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作家奖】家是温情永远的港湾（外二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1652    发布时间：2015-11-18

作者：翟永旭

翟永旭，1971年出生于邯郸，1988年职业高中毕业后，在邯郸供电公司工作。由于从小对写作比较爱好，所以参加工作后，通过各种方式学习写作。1991年起，参加了自学考试大专中文系的学习，2011年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散文集《有我美梦作伴》。

小时候，父亲是一名输电线路工人，平日里在家的时间很少。尤其是到了雨雪等恶劣天气时，更得必须在岗位上坚守。每到这个时候，母亲总会在家中坐不安立不稳。即使做好了饭，也不肯吃饭，看孩子们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让孩子们先吃，自己也要坚持等着父亲回来一起吃。我们长大后，也逐渐懂得了母亲的心思，总会习惯性地陪着母亲一起等父亲。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家是一个充满牵挂的地方。

那时家中的农村亲戚比较多，每当他们来市里办事，总会拐到我家，与父母叙叙家常。赶上谁家有人来住院，则要长时间在我家借宿。晚上躺在拥挤的炕上时，总会想到自己去走亲戚时的情景，此时觉得家更像是一个车站。

我长大成人走进了围城，爱的归宿里没有了往日的迎来送往，夫妻之间也没有了相互等待的焦急和忧虑。反而在责备和刻薄充实了生活内容后，感受到的是生活的压力。

走出围城后，方悟出：家应该是温情永远的港湾。回想起等待父亲回家的时刻，内心也曾充满过茫然。当父亲推开家门，所有的担心化作幸福的云烟时，也会让满足感溢满胸怀。无论与父亲共进晚餐还是看着父亲吃饭，欢声笑语都会在不自觉中驱散所有的乌云。

父亲的工作有着一定的危险性，在雨雪等恶劣天气时，往往要进行电力抢修。在那个通讯不畅通的年代里，家人除了等待也是别无他法。

现在回忆起这些场景：当看到他家灯火点亮，全家人欢聚一堂时，内心也充满了羡慕。父亲的工作和身份，没有给我们带来过丝毫的荣耀，可谁也没有因此而鄙夷过父亲。

只要相聚在一起，就应该其乐融融。作为家中的一员，谁的身上都有着一份温暖，只有将温暖化作关爱他人的音符，才会为温情的海洋奉献出应有的力量。

家要成为温情永远的港湾，就应该迎接四方来客。回忆起小时候来我们家的亲戚，没有带过什么礼物，更没有值得炫耀的身份。可就是在家成为车站的时候，收获到的依然是欢乐。

此时更是悟出：人生要面对许多车站，如果没有人来迎接，的确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

家必须成为温情永远的港湾。只有这样，才会为荣耀找到必然的归宿，才会让耻辱闻风而逃。温情永远是家的必要因素，如果缺少了这一因素，家的意义也就无从谈起了。

捡白菜叶的日子

女儿上小学后，一直想在家中养一只小白兔，我本不打算让她养，可最终还是拗不过女儿，只好从朋友处抓来了一只。

小白兔来我家安家落户时，已是晚秋，紧接着又到了冬季。从那时起，每天早晨出去晨练，我都会在口袋里装一个塑料袋。当路过菜市场时，将一些人们不要的白菜叶捡回家。每当拎着满满一兜白菜叶往家走的时候，思绪总会回到童年那捡白菜叶的日子里……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买什么都得凭票的状况有所好转，但物资紧缺的状况并没有得到明显改观。每年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会储存大白菜。那时的菜店还属于国营部门，自由市场也没有开放，所以买菜时排好几天队，也难以买得上。说大白菜是冬天里唯一的菜，并不准确，因为菜店此时除出售大白菜外，还会出售白萝卜和红萝卜等。说它是冬天里唯一过油的菜，倒还比较贴切些。人们把萝卜买回家后，都会用块状大盐将其腌起来，在早饭和晚饭时吃。午饭吃的白菜，也不像现在这样用油炒，至于醋溜白菜或洛阳白菜等，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一般都是先在锅里放少量的油，等油热后再把菜放里面沾点油腥，然后往锅里倒点水炖，这就是北方人所说的熬菜，或者说是最为简单的熬菜。当时的熬菜里，比较常见的是粉条，偶尔往里面放一块豆腐，就算是改善了。

城市当时允许养鸡，大多数人家都养着几只鸡。到了冬天，土地上不会再长出野菜了，也不可能用钱给鸡买食物，只好捡白菜叶喂鸡。

大白菜上市时，菜店一般会在居民区设立卖菜点。菜点设立起来后，白天会将大量白菜送过来，一直卖到晚上点灯的时候。过去卖白菜跟现在一样，都会将外面那层邦剥下来。当这些菜叶被扔到了路边，孩子们就会一拥而抢。有时免不了拌几句嘴，你说是你先看见的，我说是我先拿到手的。这样的场面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因为停不了多大会儿，又会有另外一些菜叶扔出来。

捡白菜叶以孩子们为多，年岁大的妇女有时也会掺和进来。当买白菜者一多，买菜者忙不过来时，就会把菜叶扔在白菜垛的旁边，几乎紧挨着白菜，有些妇女也会趁着捡白菜叶的机会，顺手还会把几棵白菜埋到白菜叶中，然后大模大样地带回家。孩子们捡白菜叶过程中，也会趁卖菜人不注意的时候，从白菜上掰下几片菜叶装进袋中。偶尔被卖菜人看见了，轻则挨上几声训斥，重则头上或脸上挨上几巴掌。

和过去不同的是，现在捡白菜叶只要把一个塑料袋装在衣服口袋里就可以了。那时商家不会提供塑料袋，想买东西就得自己准备兜，常见的兜有网兜和用编织袋改装的兜。到了捡菜叶时，有些人干脆就拿着编织袋去。每天或多或少，都能在菜摊上收获些菜叶。菜摊要摆上十多天，这几天的菜叶能维持鸡吃好长一段时间。

上午和下午放学的路上，都会稍带着捡些菜叶回家。白天买菜的少，尽管菜叶都在路边，捡起来比较方便，但毕竟产生的菜叶少，再加上也没有带兜，所以捡不了多少。下午放学到晚饭前，是捡白菜叶的高峰，我们把书包放回家，就拿上兜去捡，基本上每天都能满载而归。

白菜摊在家门口摆几天，我们就去拾几天白菜叶。有时候白菜摊还没有撤走，我们的手上就会裂出好几个口子。家长心疼得不让我们去了，可谁也没有因此而放弃这件事，家长只好从商店给我们买来了猪胰子。用它洗几天手，没多久就会好了。

其实，对于我们孩子们来说，只要看到鸡下蛋或长大了，才是最快乐的事情，所以对喂鸡这样的工作，回到家中后，也是非常乐意去作的。

喂鸡前，先用刀将白菜连邦带叶都给切碎，然后用糠拌匀，再去放到鸡的面前。此时的鸡虽不再下蛋了，但也要保证其有足够的口粮。即使所捡的白菜叶吃完了，也会从自家储存的大白菜上剥此菜叶去喂鸡。

每年一开春，走街串巷的卖小鸡者便会陆续出现在家门前，急忙买几只小鸡回家去养。几个月后，能够分出公母了。公鸡要再养养将其杀掉吃肉，母鸡则是留下来下蛋。每家都会把鸡蛋放在一个小罐中家中要是有五、六只鸡的话，停不了太长的时间，就能攒满。

按现在的说法，这种鸡蛋是最为廉价和环保的，可是自家却很少能吃到炒鸡蛋和煮鸡蛋等。上了岁数的老人和小孩子，可以享受经常吃鸡蛋的待遇，生病时可以用鸡蛋改善。鸡蛋当时最大的用处是招待客人。家中来人时，做什么饭都不能马上好，只好为其煮挂面时，作一个荷包蛋。再有就是亲朋好友家添小孩的时候，送上些鸡蛋。

晨练期间买早点，已是我多年的习惯。有了小兔子后，又重拾起捡菜叶的习惯。当家禽、家畜等在家中成为了宠物，大多数人家的早饭都由“做”变为了“买”。可我还是难以忘怀捡菜叶期间的早饭：

自我出生后，千家万户基本上告别了无粮之炊的境地。可在做成熟饭的过程中，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记忆中冬天的早晨，姥姥总是第一个起床，那时天还未亮，总是先捅开煤火，然后再去坐水，待水坐开后，就开始熬玉米面糊糊。忙乎完这些事情，已经是天大亮了。父母和我们姐弟四人起床后，一人在热乎乎的饭里泡上块馒头，吃饱饭后或去上学或去上班。这样的早饭一年四季里几乎没有换过样，也惹得许多人家很羡慕。姥姥总是在不厌其烦中，重复着这些单调且温暖的事情。

待城市取消了养鸡，煤气等也进入到了寻常百姓家，早饭的品种也逐渐丰富了起来。用煤气做饭，与用煤火做饭相比，速度得到了明显提升。所以姥姥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苦了，也会利用早晨的时间，和一群老太太去街道上散步，并且在这个时候，主动去排队去买油条，依然为的是要让我们多睡会儿。

每天为小兔去捡白菜叶，卖菜者也认识了我，有时候就会主动给我拿出来，有时候没有也会马上人白菜上给我剥上几片。如今的白菜不再是冬天餐桌上的主流，所以兔子的待遇远比当年的鸡要高得多。

过去养鸡是为了改善生活，尽管此目的不太明显，但减轻生活压力的作用还是比较明显的。现在养小兔纯粹是为了玩乐。在玩乐过程中，不会像过去那样辛苦和艰难了。自把小兔拿回家那天起，就有朋友说过，可以给小兔买饲料。我的收入足以能让小兔享受到这种待遇，可我还是不愿那样做。每当想到过去捡白菜叶的日子，勤俭不能分家的祖训也会萦绕在耳边，无论多富有，坚持俭朴生活习惯的方向永远也不应该改变。

捡白菜叶的日子充满过艰难和辛苦，也充满过欢笑和喜悦，但它一直没有脱离过幸福的轨道。

秋天的颜色

“黄色是秋天的颜色，无论枯黄还是金黄，里面都蕴藏着收获。”

按照往常年的习惯，立秋过后，离开学的时间不远了。从今年开始，我不可能再回到校园了，于是在无聊中翻起了一本杂志，很快看到了这句话。虽然是杂志上的话，忽然觉得它是在说给我听的。当我怀着浓厚兴趣，准备将这篇文章读完时，朋友建勇敲开了我的家门。

建勇是我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马上要去西安上大学了，这几天表现得很兴奋。还没有到辞行的时候，他已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了事业有成的架势。每当面对建勇时，总会让更多的惭愧和无奈占据我的心房。

其实，早在初中毕业时，我们的未来就有了差别。建勇走进了重点中学，我则考上了职业高中。在那个千军万马独闯独木桥的时代里，重点中学是通向大学最近的阶梯，职业高中没有升学压力，也没有开创美好未来的机会。学校虽说负责给分配一份工作，可在临毕业前，许多单位已出现了倒闭下马的状况。正式毕业前，未倒闭的类似中小型企业频频去我们学校招工，唯恐今天去上班，明天就成为下岗工人，所以就拒绝了他们。我所读的电工班对口单位是电力企业，相对于那些中小型企业，这个部门还算比较稳定，可名额又非常地紧张。一时之间，能不能让心愿得到满足，我和众同学心里都没有底。

建勇的来访让我从书中回到现实，我们谈话的内容依然是他的锦绣前程，我在一半羡慕一半痛心中，欣赏着他那份夙愿得偿的神态。尽管无地自容溢满我的身心，可为了不让朋友扫兴，我只能陪着他一起欢笑，用更多祝福的话语为他饯行。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金黄无疑是属于建勇的，枯黄则是属于我的。建勇走后，我甚至没有勇气再把那篇文章读完。如果说枯黄真的是一份收获，那么我的收获又体现在那里。现在想成为电力系统中的一员，只有两条路，一是等待命运的垂青，让招工指标从天而降；二是利用我是电力子弟的优势，参加年底的招工考试。前者的机会对于我来说，只能用微乎其微来形容；要走招工考试这条路，竞争对手也很多，因为应届毕业生也有权力参加考试。特别是像建勇那样的，重点中学毕业的高考落榜生，学习成绩肯定要比我们这班同学强得多，他们更是我实现心愿最大的绊脚石。

在枯黄中寻找希望，也许是我当时唯一的出路吧，送走了建勇之后，我就开始抓紧时间学习，早已忘却了那本杂志。特别是那年冬天，顺利地成为了一名电力工人后，更是无心去理会金黄、枯黄与收获之间的关系了。

十年后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句话。

建勇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飞黄腾达，反而与同事之间的关系处得特不融洽。单位改制时，安排了一个让他极不满意的岗位，一时之间，钻进了牛角尖，用自尽为生命划上了句号。

送他走的那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明知这泪为他流得并不值当，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金黄枯黄都是秋天的颜色，在金黄中收获希望，在枯黄中收获力量，才能用秋天的颜色描绘出飞黄腾达的景象。此时的我忽然理解了那句话的意义，也不再为没有读完那篇文章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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