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泉听月——悼阿炳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路广照    阅读次数：762    发布时间：2017-04-14

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听阿炳的《二泉映月》，并时常用口琴演奏该曲，那时就有一个心愿，将来一定要到阿炳的故乡去看看瞎子阿炳。

十年前的一个长假，由表妹小吴老师陪同到了无锡市里的崇安寺。我首先到惠山脚下的阿炳墓前拜谒，并给大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古今中外，大凡在艺术上卓有成就的大师，生前都是历经坎坷，阿炳便是最苦难的一个。阿炳生前穷困潦倒，要不是杨荫浏、曹安和等人及时抢救录音，阿炳恐怕会无人所知，世上也就不会有那首悲沧断肠催人泪下的《二泉映月》了。

阿炳出生在1893年，和毛泽东同岁，但比毛泽东大几个月。阿炳早年受过道教音乐的系统教育，几十年的艺术实践使得瞎子阿炳的音乐如火纯青，阿炳的曲子是饱蘸泪水的倾诉，是对黑暗社会顽强抗争的艺术结晶，没有亲身体验那种在生活最底层的苦苦挣扎的遭遇，没有阿炳自己的刻苦修炼，是拉不出《二泉映月》那首世界名曲的。

由于参观的时间较晚，故居已经停止入场，因此没有在阿炳音乐体验大厅亲临其境地聆听《二泉映月》，带着些许遗憾我离开了阿炳故居。阿炳故居每天9点一刻、10点一刻、13点一刻和15点一刻时分都为观众定时播放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听松》和《寒春风曲》，希望大家到无锡一定去听曲，要静静地、静静地听。

能够有机会去阿炳的故居瞻仰阿炳实在是三生有幸，我多想走进大师的艺术天地之中，听《二泉映月》，在音乐里与阿炳的思想相会。

记得我最早听到这支曲子，是1978年在战国都城——邯郸一个雨后的黄昏。我趟着胡同的积水，正欲找我的同学借一本书，却被飘来的一弓长音拖住了。那曲子一会儿低回沉重，一会儿高亢激昂。我痴痴地听了一阵子，虽有些迷惘，但最终还是好奇地迈进那个新来的盲人的家，悄悄地静观他是怎样把弓搭在两条弦之间，来回拉出那似有泪水迸散的喟叹。那时，我才知道，这是一支极其著名的曲子，而作这个曲子的人，同样是一位盲人，名叫华彦钧，人称“瞎子阿炳”，若干年后有机会通过观看电影《二泉映月》便更加深了对该曲的印象。从此，在我的心中便产生这样一个概念，即民乐器最好的就是二胡，用它能拉出最动人的悲调。邯郸舅舅家里原本也曾有一把二胡，由于忙于学业我便无曾顾及去触摸它，但我便总是感觉那两弦之间，有一股泉水在悠悠地流淌。

熟悉那个优美而又苍凉的曲调，也许是心心相通，那感伤的旋律仿佛融进了我的心中，在我还是少年时，我甚至用心默默记住了那首曲子，并能完整地哼吟下来。

随着我的长大，《二泉映月》那动人的旋律，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每当想起这支曲子，我心里就会溢出一种缠绵、一种悲欢、一种凄凉。虽然我是个音乐的门外汉，但我固执地认为，这支曲子，最不可超越之处，在于它充满素淡的人性、颤粟的温情和悲痛的力量。漂泊无定时、身心疲倦时、语言穷尽时、思考无着时、工作繁忙的隙暇间，或许在你失恋的那段时间，你去听听《二泉映月》吧，那里有猿声啼白的枫岸，有月色深沉的深潭，有冷涛汹涌、寒风飞泻的嘶吼，有碧荷映日、轻纱笼月的幽鸣，有天和地的融合，有泪与血的交流，有悼古伤今的情怀，有风和日丽的希冀，有清泉映月的愉悦怡然的境界，有对坎坷命运的愤愤不平和抗争的呐喊……

《二泉映月》展示了人世的一切悲欢，一切离合；也淋漓尽致地描绘了云与月的追逐，寄托了作者对未来的幢憬。

我买了多种版本的《二泉映月》的音乐磁带，自然包括阿炳的原录作品。闲暇之余，便伴随那感伤的旋律，去倾听阿炳的诉说。

《二泉映月》是世界音乐瑰宝。有这样一个故事：世界著名的交响乐指挥家、日本人心中的“音乐王子”小泽征尔，在中国中央音乐学院第一次听到用二胡演奏的《二泉映月》时泪流满面，他以东方人特有的虔诚态度说：“这种音乐只应该跪下去听，”说着便从椅子上顺势跪下去，“坐着和站着听，都是极不恭敬的。”他甚至为在这以前没有吃透作品的全面内涵，就指挥了改编的交响乐《二泉映月》而忏悔不已。在以后的世界各地的演出中，作为保留节目，小泽征尔每次都在极度懊悔之间以极大限度地尽情指挥，挥洒个人的情感，并深深地陶醉在这首流淌着的音乐长河中。让《二泉映月》载着原作者阿炳对听众深情厚意和个人感情生活中的缠绵哀怨的故事。让跳跃的音符随着他那上下左右挥洒自如的指挥棒，如泣如诉地奉献给世界各地。在他极力推崇和身体力行宣扬下，《二泉映月》被国际乐坛公认为世界上不朽的十大名曲之一，《二泉映月》将以它空前绝后的美妙旋律，在世界音乐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

我认为，中国近现代著名曲作中唯独有小提琴独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可以与《二泉映月》并称之为音乐瑰宝，但对《二泉映月》的崇拜却胜于《梁祝》。我深深地体会到，不管是日落黄昏，或是月上东山，能让我胸际涌起一腔心绪而又得以翔游的慰籍和无尽的遐想的，依然只有《二泉映月》；这使我最终相信，《二泉映月》中的确蕴含着一种天地玄理及人生奥义，遗憾的是阿炳却早已远离了我们。他虽然看不见人世间，可从他伤口放出的一泓泉水，流向了全人类。

带着对故人的无限怀念，如果有机会再到无锡，我还要去惠山拜竭阿炳墓，去寻觅那二泉之踪。

哼着那忧美又苍凉的曲调，不知不觉中，乾隆皇帝题写的“天下第二泉”五个大字已映入眼帘。看着那颇有气势的大字，精神不觉为之一振，便疾步奔向二泉。              

二泉在惠山的北坡，为“茶圣”陆羽所评定，分上、中、下三池。站在栏杆外，使劲往里探着身子，伸着脖子，可以看见名闻天下的二泉之水。可惜，红日当头，不见月亮，但是《二泉映月》中阿炳对月光下二泉景色赞美的那段旋律，似乎又萦绕在耳边。竹海幽深，泉水清冽。当年阿炳孤身只影，惟有一泉一月伴手的那根不尽的琴弦。淙淙二泉，皎皎明月，一缕艺魂袅袅不绝。

这泉、这月、这琴音，原是人与自然的和谐。

阿炳对自己凄苦生活的回忆，和对坎坷命运愤愤不平的那段悠长而又苍凉的旋律伴着我缓缓前行。

在惠山南坡，一座孤墓横在眼前。苦难而坚毅的阿炳就静静地睡在里面。墓前是阿炳的全身青铜塑像。只见他佝偻着背、眼睛失明、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手正拉着二胡，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他曾经历过的沧桑。

在石床上默默独坐，时空仿佛静凝，却有哀婉悲凉、如泣如诉的《二泉映月》曲从波光竹影中迤俪传来，伴二泉水音松风韵律去聆听这不绝如缕的美妙天籁之音，我的心灵又经受了一次洗涤。

至今，我都被二泉的月色浸淹着。

《二泉映月》原曲填词由著名歌唱家彭丽媛演唱的《二泉吟》的歌声从远处随风委婉飘来：

风悠悠云悠悠，凄苦的岁月在琴弦上流啊。

恨悠悠怨悠悠，满怀的不平在小路上走呀。

无锡的雨是你肩头一缕缕难解的愁，满怀的不平在小路上走。

匍山的泉水是你手中一曲愤和忧。

梦悠悠魂悠悠，失明的双眼把暗夜看透啊。

情悠悠爱悠悠，无语的泪花把光明寻求啊。

太湖的水是你人生一杯壮行的酒，无语的泪花把光明寻求，二泉的月是你命中一曲不沉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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