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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度作家奖】在西江千户苗寨(外七首)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8786    发布时间:2015-11-25

作者:范文胜

范文胜,湖南沅陵人,68年出生。湖南省作协会员,在《诗刊》《星星》《湖南文学》《创作与评论》《绿风》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三百多首(组),出版个人诗集《渔歌》。


腊肉,香肠,豆腐,糍粑,房间,吆喝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可以拿出来卖的


突然想起那些亲戚,和母亲导演似的假咳

那时母亲的眼睛是鹰,而我的筷子是一只翠鸟


这是最长的芦笙,吹它的老人鼓腮,左右地摇摆

在低音部他偷偷地换了一口气,还是让我想起多年之前的一幕

心悬了一下,又一同随音乐复合


锯木头的腊像,青筋暴露

如果将我的血输给他,他一定能立即变回苗王

有了王者威严,他不用破口大骂


一直没听到吹牛角的声音,妻子拿出新买的牛角梳

她梳一次,脸上的幸福就洋溢一次

苗族的历史就往前翻了一页


过了四十我学会的,千户苗寨在零晨三点也学会了

我没有学会的呢?在我离开时他也没露出破绽


不敢握紧


拇指是一根树枝

伸出去更多的是为了偷生


食指是一根朽木,在无边的沙漠里

隐蔽,让风顶替怒吼的罪名


中指是一座山峰

看着它,就想起一个无忧的少年


无名与莫名是否相通

一生也没搞懂爱情与商道


小拇指倒像是小说里的侠客

或者传说中无量的佛


唯独可以命名的是那三道横线

雪峰,沅水和武陵


唯独不敢研究的是那些密布的线条

求取救赎的我浑身长满了刀


不敢握紧啊,这顺手的悖逆

就会让炊烟成为漏网之鱼


我只能对着海

念落水者的名字,像填写一本囚犯花名册


四两灵魂


听说一个人死了,灵魂的重量是四两

相当于几个汉字,能走多远,爬多高?


我会突然间计较起它的藏身之处,回头只能成为一个动作

怎么也回不到出生时的状态


剪脐带如同抽刀断水,在沉默中渐渐接受

长大,结婚,生子,飞子成林,秋色也是火一样的红


将一片落叶当成讣告是天下最大的勇气

细听将白唱成喜事的戏词,每一句都伴着哮喘,像浮萍按住水


到此,我还是有意绕开了对于灵魂的盘问

我越来越担心它的出没,会让我千疮百孔的活着,做变色龙


用自已做矛刺向尘世,或用尘世做矛刺向自己

我都学会了点到为至,最多拿出三两换取模糊,让饮食接近囫囵


留下一两,做成马脚,不走,不爬,专修经文

像已经故去的那些先人,挂起来,让子孙看见,以保平安


辨认擦肩而过的人


她背着一捆红薯藤

步履轻盈地走过去,也许她也打量了我

火柴受潮,我不知道她如何定义我散步的行为


这条山路有不起眼的宁静

从众多的路中选择了每天都来爬一次

像她一样,无意转山和传染喧嚣


我像短暂地沉思,回头时路就拐了弯

折近悲鸣,拉远时间

走盘山路的人,几乎都从密集与坚硬中懂得撤退


其实这条路之前也长满了草

它们不行善也未做恶,甚至从不感慨

让生活成为影子,猜测也就成了宽慰


夜风紧过再紧,鸟啼急了再急

类似将过往的事情拉到脚下,又将我

狠狠地抛出回人间,旋转在吆喝声中


让我辨认擦肩而过的人

是哪位亲人


清水塘


将狭与小当成白天,畏惧还是打开一扇窗户

任黑白失去界线,溶岩和我,以及我和水

彼此成为严师


来与去都是一把竖琴,手与风各有春秋

向锋利而去,战栗如同绕开阻碍的水波,将

心画了出来,然后摊平成一段往事


对于镜子,对于陷阱,对于一块失去光泽的石板

我看见过鱼,捣衣的老妪,翠鸟和青苔

都试图临摹与我对话的观众,寻找所有的直径


用任何剑也刮不去对犬吠的恐惧,有人说鸡

因为孤独而唱亮天空,这些发现正好

像一个圆点取代我另一边眼睛的空茫,弧形取代了尖锐,脚步取代了方向


黎明是黑夜的黄昏,我推开窗子,让雾与雾对流

在清水塘我可以做到这些,正如它不仅仅怀念一场雨

正如,我对一场相緊地追问

谁是谁的阴河,谁又是谁的明流

滩头接住潭尾,复制沅水


这一切,泉眼无法代替我来辨认

它的职责,像我梦中的妻子,比现实中多了一些冷

不允许我成为一个梦游者,对人间高音部呈述

将低音部当成大善或者困兽


黄果树


可以说是砸缸,也可以说是祭祀

表演者完成的一个个偷窃自已的勾当

被说成喜剧,直至命名为艺术


从斜坡而下,我有意沉湎一些凸凹的情绪

在沙漏之中,大家都举着相机,急于拆解

并从中找到甜的光线


人拥挤着前行,一个定格被另一个定格拖动

像命运一次次地安排中,我不假思索地交替

偷生或者逃生,将模糊当成坦途


直至那一刀劈开了水,一件无字的饰品也

用最后的气力唤出阳光的色彩,我暗喜

成为一口锁着八彩的盒子


此时,我如何喊,都像戴着耳机的歌唱者

听见祭师对神而舞,我对镜而舞,大瀑布正好掩盖了这场皈依

我内心里的跳神全部被它临摹


荔波小七孔


小桥,流水,人潮

动或者不动,路像上满的发条,欲望

山青青,水碧碧,还有怎么看也时尚的服饰

能省则省,将一只蚊子放大,或者

将一只蜻蜓缩小


水故意从高处坠落,又在乱石间穿行

受伤的应该是那些石头和我的双脚

我从尘世而来,妻子惊呼,如同

从死亡线上拉回一个僧人


树成不了妖,盘根像一个女子,错节像一个男人

加在一起就成为今天的游客,在荔波

每一位游客都得赤脚,让种种不适

被迫成为惊悚,扭曲,吶喊

和统一的祷告


卧龙潭应该没有龙,水溢得出

山倒得进,一对情侣在这里拍了一个小时

我看了一个小时,湖面被倒影幸福了一个小时

接下来他们去坝上拍瀑布,而我则沿溪而上

从西门回到镇上


晚上回到宾馆,习惯性地整理白天的照片

青山依旧在,那是高僧,流小飞瀑

自然归于沅江,或者更远,那是沙弥

而我成了唯一的徘徊者,站在,坐在

这肉眼所见的风景之前,让风成为天涯


五宝田


是一扇门,我走进去,又用同样的方式出来

重量没有变化,门楣上的太极图悬在头顶显眼的位置


左边的喜雀登梅,右边的仙鹤含灵,我说的

是囚禁的方向,出门时回头看的方向

俨然还可以随便看到一些事物


门楣上有几个字我不认识,肖守品老人一边用石子在玉竹石上写

一边解释,之后双手互拍

越想除去灰尘,越像在捆束自己,此时

巷道里有风,而我是一只雏鸟,被羽翼欺骗


此时我宁愿守卫我贪婪,狡黠,诡诈的本能

正转危为安,高于他讲起炮楼枪眼的正午

又低于他走过侧门漏讲的狗洞

人眼中的人,门眼中的宇宙,或者每夜的子时

堂屋长櫈子正眼打量着的,假设的我


我非常奇怪这里没有门当和户对,似乎门外的

都不重要,又似乎我成为一只野蜂,正好

撞见木雕的寒梅,误入这石质的蜂房

一场反击,缺乏秩序而又十分精准


来五宝田三次,陪写小说的姚筱琼来过两次

像吕布和孙权,这次陪诗人杨林

像刘备,第四次不知道陪谁,但可以肯定

是一个自愿入瓮者或卑微的诵吟者,用肉身

寻找可以超生的魂魄


我们上车,老人回到田里继续种油菜

一个坑,两三粒菜籽,招引蜜蜂或是一场火

自然的快,虚化了一幅向生与死的眺望

唯有余光是站立的,一个随时都可以破碎的平面


【编辑:与文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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