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作家奖】田野上跃动的阳光（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8970    发布时间：2015-11-12

作者：严薇

严薇，女，1981年生于湖南省洞口县高沙镇，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湖南省洞口县为百集团人事部。读高中时就爱好文学，常在文学的道路上游走，写散文、写诗歌，记录生活对自己最深的感动。90年代末曾在毛泽东文学院函授班学习一年，得到过著名作家谢璞老师的面授与指导。在《解放军报》《芙蓉》《湖南文学》《创作与评论》等刊物发表诗歌数百首，出版诗集《穿过疼痛的阳光》。

在阳光下弯腰

学着，在阳光下弯腰

阳光是个多面手，除了温暖人心

也会炙烤灵魂，偶尔也会制造一些干旱

不止让大地干涸，还会

把根拔起，根茎隐隐伏倒

大地瞬间失去颜色

有时，也要学着

在风雨中昂头

风从正面吹过来

他刚好能够看清你的样子

如果此时，你的模样恰好，身姿绰约

风会带你去

你想去的地方

那里岁月静好

风从后面吹过来

如果此时，你恰好和风雨背对着背

他会把你当作障碍

要么清扫干净

要么拐个弯

跑得无影无踪

多年来我一直很疑惑

太阳和风雨的差别

到底在哪里

太阳一弯下腰来

风雨就踩着脚步来了

人们走在路上

有时康庄大道

有时，一路泥泞

风雨刚想歇歇脚

太阳就高高的挂着

早晨挂在山间，傍晚挂在树梢

万物总是在风雨中交头接耳

发出籁籁的声音

不知数落太阳什么

大雨过后

大雨过后，我发现

这个秋天，安居在世界之外

雨下得久了，秋天开始变得迷离

飘荡在山涧的山岚

仿佛重新进入了混沌的世界

雨打湿了一直晾晒着的灵魂

站在高处的风光

以为只是一阵雨，下过之后

就有阳光住进来

同时住进来的，还有藏在阳光里的世界

风起云涌的日子，雨不知疲倦

歪歪斜斜倚在墙根边

那些写满爱的雨水

沉入了河床，湍急的流走

又从岸边渗出来，长出绿绿的芽尖

就这样，漫染成了梦乡

阳光一直住在窗外

起初和雨丝拉扯，纠缠不休

后来，雨密密的遮住了阳光

阳光斜下身子，一点点的散去

你听，现在多么安静

这时，阳光正悄悄抱紧雨水

隐入那片山林

牵牛花

每次写到紫

它就像一尾游走的鱼

在夜里的流水里

略作展示，然后倾情游走

这个夏天阳光抽走了所有温润，万物都很干燥

泥土精疲力尽，即将散架，土地的门就此打开

暴露了许多泥土内心里

只对干旱才敞开的秘密

秋天来的时候，河水小小上涨

土地渗进了湿润，远远的草地上

来自底层的牵牛花

肩搭着肩，一起将生命拉回来

那些把花开在枝头的，越开越高

藏在泥土里的根也越长越深

再过些年，它们就离时间远了

终将落入生离死别的归宿

牵牛，紧贴着泥土开花

终日与草为伴，开淡紫的花

时至今日，仍与风牵手

根是他们最先的依靠

风是他们闯荡生活的伙伴

泥土是他们一生为之奋斗，最后走回的家

此时秋天，恰好经过

一阵秋雨，一阵天凉

秋天，用低微的呼吸，在泥泞里挣扎着

来的时候，仿佛感染了风寒

秋总觉得冷，想靠在夏的肩头取得一点暖意

夏天在季节里走了太久太远的路

未免有些疲惫

趁着暮色正疾疾赶路

夏天，想在一幅乡村背景的影子下暂时歇息

秋雨下在泥土里，完成了庄稼，以及万物

从孕育到成熟的过程

世间万物，在秋天

谦恭的听候差遣

秋风穿过枝叶，完成了一棵树

从青涩到幸福的过程

就像你靠在树边给我讲故事

我倚坐在水边看风景

过了今夜

夏天的阳光会在山坳上远远的望着

我们一米一米的数着

就像数着尘世间高高低低的幸福

此时秋天，恰好经过

月亮今晚想站在高处说话

月亮伸出一只手

把天空的星星压得很低

要求地上的一切也都坐下来听话

我偷偷站在一种高处

看别人安祥或焦躁的姿态

星星挨着月亮坐下

不断听月亮叙说着心情

我从星星的泪光里读懂了今夜的寂静

我从月亮的表情里看到了夜里慢下来的时光

我也要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哪怕比月亮的声音更安静

我要偷用月亮的一点光亮

在夜里悄悄行走

因为有了行走的声音和光亮

那些深埋于地下的种子

才能和我一样

把那些在暗处被偷窥的疼痛

一一忽略

重新长出生命的美丽与生动

太阳和时间一起成长

太阳，每天都很勤奋

从山坡的这一边爬起来

又从山坡的那一边落下去

用规定的动作放逐光阴

好些年了，照看着村庄的少年

就像村里的少年

照看着田里的庄稼

秧苗日日长高，节节青绿

最后垂下挺拔的腰板

少年也日日长高

去了远远的地方安身

最后回到村庄

踉踉跄跄

多像那株收获稻穗后弯下身子的庄稼

春天的时候

整个村庄只剩下秧苗和少年

当时他们年幼

太阳一直照看着他们

八月，坡上的土地也老了

长满了因缺水而干瘪的皱纹

无法再从地下拱出绿油油的生命

多少年过去了

整个村庄只剩下收割后高高的草垛

和日落山头后老人低矮的影子

现在，他们，和他们的影子都老了

太阳，仍然像照看年幼的禾苗，奔跑的少年一样

在山头照看着他们

葡萄

葡萄藤,沿着阳光攀援而上

躲在夏天的夜里

偷偷长着和夏天一样的颜色

而后，悄悄在月光里受孕

长出一枚枚青果

葡萄，这一枚枚青果，躲在葡萄架下

听着银河渡口边

微微传来的泛舟声

秋天带着厚重的颜色来了

葡萄，从夏天的藤蔓里

长出了秋天高贵的颜色

浪漫的紫，正是我们手心里捧着的颜色

在浆声灯影里的渡口

星星躲在月光里

像葡萄的眼睛

长大的葡萄在这个秋天的夜里伺机出走

我们蹲在葡萄树下

夜是一块完整的颜色

它看不到葡萄的神色

凌晨，太阳出来的时候

慢慢和葡萄一起晕染成水墨画

此时，只要扯住了一缕秋风

就会看见他们亮出的

密密匝匝的笑脸

因为葡萄梳妆了自己

将离开秋岸

一起随太阳远行

根

根活着时，扎根在泥土里

于是根的生命长成了树干，树冠

如果根和泥土再亲近一些

像人们说的那样，执子之手

还能长出果实来

果实，是根与泥土的孩子

在秋天，它们牢牢抱在一起

不管怎样看，都是浑然天成

生命在蕴藏中幸福的走过

根老了，想过深居简出的生活

把藏在时光深处的一点念想

日日吟诵，平平仄仄仄平平

根很寂寞，老是游走在水里

在水里生活，学会了水草的生活方式

长满缠缠绕绕的胡须

面容也慢慢的模糊起来

根筋以上的生命

慢慢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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