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笑容爷爷的酒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肖德良    阅读次数：4616    发布时间：2017-03-04

过年那几天，一大家子一起说说笑笑的时候，奶奶虽然在一旁包她的饺子，但也乐得哈哈大笑。

奶奶的笑容如同灿烂的菊花。不，这样的比喻还远远不够，应该说，像金色的掌心托起了欢乐，托起了太阳，那仁厚，胜过天下所有的观音菩萨。

只有爷爷稳坐木沙发上，不苟言笑，也一言不发。一个人，一杯酒，昏花的双眼老盯着今年的联欢晚会。那神情，随舞台的剧情起跌宕起伏，或独自发呆，或独自傻笑，间或独自小酌。馋嘴的好好猫爬上他膝盖，扯着爹声爹气的嗓门儿连声叫唤——也要！也要！爷爷不耐烦了，将好好猫一脚掀开，训斥道：要要要！要个屁！要遭打！

春节放假一个周，一家老小打小麻将，杀家搭子，小孩子们村头村尾遍地乱跑，下厨做饭时，叔叔伯伯和婶娘们争相显摆技艺，各自抖露绝活，饭桌上互相推杯把盏，欢声笑语。这个家，有爷爷在，有奶奶在，天天都是联欢晚会。

阳春三月又回了一趟家。夕照雕花窗，紫燕绕画梁。冬天的火炉还发挥着余热，用以驱散最后的寒意。老屋静好，但却散了年味儿，没了年前那儿孙满堂的欢闹。奶奶蜷缩火炉边，一个人，捧着好好猫逗趣儿。记得小时候奶奶心里一有什么话，就对他说。如今他长大了，外出谋生去了，一年难回几次老家，孤独的奶奶，心里有什么话，就自言自语的对好好猫说。奶奶摇着好好，一如小时候摇他。奶奶乐着对好好说——你要？你要？究竟要个哪样嘛！

晚饭时分，爷爷回家了，爷爷似乎比去年衰老许多。祖孙三人围坐火炉，炉台上摆着奶奶炒的小菜，有香肠，有腊肉，有豆豉，有鲜笋，爷爷的筷子却在菜碟间徘徊，不知他在犹豫什么。哦！想起来了，老人忽然站起身子，迈着蹒跚的脚步，竟然从里屋提出一个酒瓶。这天的爷爷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上饭桌就批评他和他父亲了，而是亲自斟上两杯发黄的老酒。只要想起父亲，祖孙俩的脸色就满面凝重，爷爷叹气，他呢？想起想起就忍不住泪眼婆娑

——来来来，咱爷儿俩喝两杯！就那样两只酒盅，一句酒话，酒盅碰得叮叮脆响，满屋暮气因酒味萦绕而添香。三杯老酒下肚，爷爷脸上红霜，又以此喟然长叹：咳——

奶奶给他夹菜，爷爷给他斟酒，他们都把孙儿宠得就像当座上宾一样。看着奶奶的笑容，盯着爷爷的酒，他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再过些年辰，当两位老人离去后，再回这老家，但坐这祖传的老屋，可还有家味道？可还有幸福的感觉？就那样酒到兴头，他也跟爷爷一样面色潮红，鼻尖儿一时酸酸的，不由得也学着老爷爷，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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