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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江放筏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简荣彬    阅读次数:2698    发布时间:2016-02-25

原始乌江


乌江——60年代未,70年代初的乌江。可不是今天大家看到的乌江,水都看不到流动。一派高峡平湖的祥和景象。  

原始的乌江是粗野的。它的名字从来就是和险滩激流连在一起的。听到乌江的名字,就使人联想到了湍急的江水、奔腾的浪花、咆哮的险滩。哪怕是在平缓的江段舟楫横渡,你看那一团团江水,像锅里烧开了的水一样,一团团的从江底冲冒将出来,马上又缠住另一股水流,拥挤着,争先恐后地朝前奔涌的阵势,你的心都会不由得阵阵紧缩。走到滩口边,水声隆隆,凉风嗖嗖,先在精神上就会给你不可战胜的气势。别的地方不讲,就是在余庆境内的那位于回龙渡沙湾上面的杀牛(游)等大滩,更是飞流直下,浩气凌空。河床在此突然下降二三十米,浩浩江水飞奔而下,在滩下涌起一坐坐小山一样的巨浪,然后在前方推出一个一个逐渐依次减小的七八十个浪头,连绵冲向河床数百米远,汹涌澎湃,飞跃旋转,朝前奔去。滩口上雷声隆隆。似雨水珠喷射空中十多丈高,飞雨腾天,雾气蒸腾,遮天蔽日。你只要用眼盯着江水几十秒钟,就会觉得像坐敞篷汽车上一样天旋地转,感觉自己也在跟着江水奔腾起来。真可谓威震天地,势慑鬼神。

乌江两岸,生长着茂密的森林。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正是新中国成立后百业待兴的时期,处处需要木材。国家征调余庆县的木材任务,大多数都是在乌江两岸出产的。

胡斗沟,位于老林河下游靠紧乌江一段。是乌江镇银坝村和关兴镇的狮子场村之间的地带。这里林木茂密,人迹罕至,一年四季郁郁葱葱。进到沟里,夏无炎,全天不见太阳。冬无雪,腊月不用着履。到处是奇花异草。大蛇出没于草丛之间,猕猴攀援于岩藤之上。晚上,林间有夜莺高歌,此起彼落。地上是蝎子蜈蚣起舞,不避行人。滕竹与大树比高,棕竹于岩畔迎接光亮。山泉给小河集流,鱼儿翔水面追逐嘻嘻戏。一切都是大自然的原生态。


老林河伐木


老林河,顾名思义,这里是“老林”,即原始森林。河,就是在这“老林之下”的一条河。这条河发源于关兴镇。水量不大,但终年不断。在小河两岸的山上,长满了各种大树,大多是柏树,大的有一两抱大(直径一米)左右。当年接到砍伐命令后,县里就指定砍伐这片林木,特派了乌江伐木站进山砍伐。

在老林河谷一个叫胡豆沟的地方,有几间用杉树皮盖成的木房,这就是伐木工人们的家,里面没有家具,就只有两排用小木条搭成的七十厘米高的木架。木架上桥着小木条,这就是工人们睡觉的“床”。在稍靠里面的河边,还有一个用茅草搭的,能容纳四五十人的,“千柱落脚”的棚(窝棚)。里面的设施和工人之家是一样的,这就是临时工(打工仔)们的住处。忙了一天的工人们就在这里修养生息。正式工人们有集体食堂,临时工们就是自己从家里背着炊具、碗筷、粮食去,那时的粮食大多是包谷面,有少量的大米。自己做饭,做饭是在工棚外任何地方挖个土坑,放上“锑锅”,加入水米。睡觉就是用一个被子放在木条上,另一个被子盖在上面,临时工们都是两人合伙,这样盖的垫的也都有了。

这里地靠河谷地带气候温和,植被茂密。各种植物群落丰富多样。沙岩地质,表层酥松。蜈蚣蝎子特多,晚上睡觉蜈蚣都会爬到你的脸上来。但不用怕,只要你不去碰它,它是不会咬你的。

这砍伐木材不是大小都砍,只砍直径二十厘米以上的,小的要留下。因此砍伐木材前就要去“侦查”。先去把符合条件的树找到,把毛路砍出来,经常免不了爬岩攀崖。有时一天下来,衣服裤子就全都是飞一块搭一块的了,不用说手上被荆刺抓的口子是不计其数了。

按照“侦查”的线索,伐木工人们分成四人一组,分头负责一个地区去砍伐,一般两人负责砍伐一棵。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手工操作。一人一把磨得铮亮的斧子。两人各占一面,一斧一斧的砍,砍一阵歇一阵,哪怕是冬天,只穿一个短裤。(一是劳动起来会大汗淋漓,二来也要顾着衣裳不会被磨破)。这砍大树也是有讲究的,切忌四周都砍。伐木工人们很有经验,一棵树砍了,要考虑倒下后的后期工程是不是好进行,如剔支、截段、搬运等。这就要预先设计好它倒下的方向,方向定好后才下斧开砍。一般都希望倒在地势平坦点的地方,这个方向在哪边,第一刀就要从那里开始。把这一边砍到树径的三分之一的口子后,再从反面稍高一点的地方砍,反面也砍树径的三分之一后,再回到开始砍的那边继续砍,直到砍倒。这样就有可能倒在你预计的地方去。无风的天,砍到树径只剩三分之一时,就要站起来推推树干,看看它可能朝哪个方向倒下,还要看看周围的环境,看树倒下时可能被档着的树木和牵连的藤条,估计好树倒地后可能翻滚的趋势,一切都预计好了后,用一人看着,一人继续砍。看到树在偏动后赶快喊砍的人离开。两人都站到认为安全的地方。有风的天还要看好风向后,再结合周围环境,找出安全的方案。大树倒地时,伴着山石被掀翻和小树被压断的声音,那哗—啦—啦的巨响,简直就是排山倒海。接着把它按部位,截成四、五、六、七米长的节。这个活一点也不比砍伐时轻松,更是危险四伏。有时一棵树砍倒后,被一些小树撑着,有时被翘在悬崖边,有时被大的藤条吊在半空,说不准你去把哪棵小树或藤条砍断后,树就会滚到的身上。有时把树截断一截后,整棵树有可能瞬间改变它的睡姿,滚向另一个方向,不小心就有可能把你像弹弓子一样弹射出去,甚至碾得粉身碎骨。有时候你把这一节挪开的时候,剩下的一节就滑向你的身体。所以这截树就必须要特别小心。遇着大的树,一天就只能砍下一棵。再把它截成段,就要两三天。截树也是人工锯,一般是两人截,两人搬。一次我和另外三个工友去截木,看到都截完了,只要把这节搬开,后剩下的就会自己滑下去,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一势头,站到两边。拿一人在后面用木棒去撬,树都慢慢的开始滑动了,加速度越来越快,没想到一根没剔尽的树枝丫,不偏不倚朝一个叫李三的小腿上划去,他哎哟一声就到下了,树丫钩住他的裤子继续向下滑去,树节越滑越快,直朝岩边溜去。大家顿时不知所措。突然,树截不动了。我们都以为是李三抓住了树桩。原来,一棵没被砍断的缠在树上的岩笆豆藤,把滑动的木节拉住了。救了李三的命,但小腿顿时鲜血长流,他那小腿上留下了三寸长的口子。腿骨也断了,大家都吓昏了。赶快找来草药,用口嚼了给他包上,背到平处,砍几根小树条,做成简易但架,把他抬到场部交给随场医生后,三个人都是汗水血水浑身狼藉。


老林河漂流


有水,就给运送木材带来了极大的方便。老林河孕育了两岸的森林,也给这些林木走向外面的世界提供了方便。这河里的水终年不断,到乌江口时也有0.2—0.3个流量。木材多数是能够泘于水面的,工人们将这小河用木石杂草和泥土梯级筑断。形成一个个梯级小水塘,水塘的堤坎上面一层,用木材铺成。在下一个塘与上一个塘交接而水又浅的地方,用小的木材铺成滑槽。木材见了水就很滑,这样,一个个水塘一直接到乌江边上。再把砍好的木材,从山上滑下来堆在一口口水塘里,两个人负责一个塘,采用接力赛的办法,用“缆爪”钩住木材从上个塘里甩到下一个塘。(缆爪:一种尾像镰刀,头像十字镐,比镰刀小而厚的工具。戴在一棵带仡兜的七、八米长的整竹杆的头上,再在顶端钉上一根钢钉,既可钩爪,又可杀顶)。堤坝上搭有两个平台,施工时一人站一个平台。两人同时啄到一根木材上,从两个平台之间用力向下一口塘拉抛出去。木材翻过堤坝就会自己顺着滑槽,溜入下一个塘。这样,除了翻坝须用人力外,期余的都是由水漂流了。省力,省时。这叫漂流。

这年的冬天雪凌特别大,在银坝上面,叫牛山垭的那些地方,碗口粗的树丫都被雪凌榨断了。但在胡斗沟里,号子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忙。这漂流的活很特殊,一年四季,哪怕是冬天,绝对不能穿草鞋以外的任何鞋和打赤脚,只能穿草鞋。草鞋不滑、透气、利水。穿别的鞋都会让你的脚在一周之内皮肤溃烂。这个活是长期泡在水里。一是穿别的鞋和赤脚,踩在水湿的木材上很滑,你会踩不稳。二是别的鞋穿起在水里时间一长,脚底板的老肉皮就会起一些小坑,工人们叫它(长沙虫)。这些小坑逐渐深入,奇痒难受,痛如钻心。就是穿草鞋,时间长了也要长。手也不能戴手套,戴上手套后,手也会和脚的待遇一样。毛泽东主席讲个一句话,“最聪明最有才能的是最有实践经验的战士。”伐木工人们发明了治这个职业病的特效药。那就是采一把“麻柳叶”来,把它锤碎,将叶汁涂在长小坑的地方,几天也就好了。但必须要发现早。治得早。晚了涂汁时会很痛。几个月下来工人们都要用“麻柳汁”护脚、护手很多次。麻柳汁涂了的地方都是紫黑色。因成天手握缆爪杆不断的滑动,手上的干茧疤就越长越厚,必须隔几天就要用利刀将最外一层削掉,不然就会化脓成“干茧疔”,痛得你喊爹叫娘。那是非常痛苦的。就是这样,也常有人患上干茧疔和沙虫溃疡。但不到走不动路的程度,都坚持在工地上。因这是“流水线”作业,只要没站着不动,耽误了下一道工序。也都是被认可的。这个劳动强度和“拔河”差不多,每天的工资是那时候的社会平均工资1.65元。

待全部木材都漂到乌江边上的水塘后,才用人工台上岸,这叫起河。这最后一口塘,筑坝的高度是比照一般人的身高筑的,水深的程度就和正常人的身高一米五、六的样子。通往塘里的路也是事先修好的,三十来度角的坡道。起河时,工人们自己找好搭档。和衣走入塘中,(穿衣是为了保护身体不被杂树支划伤和保护肩头),看好了哪根木材你能台得起。把它弄出来,让它浮在木材少的地方,两人同时先憋好气,像在水里打迷头(潜水)一样,同时蹲下去,把头埋进水里,让木材浮到肩上,同时再站起来,这样木材就抬在肩上了。免去了要人帮忙上肩。再抬着木材走上岸,放在规定的地方堆码好。再返回到塘中,用同样的方法抬起第二根、第三根。有时一个人先站起来了,另一个人就得钻入水下更深。这水里又不敢睁眼,全靠感觉。有时候两人就各抬一根头了。如一次失败,就要把木材放入水中,两人再重新同时潜入,直到两人都同时抬在一根木材上站起后,才能继续下去。干这活就像“两栖动物”,一会水下,一会水上。一根木材加上人体自身,就两三百斤,在水里时,有水的浮力要轻许多,一走上岸就会重不少。所以在选抬木材时必须给自己的力气留下“富余量”,不然你会坚持不下去。一天要水陆往返五六十趟,快的有七八十趟,成天汗泡衣,水洗汗。就这样一根根的抬。一根根的码,最后由计量工来给你收方。按抬的材积给你计算工钱。气力大的,一天能挣个十几二十元的是发大财了。到最后塘里剩下的都是两人抬不起的了,就把塘水放干,用绳子杠子四人抬。



木材漂到乌江后就要准备筏运了。筏运能达到多和省。一个木筏最小的有三四十立方米,多的七八十立方米,甚至达上百立方米。一立方米是什么慨念,这材积就是圆柱体的体积。和容积相比较基本一致。但木材不能像水那样哪紧密,每根木材之间有间隙。那时候一个解放牌汽车四米长,两米宽,装三米高,才有十来个立方。一个木筏最少要五——六个汽车才能运走。加上当年公路也不发达。在没有江河的地方,就只能人工运。水运用水力不耗费能源。在这方面讲,乌江曾为祖国建设立下了不朽功勋。

筏运先要扎筏。筏的大小要看季节的水流量大小来定。水枯时小,水丰时大。扎筏要在乌江的水边上,先每两根基本同样长短大小的捆在一起。捆木筏是用“纤藤”,纤藤是用四片藤竹,像姑娘编发便一样编起来的,要多长编多长。藤竹——样子就像“慈竹”,是在乌江两岸生长着的一种特殊的竹子,细而长。最大的就是兵乓球大小,最高可达二三十米,节间长,壁薄柔软。长在乌江两岸的深林中,一丛一丛的挂在大树上。因小而长,看起来就像藤本植物一样而得名。有的地方连片生长着,好像是专门给扎筏预备的一样。扎捆木筏时,把两根木材用纤藤绕两周,加一根“翘棒”,打入削子(楔子),就成了一摞。再将摞与摞相连在一起,组合起来有五六米宽、十四五米长了作为一层。整个木筏都是用这种方法组合成一个坚固的整体的。做好第一层,再在上面用同样的方法加扎第二层、第三、第四层。层与层之间用大的纤藤相连。在乌江上一般都扎四层。再在两个端头做好“祥桩”(一根一米半长的木柱)。祥桩是固定艄杆用。再做两根艄杆。艄杆是用四五根四米长的小点的木材,用纤藤接起来,在尾部用木板做个艄尾(像桨)。做好后的艄干绑挂在祥桩上,(就是个杠杆,祥桩是支点)一个筏子就作好了。一般要扎四五天。筏扎好了后,再在上面的中间搭个窝棚,像船篷一样。里面放上行程需要的生活用品,六个人的工具(缆爪),刀斧锯子之类,一个木筏就做好了。第二天就可起航了。



以前放筏,是要看日子的,日子看好了,还要在江边祭神,一切程序做完后才开始起航。由于这个伐木场的国营的,这些程序就免了,只是看吉日的习惯,在工人中悄悄的留了下来。工人们里面有懂得黄历的自己悄悄看一下,就可决定起航日子了。一般都是预计好,在开始扎筏时就定下了。所以筏子扎好的第二天就是理所当然的起航时间了。

放筏也是要考“执照”的。每个筏上必须有一个驾长和一个副驾长。前后各三人中,有一个是驾长。前为驾长,后为副驾长。整个筏就像一只船。一切听“驾长”的。


船筏同令


放筏和行船是一样的,所以船工和筏工用的“土命令”,也是一样的,这里有几个命令,常在川、黔江河里行走的人都知道。一是“挖倒”,意即将艄(桨)柄从执艄(桨)人的怀里推出去的动作。二是“那点来或拿到”,意为将艄(桨)柄从执稍(桡)人的怀里拉回来的动作。三是“立起”,意为筏(船)尾人的动作要使筏(船)身和主水流保持平行。让筏(船)头正对江心干流。

早上7—8点钟,六个人穿着草鞋,拿着工具上筏了,前后各三人各就各位。我是第一次上筏,就被分配在筏尾三人组。后一人解开收好缆绳后,上了木筏。驾长一声令下“起航啰”。大家就各执“缆爪杆”,用力将筏子朝江心撑开去。这筏子不像船漂在水面划起来很轻,大小筏子放在水里,水面就只有一层。其余的多层都是在水下。所以撑起来很重,那怕是五六个人同时用力,它也是慢吞吞的游,你急它不急。筏到江心后,驾长命令!“立起”!(把筏身与江水主流平行),副驾长根据前驾长的命令,决定该“拿到”该“挖倒”后,发出筏尾的命令。后面三人就随副驾长的指挥将艄杆的头压下去,(艄杆捆吊在祥桩上就像杠杆,尾在水里,头在筏上)并一直压着,同时要朝目标方向快速运动。到位置后,立即把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把艄尾放进江里,朝着来的方向快速推过去。除驾长外的两人,用肩扛着艄头,驾长则用他的最大力气,把艄头压在两人的肩上朝来的方向扳。速度是越快越好。驾长既要用力扳艄,又要眼观筏头,如已到位,就用手拍艄干,示意停下。因为艄杆都在两个筏工的肩上。只能用这种动作才是最及时的。如用声音,会被水声淹没而听不见。如果划多了,前驾长就会喊“拿点来”或“挖倒”(意为向刚才的反方向划)。这时候筏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全神贯注。对驾长的命令不容半点迟疑。就像战场上一样,哪怕有人遇到危险或跌到受伤,都不会有人管你的。一切都要待筏子安全平稳运行正常后,才会有人来过问你。

有一次筏子正在下滩,六个人为了筏子的安全,都全神贯注的操纵着筏子,拼命的忙着。晚秋的早晨,筏子的木材上凌着薄霜。一个刘姓工人在扳艄时,不幸滑倒了,大家用脚把他刨开(怕挡路影响操作),继续着扳艄的动作,直到筏子安全下了滩,大家才过来看他摔伤的情况,问他有没有大问题,给他上药。一切为大局服务。

乌江从余庆的官塘流向思南一段,正是乌江的中上游。也是最适宜放筏的水域。从这里到思南一百多公里的河道上,要经过大小滩口一百多个,其中的险滩有十几个。有多少滩就有多少沱。有滩必有沱。滩下就是沱,这是江河的自然规律。


心惊肉跳的第一次


木筏起航后顺流而下,从官塘一开始就是接连三个小滩,叫羊耳三滩。这里离余庆河与乌江汇合的地方——水口,只有20来公里。就是小小的三个滩相连,这个滩不是险滩,但是河道弯曲,最后一滩是左转向下游的,江水经过上面两个滩后,流速加快,直闯对面的岩壁,马上折回来向左面河床急驰而去。船、筏跟着江水飞行到此,必须是离开主流,顺着回波副流朝左直下,才能避免撞岩的危险。这就要求驾长要熟悉河道,驾技娴熟。

我是第一次上筏子,啥都不懂,随时在心中警告自己,把眼、耳放在最高灵敏度,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指挥的命令。我们那天筏行至此,第一滩顺利通过了,来到第二滩前。我看到驾长和前面的两个人,把前艄杆按翘起来向右边推过去,随即放在江里朝左边划。那艄杆一使劲,筏头立即向左面游过去,随后命令后面“拿倒”!后面立即动作,把艄杆推向右面向左面划过去,这时整个筏子就都向左岸靠过去了。一艄、两艄、三艄。目的是希望筏子向左边漂游,可是全部江水都朝右面流,将筏子朝右岸冲。眼看筏子已经进入了第三滩了,筏子前面已经到达目标航向,驾长向筏尾命令“立起来”!他一看提前量少了,势头不妙,没等第二次左靠动作做完,马上把艄杆按出水面,让他在空中翘着,就像在船的前头架的平射炮一样。说时尺那时快,我们后面的命令还没执行完,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前艄杆已经撞在了岩上。直径三十厘米粗的树木做的艄杆,像折火柴棍一样碎成了四五节。我被吓懵了,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工人们都急速的执起“缆爪”,顶住对面的岩石,我也跟着大家做着同样动着。这是尽量不让整个筏子撞岩的最后办法。其实驾长已经预计到了危险,把前艄杆翘起来就是做个撞岩的缓冲措施。木筏后面偏向浅滩,筏身战抖着发出吱吱嘎嘎叫声,捆筏子的“纤藤”顿时被划断好几处,木材漂浮了出来。满江都是。前驾长和后驾长一边抢救木筏不让全部撞岩,一边相互埋怨对骂起来,其余的工人们一边相劝,一边努力用“缆爪杆”抵住石岩。不使木筏向岩边靠拢。筏身打了个转,后卫变前峰,向左下游漂去。我是第一次跟随木筏在乌江上行走,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呢,浑身打着啰嗦,心快要跳出胸膛了。但还得强加镇静,跟着大家为抢救木筏做着该做的事。好在木筏是用若干根木材连起来,两两成捆又相互连接的,即使捆绳断了一部分,也不至于全部“散架”。我们把木筏撑离石岩后,就任其顺流而下来到了沱里,前面说过了有滩必有沱,滩下就是沱。到了沱里后,驾长命令,会水的快去抢漂出木材,不会水的用木板将筏划快,去追那些漂向前边的木材。因这是国家的财产,丢失了是要负责的,那个时候就不仅仅的赔钱的事。还要追就你的政治责任。晚秋的天气,虽说乌江河谷海拔低,但水里还是寒意十足。会水的工人们二话不说,立即脱掉长衣长裤,游向漂离的木材。抓回来的木材,由在筏上的人用纤藤暂时绑在筏上。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漂出的木材全都抓回来了。这时已是下午,于是找了一处河床平顺的地方抛锚,系上缆绳,有技术的工人们就负责把刚才漂出的木材再扎上去。我不会扎筏,就去埋锅做饭了。

大家个就各位,按部就班。这修筏比新扎筏要难得多,因漂出的木材是下面一层的,必须要基本归位。如果都放在上面,那上面一层就会没在水里。因上一层是预先设计好的工人们的工作平台,是不能占用的。所以必须是哪里来哪里去。木材是浮水的,特别是遇到杉木,就要三四个人才能将他按到水下。木材归位后同样要用纤藤捆好加翘、打屑子。工人们一直在水里工作。到天黑前,打烂的木筏基本修好了,只剩艄杆还没做了。身体单薄一点的打着寒颤,嘴唇都乌乌的。驾长叫我赶快在江边烧起一堆火,大家烤着火,吃着饭,还谈笑风生,有的说:“好一场秋泳比赛”,有人回应:“泳个卵呀,冷酣了婆娘都是别个的了”,随后是一阵爽朗的开怀大笑。就像刚才的事并不存在一样。这种不畏困难的精神至今感动着我。吃完饭,驾长就对第二天的活进行了安排,我被驾长安排第二天五点钟起来做饭。别的人天亮后要加工艄杆。“活路”安排好后,大家就开始讨论着上午撞岩的教训,两个“驾长”自然免不了各人强调自己的正确。一阵争吵后。音消声息。紧张加疲劳了一天的六个人,挤在筏子中间的窝棚里,鼾声四起,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夜莺伴着江水在峡谷里回荡,冷冷的夜空,星星眨着小眼望着这黑咕隆咚的地球。滩上的水还在吼,江水在岸边拍出有节奏的哗哗声。上午撞岩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越想越后怕,想到这太吓人了,顿时睡意全无。心里很是后悔不该争取这危险的差事,这哪是人做的事?试想着怎么才能打“退堂鼓”,心想,这出来并不远,应该就是凤冈境内吧,干脆上岸,从凤冈走旱路回家,不干了。东想西想,不知不觉天快亮了。驾长醒了,一看时间5.10分,(当时一般人没有手表),就叫我,快起来做饭。他以为我睡着了。我假装初醒地应了一声,就起“床”了。

筏子上,一切生活日用品一应具全,包括柴火,水就更不用愁了,一大江水随你用。并且筏子上还可烧火,工人们在筏子的上面一层垫上草,铺上河沙。就可在上面烧火做饭等。但由于昨天把筏子打烂了,还要维修,就不能在上面做饭,只能在江岸上了。天还未亮 ,我借着星光,在昨天做饭的地方做起饭来。柴火的光亮让漆黑的江边顿时热闹了很多。火光照在水里,时不时的有大胆的鱼儿跃出水面抢食丢下的菜叶,把江水弄得叮咚响,“灶”边偶尔有“灶鸡”(蟋蟀)跳过,跑在不远处的草从里发出叽叽叽的叫声。四周除了两岸大山的轮廊和乌江的影子,一切都是模糊的虚影。远处,夜莺还在打着“喔吙”,喊着“哥哥”。时而传来不知是啥子野兽踩翻了石头滚下坡的响声。筏子上的五个人还在睡梦中,一种空旷、寂寞、荒凉、凄楚的感觉顿时笼罩在心头。我想起了“一条大河波浪宽”,很想放开喉咙吼起来,但看到睡梦中的工友们,就只好在心里唱了。

锅里的饭发出香味,东边出现了鱼肚白,我就回到筏子上,把大家叫醒。起“床”后,大家草草洗漱完立即吃饭。饭后按昨天的布置,个就各位进入维修木筏的程序。大约中午时分,木筏终于又起航了。

筏子在沱里,就像一船在水库里一样,因为没有动力,任水漂流,在平缓的江段,水流很慢,看起来就是停止的。筏工们这时就可以休息,只是前后必须有两人望哨,谨防筏子横起来,飘到回水沱里去,一但飘进回水沱,就相当于汽车开进了烂泥塘,那就麻烦大了。严重的还会出不来,必须有船过路来拉,甚至要弄散了重新扎。又怕搁浅在暗礁上,搁在暗礁上一样不比滑进回水沱轻松。所以,望哨的人是不能大意的。除了望哨的人外,其余的人就可以下棋打牌等。但本段路程并不长,流速也比较快,很快就到了下一个滩了。

水口滩是余庆河与乌江交界的地方,位于石阡县境内。余庆河由乌江水流前进方向的右岸汇入乌江,这里河床宽阔,水流较浅,全江面都是花花浪,这种滩口,行船放排都必须认准“水筋”(即主流)。一但走错就有搁浅的危险。经过昨天的险境,我远远的一看到滩口心就跳起来了,眼耳都集中精力注意着两位“驾长”的言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随时听候驾长的调遣。进入滩口,前后六个人按照前驾长的指挥,操动着艄杆。一会朝左扛,一会向右扛,一会放在水里,一会压在筏子上。木筏很快就顺利的通过了这个滩。筏子过这种滩,只要调整好了方向,就像乘车一要的爽,只见两岸青山向后飞奔而过,不过也根本没有闲暇去欣赏江上的景色。必须随时集中精力,注意筏子运行的状态。这一路下去,到达思南要过的名滩是:洗马滩、和尚渡、羊心滩、中溪子、干溪、毛牛大白花、雷洞、高滩、穿洞、文家店、瓦窑嘴、野猪滩、思林、刘家滩、猪圈门、赵家桥、红军渡、思南峡。这些滩口都是险滩,有的是弯度大、有的是河道窄、有的是暗礁多,处处都是拼命流汗的地方,每一处都是战场。筏子上的六个人就是一个战斗集体,就是俗话说的“一条船上的渡客”。每一处都少不了筏子上的任何一个人的努力,真正的是一荣具荣,一损具损。前面的滩口一个个都通过了,还有百把米就是雷洞滩了。

雷洞滩是个险滩,水急浪高。老远就看到滩口的浪花像跳舞的人群一样腾跃着。此起彼落。隆隆响声犹如阵阵闷雷。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咚咚直跳。幸好那时候人年轻,不然心脏是肯定受不了的。筏子慢慢来到滩口,离进滩就只有百把米远了,这里的江水都全部朝着左边流去。筏身随着滩口的水势,变换着身躯,时而两头翘起,中间凹下去,时而前边埋进浪里,后边翘在空中,发出叽叽嘎嘎的叫声。这个滩上的暗礁多,所以水浪很大。在滩的正中有个特大的浪,那是一个巨大的暗礁,那里是去不得的。那浪将滩口分成了两条河,左边水急但狭窄,然而它才是主流。筏子在这里要违背水流的主导,人为的走右边副流才能安全的通过。一进入滩口,筏子上的六个人就按驾长的指挥,一艄接着一艄地将筏子不停的朝右边划。筏子却跟着江水向左边漂,不断向暗礁靠拢,人为的一次划动只能减缓它撞上暗礁的时间,驾长大声喊着:“快”!“快”!“快”!六个人肩上扛着艄杆,眼睛却盯着筏子和暗礁的距离,脑子里,筏子过滩时间和撞礁距离构成的坐标图上,撞礁距离越来越近了,但筏子过滩距离还长。大家心比江水还急。如果是轮船,驾长一定会猛加油门冲出去,赖活这是水流为动力的木筏,人只能利用配合。推艄的脚步来回都是小跑。眼看着筏子与暗礁相撞的距离1.5米、1米、05米、0.3米0.1米!完了!要撞上了!!筏子还有好几米在滩口上。我心都要跳出来了,心里喊着快、快、快、更快。但实际已经是最快的极限了。这时的心情就像你挑着一副不能丢的重担子,后面有一只猛虎在追你,心想跑得最快但却跑不动。突然筏子颤抖了一下,摖着那暗礁冲了出来,终于全部出了滩口。

这险滩上的扳艄,有时稍杆进水里,江水就给你向上顶,肩上就有二三百斤的力。别说跑,走你也走不动了。但这里是不能停留的,必须跑起来。这才叫拼搏!就像战场上拼命一样的。没人鞭策你,你自己就会想法去战胜逆境的自觉拼搏!这个滩一共要来回这样跑七八十次。因为要和江水争速度,抢时间,江水要把筏子冲向险境,放筏人则要将筏子划向安全。这是人与自然界的争夺,就看谁抢在前面。一个筏子宽五米,最少有三米是艄杆运行的距离。也就是说,筏子上的每个人一次要扛起艄杆跑三米远。七八十次扳艄,下得滩口来后,人人气踹嘘嘘 ,大汗淋漓。尽管如此努力。筏子还是在暗礁上划断了部份纤藤。木材又漂了十多根出来。来到沱里,大家都很庆幸地发出了微笑,好像刚才的并不是在拼命,而是在做游戏。危险并不存在。因为总算是没有滑进右边小巷里卡起和撞在中间暗礁上。出了滩,十几根木材很快就抓拢来了。时间已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大家在筏子上边做饭,边修筏,天黑了,就将筏子靠在江边住下了。对面一片灯火辉煌,一问,才知这是文家店电站的钻探工地。

乌江进入思南境内,河面渐渐宽起来,多了几条支流,水流也要大很多。小滩少,长沱多。有时一个沱要走个把小时。除了站岗的,其他的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出了文家店,筏子的速度相应要快点。滩口也比上游大,过滩时的难度:像红军渡、野猪滩这些和雷洞的差不多。最爽最快的长滩就是刘家滩,滩长15公里,三十来度的坡度,没有急弯。筏子在上面只是偶尔矫正一下方向就行了,江水流有多块筏子就有多快。耳边风声呼呼,脚下水声哗哗,晚秋的乌江水清如镜,滩上的水不深,江底的石头都历历在目,一晃而过。两岸青山像走马灯似的转起出来。还真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以过万重山。”的感觉。过了红军滩,就进入思南峡了,思南峡是本段航道最长的沱,筏子在这里要飘一二个小时。在江河上,凡是滩口,两岸的地形大多是一面悬崖一面是缓坡。(上水船“拉纤”的就都走缓坡一侧)。沱里,就都是两岸悬崖如刀砍斧切。这里你可以尽情的欣赏两岸景色。那悬崖上的植物,长在岩缝里,像盆景,奇形怪状。雨水在岩壁上绘出幅幅奇妙的岩画,如是专门旅游,你尽可将这些图案按你的想象编成奇妙的故事。走完思南峡,河床突然闪开,两山向后撤去,眼前一片开阔,江面一片繁华,大小船只、木筏停泊两岸。楼房密集。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思南县了。

到了目的地交了筏子,你可以在那里休息一天,然后乘车经德江、凤冈、湄潭回到工地,再准备第二次的放筏。第二次我又去了。第二次是在第二年四月。这次相对顺利些,两天就到了,但辛苦的程度和前次是一样的。只是没有打烂木筏,加快了速度。

通过第一次的尝试,放筏子在我心目中不过如此而已,还成了好玩的一样事情。胆子也大了,有次驾长考我:“小简,你前次来过,你看前面的滩我们该走哪面”?我观察了一下,说走那浪花小的一边。驾长问:“为哪样”?,我说浪花大的那边下面有大石头。驾长满意的笑着说:“真不愧是读过书的,走一次就看懂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一次的经历,让我在四天之内就记住了官塘至思南一段的一百多个滩口的名。四十年后,还有前面说的那些险滩,铭刻在我脑海里。有的人走了若干次都还没记到几个,真是上天给我恩赐。这第二次就是“轻车熟路”故地重游了。要到什么地方,哪里要做些啥事,有啥危险。都已“心中有数”了。心情也很轻松。只是在过刘家滩时,被一场大雨淋惨了。

初春的气候和晚秋的气候有相似之处。都是早晚冷,中午热。不同的是初春雨多。筏行至 刘家滩上面的沱时,天上就乌云密布了,岸上有一群农民在种包谷,(当年是大集体,干活人很多)。其中有些人高喊:“筏客,要下雨了,你们要打伞不,我拿给你们!”(意为赌咒筏子被“打散”)接着是一阵众人开心的大笑。我不知是啥,心想:相隔数百里无缘无故,怎关心起我们要不要伞来了。还没想完,我们筏上的师傅就回话了:“你叫你家妹儿背起蓑衣来吧,不要伞。”筏子上回敬了一阵大笑。原来放筏人忌讳说“伞”,伞“散”谐音。筏子散了那还了得!所以老师傅们回骂他们了,要他妹儿背起蓑衣来。(骂人的话,在山上睡觉的意思)。哈哈,真开心。 玩笑归玩笑。但雨确实在开始下了。刘家滩也就在眼前,停不得,躲不开。黄豆大的雨滴打得人脸上发麻,前面说过,刘家滩是个长滩,15公里。正下雨就进入了滩口,这放筏子操作艄杆,不能打伞,也戴不得斗笠,正式工人们有雨衣可以穿,但都不能戴雨帽,因看不到筏子两边的江面情况。筏子进入滩口,就跟随江水飞起来。工人们抱着艄杆,目不转睛的盯筏子运行的水道。就像轮船上的水兵摸着炮弹。像车过险路的驾驶员在方向盘前一样全神灌注,任雨水打在脸上,流进全身,也无动于衷。还要随时扳动艄杆校正木筏行走方向。江水冲着筏子向下游飞奔,筏子顶着风在雨里横行。二十几分钟就走完了这个滩。滩过了,人们也像个落汤鸡一样,但雨何时停了却没人注意,太阳又出来了。来到沱里,刚才穿雨衣的拿两人“望哨”。其余的人就忙着生火烤衣裳。

通过第一次的“磨难”,在后来的放筏行程中,出现碰断纤藤之类的事件时,自己也敢和别的工人师傅一起勇敢的抢木材了。乃至后来还敢在乌江上划小筏(用四根四米长,20厘米直径的木才扎成的筏子),甚至还代替官塘渡口的渡船工,经常渡客过江。有一次竟“胆大包天”,居然在杀游滩下用渡船将一工人送过江,这次回来,被场长狠骂了一顿。被我们送渡的伐木场职工,还被记过处分。因为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里是从来就不准渡船的。船行此处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危险,我们那次只捡了百分之一的安全。后来经老工人们一说,还真有点后怕。

乌江放筏相当于一次当兵,真是进了一次探险学校。让我学到了工人们的吃苦耐劳、坚强合作、拼搏爱国、藐视困难、聪明智慧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这让我在后来的人生中受益匪浅,用一首《西江月》总结:

逆境催人发奋,安乐导尔成悲。抛却杂念奋翅飞,莫管贫贱富贵。

磨难炼就意志,困难聪慧心扉。人人脚下皆是路,问君如何面对。

哈哈,看来雷锋日记里写的“不经风雨,长不成大树;不受百炼,难以成钢。”硬是千真万确的。


作者:简荣彬,男。文广局退休干部,中共党党员。遵义市音乐文学学会会员。遵义市县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余庆县音乐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余庆诗词》《播风诗词》《飞龙湖》杂志。常在曲谱网发表歌词歌曲作品。作品《欢乐动物园》在《儿童音乐》发表。曾获全国雷锋日记歌曲三个优秀奖、世界福文化专委会《福歌》谱曲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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