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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度作家奖】当我两手空空(外七首)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4830    发布时间:2015-11-09

作者:赖飞明

赖飞明,笔名赖子,浙江省作协会员、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70年代出生,九十年代初开始诗歌创作,先后在《人民文学》《诗歌报》《江南》《浙江日报》《诗歌月刊》《时代文学》《现代青年》《钱江晚报》《岁月》等刊物报纸发表组诗《人物素描》《我看见火的一生》等百余篇(首)。诗观:从日常抽象本质,从细节抽象品格。


我已经透支

银行所存的一片天空

彩霞因躲债

藏进童年的记忆里

大雁,这早起的追债专家

一次次徒劳来回南北

空荡荡的天堂

剩下了清唳雁声

和我远眺的目光


我的目光

已经被银行当做抵押

再也无法专注

一朵枯了的矢车菊

风吹过,我的花圃

拆了吧

连天边的篱笆

连大海的浪花


一个无产者

揣着辽阔的虚无

一个虚无主义者

揣着石头

就不怕被追债的人跟踪


大英雄在小时代


阳光好得可以用来洗手

山峰顶着一头倔强的绿发

被堵在两条小道间

大英雄在小时代往往是这样

他又举起杯向空中伸去

……

没有镣铐

他用光线与雾霭

制作监狱

他判了自己终生监禁

风吹过,如皮鞭在抽

无数次击倒,爬起

身上布满主义的叹息


他所在的阳台

与山峰对齐

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

糅合阳光的气味变得暧昧

他的王国被一路小车喇叭声

节节击碎

再也低不头

来轻吻一棵小草


此时,他只是醉了一半

整个小城

整个时代却为什么这么摇晃


一只废弃的钟


比时间更需要安静

需要细细想想走过的路


遥远了,一直在跑

像跟时间较紧

一只腿长,一只腿短

指尖跑一圈就老了

所有指尖跑一圈

钟就旧了

剩下只有重复

可一生也没跑出

那紫檀木框

这是他的家

也是他小小的坟墓


终究跑不过时间

他喘不过气

现在该歇歇腿

老胳膊、老腿

该卸的也都卸了


只是发条

仍在地下囫囵乱转

……


入院


幽暗走廊传来

医生急促脚步声

像雨滴答床板

浸湿了入院的日子

母亲身子缩回床单

那干枯的手因插满针头

以及长绕的皮管

更像梦魇深处的枯枝

不断伸到梦境之外

摇晃的吊瓶

抬头,是泪滴

低头,是血脉汩汩冒出的呻吟


只要不藏在自己身体

那只是一种病

而所有的痛

像是窗外的闪电

像闪电之后的瓢泼大雨

像大雨之后

刹那的宁静……


哎,这么多年

我都没为她痛一次

你看你的吊瓶如灯

我看我的雨天如雾


一滴趴在树干上的水


躲过一阵雨

吹散一片云

四周渐渐亮起来

水滴跑了一段

忽然停在树干上沉思

向下,污水响起激动的掌声

向上,必须待到日出

等到身体被炙烤的那刻


一滴水藏着那么多的

快乐与心酸

悬在那,像是一个从良的妇人

找不到家门

比一棵草无助

比一颗心还冷


二十岁出门

三十岁还家

哎,一滴水一路沾着时光的尘埃

雨莫名其妙走丢了路

却让一滴水学会思考


妹妹,别在树干呆得太久

向上,向下

都是前途



捡些枯枝与茅草

为剩下的爱搭个巢

塞些鸟鸣与风声

这样暖和、热闹些

露珠滚动

从没安分守着水的韵律

乡村有时必须

面对这样忘情的浪子


黄泥小屋与遗弃的瓶瓶罐罐

去年种下的雨水

还没发芽

想起今生欠下那么多债

日子弯曲

一坡的花香滑了下来

这山坡是你的坟茔

无论跑得多远

一苗一苗的荒凉

一夜一夜的梦

喊着你的乳名,追着你


年过花甲的奶妈

看见卷土而来的车子

慌了手脚

一会扫尘、一会捧起罐子

那盛满光阴的罐子呀

什么时候竟碎成几片


缓慢走在回乡的路上


天空空得只剩下自己

象个没心没肺的人

腹腔只有快乐的回音

如果不是头顶那只白鹭

我差点忘记

暮色下,我的村庄

正紧贴荒凉的冬季

象一群游荡的魂灵


走得再慢些

比蚂蚁还慢

绕着弯曲的光阴

把一天走出无数裸露的日子

靠着村庄的槐树

一树黄叶渐次落地

静谧隐秘的排列

……

只剩下惭愧的树枝

在寒风中颤栗


一路骑车进城的大叔


被雨水与乌云编织的天空

愈加矮小

只有头顶

暂时还无法触摸

财政一再掏空口袋

只能用钢筋与鲜花

搭建一座虚无之城

熟睡的人打着甜蜜的鼾声

雷声响在庭院

十里外,深秋的田地

经雨水的浸泡

如被盗的坟,顾不上

据说卖主已学会穿墙术

偷走行政睡眠

转身又折下闪电的枝桠

奥迪走后

自行车一路追赶

他踩得飞快

想要抓住头顶那片密云

速度抢了时间的饭碗

回不去了

用酒精擦洗日久生锈的乡音

跑调了吗

没有故乡,他哪儿安身

没有床第

哪儿卸下一颗越跑越快的心

大叔,如果车铃还响

一路按着,超小路来……


【编辑:与文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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