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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度作家奖】山契与鬼符的逃亡(组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12926    发布时间:2015-11-22

作者:吉木里呷

吉木里呷,彝族,男,1988年11月5号生,四川省西昌市安哈山下吉木氏部落人。初涉诗写,有作品登于《长江诗歌》《大地》《独立》等民刊,为大凉山地域写作成员。


死亡的符文


时间,久远

久远的让人遗忘——

我的族谱,我的麦地

我的牧场和我的族人

那些从历史里走出来的人物

在晦涩的眼眸里艰难成型

又被汽车碾压成碎片

遁入合同密布的山谷深处

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们的哀嚎

还在山谷里,溪水中

电闪雷鸣间,回荡再回荡

像法铃的器灵,呐喊 挣脱

在午夜  黑色的披毡里

继续——撕扯,继续——撕扯

那走不出去的夜幕 围防 如此透彻

迎合着耳鸣声的忽远忽近……

一个老早就不是族人的族人

在鬼神的窃窃私语里

在风雨的嘲笑挑逗里

摸不清自己褪色的模样

迷失与审问  弹出灵魂的边界

时光放逐你成为一个永久的奴仆——

城邦   死守城邦的穷鬼  

三只麋鹿 挣脱 阿苏毕摩的魔咒

剪刀 开脱的罪责 是断代的姓氏

千年族谱荒路 荆棘丛生

饿死 冻死 冤死的族人 背着沉重的祖源

逆流而上 难产的孕妇 将它拖在额头

任阳光曝晒 在死灰里等待复燃

犹如蕨草 磨碎石碑 徜徉时空

而太阳和月亮的私奔 在离近的黄昏

一部经书的火化  却在一个部落覆灭以后

那脱臼的骨符  划下天与地的界限

山长不出灵智  铁塔定下的钢针

给群山的契约 是一个永世的结

松杉颤微的胸膛  血流成河

湖泊——山的嫁衣 沉静成一片死海

眼睛溢出的蔚蓝  面色铁青

贫穷划开土地的胸膛 (对面繁华哂笑)

一颗光溜的土豆

在河床的金光下

浪啊,浪

浪出了一条城市里的彝人街

哦,贫瘠之地放逐的灵魂

你在时代的街头乞讨

使我先辈的智慧蒙受屈辱

城邦下——你是被劳役的苦工

是一部无字天书 是一个部族死亡的未来

那摇头晃脑的孩提 是一部谱系离世的觉悟

阴冷的沼泽地 包容时空与牧场

腐烂,朽溃 超生的孩子

侵淫在时光的流里

定格未来  鲸吞过去 涂抹当下

而一只惊慌失措的豹子

失陷的蹄子 被泥浆舌舔

凸眼塞满的罪行 遥遥无期

而惶恐逃离这片忧郁 沉沦的土地


马背上的说词


一千只白羊的死

祭炼不出响彻山颠的鼓

黑经——铜域铸就的血魂

千年前吹出纯乳白色的芯荞

连同那黑色的暗壳 涤荡

洗练出一匹天地震撼的野马

它飞奔的脚印是母亲手里的镰刀

收割着黄昏后月亮的另一半

它嘶吼的喉结是父亲手里的箭啸

刺痛着正午下太阳的另一只眼

而血红的泥地  黑色的群山

经语里洒向的每一寸土地 芳草 石头

血管里踏响的总是一首 祈福之歌

当风的咒语 哄熟 一颗谷粒

当雨的祭辞 吻湿 一片麦场

一个时代的山地诗人 横空出世

一个豺狼虎豹的孩子 踏空而行

敏捷  锐利 扎堆的词藻

像一场山洪 直插 时代的风口浪尖

那些尘封的 与世隔绝的悲伤

浮现冤魂不离人世的因果

而我的法铃 我的瓦萨 我的经文

正指向那条白色的路上

雪花 空留 或狼或豹

似的脚印——

我纯白的诗

正在酝酿。


听风•迷途


推开泥浆房的相框

一片听风的叶子与死亡纷然相遇

那坟墓褶皱的丑脸上

霉菌窃窃私语  扒开将要吞噬的毛孔

蜗牛在集满百年光阴的日子

入侵开裂的土墙顶 凿壁 借光

房梁的燕窝闻风而逃 那褶皱的老脸

黄河水 早已布下葬场

掌纹 错乱巫神摆下的命途

云和雨贴合的地面上

大地的母语被三个生人洗劫

匕首划开的腹脏 一只花肠和

死婴唱着一支离奇的歌


黑经祭语


乌鸦的悲啼 无人听聆

黑色的翎羽 黑色的脚掌 黑色的眼睛

连叫声都是黑色的

枯藤 老树 昏鸦  

逝者 柳烟 丧曲

一个时代走过 童年就此割爱

当地狱铺陈它理想的教派

黑暗早已布下所有规则

而一语中伤的先知

封箴食言

把一些污秽的词藻 注入神巫的魔咒

暗伤一些偷听的小人

拉一口无门的棺材

给城市无路可退的决心

送汉鬼的泥人 剑口的神木板

铭刻的鬼符 黑漆如鸦

几代的仇怨 涂抹其上

找准一个既定的方位

以灵魂和病痛的反咒 铺陈

一个本源的祖地

你过你的水泥地  我走我的泥泞桥

山不转 水转  水不转 空转

一声枪响  轰你滚出这片净土

两声枪响  轰你没入你归属地

三声枪响  轰你遁入六道轮回间

四声枪响  轰你不知进退的愚蠢

五声枪响  轰你以虎为猫的假想

六声枪响  轰你太岁头上动土的忌讳

七声枪响  轰你投石问路撇错方位

八声枪响  轰你野心撑爆肚皮无相之嘴脸

九声枪响  轰你夹着尾巴重新做人

狠不下心的撵鬼措辞——

魂飞魄散  不及一个毕摩超脱的鬼符

和永不能赶尽杀绝的蛇纹

就像乌鸦只是只鸦

它的黑 就像你的眼睛 你的头发

也是黑夜里 经咒 不小心

传下的谬误


大地之殇


鬼经 匍匐在故乡的每寸土地上

而土地之下  重生 绑在一株

艾蒿萎靡的根茎之上

雪花润过 那干涸的唇角

死寂 和 祭词 填充着谷口的空荡

荒原上 十二双羊 一老人

在兰花烟的歌喉里 消逝

被逼婚的阿依阿芝  石化的头颅  还在阿玛

慈祥的皱纹里挤出  几句苦涩的后话

这片土地上的伤痕  是秋在四季埋伏下的暗箭

是一个贫血的女人  难产的厄运

雁群枯等的冬季  叶落无声

大地陷入永久的沉睡   风  只有风

肆无忌惮的风  在南高原的空旷与崎岖里

亲吻开裂的土墙和碎了一地的

记忆里留下的暗伤


边缘化蚀地


电线在空中围猎鹰和燕的时候

一颗落寞 枯寂的心揣着忧伤远走

驮着他走的最后一匹夭折的马

在它捕风的日子里

它可曾是草原上唯一的王

蜘蛛洒网的时候 一条鱼跃过龙门

一个煮熟的鸡蛋  是它最后的奖赏

谎言是一座叫山城的结合体

最终沦为城市

真理是新事物代替旧事物的灭亡

而去其糟粑 取其精华 没有得到充分的论证

呵,大鱼吃小鱼 小鱼吃虾米

你死亡的身躯 怎么替你论证一切

空悲切 独留伤

那些呼喊着“边缘化 拯救!”的领头羊

嘘声正旺 我看见披裹着羊皮的豺狼

正把一屠狗的大刀架在羊头上

用充满理性的声音大声的说:我是你的救星!

而那一切先进的手段

用一双无情的双手

稀释活性的语言

一个母亲和一个婴孩

用两种死亡般的语言对话

那是一把刀割过母亲温热的心脏时

一粒冰冷的沙砾


败露的嘴脸


幽暗侵袭鬼城的时候

诸葛亮的空城计开始显摆

且被后代的跟风者描摹的不亦乐乎

当一铁锤扔进城府的脏腹

空洞的阀门口 一声空响

成为整个城镇最后的绝唱

鬼的城市 住着四季的风

和一个死亡编织的荒寂

城镇的边缘地 破败的土墙口

岁月漫上瓦板屋 龟裂的泥瓦

凌晨的窗口 萧瑟和霜露同时起舞

留守人的梦境 被封冻到崩溃的边缘

叹息  源自一位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

而人世的薄凉正是那阵直袭的风

从心脏口传到石头筑堆的基角

院子的胡须 生气绝天

牛棚揣着粗气 温暖这个冰冷又坚硬的城堡

那些倾斜向城市的条文

那些不可一世的繁华密码

是一张厕纸的厚度

一阵风 一个念头 一个小孩

就可以摧毁——

那不负重的权威的轻论

富贵的黄马褂 金光闪闪

贫贱的生活链 冰冷滟滟

富贵成神  贫贱成狗

两者的中间是生与死定制的特殊法则

狗用钱衡量生命

神用钱衡量规则

两个紧挨着的人之间的距离——

从天堂衍生到地狱……

我看见一个民族背负着贫穷的命运奔走

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境

砸死九十九个善良女人的心脏

我看见一个民族披戴着土豪的称号混世

那些惊心动魄的金室

砸死九万九贫穷女人受孕的胎盘

唯有那漫山遍野盛放的索玛

哭红的唇瓣 溢出心口落刀的忧伤

在宰割着一个国度

一个民族渗血的

未来


永恒


雨滴在时间的尾鳍上锻造着火焰

黄昏烧红的脸颊上烙饼正在成形

金黄的口粮正要横渡黑夜的出口

山谷的石头骗过岁月流逝的假象

四季更替的轮回甬道处

一个老人,三声枪响

预示了一个时代的流逝

水轻飘飘的来

从不说要回到云层

风呼呼的刮来

也不曾说回到原点

告诉我 长生天

什么是永恒

周而复始?

时刻的二十四时?

还是365天?

哦, 都是人的定义。

真正的永恒

从不需人的界定

因为它一直在你心里

但也从不属于任何的你!


【编辑:与文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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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吉木里呷 : 2015/11/22 13:18:40

希望前辈们和同仁多给点评论,批评与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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