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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培钰    阅读次数:2270    发布时间:2016-09-28

在我心中,母亲是世界上平凡而伟大的人。我最想用泰戈尔的那句诗句来形容我的母亲: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我的母亲,一个布依族的贫苦农家女子,有着自己的独特成长之路,在家庭和事业上都让人称赞,母亲的一生,确实如夏花那样美丽。解放前嫁给父亲后,相夫教子,一生先后养育了七个子女都让他们受到好的教育,有了好的职业和各自的家庭。解放后,母亲努力学文化,从一个家庭妇女积极参加社会工作,很早就加入共产党,响应政府号召创办街道企业,退休时是几百人的工厂的厂长、书记。
     我的母亲,走过了辛勤和平凡的一生,用她对生活的朴实、乐观以及仁慈、悲悯的情怀,教会我们这些子女活在真实、正直的生活中,为此我深深感激母亲。我们愿像母亲那样,永远拥有平实谦卑的心态面对世界,做一个拥有纯真本性、温柔善良、感恩质朴的人。
     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个青山绿水的布依山寨。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那时我还小没有印象,只知道他虽是贫苦农民,却在那个布依山寨里最能干而有威信。遗憾的是在临解放前夕,解放军进入布依山寨时,外公被部队抓起来后就从此失踪了。当时的政府也没有给个说法,朴实的村民只能感叹哪里都有冤死的鬼。这件事情不仅给当时已经出嫁的母亲留下了一点政治上的阴影,还留下了农村里年老的继母和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母亲一生中都在尽力帮助他们。
     母亲嫁给我父亲时,父亲是一个从小县城来到省城求学求职的贫民青年,当时毕业于国民政府办的的农业培训班。正是父亲当年在农村搞技术推广的机会,经人介绍认识了母亲,年轻漂亮能干的母亲一定让当时的父亲动心。他们的结婚让这两个青年人的人生进入新的一页。父亲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里谋到一份差事,又有了这个贤惠的妻子,从此安居乐业。母亲也由此从农村进入城市,开始了自己的新天地。在解放前夕到解放初期的艰难岁月,母亲陪伴着父亲,先后生育儿女,又都培养长大成人。父亲解放后成了国家的职工,有了固定的工资,但不多,全靠母亲勤劳持家,一家的日子过的温馨快乐。母亲还要在经济上不时的资助乡下的我的老外婆和两个舅舅、姨妈,可见母亲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母亲在农村时原来是文盲,与父亲结婚后受父亲的熏陶开始学文化,解放初第一批报名上了扫盲班,很快就学到高小毕业。母亲在解放后积极参加街道社会工作,是最早的街道委员,母亲姓班,“班委员”是我从小听到邻居对母亲的称呼。后来知道母亲在解放初很快就入了党,还多次当选为区里的人民代表,外公的那点说不清楚的历史问题,在那个极左的年代并没有阻挡母亲的进步,可见母亲的付出和作出的不懈努力。我还依稀记得,那时我和大妹妹年纪很小,都没有上学,有一次妹妹哭着要找妈妈,我只知道妈妈在区里的人民会堂开会,离我们家不远。我带着妹妹来到会堂大门,妹妹哭着要找妈妈,门卫问了妈妈的名字后进去把妈妈叫了出来,只见妈妈胸前戴着红纸条,妈妈说那是代表证,正在开重要的会,让我们快回家。天下着细雨,妈妈掏出几毛钱钱,在会堂门口叫了一辆黄包车,请师傅把我们送回家。
     母亲还当过最早期的人民法院陪审员,母亲的照片我在区人民法院的公告栏里看见过,那是我上学要经过的地方,看到母亲的照片我非常自豪地向同学说,那是我妈妈。我没有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见过的母亲最早的照片是生下我后抱着我的照片,这个年轻的妈妈是多么的美丽,我想象着年轻时的母亲一定非常漂亮。
     母亲,一个心灵手巧能干的女性,她早年就会绣花和做针线活,流行缝纫机后又很快学会,一大家人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己缝制的。这种能力在58年大跃进时政府号召大办集体企业的形势下有了发挥的舞台,母亲带领了一批家庭妇女办起了街道企业,母亲亲自组织开发生产各种鞋类,从十几个人的生产组发展到几百人的集体工厂,母亲一直是负责人,最后退休时是厂长兼书记,那已经是个有着宽广厂房的市级制鞋厂。还记得80年代初,母亲到成都参加西南地区有关工业的会议,住在成都当时最好的锦江宾馆。我当时已是单位中层干部,要了部车去市内办事顺便到宾馆看我的母亲,同行的几个同事看到我的母亲在这样高级的宾馆参加会议都充满敬意。母亲退休后,这个集体工厂在改革大潮中开始走下坡路,那一两百名年老职工依靠着我母亲在职时修建的厂房场地的租金维持着退休金和养老保险,他们提到我母亲时无不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和感谢。
     母亲最让我钦佩,在家里她是一位称职的母亲,在子女都还年幼时,她领导的那个厂子也正在创业的艰难中,白天她要考虑和安排单位的生产,职工的生活,回来还要照顾全家老小的吃喝拉撒睡,可想而知母亲曾受过多少艰辛,那时她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很小的时候半夜起床,母亲还在灯下缝补衣服,迷迷糊糊中又听见“幺们快起床,冷哈,加衣服哈。”接着几件烘烤的热呵呵的衣服裤子放在了床边,起来时一锅热腾腾的早餐早已备好。
     母亲一生先后育有三男五女,解放前第一个儿子年幼时死于麻疹,我是第二个儿子,后来也就是家中七兄妹中的老大。母亲勤劳贤惠,父亲一生没有做过一件家务事,完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母亲五十年代后期也参加了工作,却还要承担全部的家务。父亲老老实实一辈子,挣着微薄的薪金养家糊口,与母亲一起辛勤的供养着七个子女上学,让他们都接受了好的教育,有了好的工作和各自的家庭。父亲一辈子的生活非常节俭,唯一的嗜好是看书、下棋、写字,还有就是喝点酒。酒是普通的白酒,每顿饭都离不得,但就一小酒杯,只有半两,就餐时慢慢品尝,仿佛总在思考着。母亲对父亲没有半句责备的怨言。
     母亲很善良,除了尽力照顾乡下的继母和两个弟弟妹妹,在解放前的兵荒马乱时还收养了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女。该女姓白,名桂仙,母亲让我们叫她桂仙姐。桂仙几岁时父母双亡后流落街头,有好心人将此事告诉我父母,我母亲毅然将其收养。父母一直将她看成自己的女儿抚养,我们小时都叫她姐姐。到60年代初,她20多岁时参加了工作并嫁人成家,我们一直都当成亲戚来往。遗憾的是,文革中人性毁灭、是非颠倒,她竟然揭发我们父亲是资本家,把我家对她的收养说成虐待,父母为此在文革中蒙受了冤屈。文革后拨乱反正,她向父母认了错,父母亲也原谅了她,母亲一直还把她当女儿看待。
     母亲从小对我们的教育就是好好读书,诚实做人,而我们一生就是这样过来的。我们家的学习氛围浓厚,家中七个子女在学校都是班上的佼佼者,羡煞了我们那条街的多少街坊邻居。我是家中老大,文革前以优异成绩考上了西安交通大学,母亲带着刚满3岁的小弟弟送我登上了远赴外地求学的火车,她的眼神中充满希望。当年,我的大妹也考上了重点高中,母亲到学校的家长会上做了发言;“我一定要努力满足我孩子们的愿望,让他们选择自己的路,尽自己所能去高飞……”,我在母亲的来信上知道这件事时,我掉出了热泪,我知道那也是对我说的。后来,遇到了文革,在上山下乡的热潮中,母亲先后送了我年幼的二妹、四妹下乡,鼓励她们在农村好好锻炼和表现。这两个下乡的妹妹后来都考起了大专学校,毕业后有了好的工作。我大妹更争气,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在重点中学上高中,虽然遇到文革,但没有下乡,直接被学校录用,通过不断学习深造,最后是重点中学的高级教师,退休之后一直在返聘。我另外的两个妹妹,在母亲的关心下,也先后参加工作,在单位都有良好表现,她们自称是继承了母亲的优点。我最小的弟弟,我上大学时才三岁,是母亲抱着他给我送行。文革后恢复考考的第二年,弟弟以优异成绩考起西安电子科大,毕业后分到家乡的三线工厂工作,现在工作于省政府机关,已经是处级干部了。看着子女一个个长大成才,年老的母亲还关心着他们的婚事和后代。我的大女儿不到两岁时,就是母亲来到成都把我们的女儿接到贵阳帮我们照看,因为那时候我们又有了儿子,实在忙不过来。
     回忆童年往事,最难忘的是母亲。家乡是西南的一座山城,那里的冬天没有北方的冰雪,却常常有冻雨,毛毛细雨下到地上就凝结成冰,像桐油泼到地上,俗称桐油凝。地很滑,汽车轮子都要上铁链才能上郊外的路。记得小时候上学,遇到冻雨的天气,总是母亲背着我到学校去,是怕我摔跤。我大了的时候,开始背小弟小妹,那是母亲教的。西南的冷,温度没有北方低,可是湿度大,那种湿冷一直冷到骨子里。记得每年夏天刚过,母亲就给孩子们准备过冬的棉衣、棉鞋,还有织毛衣,毛线织的手套只露出几个拿笔的手指,那都是母亲一针一针的常常熬夜做成的。我到北方上大学时,母亲怕北方冷,硬是给我缝制了全套的棉衣棉裤,弹了一床八斤重的新棉被。小时的印象,父母工作都很忙,工资却不高,还要考虑一家人的衣食和孩子的教育,最难的就是冬天了。我的印象中,在父母的勤俭持家下,尽管冬天很冷,家中却总是很暖和,不止是温度,更是家中的氛围。那时冬天的很多夜晚,我们一家都围坐在火炉旁,母亲织着毛衣,父亲看书看报,小孩们做着自己的作业。
     母亲辛劳了一辈子,到老了一身都是病,特别是风湿关节痛,一到冬天让在远方工作的我时时心痛。作为家中的长子工作在外,不能很好在父母身旁尽孝,心中一直不安。就在那年的冬天,退休在家的母亲,终因过不了寒冷的冬天,逝世在冬季,终年才68岁。听弟妹说都是因为天冷路滑跌倒引起脑血栓并发症。我的父母先后去世后,都被母亲老家布依山寨的亲戚安葬在寨子后面的青山上,乡亲们送殡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给母亲送殡还有许多亲友、邻居和母亲原单位的职工,在他们心中母亲是最好的人。后来由于那片山寨被国家征地,弟妹们把父母亲最后双双合葬在贵阳海天园公墓那片苍松翠柏中。
     每年清明、冬至这两天,家中的弟妹都要到海天园父母墓前祭奠,我与妻则要在千里之外悼念。那天,等到十点刚到,手机响起,是远方的大妹。手机里隐隐传来了鞭炮的声音,还有弟妹们的哭泣声,我忍着眼泪让弟妹们节哀,请他们代我在父母坟前烧柱香磕个头,送上我对父母的悼念。

每次祭奠父母时,我的妻子都会动情地念着如下的话语,那是妻已发表的一篇文章《海天园的思念》的节选,表达对我的父母特别是对我的母亲的怀念:婆婆公公,我今世最敬重的两位老人,您们能听到媳妇的诉说吗?婆婆,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来世我们依然做婆媳,你还是当婆婆我还是做媳妇好吗?我永远怀念您们,淳朴善良的公公婆婆安息吧,愿您们在青山翠柏中得到永生!


【编辑:吴茹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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