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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赵长红    阅读次数:681    发布时间:2017-11-07

是的,我们离开了那个小村庄。

搬进一个城市三四十平方米的屋子,我们住进这没有炊烟的小楼,养了一只叫露水的狗,阳台上种了你爱的吊兰,茶几上放着新的烟灰缸和没翻过的旧报纸,户口本和医疗卡,还有你爱的黄历书和老花镜都放在她床头的柜子里。

末班车送我到门口右转角的地方,九点半的夜,紫罗兰背后有亲切的狗叫声,路灯是那年冬天我在雪里看过的模样,只是没有了那双大手的温度。没有课本的高三,徒步赶来送书的你,零下十一摄氏度的空气里没有穿袜子的解放鞋,十二月二十九号的十九点四十,那时怎样的雪,怎样的你?

回家,是她在沙发上打过的盹,是厨房没有动过的红烧茄子和露水碗里没有吃剩的狗粮。等待成了一种时光的记忆,零零散散的变成每个周末广场上没有错过的手腕环关节运动,慢慢变成没有抗战史剧之前的新闻联播,慢慢变成我追忆的你的烟头,以及那些照片里的你的黑帽子和那件发黄的衬衣,慢慢变成一个你。

给你写了一封信:

这里的风很大,下雨的时候很像冬天,那把藏青色的旧伞,她一直带在身边。天气晴朗的某一个中午,打开那把伞,隔着时光的气息,又想起那场遥远的雨——

二年级的裤脚很潮湿,书包里的《狼和小羊》也在喝水,你的肩膀很宽,背我去学校的路上遇见湿了衣服的小路和长满皱纹的雨伞,我回头看见深深浅浅的脚印,看见乡间为人父者不善言辞的关心。

你依旧六点就起床了吗?早上七点,那边有没有来自山谷的轻烟给你问候?有没有山雀给你说“早安”?打开冰箱取的那包藕粉生产日期的哪一天?白开水里加上普洱,五分钟之后来自云南的茶香是否仍然萦绕在你肩头?你的衣服该洗了,洗衣机的第一个开关要记得是往左扭。少喝点二锅头,记得要刮胡子,穿上军装的你,仍旧是那个让她倾慕的英俊少年。

她的风湿还是那样,隔三差五就发作,家里放的最多的,还是活血止痛胶囊和鸿茅药酒。她最近很不爱说话,炒菜时盐和糖时常弄错,经常一个人发呆,坐在摇椅上摇着摇着就睡着了,像一个孤独的孩子。我开始去网上搜小故事,每天晚上都陪她聊天,给她讲故事。很心疼她没有你在身边的样子,比之前又老了很多,好像变成了我的小时候,我会尽我所能给她陪伴和温暖,就像儿时她爱我的那样把她深爱。

给她掖被角的时候发现,枕头底下有一张照片——军帽下面挂着阳光的酒窝,旁边有亚麻裙和马尾辫的笑脸,那是一九七四你们年轻的爱情。

离上次去看你已经两个月零七天了,她说她最近老是梦到你,很想回去看看你。

我也很想你。

遥远的你,过的怎么样?

有没有人对你喊“爸爸,吃饭啦”?有没有人对你讲“老头子,别看了 ,早点睡吧”?


【编辑:文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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