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肉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杨通讴    阅读次数：686    发布时间：2016-05-15

传说2000多年前的一天，孔子与其弟子刚走出陈蔡之围不久，又饥又渴间，看见野地里有一老人正在除草，便打发弟子前去问路好顺便讨些水来大家解渴。那老者对孔子的弟子说，那不是鲁国的孔丘吗？常年在列国中招摇，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说罢拿了一枚梨递给来人，便继续低头除草，不再搭理。弟子拿着梨嗅了嗅，转身道谢。老者一边躬身除草，一边偷偷地注视着孔子及其弟子。弟子回去，把梨敬给了孔子，也重复了一遍老者刚才的话语。孔子什么也没说，连望也没多望一眼那梨，便递给了身边的弟子们，让他们吃，自己急忙转身探路。老者窥视到梨在其弟子们手里转了一圈后，又囫囵地回到了孔子手里，不禁唏嘘有声，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回家时，循着孔子们走过的小路，老者看见了那枚被遗弃在荒草丛生的路道上的梨。这会，梨因辱没了主人的使命，正愁眉苦脸地躲在尘土和蔓草里一言不发地望着主人呢。

夕阳西下，孔子及其弟子找到了渡口，没想到在渡口又遇见了老者。孔子连忙上前施礼。老者噙满笑意地说：夫子，天色已晚，此去数十里荒无人烟，不如暂宿在老汉的草寮，明日再走如何？夫子强打精神，心疼地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弟子们，急忙弯腰施礼，不胜感激。于是随老者来到了渡口边的茅屋中。老者甚是热情，下厨烹煮黄米，烧炒野菜，把及其珍贵的一小块腊肉也煮上了桌来，感动得孔子及其弟子热泪盈眶。饭桌上，老者殷勤地招呼着客人吃喝，看着饥肠辘辘的这一群“丧家之犬”，还如此地温文儒雅，克己复礼，长幼有序，他又想起了白天那枚灰头土脸的梨，心里涌起了某种怪怪的味道，一缕膺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孔子。饭桌上井然恬静，宾主尽欢。一会儿，饭局阑珊，盘碟将罄，席面正中的碗里偏偏不多不少地剩下了一片肉，油汪汪的温润着众人的眼眸。老者敬重孔子，也敬重孔子及其弟子的谦逊恭谨，就夹了肉片礼贤孔子。见孔子皈依仁爱，视肉片如同土石，了无滋味，便转而一一地劝孔门弟子，谁知“三月不知肉味”的弟子们也无不肃然坚拒。他们不是说吃饱了，就是摇头婉谢，有的还饱嗝连连，仿佛那片肉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者环顾四周，又招呼了一圈，希冀这些谦谦君子中有谁能把这最后的肉片吃了，可硬是没碰到到一双悦纳的眼睛，只得自我解嘲般摇了摇头，顺势一拂长袖，凌空把肉片重重地扔进了碗里，眉宇间流露着怨艾，既像是怨尤客人不谙主人心情，又像歉疚自己招待不周。就在这拂袖的一瞬间，衣袍卷起的风无意间把灯盏里燃着的灯火吹熄了，顿时，黑暗吞噬了草屋。老者惊觉冒失，微叹了一声。叹罢，连忙离席去取点灯的引火之物，昏暗中碰得锅瓢碗盏砰砰作响。一会儿，老者找来了火石火镰，重新打石引火点燃灯盏。了了一灯飘飘摇摇的重新驱走了黑暗。灯火照亮了桌面，照进了碗里。忽然，大家惊讶地发现那最后一片肉竟然百孔千疮，躺在粗瓷大碗中就像一张被群蚕啃噬过的的桑叶，惨不忍睹；又像一个少女被粗暴的夺去了贞洁，可伶兮兮地躲在碗底，不胜凉风的娇羞。

老者瞪大着眼睛定定地望着肉片，仿佛是在努力想象碗里那最后的肉片遭受众多筷子轮番蹂躏时的场景，又像在细细品味那一袭已然消散了的硝烟。

昏黄的灯光下，众人面面相觑。

老者苦笑了一下。他没想到这最后的肉片仅如腥臊，会黏住意料之外的蚊蚋，也没想到昏暗中贤者也会火中取栗，忘其肤发。

孔子黯然神伤，出了草寮，后面跟着的是那群跌跌撞撞的“贤人”。

听完故事，已觉传说的真伪早已无足轻重，倒是这老者抛出的一梨一肉还这样历久弥新，耐人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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