话急迫,语音压抑,还伴有瑟瑟发抖的颤音。虽只三言两语,却透出一股焦灼紧张的气息。公安局长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是在境遇极险恶的形势下报案的,于是他立即拨通刑侦队长牛奇的电话,命令他带几个精干刑警火速赶赴举报地点布控,解救女婴。队长接到命令后迅速带了4名有丰富经验并具有过硬能力的刑侦队员驱车赶到洛亚乡毛沟村,由村治保主任带路趁着夜色摸到了吴刘鑫家大门口。李家堂屋的窗子还透着灯光,屋里隐隐约约传出两个女人压低了声音的吵闹声。为避免打草惊蛇,大家分散隐蔽,待机而动。凌晨四点多,两个女人的争吵声还未停下来。这时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汉子急急地奔向大门,他悄悄推开院门反身上了闩,不久堂屋里传出低声吼叫:“吵!吵什么吵?自家的丑事怕外人不知道吗?真是窝里反了,我一个男人养你们两个女人,累死累活容易吗?再吵老子就一刀捅了你们!都给我躺到里屋挺尸去!”两个女人闭了嘴,乖乖地进里屋躺到床上不吭声了。

彪形汉子随后走进里屋,把随身携带的短刀从腰间抽出压在枕头下,然后把肥阔的身子扑腾一声撂倒在两个女人中间空出的位置上,边喘粗气边发牢骚:“老子累得都快散架子了,你们还有闲心斗嘴,吵出事来不光砸了咱们吃饭的营生,老子还得挨枪子儿。你俩给我听好了,往后都给老子学乖点儿!”说着他一翻身拥住左边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亲热起来……

治保主任把手掌附在队长耳边悄悄说:“那个彪形汉子就是吴刘鑫,他与自己的老婆感情不和,儿子在县城住宿上中学很少回家。吴刘鑫经常带着年轻的小姨子在外边鬼混,据说三年来就在外地偷生了三个丫头,现在只有吃奶的小丫头由小姨子带在身边和他老婆暂时住在一起,两个大丫头从没露过面!”

队长一点头,一个警员开始用短刀拨门闩,拨不开。队长挥手先飞身上了墙,悄悄跳进院里。他几个箭步冲到堂门前,哐当一声踹开屋门抢先冲进里屋。吴刘鑫感到事情不妙,忙推开身边的女人,摸出枕下的短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吼道:“谁他妈找死?竟敢闯进老子屋里来撒野!”

队长厉声喝道:“我们是警察,放下凶器,举起手来!”

吴刘鑫困兽犹斗:“你们夜闯民宅,也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跟你们拼了!”说着举刀就砍。砰地一声枪响,短刀当啷落地,只见吴刘鑫左手紧握住流血的右手腕,瘫在地上哇哇乱叫。大家三下五除二,把吴刘鑫和床上的两个女人捆了起来。

天已破晓。队长让身边的人给吴刘鑫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地突审。队长开门见山:“吴刘鑫,老实交代,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吴刘鑫支吾道:“没……没干啥呀,找朋友喝……喝了两盅儿猫尿,喝……喝高了,就回来晚……晚了。”

队长看出吴刘鑫在故意装蒜,软中带硬地:“你小子想顽抗到底是不是?”

吴刘鑫仍装傻充楞地说:“我哪……哪敢?实话……实说呗!”

队长呼地一下站起来厉声喝道:“让你身边的女人闻闻,你身上有一点酒气吗?我们是掌握了你的动向才有备而来的,事到如今你还装疯卖傻,你是想罪加一等是不是?”

吴刘鑫想,看来这次还真遇上个难缠的主儿了!若不吐出点真东西来,恐怕难过关了。他咂咂嘴,狠狠地骂自己道:“我他妈糊涂,我该死,我不是人……”

吴刘鑫把自己和小姨子偷情生了个女孩、老婆整天为这事闹得全家不得安宁的事说了一遍。吴刘鑫说:“刚才我进家时,两个女人还在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呢。老天也不遂人愿,女孩经常闹病,又不敢到外边的诊所去看。昨天晚上孩子病情突然恶化,不一会儿就死了。小姨子抱着孩子寻死觅活,我怕闹腾下去事情败露,村干部找上门来讨要计生罚款。就把孩子从小姨子怀里夺过来,趁夜扔到山里去了。”吴刘鑫说着,两眼还真的扑嚓扑嚓地落下泪来,凄凄惶惶地:“孩子毕竟是自己亲生的,由于天黑,加上伤心过度,回来时我迷失方向走错了路,一直摸到天快亮了才摸回家来……”

队长半信半疑,他心里捉摸,举报电话说洛亚乡毛沟村吴刘鑫家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婴突然失踪,举报人自称知情,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很可能是害怕遭到吴刘鑫的报复。看来举报人是熟悉吴刘鑫家里情况的人。为防止被吴刘鑫编造的假象迷惑,队长对吴刘鑫说:“刚才你说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就算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也得亲眼看看孩子的尸体扔在什么地方了。”

吴刘鑫有些不耐烦,涨红着脸说:“一个死孩子扔了就是扔了,还有啥看头?”

吴刘鑫看到黑大个子队长不以为然的执拗样子,知道蒙混不过去,只得佯装满不在乎地说:“看就看,也许看了你们就放心了。”

队长问:“你把扔孩子的具体地点说清楚,是什么地方?”

吴刘鑫交代:“我怕孩子的尸体被野狗叼吃了,就扔在无量山断崖下的石洞里了,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

吴刘鑫的话勾起了小姨子的伤心处,她哭诉道:“我苦命的丫头哎,没了你,我怎么活哟……”

队长命令两名警察先把两个女人押回公安局拘留所候审,自己带着两名警察押着吴刘鑫直奔无量山断崖而去。

车子沿着公路盘旋而上,很快就来到断崖附近的公路上。吴刘鑫让司机停车,一路当先来到离公路大约二三十米的断崖下,拨开没膝的枯草,发现他的破棉袄扔在洞口外面,孩子却不见了。他心里一块石头咕咚落了地,不由地长舒一口气,但他随即佯装惶恐的样子惊呼道:“哎哟,怎么孩子没了?我可怜的丫头,一定是让野狗叼着吃了……”说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队长一把将吴刘鑫从地上提溜起来,厉声喝道:“好小子,你敢耍我?”

吴刘鑫捶胸顿足:“你们真是冤枉我了,孩子的尸体我确确实实扔在这石洞里了。你看看,裹孩子的破棉袄还在,孩子却没了。我若有半句瞎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队长盯住吴刘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问:“孩子当真放这石洞里了?”

吴刘鑫点点头,拎着破棉袄信誓旦旦地说:“是真的!”

队长在一个警察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悄悄话,就把吴刘鑫押到附近一块巨石后面隐避起来。另一个警察从附近找来一块长条石头,用吴刘鑫的破棉袄裹紧,扮作婴儿样子重新放回石洞里,尔后也埋伏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一个猪大头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地来到断崖附近的公路上,停下脚步东张西望地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快步来到断崖下,拨开荒草,弯腰抱起石洞里那个用破棉袄裹着石头的假婴儿。还没等猪大头醒过神来,就近埋伏的队长飞身跃起冲上去,把猪大头女人擒住,咔嚓一声上了手铐。

猪大头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到法院去告你们!”

这时另一个警察押着吴刘鑫从巨石后面走出来,吴刘鑫和猪大头女人四目相对,素不相识的样子,各自挺直了脖子,由警察押上了警车。

为尽快从罪犯嘴里得到破案线索,刑侦队员们回到县局后立即对吴刘鑫和猪大头女人进行了审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吴刘鑫一口咬定孩子的尸体被野狗叼吃了;猪大头更是一脸不屑,说自己是走路走累了到崖下小便,发现了那件破棉袄,就好奇地随手捡起来……

两组审讯人员同时碰了“钉子”,为此,公安局刑侦大队连夜印制寻人启示张贴到县乡街头。



珍珍了解案件的具体情况,方知公安局根据举报已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却因为当时没找到女婴做证据,才使案件出现了僵局。她心里蓦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想主动请缨介入案件侦破工作,但她清楚自己只是暂时借调到公安局协助办案,没有警衔,仅凭一己之力是徒劳的,必须找个得力搭档。搭档找谁合适呢?最后她锁定了香芩。

拿定了主意,珍珍就把香芩拉到一边谈了自己的想法,香芩喜出望外地拍拍她的肩头说:“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我也正想着和你结盟哩!”

香芩踌躇满志地走到队长面前,自告奋勇地说:“队长,你和男警们连夜出击,一举抓获了3名犯罪嫌疑人,初战告捷,我和珍珍自愿担任在押犯的审讯工作,请指示!”

队长听了,先是愣了愣神,尔后摇摇头说:“初生之犊不怕虎,你们精神可嘉,但主审人需要过硬的心理素质、丰富的工作经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你们两个涉世不深的女同志想把几个狡诈的犯罪嫌疑人摆平,可不是件容易事!你们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吗?”

珍珍在一旁胸有成竹地敲边鼓:“有志不在年高,奇迹出在年少,就凭我们两个小女人心细入微、明察秋毫的辨别能力,一定能把几个顽固不化的木头摆弄得服服帖帖,难道队长认为我们女人的智商比不上你们男人吗?”

队长笑笑:“那倒不是,只是,你是我们请来协助办案的座上宾,怎好意思让你披挂上阵而我们却袖手旁观呢?”

珍珍立正敬礼,神色庄重地向队长请命道:“报告队长,珍珍请战决心已定,绝对不辱使命,请指示!”

队长见珍珍一改窈窕淑女的娇美风韵,赫然显出飒爽英姿、勇往直前的风度,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面子,于是对身边的男警们下达了命令:“巾帼英雄要大显身手了,我们男警们要密切配合,按两位女警官的部署,全天候待命!”

男警们齐声应道:“是!”

当日下午第一轮审讯开始,吴刘鑫的小姨子被带进审讯室。香芩主审,珍珍作书记员。

登记简历:郭芳,现年24岁,香芩,群众,务农。

案由:涉嫌参与拐卖婴幼儿案件。

郭芳自述:我没有参与拐卖婴幼儿,我女儿被拐卖了,我是受害人啊……

没等郭芳说完,香芩喝道:“少说废话,你是吴刘鑫的姘头、死党,我奉劝你认清形势,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郭芳两眼发直,脸色灰白,两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放声大哭:“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参与犯罪呀!我的女儿真的被人拐卖了呀!我真的是受害人呀!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找不到孩子我也不想活了……”郭芳发疯地撕扯着头发,一个劲地磕头作揖,接下来狂呼乱叫,最后竟歇斯底里地以头撞地寻死觅活。情势急转直下,审讯被迫中断。香芩从警以来多次参与犯人的审讯工作,但从未碰到过如此棘手的场面,不由得心灰意冷。鉴于被审讯人情绪激动难于控制,香芩只好招呼男警把郭芳送回拘留所看押。

香芩从主审位上走下来,对着珍珍无奈地摊开两手,沮丧地说:“原本以为这是个很容易突破的薄弱环节,定会首战告捷的,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珍珍初出茅庐,遭此挫折虽郁郁寡欢,但心里却不服输,她对香芩说:“这块骨头难啃,那就换换吴刘鑫的老婆,怎么样?”

于是香芩招呼男警把吴刘鑫的老婆从拘留所提出来带进了审讯室。

程序如常进行。

登记简历:向先英,现年33岁,吴刘鑫之妻,群众,务农。

案由:涉嫌参与拐卖婴幼儿案件。

向先英自述:我没有参与过拐卖孩子,一直在家务农,别的事情也不知道。

向先英说完这几句话后就缄口不言地闭上了眼睛,接下来任凭你问什么、怎么问,她都只是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不知道。”

香芩和珍珍看着这个不死不活打折了棍子也挤不出几滴血来的蔫巴女人,一脸茫然。审讯再次搁浅,一无所获。香芩只得吩咐男警把向先英也押回拘留所,来日再审。

香芩急得团团转,一边打旋一边发牢骚:“真是活见鬼了,这姐妹两人,一个是不要命的神经病,一个是八碌碡也碾不出一个屁来的蔫巴佬!硬的啃不动,软的撕不烂,我这主审人该怎么办啊?”香芩转过身来对珍珍说:“哎哟我的大妹子,我们连两个女犯人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些那又臭又硬的男人了!我们满腔热血一时冲动,没考虑后果就毛遂自荐,没想到突突了几下刚刚飞起来就折断了翅膀,怎么向队长交差呀?”

珍珍却是一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从容神态,面对两次受挫一筹莫展的尴尬局面,她表现出了与她的年龄和阅历极不相称的稳重老练,她心平气和地安慰香芩说:“山高自有攀山路,船到桥头自会直。只要我们开动脑筋,就一定能找出应对之策,能绝处逢生的!”

香芩说:“大妹子,光唱高调有什么用啊?如今我们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还能有什么办法?”

珍珍故意苦中作乐打哈哈说:“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嘛!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先冷静一下头脑,调整一下思路,谋划一下寻求突破的策略,我想好办法会有的。”

心灰意冷的香芩目睹比自己小几岁的珍珍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风范,有些自惭形秽。在珍珍的感染影响下,她很快稳住阵脚,思维也变得清醒起来,陷入了沉思……

这天晚上珍珍和香芩都没回家,一同宿在值班室。夜静更深,两人仍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翌日清晨,两人草草用过早餐,便来到刑侦大队办公室。两人脸上虽写满了倦意,但仍在冥思苦想着突破困境的破茧之策。突然,一束振奋人心的火花在珍珍脑际一闪,她不失时机地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闪念,一个很有创意的奇招瞬间了然于胸。她拉住香芩的手神采飞扬地如此这般地细说了一遍,香芩面露惊喜之色,拍拍珍珍的肩头,伸出大拇指称赞:“还是你思路敏捷,技高一筹啊,好办法,绝顶的好办法!我们立即行动!”

香芩和珍珍招呼几个男警帮忙把会客室打扫得窗明几净,桌上还特意摆放了待客用的茶水、糖果和瓜子。收拾停当,香芩对一个男警说:“珍珍要用车出去办案,请你辛苦一趟好吗?”男警点点头,和珍珍一同出了会客室,径直上了一辆警车,向城外驶去。

珍珍走后,香芩急忙驾车驶向拘留所。过了一会儿,香芩的警车停在了会客室门前,她抢先下车打开后车门,从后车厢里请出了郭芳。这时的郭芳已除去手铐,衣衫整洁,乌黑的头发拢在脑后束成一个蓬松的马尾,与昨天在审讯室里歇斯底里的泼妇模样简直判若两人。郭芳在香芩的引导下走进敞亮的会客室,她完全脱去了犯罪嫌疑人龌龊、猥琐的狼狈相。

早晨上班,珍珍和香芩走进刑侦大队办公室后,珍珍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昨天审讯郭芳时她记录的口述:“我没有参与拐卖婴幼儿,我女儿被拐卖了,我是受害人呀……”这几句话突然像一束闪闪发光的银针刺向了珍珍迷茫的神经,她精神一震,灵窦顿开,第六感觉提醒她这就是突破口,她认定郭芳就是上礼拜六夜里那个没有透露姓名和身份的匿名举报人。珍珍把自己的想法跟香芩说明之后,香芩恍然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误判断铸成了大错,作茧自缚陷入了困境。于是她积极支持珍珍的策略,整理好会客室后,香芩主动到看守所向郭芳赔礼道歉,并告知她失踪的女儿已由珍珍解救出来,让她马上去会客室与自己女儿见面。

郭芳做梦也没想到被拐卖的女儿这么快就被解救出来了,看来这些公安干警还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这个喜讯仿佛一下子把她从无底的痛苦深渊里拯救出来,让她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干警们大智大勇、无私无畏的博大胸怀彻底征服了郭芳的心,也让她完全消除了对公安干警们的戒惧心理。就在香芩热情地帮她整理仪表的瞬间,郭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情,主动向香芩敞开心扉,道出了自己鲜为人知的身世和遭遇,控诉了吴刘鑫令人发指的罪行——

三年前的夏天,郭芳的姐姐因患子宫瘤做了切除手术后回家养病,郭芳到姐姐家照顾姐姐的饮食起居。

那年郭芳刚满22岁,浑身焕发着青春魅力。她身材苗条,肌肤白皙,面容姣好,加之盛夏薄衣单衫,双乳丰盈,经久不行房事的姐夫吴刘鑫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旌摇动,意马难拴,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撩拨着他。当夜,吴刘鑫就急不可耐地撬开了郭芳入住的房门,恶狼似地扑向了她圣洁的女儿身……此后吴刘鑫就像猫尝到了腥,胁迫腊梅长期非法同居。短短三年里腊梅就给吴刘鑫产下了三个女孩,可盼子心切的吴刘鑫却心生厌恶,凶巴巴地训斥她:“你这个贱货,就会生些黄毛丫头!就不能给老子生个带把的小子出来?”

郭芳实在难于忍受,就壮着胆子顶撞道:“我是贱货?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你的问题,能怨我吗?”

吴刘鑫一听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是拉不出屎来怨茅厕,怎么你姐能给我生出小子来?要不是你姐做了子宫切除,我才不会在你身上劳心费神呢!”说完拳脚相加,打得郭芳遍体鳞伤,躺了两个月才勉强下床。

郭芳边说边放声痛哭,少顷,她抹抹眼泪说道:“吴刘鑫为逃避计生罚款,我一怀孕他就带我到外地去躲藏。前两个女孩生下后,不经我同意他就强行抱走卖给了人贩子。大前天春生对我说,反正你也没本事给我生出儿子,干脆把你送到鸳鸯楼去当坐台小姐得了。”

郭芳对香芩解释说,鸳鸯楼对外谎称是旅馆,其实是吴刘鑫一伙专门用来供男人们借腹生子的地下育婴堂。鸳鸯楼建筑豪华,走廊两侧都是宽敞豁亮的上等客房,里面置有双人红木床、沙发、婴儿摇篮、幼儿玩具以及洗漱化妆用具等等。他们高薪招揽了一批年轻漂亮的未婚女子或离异的单身少妇,每人入住一间,免费提供食宿,有服务小姐昼夜提供全方位的服务。这些女子接待那些缺儿少女的已婚男子留宿过夜,待女方怀孕分娩后,按婴儿性别分别以女婴六万男婴十万的赎身费由亲生父亲领回家中自行抚养。郭芳得知吴刘鑫要送她去鸳鸯楼时,觉得吴刘鑫与她已是恩断义绝,心里燃起了一股复仇怒火。那天夜里吴刘鑫不顾郭芳的强烈反对,又强行把小女儿抱出去卖给他的同伙时,一气之下拨打110报了案。她没想到报案时被她姐姐向先英无意间听到了,姐姐像发了疯的母狮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还瞪着血红眼睛狠狠地骂道:“你找死呀你,你姐夫要是知道你报了案,你还能活吗?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再怎么着他也是你姐夫呀。三年来他从没沾过我的身子,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对你也算是情深意重了。我为了维护这个家,从没争风吃醋和你拌过嘴,只是偷偷地把苦水往自己肚里咽……”姐姐不依不饶地跟郭芳吵到后半夜还不肯罢休,直到吴刘鑫从外面回来把她俩臭骂了一顿,两人才停止了吵闹……

郭芳心有余悸地说:“幸亏姐姐还念姐妹之情,没有把我报案的事告诉吴刘鑫,要不他早就把我大卸八块了……”

这时一辆警车在会客室门外停下,珍珍怀抱着女婴走下车,后面跟着她头发斑白的母亲。没等恩人进屋,郭芳就迫不及待地从会客室迎出来,热泪盈眶地快步跑到珍珍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边磕头一边声泪俱下地连连道谢。珍珍把打扮得白白净净的女儿送到她的怀里时,郭芳看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泣不成声。

香芩上前扶起郭芳走进会客室。郭芳擦干满脸的泪水,母牛舔犊似地亲吻着女儿水嫩的小脸蛋,揭开衣襟给女儿喂奶……会客时间到了。最后大家商定,郭芳刑拘期间,女婴仍由珍珍的母亲代为抚养。等案件完结,再由郭芳抱回家去。



两天后,香芩和珍珍在审讯室提审犯罪嫌疑人吴刘鑫。一开始,吴刘鑫还一口咬定孩子的尸体被野狗叼吃了,当他看到郭芳抱着小女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全被掏空了,顿时瘫坐在地上。这个顽固不化的犯罪分子,在铁证面前不得不认罪,他交代了自己多次出卖亲生女儿的罪行。

香芩吩咐将吴刘鑫暂时押到候审室待命,又嘱咐护送郭芳母女到会客室歇息等候传唤。接着把猪大头押进了审讯室。

香芩看了看满脸横肉的猪大头女人,威严地说:“报出你的姓名、籍贯、身份、职业。”

猪大头:“刘丽萍,邻县河口镇人,群众,无业。”

香芩问:“你来我县干什么?”

猪大头:“探亲。”

香芩把桌子一拍:“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已有知情人揭发你了,你真名叫吴要弟,邻县马庄乡人,来我县是为接送被拐卖的婴幼儿到益州出手给已联系好的买家的,是不是?”

猪大头还想狡辩,香芩马上打电话给候审室:“请把证人吴刘鑫带上来!”又打电话到会客室:“请郭芳母女俩到审讯室作证。”

吴刘鑫进屋,神色不安地看了猪大头一眼。

香芩拿出一件破棉袄问吴刘鑫:“这是你用来裹孩子的破棉袄吗?”

吴刘鑫回答:“是。”

香芩又拎着破棉袄问猪大头:“这是你在无量山石洞里捡到的那件破棉袄,对不对?”

猪大头紧绷的横肉耷拉下来,点了点头:“对。”

这时郭芳抱着小女儿走进审讯室,香芩指指郭芳怀里的孩子说:“这就是吴刘鑫用自己的破棉袄裹着放在石洞里的孩子。”接下来,珍珍叙述了自己发现女婴的过程,队长叙述了抓捕猪大头的经过。吴刘鑫听了陈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夜里出行前自己给孩子喂的超剂量安眠药,不想一路颠簸后孩子竟把安眠药全都吐了。孩子苏醒后的哭啼暴露了目标,毁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发财梦。人算不如天算,这是上天的报应啊!

香芩厉声问道:“吴刘鑫,吴要弟,现在人证、物证、当事人俱在,你俩还有什么话可说?”

两人沮丧地对视一眼,心犹不甘地低下了头。珍珍起身当众宣读了笔录,而后由吴刘鑫、吴要弟分别在笔录上签字。第二轮审讯圆满结束。

翌日,在接下来的第三轮审讯中,猪大头因记恨吴刘鑫供出了她的犯罪事实,揭露了吴刘鑫一伙开办鸳鸯楼的全部经过。吴刘鑫在铁杆同伙的指证下,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覆水难收,心理防线摧枯拉朽般地彻底崩溃,最后他不得不全部交代了其它犯罪同伙的名单和犯罪事实。

公安局迅速出动警力抓捕了其他犯罪嫌疑人,同时查封了鸳鸯楼,当场解救出15名女子和27名被拐卖的婴幼儿。

案件经由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开庭审理后,吴刘鑫、猪大头等五名罪大恶极的主犯被判处死刑,其余案犯也都被依法定罪判刑。向先英因犯包庇罪,判刑两年缓刑三年监外执行,回家照顾尚未成年的儿子上学读书。郭芳因举报有功,被无罪释放。

珍珍破案有功,正式调入县公安局并晋升警官职称。郭芳离开拘留所那天,珍珍与郭芳约好在县汽车站见面,郭芳早早地来到汽车站站台等候,当德勇陪同珍珍抱着女婴来到站台时,郭芳再次跪在珍珍面前磕头谢恩,她百感交集地从珍珍怀里抱过花骨朵似的爱女,不由地喜极而泣泪如雨下:“宝贝女儿,是这位好心阿姨把我们母女救出了苦海!从今往后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以实际行动答谢阿姨,回报社会……”客车启动,郭芳怀抱婴儿与恩人依依惜别。

几天后县政府召开庆祝破获特大拐卖婴幼儿案的表彰大会,县政府分别向破案有功的单位和个人颁发了锦旗和奖状。珍珍刚走下领奖台,郭芳庄重地迎面上去,她代表全体被解救的婴幼儿家属将一面书写着“天使的百合花”的锦旗送给了珍珍。场上场下,顿时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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