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范毕业那年,按原定向合同,我理应是到距家二十余里的外村任教,但因当时家里贫困,所以找了老家学校的杨老校长向辅导站说情,才得在距家最近的堵瓦小学上课,才有幸和杨老校长愉快地共事十二年。
杨老校长叫杨占辉,是我们寨子里的人,我喊他舅舅。另外,他唯一的儿子就拜祭给我父亲做义子,并且名字中还带有我家的姓氏。但是,在我和杨老校长共事之中,我们不是靠亲戚来维持的密切关系,而是靠公正处世、想法一致来取得彼此信任的。
杨老校长是个性情中人,为人做事从不高调,他思路清晰,语言亲切,只有民主和善的态度,没有专横独断的作风。
我毕业那时,他年近而立,正是精力旺盛之际。他高中毕业之时,正是国内混乱时期,后来,参加社青招考,分数本应录取大学,但恰又结婚,所以将前途耽误。
七六年秋,又参加民师招考,得在洒雨戴帽初中上课。他擅长数学,教过几届好的学生。八十年代初,洒雨中学高中撤消,戴帽初中归并,他调回老家堵瓦。之后不久,即升校长。
我进堵瓦之时,他有所交代:“我没教过你,但通过了解,你的性格不强,所以我们相处应该不成问题。可我也知道,年轻人爱冲动、任性,所以我以后有不对,望你原谅一点,别当面诋毁,以免让人难堪。我们可以私下沟通,总之要顾全大局,谁都不会做得十全十美。”确实,后来和他共事,我们不曾有过一次不愉快。不是因他是长辈,而是他处理的许多事情实为无话可说。
平时他也承认,老年教师多有经验,年轻教师多有知识,大家都各有所长,但要互补,要合作,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所以后来,在他们几位老年教师的帮助下,没用几年,我也敢接任高年级的语数课程。再后来,也曾做过几年的教务。零四年秋,他的校长辞职申请正式得到批准,并且推荐我去接任,但很不巧,我没敢接手,主要是我那时还未结婚,所以心思暂时不在这事之上。
在制定学校的规章制度时,他说:“你勉强能写,我也够细心,你来执笔,我来补充,咱们要好好制定出一些合理、适用的规章制度来。”接着他补充:“制定学校的规章制度,要在开学之前或开学之初。要先讨论,这才是大家的意愿;要先公布,才严肃和让大家有方向努力。后赶和独断都会带有一种有意扼杀或有意袒护的嫌疑。制定的制度要松严适中,过松不够重视,过严难以做到。”由此可见,他对制度的严肃性与合理性的理解是多么的透彻,多么的富有远见!
杨老校长的兴趣广泛,音体美这三科都是他的强项,特别是体音两科尤为突出。九四五年,他已四十多岁,只一米六五的个子,居然还参加县里球赛,而我二十三四岁,一米六七的个子,也爱摸球,但都沾不上边,他这精力和技术可想而知。他的带球技术尤好,可左右换手,人又灵巧,在赛场上东奔西窜,左冲右突,令人难以阻拦,防不胜防。
他的音乐更是出色。在任教之前,曾被抽到县文化馆工作过。他说,在文化馆还是学到不少的东西。任教之后,他将发源于老家科香的苗族板凳舞的动作重新改进和另外创编,使苗族板凳舞的动作更趋完美、更加艺术,故在九二三年的镇“六一”活动中,学校的苗族板凳舞一直是活动的必演节目。之后,又亲自带队在州县的一些活动舞台中频频亮相。
二十一世纪初,国家努力继承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特将科香的苗族板凳舞列为省级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光荣地被追认为第二代传承人。
近五六年,各处都在争执苗族板凳舞是他们那地方独创的问题,而杨老校长说:“别理他们,我们的舞蹈起源,诞生背景,动作启发,首批演员,词曲作者,出演地方,获奖情况,演员外嫁等,都是有据可查的,我能说得一清二楚。”
如今,杨老校长也于前年退休进城,我也调离老家学校,所以我们只有在节日里偶尔相聚。但是,杨老校长当年做事的光明磊落,处世的谦虚谨慎,待友的平易近人,永远留在我的心中;他的光辉形象,他的高风亮节,他的成绩卓著,永远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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