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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背负的责任——读李逢忠诗集《月印渠水》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戴齐伶    阅读次数:2621    发布时间:2016-10-19

对于诗歌,有太多的不好言说了。捧读李逢忠先生的诗集《月印渠水》,我幡然悟知了诗歌与责任的某种不谋而合的联系。不管诗歌流派的旗帜多么鲜艳夺目,不管诗歌理论的传唱多么字正腔圆,我们当下的诗歌依然呈现出很多惹人诟病的残缺。诗歌的试验性固然强大,但那些品读无味缺乏美感的文字绝不应该贴上诗歌的标签。诗歌的界定是明晰的,诗歌的基因是强大的,我们虽然不能追求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基因相似性,但是我们决不能把那些跟诗歌只有百分之一的相似基因的文字毫无原则地冠名为诗歌。诗歌是背负着责任的文学样式和艺术形式,只有留得诗味才能保住诗歌的本真。这在李逢忠先生的第二本诗集《月印渠水》中也能得到很好的印证。虽然我不敢妄言,说《月印渠水》中的诗歌首首是名篇,句句成佳传,但其中至少有部分诗篇和大量诗句耐人寻味,值得品鉴。

从宇宙洪荒到生活琐屑,只要人类能够感知的情、景、事、物都可以成为诗歌的对象。可是理论和实践常常陷入唱比说好听的尴尬境地。原来,诗歌不是万能的,是要受到诗歌的抒情特质和诗歌语言挑剔性的限制和约束的。换句话说,适宜诗歌抒写的,散文不一定表达得出诗歌特有的味道。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月印渠水》中的“湖光山色”、“浅吟低唱”和“情如月光”辑录的诗篇多半是抒情写意触景生情的,其诗味较“回眸过往”中叙事感怀的诗篇浓烈得多。

说到诗味,不论诗人还是读者,都禁不住会问诗味究竟为何物。其实“诗味”一词早在唐代诗人唐彦谦《闻应德茂先离棠溪》诗中就出现了:“苜蓿穷诗味,芭蕉醉墨痕。” 到了清代,诗人马曰琯 又有“诗味禅心两无著,斜阳同看隔江峯” 的诗句。这里的“诗味”通常解释为诗的意味、趣味。不管意味还是趣味,是诗歌绝不显现于外的骨质的存在,是需要读者对诗歌认真品读和仔细玩味才能感知的存在。于是,对诗歌只有细细品读的人才能尝得蕴藏其中的深味。那种随便翻翻和一般的朗读,最多只能知其大意或者略感音韵之味了。

比如《月印渠水》中《泥土的述说》一诗,一般的朗读可能仅知道“泥土”述说了曾经的“快乐”、眼前的苦痛和对未来的展望。对这么一首诗味特别浓郁的诗歌,仅停留在这么一层极其浮浅的意味上,那简直是奢侈的浪费和无度的挥霍。如果细细品读,你定会品出诗中深层次的味道,明白诗人是想借助泥土的述说来对那些随意占用土地、肆意浪费土地、无所顾忌地污染土地等罪恶行径的暴露,同时发出珍惜土地、保护土地的强烈呼吁,以唤醒那些只顾眼前蝇头小利而不惜牺牲土地的人类短视者。当然,这首诗的趣味也不浅啦!为了使这深层次的意味从隐藏中凸显出来,诗人可谓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拟人、比喻、排比、对比等写作技法齐上阵,轰轰烈烈地变换着多种花招。正是这些看似多余的花招,诗歌才有了艺术的形式。当我们品味这些变幻多姿的艺术形式时,诗歌的趣味情味就自然流露了出来。

我倒不是无中生有地故意为难读者,因为真正的诗歌确实只能细细品读才合适些,其他读法真的是一种浪费。不过,还真有一些诗歌不值得读者去仔细品读。这样的诗歌至少有两类,一类是平庸到几乎索然寡味的诗歌,一类是故作深沉而不知所云的诗歌。前者一读了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后者让人云里雾里,糊涂之余就剩痛苦。所以,配得上品读的诗歌就要有背负的责任,就要有值得品读的意味、趣味和情味。毛泽东在《致臧克家等书》中用“再则诗味不多,没有什么特色”一句来说明“这些东西,我历来不愿意正式发表”的一个原因,可见诗味之于诗歌何其重要。

诗味是一种审美感知,它带给读者的一定是不同程度的美感,包括幸福快乐和伤痛忧愤。对诗歌的审美,读者首先会从诗歌的意味出发,而诗歌的意味往往暗含在诗歌叙写的对象中。无论多么清楚明白的叙写对象,都必须通过多个不同的意象来丰富和支撑。于是,读者只要认真研读诗中意象,不单品尝了意味,还品足了情味。比如《月印渠水》中那首《葡萄园里的姑娘》,显然这位或这群“姑娘”是本诗集中叙写的对象,但她在诗歌中仅出现过一次,便是“那带着红晕的姑娘”。不过这一句实在没什么过多的诗味可言,但借助“开满野花的原野”、“醉人的清香”、“骄阳”下姑娘“一身的疲惫”、原野上的“风”和一个因为爱美又醉美的“我”等意象,便把姑娘野花一般的清新朴实、不畏骄阳的虔诚、忍受疲惫的勤劳、面带红晕的娇羞、不发一言的欢笑展现在读者眼前,最后竟流露出“教我如何不想她”的情味来。

任何文学样式都必须是有意味的,诗歌也不另外,毕竟意味才是它们的灵魂所在,缺失了它,诗歌就远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是诗味浓郁的诗歌,常常几味杂陈,同时上阵,一经熏染,意味弥远。因此,要让意味凸显,诗歌还真难离开诸如象味、情味、趣味等诗味而孤立存在。

对于象味,我们已经不陌生了,它是诗歌中意象带给读者的审美体验,是直接暗示意味之所在的力量。一首诗的象味如何,跟意象呈现的方式有很大的关系。比如《月印渠水》中“那缕淡淡的青烟/轻轻地绕着黄昏/不眠地守候(《冬的洁白》)”,“青烟”和“黄昏”这两个意象的呈现令人非常震撼。“青烟”借助“绕着”这个动态词,把“黄昏”紧紧地系在一起,该是一种怎样的静谧和温馨,又该要有怎样纵横千里的想象空间才能实现“青烟”“绕着黄昏”的意境。原本以为这种青烟缠绕黄昏的境况不过是昙花一现,却结果是“不眠地守候”,一夜乃至整个冬季。“淡淡”和“轻轻”两个叠词,一唱一和,前呼后应,融洽而和谐,使得那缕淡然若无的“青烟”柔情细腻地跟“黄昏”永远“不眠”。

见证了象味的神奇,我们再来感受情味的魔力。诗歌的情味应该包括情感抒发的方式、强弱、情感倾向等。现代诗歌的情感抒发已不再那么直接和张扬,却几乎在含蓄和不动声色的冷静叙写中自然而然地流露。于是,叙写便与诗歌的这种抒情风格有了冥冥中的暗合。笼罩在浮躁下的人们,疯狂过后需要平心静气地思索,炽热似火的情感冷却了便是沉稳。而诗歌冷静叙写的方式,正好迎合了当下人的心态。“笑,重逢/在梦的最深处/握紧/不能放开的朝朝暮暮(《重逢》)”,这几句诗歌叙写重逢的喜悦和不舍,却是在“梦的最深处”。于是,重逢成为一种求之不得的追求和渴慕,那种心灵的苦闷和失落一下子跃然纸上。诗句中除了一个带着暖色调的“笑”字,已没有任何一个带冷色调的词语,但诗歌情感的抒发依然不折不扣。由此可见,不管沉稳的叙写和冷静的抒情谁选择了谁,对于诗歌都是最美丽的结合。“蚂蚱还在田间愉快地跳跃的时候/它不知道/秋的脚步渐渐响彻山头(《流泪的稻穗》)”,这几句诗依然通过冷静的叙写来抒发隐藏的情感,但相比《重逢》中那几句诗又有了技法上的变化。就叙写角度而言,“蚂蚱”和“秋天”成为一明一暗两个交相辉映的意象,“蚂蚱”只顾在田间没有一丝杂念地快活,根本不知道时间拐进了另一个季节的门里。看似写蚂蚱的行为、情感和心理,实则抒写秋天在无声无息中来临时大自然的变化,传达出诗人对秋天的喜爱之情。正是这种叙写角度的选择和明暗意象的处理,让读者在诗歌的品读中感受到了别样的趣味。

其实,诗歌的趣味更多的是依靠各种写作技法来完成,并对所有属于诗味的审美感知进行维持和强化。我们知道,任何艺术从内容到形式都跟技术有关,只有当技术跟所要表达的主旨融合到某种娴熟与和谐的高度,技术便充分沉淀。当沉淀到出现消隐假象时,人们欣赏到的便是赤裸的艺术。诗歌作为语言艺术,是写作技法尤为集中的文学样式。诗歌要维持独树一帜的文学样式,必须忠实于背负的责任,忠实于语言的选择性,忠实于写作技法的灵活多变和写作技法跟诗歌意味的高度融洽。在诗集《月印渠水》中,就有很多非常娴熟的写作技法跟诗味达到了几乎完美的融合。

关键词的点染,能够化无为有、化静为动,让诗歌灵性倍增,让诗味凸显。“风吹过/那一点点波纹/摇乱了/满纸的思绪(《干杯》)”、“请告别忧伤/那满空的星星/会为你点燃/迷离的目光(《翱翔》)”等诗句中的“摇乱”、“点燃”两个词语,让原本平淡无奇的语句插上了飞翔的翅膀。“波纹”与“思绪”毫不相干的两个意象,却在“摇乱了”这个表完成式的动词词组的帮助下构筑了天人合一的优美画面,同时传递出抒情主人公纷乱繁杂的思绪;“星星”“点燃”“目光”本就是汉语言的一个崭新创造,同时将一个被情感困扰的人恍惚中仰望星空的刹那间希望重生的欣喜之情点化得如此美丽。这种采用关键词点染的技法,能够让读者在流连忘返中感受到诗歌的语言魅力和审美情趣。

当叙写成为诗歌艺术地呈现生活现实的时候,由实转虚这种写作技法,无疑会给诗歌品读者带来诗意跳跃的美感。“就算那片云朵/会消失在雨后的天空/我也要做那短暂的彩虹(《执着》)”、“我不是羡慕它们随心所欲谈论的自由/我不知道在绿荫的后面/有没有那么一枝贪婪的枪口(《一个清晨的胡思乱想》)”,诗句在平静的叙写中借助虚写来实现抒情主人公主客观的哲理思辨,让诗意更加丰富和完美。“秋雨/许是嫉妒你的灿烂/绵绵地洗涤着你炫目的金黄(《黄花槐》)”,诗人的主观意志通过叙写假想的美丽来呈现,让诗歌的抒情特质展露无遗。

当然,转换诗歌的叙写人称也不失为一种缔造诗味的技法。在《知了》一诗中,诗人为了表达对知了短暂生命的留念和不舍,用转换人称的写作技法将表达意愿情真意切地展示了出来。“秋风起来的时候/你可知道/我担心落叶/会把你的心也带走”,几乎对话式的诗句拉近了诗人和知了的距离,更有一种生命都是平等的温暖和惬意。

至于比喻、拟人、对比等技法如何创造了诗味的鲜活,我不再一一赘述。总之诗歌要保持自身的独立,一定不能缺失了诗味,这就是诗歌背负的责任。我之所以说是诗歌的责任,是为了强调诗歌跟其它文学样式的区别。或许这一说法只能让追随者们在现实和梦之间徘徊,努力吧,宁愿“把无数次期盼/仰望成惨白的月光/漫过你的背影(《梦里月光》)”,也要尝试从现实到梦的穿越之快乐。


【编辑:张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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