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度作家奖】走过灵魂大地（外一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1959    发布时间：2015-11-25

作者：曹瑞冬

曹瑞冬，男，南京农业大学工学院学生，热爱文学，偶有作品见诸报刊杂志。

人一生走过无数路，一直往死灭的途上走去了，路上最美的风景并不是让人最幸福的，而是最陌生的。因为也只有那些匆匆初见的风景，不会让人有得到又失去的感慨！

我与日本的初见是在云巅之上，俯瞰大地，阳光映照在优美的海岸线上，缱绻的心灵如此这般。当我踏足这片大地，对一个外来者而言，我是在入侵还是在占有，还是只是走过。今日细细想来，它对我来说只是被时间遗忘的土地。然而，味道早已刻进心灵，我在那片大地上走过的路永远存活着。

错过并不是失去，我用漫长的时光走过日本，而愿意静静等待的时间很少，或许是我更愿意将风景变成陌生。生命里最震撼的是壮观，站在东京铁塔上俯瞰东京大地，明亮又黑暗的世界，璀璨又没落，夜幕下的东京铁塔发光于繁星，在死寂的天空中撑起光明，站在此处，我是看不清大地的模样与人间的情态，这种模糊美不需要证明，只需被见证。我沿着展览厅一遍又一遍地观着东京的四面八方，大概是想要真的记住什么，但壮观就像是灵魂的一场游戏，恍惚朦胧里，不是我们拥有壮观，而是这气魄本就存在，不增不减。大地本就博大，比东京更壮观的城市存在着，但我们真的很渺小，我怎能走过所有大地。

的确，无数路也只是臆想，世间路不可能走尽，而一个人真正要走的路上只有自己，灵魂深处早有印记，宁静远胜繁华。我就这样一个人慢慢地走在代代木公园的小径上，虽有鸟语，却是寒气，虽不是山，但却有林，虽没有万众瞩目的色彩，但却有蓝天伴我同行。我们都是从海里来的，但却是在绿色中呼吸的。只我一人前行，可无数生命陪伴左右，我的眼记住了美的景，我的足未曾停住，就这样，“慢慢走，欣赏啊”，不知不觉已是黄昏落日。公园的一切陷入死寂，原来黄昏是这样的可怕，所有的树、草、人都进入了黑暗，我很羡慕这样的时刻，因为在通向无光的命运之前，残留着最后一丝的生命。我和他们一样灵魂消亡，终是死亡终点。

在达到终点之前，人都会在红尘中赤条条地走过，经历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我们都必须感谢红尘给我们的生命，也必须慨叹所谓的成长所需的失去与得到。我很迷恋秋叶原的一切，纷杂世界里，俗世里我要的都来了，美的给我幸福，丑的给我诱惑，我头一次觉得钱真能让我们抓住最幸福的未来，秋叶原颠覆的是简单，也因此带给我的是迷失，迷失在东京的每一个街角，让我开始寻找我真正想要的。迷失并不可怕，然寻路未果才是最可怕的。可叹的是，我只有区区几小时的时间，来不及探明我真正的需求，但也绝不仅仅是在现代科技的迷恋或者对性文化的初探，更深层次的是对人性毫无保留地索取与付出。你淌过俗世的染缸，并不代表你不再纯洁，相反，灵魂之定型大都是走着这样的过程。

生命不可区分宁静与繁华，因为我们真正要的是宁静，活在当下的是繁华，但城市早已自己有了自己一套的存在观念，有的选择了向前，有的执著于过往，有的把历史付诸流水，有的将历史演绎现实，活在这些城市的人或许是用岁月陪它老，也许是用青春陪它年轻。当我一步步地靠近这个模仿的自由女神像时，眼前的一切曾是历史教科书中的“黑船事件”发生地，不知不觉，日本的新时代转瞬已过二百载。大海湛蓝，印证的是日本国家和民族由崛起到衰落再度复兴的历程，东京湾代表了整个东京的现代力量，生活在东京的人不会是最开心的，但一定是要服从东京所制定的生活规则。我只是匆匆过客，但依旧能感受到东京对我们灵魂的干扰，恋上一座城本就是不可思议，反而是这座城恋上了我们，有心要将我们按照他的模式来前进，就像当我来到红绿灯前，总能看到整齐排队等待绿灯的人，这不是文明素质程度高的问题，而是反映出城市、民族乃至国家的规则成为人生活的一部分。这件事告诉我们，有些时候，当大地的灵魂与人民的灵魂发生碰撞时，你很排斥，也须服从。我不是东京人，也不是日本人，东京在我的生命里或许只有七天，它对我的改变比本地人深刻，但却不足以撼动灵魂。

历史比未来更值得存在，因为历史比未来真实，事实上，当下是抓不住的，我们还活在历史里，不是沧海未变桑田，而是灵魂未被动摇。沿着京都鸦川的道越走越远，听着细水潺潺，仿佛流淌入心房，却见碧波形成小小泉水，永不止息地流动，我早上走过，傍晚又重走此间路，相似相像却是不同的神情韵味，清晨是秀丽，傍晚是暮然，但共通的是一种古朴，京都之古在于其不为现代所动，但却也接受现代指引。总的来说，我曾生活的大地并没有京都的生命，而以胜过日本的速度变迁。我恋旧是因为岁月是旧的，而我要么失去岁月，要么岁月失忆。灵魂总在得失中慢慢塑造，这也就是在历史里明基沧桑。根若在，灵魂便能栖息和茁壮成长，根若灭，灵魂无处安放，只能追寻。但历史比当下背负的更多，因为它为时代发展所不容，但却被灵魂皈依所接纳。

完美的灵魂是神拥有的，人拥有的是自由且平凡的魂魄。我们处在历史与未来的交界处——现代，在一个矛盾的环境下，真正需要的并不是爱与恨，而是人最基本的尊重与独立。活着的人都或许在红尘中犯错与做对的事情，但对与错的衡量也只能问人心。日本于我而言，怎样都是胜不过我生活的家园，因为我认定的是我对家园的深情，而也只有在我最迷恋的时刻，才会有别样的情绪，那是在京都的夜晚，我漫步在城市的马路上，天空飘起无数雪花，这雪和我记忆中的没有什么不同，洁白、冷艳、高贵与惆怅，江南无雪，京都雪花满天飞，那时那刻，那分那秒，不是爱恨等情感能诠释，也不是历史与未来新旧所能传达，更不是繁华与宁静的对比所能呈现，风景、心灵与灵魂真的血乳交融，我活着，我的生命就像雪一般虽拥有短暂且极易消逝，但仍旧想要把我的一生，毫无保留地展现，纵然不被允许，我也不必在乎他人的意见，我自有一套永远不会有类似的灵魂准则。

可生命的故事从不简单，自由是这世上最美也最毒的幻梦，你越想得到，反而可能会渐行渐远，这样，你只会分外惆怅。我拥有的世界倘若真是我一个人孤独地活着，生命变丑了。孔子曰：“单机太乏味，组队太够味。”孟子曰：“孔子曰的对。”孤独与独立有天壤之别，但孤独不是独立。我的日本游心记也还是在与同行者们共同前行，在走过大道通向东大寺的佛像前，总不可避免地要为这些饥肠辘辘的鹿儿停下来，游人与鹿形成了饲养关系，倒不如说是人与鹿之间的相互给予，我们给鹿生命的幸福，鹿给我们灵魂新的体验，而这份给予，也不再只是人与鹿或者人与自然的局限，而扩展到人与人、人与一切的无私给予，大地赐予梦想，我们便要拾起它。东大寺见证了日本与中国的这种团结与给予，久而久之，文化虽有不同，但众归平等。我一个人的灵魂按我的标准来判定，自然是接近完美，但这世上唯一完美的灵魂是这地球上的生命生生不息的探寻。

走过大地，走过高山，走过未来，走过历史，走过生命，走过爱恨，但要想走到灵魂深处，走到生命最深邃的地方，谈何容易，往往旅行者们就在流连里错过生命最感动的试炼。日本走是走不完的，也是走不过的。因此，我坐在车上，迅速地越过日本大地，我在山上走，看过雪景，青山，大海，看过小镇，街道，农田，最终达到日本人视作神明的富士山，原来路上尽可能错过的光景也只为对这座圣山的浅浅的欣赏，兜兜转转那么多日，我或许验证到灵魂深处的需要，但景本无情，人却有意，他们是在我的心灵里才有了灵魂。人生本就是追寻着走过大地，看风景是伴随事件，风景依旧在，人却是抗拒不了理智与情感的召唤。

日本就是这样，我亦如是，我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闯入它的世界，或许我将我的灵魂融于这片大地，也或许是它用它的灵魂准则征服了我，但不那么重要，即使这场生命的行走终有一天会走向归途，风景或许不再，但路刻下了前行与倒退的印记，永不消灭！

走过来，路或许就不一样了，走过去，路或许就看不到了，但我们的灵魂都沉迷于海洋里，永远活着。

秦淮的水乡

秦淮水乡，烟花柳巷之地，故人回眸之处。

水乡一旦被印上了秦淮的标识，便愈加显得繁华与沧桑。秦淮名妓、江南才子，共同生活在秦淮的水乡这个被临摹的地方，也蕴含着我们所意想不到的文化情结与苦旅。

水为秦淮河的灵魂，更为秦淮女的足迹与人生。一入娼门，终生为娼，青楼名妓牺牲了他们的一生，只为在这片秦淮水乡上尽情滋养着细腻的情怀、演绎着风流的韵事，描绘着诗意的江南。我不知道秦淮水乡寓意着什么，可是，当我触碰到秦淮河水时，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水乡已经变质，很难再回到曾经的金陵春梦时，才子佳人地，水乡已经超越了古香，在各个方面已经成为南京重要水利的存在，很可惜，水已非清水，人不再是故人。

我一直有个小小的疑惑，秦淮的水乡沾染了发展的气息，是否会走向更加繁华的道路而趋于丢失文化的根源。秦淮文化构建了一个江南的文化鼎盛点，六朝古都的梦想变得更加模糊，水乡文化被俗世传染，忽然间丢失了水乡的浮生若梦。你我的水乡已经成为博物馆来纪念逝去的岁月和文化，传统已经开始动摇，甚至已经动摇，秦淮河已是往昔岁月了。

我是生活在现代的人，面对浮动的秦淮水，我也只能够回忆起那个年代的浮华世界、杯酒人生了。秦淮水乡是江南水乡的代名词，也是一个醉生梦死的水乡世界，水乡不一定需要单纯，更不一定宁静，但有的时候，繁华却是江南的象征。生如夏花之绚丽，死如秋叶之精美，这是多么美好，可惜，我们都本末倒置了。我们如同生活在繁华里的行尸走肉，没有真性情，更没有真的感动，只是一味地挣扎求生。

秦淮名妓、江南才子，才子佳人，相看不厌，伊人独憔悴。我们的秦淮水乡承载着厚重的中华文化与历史，他们随着时代的大潮里湮没在秦淮水乡的清水里，曾几何时，有多少人在这俗世中能够做到超然，只不过是我们都披上了凡人的面纱，在这浮华世界里寻找一片宁静与独立。

我见秦淮水乡多妩媚，料秦淮水乡见我应如是。我们和秦淮一样，都是可以真正地自由与独立，追寻我们心中的那片幸福港湾，不一定需要舍弃一切，更多的时候，我们有的选，而不是无法选择。孰是孰非，我们都愿意成为秦淮水乡的一滴水，愿意成为这浮华世界的一个平凡人，追求文化、追求诗意、追求独立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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