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作家奖】飘落的树叶（外二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5627    发布时间：2015-11-17

作者：彭曙辉

彭曙辉，笔名杂家窝铺，辽宁大学历史专业、中央党校党政班（函授）毕业。中国散文学会、辽宁省作家协会、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北票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北票市摄影家协会顾问、北票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团成员。现任中共北票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兼市档案局长、档案馆长 。1978年开始创作小说、剧本、诗歌、散文、杂文。1984年至1994在组织部工作期间撰写8部党教电视专题片解说词，获省委组织部奖励。1997年后撰写《话说台吉》《 风雨社区》长篇叙事散文在报刊连载。2010出版《杂家窝铺》文集第一部、2013年1月出版《杂家窝铺》文集第二部。总计65万字。2009年主编《记忆历史档案中的北票》，获省一等奖。2013年撰写长篇小说《红掌》37万字（待出版）。2014年创作散文、杂文37篇7万字。短篇小说9篇16万字。2015年1至8月创作散文30篇，中短篇小说9篇。近30年来，文学作品、新闻作品先后刊登在《人民日报》《新华社内刊》《辽宁日报》《辽宁农民报》《辽宁广播电视台》《辽西文学》《作家天地》《燕都晨报》《朝阳日报》《辽海散文》《中国散文大系》《中国草根杂志》《参花杂志》《川州文艺》《川州风》《朝阳美丽乡村散文集》《国家工商行政管理》《辽宁工商行政管理》等报刊杂志。

漫步在回家必经的这条小路，路旁的五棵并排生长的杨树一次次的送往迎来，让我激动过也惆怅过。

这五棵树挺拔屹立，都有十多米高，十来年生，可做为檩材了。从入住小区开始每次经过或绕道而行来到这里，我都驻足凝视，培养着对树的感情，深深感受着它的呼吸、味道和神采。

初冬时节，在小路上我几次止步仰望，望着那五棵杨树，心情沉重。见那些不规则的一片片黄叶不断从树的各个角落飘飘而下，折腾几个跟头，摇摇摆摆的落在树根部，然后带着几分无奈和伤感与伙伴们先后聚集在潮湿的土地上。它们不安分的翻滚移动着，勾画出了地面的黄金图案。它们在等待风的传送和雪的覆盖，最后化作泥土碾做尘，走完不悔的一生。

秋风曾为它们喝彩，秋雨也为它们伴奏。它们没有挣扎，没有悲伤，按自己的生活轨迹走着属于自己的路。

小雪过后，树枝上稀少的金黄色树叶还在轻轻飘落，偶尔飞至眼前，贴在脸颊上，落在脚下。还有调皮的叶子落在头上，轻柔得没什么特别，感觉像中了彩一样的幸运。这种心态也就是对树叶的喜爱和留恋吧！

联想着那一片片叶子曾经的经历会是什么样子呢？

在春天，那些新鲜的绿叶，娇嫩可爱。它们渴望着、期待着与伙伴们共同成长，装饰树的魅力，完成一生的追求，把绿色洒遍人间。

可春还未尽，不知是春风的力量过失，还是春虫饥饿的蚕食，或是树无情的抛弃，嫩绿叶儿春的美好梦想尚未长大就过早凋零，脱离了母体，跌落在无人问津的地上，也许能换来行人的几声叹息，就再没人去记得它的昙花一现。人们欣赏的目光仍习惯地向上看着……

夏日的叶片，是在渴望秋的成熟中度过的。日日夜夜遥望秋的来临，以在丰收季节享受收获的喜悦，祈福着和伙伴们一起牵手同行。但阳光、雨露的竞争过度却把一些先天不足者无情的挤掉出局，它们无奈又无助的失去了向往成长的目标。

叶儿们叹息着，疑惑着。本来春季里熬过了坎坷的风雨时节，勇敢的闯入了夏季，夏，却没给机会去拼到秋日的金黄。在半青半绿中无征兆地跌落树根下，根本没人去理会自己奋力生存的一春半夏，遗憾地告别依存的树干空间来到陌生的土地，最后又被雨淋风吹的不知所向。

那些美丽的的叶片告别了曾经充满理想和幻想的树体自由了，虽然它们在一个时辰生长，却不能在一个时期凋落，这就是富有理想化、哲学化树叶的半生。

深秋里，树木准备过冬，储藏营养，便开始卸载减负，决然把那么多的留恋强制性脱离母体，这个过程是集体性的脱胎换骨。叶儿们自认已经长大，完成了陪伴树木从春走到秋的任务，没有必要还粘在树上。其实，树叶儿们也在逃避着冬天的严酷，怕冷风日夜袭来，那种摇晃的恐惧不知会被折腾成什么模样，也许破败残损，也许他乡遗落。这些落叶跳着生命中最后一支离别舞 ，带着好多的凄凉，也把整个秋天弄凉了，所以才有了冬日的来临。

风雪来了，遗留在树上的叶片怎么来承受着片片雪花，那需要用自己的毕生承载来自天的力量。晶莹的雪花片片轻盈也给叶片们带来欢喜，喜过还是雪的不断施压和加力，叶儿会终于忍受不了折磨，抗议着雪的无情，风的不义，愤然逃脱，回归了大地，来享受地气的温暖，诉说一年的经历和曾经的精彩。

树干绿着，挺立在风寒里；叶儿黄了，飘落自然中。

冬季来了，树又开始做着来年的春梦。在老树新枝多处留下来年的生育窗口，期待春芽会从这里长出煊耀一生的嫩叶，再开始重复前辈们的生长、衰落过程。

年年岁岁让叶片最欣慰的是伙伴们年年的增多和树体的粗壮，这样一茬茬新生的叶片们更有了安全感和依靠力量，这种轮回就是树的岁月。

自从对这五棵树有了微妙的心情和感慨后，自己就更加关注了它。有时早晚特意站在那条小路上观望。这种特意、故意、不经意的过程都表明自己是太在意了，因为在那里会联想出心动又心寒的许多故事来。

这五棵树是十年前社区组织老人们栽在小区的绿化风景树，逐年减少只剩这五棵了。当年老人们说栽树是让后人乘凉，可以想象得出老人们的精心管护、剪枝、浇水，冬天里在树根一米高的部位刷上石灰粉，来防虫，防啃咬，防寒。前几年怕遭到伤害还设法在根上部绑上枣刺枝来防护。可以说，老人们对树寄托着无限的期望，现在那些老人们可能不在此居住或者不在了，使这些树渐渐弃管，留下的五棵树带给人们许多痛痛的回忆。

如今树依然屹立着，可身边多了许多建筑物，矮矮的小房和围绕着的小菜园，头上新架起的电线好沉重。还有枝条上挂着一个个黑的、白的、粉色的塑料袋，尽管五彩让树也欢喜不起来。

几棵树有时成行人们休息的依靠，很惬意；夏季的乘凉很幸福；夜间有人靠树随意“方便”解脱自己，施恩与树根；醉酒者则靠着树让多余的酒菜尽情喷吐，把树一次次熏醉。那日发现树上一根粗绳拴着一辆驴车，黑驴不满主人的苛刻竟啃起树皮来充饥。

树，每一回，每一次都会感受到一种疲倦和无奈，那无声的呐喊只有四季的天知道。而树的高贵就是在受人尊崇和委屈时都不声不响，还在默默地付出。

这五棵树虽然年代不久，却是一段金色时光的见证。尽管已没多少人再对树去细心关注，精心管护，我依然祝福这几棵树顺其自然的生存，记忆着可爱的飘落树叶。

奶头山的诉说

在那个区域工作生活了十五、六年，对眼前的奶头山一直没去领略。时常听他人谈论奶头山云雨之事，也感新鲜和点滴的心动。几次下定决心去登高望远，享受奶汁雨露，慰藉上天生灵，祈祷山主人普度众生，为民造福。

有没有人来专门研究过奶头山历史和发生的历史故事，有多少兴衰变迁也暂无从考证。

奶头山有着多年的情与梦。那些美丽的传说，童话般的故事越发使登奶头山变成了一种渴望和奢望。梦中想过，遥望看过。为了还情圆梦，终于汇聚几位驴友们徒步行走十多公里来攀登奶头山。

炎炎烈日，伴着炽烈的心，一步一步超越那车水马龙的公路，细数着栋栋培植着秧苗的大棚，朝着奶头山的目标快步行走着。不知大棚里有多少勤劳着耕种和发财的梦想，但阵阵菜香、草香、泥土香打包成捆的奉献给了山主人。

关于奶头山，儿时的想法很天真，奶头山真有奶啊？要真有可解放了奶牛，使饥饿的人们也有了源源不断的饮料食品，此乃神奶也。

不知古老传说与谁，奶头山形成千百年来，历经风雨，坚强而倔强的屹立着，供人向往敬仰。地震、洪水动摇不得，风霜雨雪也奈它几何。

上奶头山的路弯弯，崎岖，好长。

奶头山不太高，但气度非凡。有多处峭壁突石，也有攀登之险，但自然形成的上山之路，就像上帝给每人都留给一扇或门或窗一样，给虔诚的信仰者人生之路，让你去领悟。

凹凸的、皱皱的山尖，真像人们千百年崇拜的乳头，曾有多少人来吸吮，经历了折磨和沧桑的奶娘，像万岁老母般无怨无悔的倾注给人间温暖和乳汁。

怎么有那么多飞虫相伴，一大片一大片石板暗处聚集着成百上千的飞虫，不经意的扬起翅膀，狂飞着，展示着不美不雅的身材。不管你厌烦与否，它们都成了挥之不去的思恋，盯落在你的头上、背后，向你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把千百年来苍老的故事和人间苦衷诉说。

这时你会对飞虫们可亲可敬起来。原本令人讨厌的飞虫，留给我们新的含义，那就是坚守，坚守在山主人的周围。

也许它们也弄不懂，这炎热的日子也会有生灵光顾山头，飞虫们静静窥探者造访者，思想着也许我们亿万年前曾经是同类同族吧。

站在山头向四处遥望，初夏的村庄好美丽，田野葱绿，山道弯弯，田间小路隔离着一片一片不一样的植物，互相张望的生长着。成片成片的保护地大棚好生壮观，早已超过奶头山史料记载过的风光。      勤劳的耕作者真有创意，在越来越荒凉的山坡竟给菜儿们盖上了新房，冬暖夏凉。这时啊，山上山下，棚里棚外都欢喜咏唱着“多看几眼奶头山，万般情思胸中收……”

在我记忆里的大跃进的号角似回荡在耳边，文革遗风多处可见，现在禁止的“xxxx好”写于石间，少男少女们的誓言浅刻于山石上。虽几经风雨仍模糊可见，见证着这山顶上发生过的悲欢离合，也见证了山上的花草的翠绿和凋零。

山下的座座坟墓是山主人的敬仰者最好的归宿和守护。它们尽职尽责，陪着山坡苍绿，松柏丛丛，簇拥着山上的奶头点点乳汁哺育众生。即使没有了阳光雨露，也会天天、月月、年年在守望。

站在山头向下望去红绿斑斓，劳作的人，赶路的人，祭拜的人都彰显着这里充满生命活力。山主人也许会遥想当年向往山下的芳草凄凄，寄语方圆百里众生，好在这山上山下一家人，都应好生呵护。

坟头上新换的黄裱纸在阳光下被照得刺眼的精美，告诉着山主人，你不寂寞，这里还有人间香火，延续着对山主人的崇敬和膜拜。

那些年，山下几回大兴土建折腾着热闹，层层梯田好壮观，富有想象力的人们将自己的作品献给了奶头山主人。可经历几多风雨这些杰作便稀里哗啦的恢复成史前的山坡，只好静静等待着再次变身。

又一次来了运动，号召民众深挖方坑，把整个山坡修整成了无数的方格，装点成偌大的围棋盘。那么多的果树一天天成长着，民众们精心莳弄，到了采摘的季节，花红柳绿的人们把希望成筐成车的运回家中享用。

粮食的欠丰，到将就了果业的大发展。人们偎依在奶头山下，感恩山主人的雨露普降。几个春秋，可惜果树寿终正寝的退出了山的周围，那方块慢慢变着形态，又走回了原始的护坡，山主人欢喜的接受着原始的归来。

每一次山下坡地的变化，都会引来源源不断祈祷着，人们担心生怕会伤了山主人的心筋，坏了龙脉。

年节时分，山坡下四处飞舞着寄托哀思的纸片，飘飘洒洒着份份情丝，袅袅香烟，升腾着祭祀者的心愿。坟头上枣树荆条茂盛生长着，传说中影像折射在山下，护佑着后人的兴旺，令山主人无比欣慰，也安慰着这一路伤感的人们。

盛夏的一天的清晨，我们准备登山。

我站在离家不远的广场上遥望奶头山，它在晨雾朦胧中很美丽，又有些许神秘。当我们真正站在它的山顶，那种征服感油然而生。而真正的感受还是我们寄语与奶头山，也聆听了奶头山主人的诉说……

小区前那棵枣树

大自然是五彩缤纷的。她馈赠了大地无限的生机，无数种植物在她的怀抱里滋长——有枝叶婀娜的柳树，有繁茂高大的杨树，也有不畏风雪严寒的柏树。但，我家小区前的那棵枣树还是最引人注目。

那是隆冬时节，一次雪花飘飘时，我外出走到小区门口，突然发现小区前的那棵枣树，在雪花的陪伴下竟是那样的壮美。无数次出入小区，从来没有在意过那棵枣树，全然不知她恬静安然的守候在那里，注视着出入小区里的每一个人。

从那以后，我开始注意那棵枣树了。每次出小区都要细细地打量她，注意观察她每一天的变化，渐渐的，我习惯了那棵枣树。她伴随着我的每一天，她已经走进了我的心。

昨夜那场春雨过后，清晨看那棵枣树，换了颜色，十分清新。雨水冲掉了风儿带来的尘土，吹落了去冬残存的残枝败叶，感谢春的温暖与力量，使这棵枣树又迎来了“新生”！

这棵枣树，是二十多年前小院内众多小树中最大的一棵。她的繁枝早就探身于外，多少年来一直默默地守望与生长着。好多的老人们也愿意搬个小板凳来这里聊天、乘凉，谈论着年轻人听不懂的陈年旧梦。

去年秋季，原来小院外的杂草土坡被后面新建小区的开发者给用水泥抹好并顺坡垒起了五步台阶。这样一来，枣树下那枝枝条条把台阶遮盖起来，白日乘凉，夜晚席地而坐谈笑风生消遣都成了好地方。

看着枣树冒出小片绿叶，很像茶树露出的嫩叶。枣叶很快就伴来了像米兰花一样的小小白花，细小玲珑，可爱极了。

那个时候，我生怕来什么风雨，冰雹啊，把她们吹落，毁掉。祈盼着风儿绕过她行走，雨儿轻轻地敲打，冰雹则远离而去，以保证枣树的健康、无伤害的生长。

不长时间里，枣树变换着容颜，形象改观，叶儿长大了，小小的枣儿聚堆成撮的挂满枝头。

这些枣儿真顽强，春风春雨对它们的花期丝毫没有损害，看那坐果的势头可能是一粒不少的孕育了出来。

感谢大自然，还要感谢像我这样的人们对她的祈祷与祝福！

夏季来临，我更加关心关注这棵枣树了。因为看到那些枣儿一天一天长大，就招来了风头。人们路过都要回头张望，欣赏她的窈窕娇枝嫩绿，喜欢她带来果实的渴望与快乐，祝福她把美好的光景年年带给人们。

每当夜幕降临，我就想小区前的那棵枣树下会有什么人？会发生什么真情故事？会留下什么难以忘怀的记忆？

走出小区途径它时，伸手抚摸那枝枝叶叶，好像有刺，但没感觉扎手。摸着她会怦然心动，那么惹人的身材，张开娇嫩的翅膀，丰硕的果实，喜人的笑脸，一切一切都会把她联想成一位美丽的天使在迎接人们前来接受哺育洗礼、接受爱抚、享受幸福。

那夜外出归来，站在枣树下，看见枣树仍然伸展玉臂，屹立小区前，我竟不愿离去。第一次坐在那被日光照晒得热乎的台阶上，眼前是数个垂落的枣枝，随风摆动，头上是遮月的枣树叶微风下沙沙作响。伸手触摸就感觉到酥软宜人，每一片枣叶都浸出诱人的香气，刺激着神经系统的燥热与不安。

在枣树下和枣儿说着冬天的故事：冰天雪地它很坚强，因为有天使的护佑，身寒于外，温暖于心。

和枣儿说着春天的故事：风儿雨儿都在与枣树相伴，就像鱼儿和水一样，相望不弃，深情相依。

和枣儿说着秋天的故事：果实累累却不轻易被人采走，因为她的心只属于它的主人，那种定力是专一的，不折不扣的，它见证着一生的真情，忠于本色，倾心相爱相守在小区前，在楼房前，在屋檐下。

秋天来了，天气早晚的凉意，也凉了那棵枣树。坐在树下聆听远方的呼唤，暖暖的心底，长久不会退热。手偶尔抚摸枣树叶有些发凉，而稍会儿就被温暖过来，因为有了天使万般热能，都能融化一个完整的冬天，还不能暖回一棵枣树和叶片吗？！

多少次，如遇枣树下坐着两个人，一定在谈着两个人的事，或者在联想世界，或者在畅想未来。而一个人在枣树下，也在说两个人的事，因为那个人在远方，遥祝着两个人的未来，再畅想明日的清晨，当曙光呈献给人们的一定是热风暖意，是点亮新一天的标识灯，能把昨夜的风凉与心动都融进光明之中。

枣树下如果没有人，那么应该享受祝福的人则身在他乡，遥望彼此，也在共度好时光。

枣树，把小区点缀的光鲜艳丽，虽没有绿林中寻梦思亲，而在一棵枣树下找到了一种心境，寄托着爱与情的魅力延伸。

冬天还没有来，因为那棵枣树已没有了冬天。有这么多的人们关爱呵护，那个冬天不在寒冷，她会在阳光普照下，快乐健康的生长。

让我们共同祝福那棵平凡而令人疼爱的枣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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