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作家奖】依依扬州情（外二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2108    发布时间：2015-11-09

作者：袁群

袁群，笔名禅心，原笔名桑葚红了，80后，湖北荆州石首人。自幼热爱读书写字，于2008年正式开始业余写作，曾在江山文学网站和晨风书韵文学网站业余担任编辑，有散文诗歌发表于报刊杂志等。曾编辑合集一本《清影浅笑》。

早年听闻扬州的风景很美， 在心底便对它充满了深深的向往，尤其是独处一隅的时候，听着那一曲《烟花三月下扬州》，便有一种迫不及待想来扬州的冲动。我婆婆特别喜欢扬州，说是倘若老家没有亲人，她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我莞尔一笑，欣然默许。

婆婆在扬州住了好几年了，其实在扬州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只是租了两个单间，这里的房子大多是四合院，也就是四间单房，中间有一个不算太大的院子。因了婆婆的邀请，我来到扬州， 果然有我想象中的美，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感动顿时袭遍全身。这一来，我也如婆婆般，不舍回去，一待就是两年。

如果不是为了工作的需要，以及想看看老家的亲朋好友，也许，我也会一辈子待在这里，一辈子。

我喜欢幽静，喜欢独处，在扬州的那个四合院里，每当月明星稀的夜晚，我总会独自站在院内，仰望着天空，或与月儿私语，或盯着某颗星星很久很久。总觉得它们能听懂我说的话，能理解我某时的一种心情。有时，心底里那难以道出的某种情感，便只能借着月儿和星星寄托了吧！“我寄愁心与明月， 随风直到夜郎西”，这是对友情最好的诠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样微妙的情感，最让身处两地的有情人感伤；“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一种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心情，也许只有月儿才懂得。在这样的月光里，我的灵魂也或喜或忧地翩然起舞着。

四合院的墙外，长着十几根竹子，以及几株银杏树，枝条恰到好处的伸进院内，白天可以看到青青的白果在树上可爱的模样，夜晚，月亮挂在树枝上，有一种“月照疏林”的美，有时，望着那月儿，不禁想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诗句，这样的一种美让人心动，让人触到内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心，竟微微一疼。

院内还住着两户人家，一户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在船厂工作，每天穿着厂服朝出晚归，船厂的工作服是厚厚的长袖长裤，她是一位油漆工，所以工作服上有很多一块块的油漆，原本白净的脸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变得油腻而发黄，看一眼，觉得很脏，再看一眼，竟让人心生怜惜。她是一位让人尊敬的女子，勤劳而吃苦。每天下班回来后，要是看到我那二三岁的女儿在院内玩耍，她也总会笑着逗逗我那孩子，一种详和的感觉，有时真让人感动。

另一户是一对四五十岁左右的夫妻，男人有空的时候，打打渔，女人每天接送她孙子上学，在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有时也拿那些鱼到菜场上卖，一天能卖一百块钱，由于是邻居，她和我婆婆感情很好，很多时候，她会送我婆婆一些鱼，有时，我婆婆有事的时候，她也会帮忙照顾我的女儿。不计较，不索取，让人从心底感到温暖。

走出小院是一条公路，一边是居民的住房或者是小店，一边是一条长长的河，河的两边长着一排排垂柳，在清澈的河水里，柳枝欣然梳着妆，如果是在春天，还有一瓣瓣桃花随着这河水漂流，一种美不禁让人流连。在秋天，还可以看到一只只白鹭点水后，飞上蓝天的悠然，让人羡慕不已。我曾略作一首小诗：

江南河道隋堤柳，雨润腰肢处处鲜。

九月金风相伴舞，鹭飞点水醉云天。

有一次和先生在这河边钓鱼，当时静悄悄的，可以看到有几条小鱼从远处游了过来，忽然女儿在旁边放声高歌，鱼转身又游走了。遂又另赋一首：

隋堤柳下邀垂钓，隐隐双鱼戏水游。

稚女无心歌伴舞，水波如镜映眉愁。

其实愁的，只是鱼走了而已，更有一种欣喜的情绪，那便是女儿的歌声。天真，快乐，让人从心底觉得开心。

我感谢隋炀帝，这是他当时造的运河，柳，也被称为“隋堤柳”，在江南，在扬州，河与垂柳形影不离，合为一体，随处可见。还有一些或大或小的公园或者广场，绿树环抱，芳草悠悠，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偶有古代名人的塑像立于绿草之中，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仿佛有某种精神在内心澎湃着。广场上每到夜晚，总有一些人随着音乐，齐跳着舞，舞姿优美，韵味悠然。有时，我也会随着她们有韵律地移动着脚步。

漫步在这样的小道上，总有一种想要写文的冲动，仿佛那些逝去的文人们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想起“与扬州共存亡”的史可法，心里热血沸腾，想起秦观，仿佛我正在走着的小路，他曾经也或喜或忧地走过，想起郑板桥，他那只帮穷人的高尚情怀，通过那画中竹表达得淋漓尽致。这些文人总给我一种正能量，也给了我很多启迪。世界上也许有很多不公平的事，也许还有很多弱者，我想用我这一支瘦弱的笔，述尽我眼见的不平之事，搏回一点人的良心。

扬州有几条小巷，是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房子有一种古典的美，我在这里行走过三次，每一次我都走得很缓慢，时而抬头看看青砖黛瓦的房子，时而想象着有那么一个知心人，能陪我悄然走过这一段路。有一次逢着细雨，我打着一把伞，竟将自己想象成了戴望舒笔下，那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总觉得，我和她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喜爱扬州，喜爱这个江南，岂是寥寥数字能道尽的？这次，我不得不离开，可我的灵魂从未远离，它正沐浴在江南扬州那一种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春风里，让人无比舒畅暖心。

扬州，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霞光

这是我入夏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起床这么早，欣赏这迷人的霞光。

清晨5点半的时候，他已背着包打算出门去，又不放心似的，回过头来拍了拍我的手，我半睁开着眼睛问道：“就到五点半啦？”“是，我要出发了，给娃照看好被子。”说完，关好门走了。

我翻了翻身，打算继续入睡，这是我常有的惰性。虽然晚上开着空调，我也喜欢将一半的窗帘拉开，躺在床上感受外面的月光泄入房间的静美，抑或细细聆听窗外的蛙声、蝉鸣。然而，因为这样的习惯，就在我翻身入睡的瞬间，我突然感受到了来自窗外的柔和的霞光，一阵欣喜，竟来不及换下睡衣，赤脚走到了窗前。打开了窗户，索性将霞光尽收眼里。

天上的霞光，红得绚烂，红得疯狂。此时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就在这个东方，霞光更红，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的血还没有洗净，那是一种充满着希望与吉祥的光，让人忍不禁想去触摸，去沾沾那个喜气。呆望了数秒，视线移到了天空的正上方，只见纯蓝色的天空上挂着大团大团的洁白的云，这云有规律地密密地挨在一起，像松软的绵絮，一种温暖的感觉袭遍全身，又像是放大了的棉花糖，好想带着小朋友们去云上欢乐地跳一跳、踩一踩。要是世间的一切都如这清晨的一缕霞光或者仅仅是一团洁白的云，该有多好啊!如若这样，这世界又该是怎样一幅永久美丽的画卷？

霞光随着太阳的渐渐升起，颜色由火红变成了浅黄，天空已由纯蓝变成了浅蓝。大团大团紧密挨着的云团也慢慢分散开来，变小，而后消失了。

我欣赏这短短的霞光不到二十分钟，既欣喜，又惆怅。重新订了闹钟，将原来的六点半设为五点半，我希望能够多些日子欣赏这美丽的充满希望的霞光，以犒赏我这颗追求美好的心。

手托着腮，倚在窗台，感受晨风的凉爽与惬意，陆续有两位老妇拉着小推车打我窗下走过。她们是去附近菜场的。小推车上放着从自家菜园里摘来的菜，有豆角，南瓜，丝瓜，空心菜等，份量也不是很多。要是一上午全都能卖出去的话，也能赚得几十块钱。有些时候，伟大的反而是这些平凡人，尽管儿女们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家，她们还是会努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赚钱，贴补家用也行，攒给儿女们也行。总之，她们是勤劳的，是可敬的，她们对人生，也正如照在她们身上的霞光，是充满希望的，是美好的。

前面有户人家已炊烟袅袅，我喜欢炊烟，因为它给我的感觉很有安全感。我曾去过一个朋友家玩，他家在农村，由于地方狭小，当晚我和他母亲同床，第二天清晨大概五点钟的时候，迷迷糊糊我觉得她起床了，我轻轻跟在她的后面，只见她来到了厨房，点起了火，不一会炊烟便升了起来。我怕惊扰到她，便离她几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喜欢这种感觉，觉得她亲切，觉得我喜欢她，之后，屋外的霞光透过厨房的窗棂映到她的脸上，详和而温暖，以至于这样的一种画面也常常嵌入于我的诗行里。

霞光是希望与详和的象征。

我愿这世上，人人都能领悟霞光的真谛，少些阴霾，多点霞光。

它是温暖，它是爱；它是世间的美好。

火车上

如果不是因为远在扬州的婆婆眼睛突然失明，我也不会着急网购当晚一张从天津到镇江的无座列车票。

踏进车厢后方知乘客很多，连站的地方都很拥挤。我不喜欢站在狭窄的过道上，人来人往极不方便。于是我站在了厕所的对面。在车厢与车厢之间，即厕所的旁边，有一块空位，几位四五十岁左右的农民工，一位坐在自己带的小板凳上，嘴里叨着一根烟，另两位坐在几张发了黄的报纸上，还有一位头枕着破旧的布袋，身体平躺着，由于拥挤，他的两腿便缩在地上。而在厕所的对面，也有一位农民工，也是头枕着自己的衣服，睡在一块薄薄的红色地毯上，而这块地毯本来车上就有的。他眼睛睁大着，像是在思考什么。见我站在他旁边，他便又上下打量我，这一打量，足足有好几分钟。由于我出门着急，身上穿着一件素白的齐膝旗袍裙，我竟忘记换下。我的警惕心一下子冒了出来，我担心他借此偷窥，便左手扶着行李箱，右手拉紧裙摆。他大概懂了我的意思，眼睛闭了起来，我这才松下一口气，将右手松开。

经过一个站台，又上来了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农民工，他走到了我的旁边，坐在了厕所门口，一分钟左右后，他将头倚着车，闭起双眼，几分钟后，竟鼾声如雷，身体也倒在了地上，将这块唯一余下的一点空隙都填满了。要是有人要上厕所，便也只能从他身上跨过去。

我细细地打量这位农民工，平头，几许白发夹杂在黑发间。黑发并不光亮，有些黯淡。脸上的皮肤呈铜黄色，身穿一件军绿的圆领短袖，以及一件黑色的齐膝短裤。衣服显然是褪了色的，上面有些灰尘。旁边的几位农民工见他不到五分钟即鼾声如雷 ，便笑了起来。然而这笑声，似乎充满着善意和关心。

有一位乘客过来上厕所，见他挡着路，便欲将他叫醒。那位坐在板凳上的农民工忽然阻止了，“就让他睡会吧，可能是刚从工地上回来，太累了！体谅体谅，就从他身上跨过去吧！”那位乘客听后，点点头。后来，车上的服务员几次推着放着食物饮料之类的车，经过这里的时候，都没有将他叫醒，而是那几位农民工或者是旁边的小伙子，轻轻地将他挡着路的双腿或者是胳膊抬起来，然后让推车顺利过去。而他，依然鼾声如雷，睡得很香甜的样子。我被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打动了，便又细细地打量那几位农民工，衣着都很旧，鞋子也是几元一双的，或黑色，或灰色的最普通的拖鞋，与这位鼾声如雷的农民工一样。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道不清的感觉，也许是亲切，也许是敬畏，也许是温暖。

那几位农民工各自拿出了一碗方便面，接过热水，不一会便开始吃了起来。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我本带了些面包之类的食物，因是在厕所门口， 却也吃不下，又因站久了的缘故，加上空调温度偏低，我感到又冷又累又饿。我怪自己怎么穿着白色的裙子，要不然可以在地上蹲一蹲，或者干脆坐在鞋子上，正当我懊悔的时候，那几位农民工开始对话了：

“做得这么辛苦，都是为了孩子呀！”一位农民工说。

“是呀，要是孩子能理解我们，有我们对他的十分之一的好对我们，那就心满意足了！”另一位农民工感叹道。

“我儿子在上大学，希望他书读的多，以后有出息，别像我这样累就行了！”

“我也想多挣点钱，儿子快结婚了！”

……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的内心竟不是个滋味！而这种滋味，竟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忽然觉得，自己短暂的又冷又累又饿，与他们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凌晨两点左右，睡在地毯上的这位农民工醒了，他站起身来，指着他刚才睡的这块空位，让我过去在地毯上坐坐，我犹豫了几秒，感激地点点头。我终于小心地坐好了，却又觉得原先我对他的种种猜测似乎是错的，他怎么会有恶意呢？或许是因为我长得漂亮才多看了几眼， 又或许是因为我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呢？总之这样的原因绝非恶意。

“谢谢啊！”我对他说。

“没事，你就坐在那里睡会吧！”

“那您岂不是要站很久？”我问。

“呵呵，反正我也睡好了，站着也没有关系。”他笑着说。

于是，我便真的坐着，头靠着车，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这位农民工正头靠着车，站着打着瞌睡。我又站起身来，示意让他接着回到地毯上睡。此时，睡在厕所旁边的农民工早已醒了，正抱膝坐在厕所门口，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其他几位农民工依然打着瞌睡。

透过车窗，天微微泛白，列车不断将一排排房屋和树木抛在车后，偶尔可以看到黛青色的山，高大而朦胧。

我不知道这些农民工要去哪里，只知道他们值得尊敬。为了孩子，他们任劳任怨，不求回报。天下的农民工，就算衣着再脏，社会层次再低级，也都是值得尊敬和骄傲的！然而，火车上无座的，也只是这些农民工，而那些有座的，大多是些年轻人。这些农民工整天在外做事，又怎知网上购票的知识？他们只知道回家的那天便去车站购票，而那时，有座的票早就没了！我多么希望，有座的都是我们的农民工，无座的才是我们这些听着歌曲玩着手机的年轻人！

这一趟火车，我获益匪浅，感触良多。

【编辑：与文为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