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根青杠桠点燃浸透雨水的村庄
炊烟和早晨的第一章节呵腰起身
正好把一张药方白成农历
鸟语干净,再一次拭亮你的白内障
揉浅老年斑在你额上戳盖的秋色
一把锄头、一筐草灰,把你和早晨的第二章节送到霜降
你攥着少年、青年和中年,重操旧业,
你把麦子、葫豆、豌豆以及阳光播种在瘦土上
早晨的第三章节,让你累成幸福生活
刚刚醒来的山风,同你一起与兔儿坪唠了一阵嘴壳
你顺手抓了一把旧事,点灼烟锅
你的早晨第四章节,汗味的好日子安安静静
二
鸟语用轻捷的横撇竖捺
速写一绺斜檐
速写出酥松炊烟
柴门轻启,两声羊咩
顺着篱外一畦小白菜的新词
撒欢干净的村庄
手握竹枝,你从一册老课本里走出
从大理想走近羊羔子般的轻云
走进一片浅草
一竹杆子高的太阳,与你促膝而谈
杨柳风暂时不吹你
只把鸭声吹成打燕河轻言细语的民谣
有村庄和农历为伴,怀揣祖谱和好梦
你衔一茎三月
与兔儿坪一起,深居简出
三
包谷雀把几句农谚葳蕤在兔儿坪
太阳就在一茬包谷秸上笑出满口黄牙
憨厚了五月的村庄
把春天的故事轻轻合上,头戴夏天
你与老实巴交的背篓一起上坡
去收获汗水、老茧和成熟的农历
你与包谷棒子一起憨笑
你与背篓一起见证劳动
见证一个朴素的民谣
等太阳在皂角树上打盹
你就把包谷的笑靥背回月光初照的矮屋
把你自已,背回日子
柴门洞开,
炊烟摇尾过来亲你的累,亲你粗砺的身子骨
你激动不已,或者平静如初
四
一朵端庄高举三月
一片妩媚高举村庄
兔儿坪的一切只属于你的油菜花
弯竹梢钓起的鸟鸣,在柴檐生长
入韵的炊烟,轻盈袅娜
悄然勾画一幅蓝天白云的水彩
你的阴丹布衫多么恬淡
在一朵油菜花与另一朵油菜花之间
黑发、素颜是写给农业的宣言
一把锄头在手,你不是赏花人
你爱的是花谢之后实实在在夏天
你爱的是泥脚杆走出来的原生态
那时候,菜油的香味布满你的日子
那时候,你的阴丹布衫必须是
也一定是许多故事的封面
五
村居的夕阳不懂得收敛
总是把嗡嗡声调得老高老高
让空院子更空
坐在核桃树下的龙头拐杖
用大蒲扇摇着光阴
摇着山蚊子哼出的兔儿坪的寂寥
烟锅里冒出似是而非的炊烟
把你的心口咯噔了两下
月亮用蛙噪把一个人的村庄东敲西打
你想骂一句娘
而那条名叫花儿的老狗蹭着你的裤脚
夜已经黑不到你了
六
麻雀用乡音叫亮你的乳名
起了一个大早的炊烟,揉了揉惺忪
把你送出篱外
很民俗的竹笠用熟悉的生疏步子
踩出田坎的老歌和豆菽
踩出你久违的全身通泰舒爽
长在农历里的南瓜多么壮实
你扛着故事里的少年回家
你被南瓜饭的香甜挺直腰身
这时,在你记忆里唱了三十年的山蝉
用一声声土语方言,替你拭着红尘
兔儿坪的风,又一次吹动你的朴素衣裳
七
一茬茬豆秸撑起蛙声
归雀叫着你微微发胖的诨名
飞过兔儿坪的黄昏
暮风给你开了一个玩笑
用生硬的指头,在青天白日
把你发胀的胸脯戳痛
那些多如牛毛的日子
那些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的日子
在你的手机里都成了盲音
你不知道,吹过你的风能不能吹到远方
而照过他的城里的太阳
一定会把你的眼晴灼伤
你背着疲惫和慵懒回到柴院
用柴扉关好鸡声犬吠
用还有点红晕的青春,摁亮内心
八
矮檐很矮
四季豆以卑微的生机
长在日子的边缘
镰刀老了
镰刀弯着瘦身
把企望挂在光阴深处
颤巍巍的白发拄着农历
用越来越小下去的肉身
守护家谱和乡音
走在田埂上的唐诗与星空
他们高挑而雉嫩
他们左手是庄稼,右手是远方
你不是走马观花之人,面对兔儿坪弱势群体
你应该攥紧方言和老茧
把自己溶入井水,或者变成炊烟
【编辑:文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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