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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作家网    阅读次数:12326    发布时间:2019-08-09


【作者简介】

    方明,笔名晓涛、狗尾巴草。汉族,中国党员,大学本科学历。高级政工师、园林二级技师,贵州作家网签约作家。业余好写作、摄影、绘画。有过5年军人生涯和参战经历。1986年试学新闻写作,曾任《中国市容报》兼职记者两年。迄今为止已有上百篇新闻消息、通讯、散文、随笔、专业论文见诸于各类报刊杂志等媒体。作品多次在省、市一级征文及其他活动中获奖。现系浙江省宁波市企业报协会副会长、宁波市科普信息咨询协会副会长;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宁波市摄影家协会会员、浙江省台州市网络作家协会会员。



【代表作品】



0823次军列进行曲



 

拂晓,一弯春月,几粒稀疏的星光。欲晓待旦大地万籁惧寂朦朦胧胧的大地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隐约可见那舒缓起伏的地理曲线。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划破了这寂静天空。

四时许,编号为0823的军列喘着粗气,徐徐地在塘江站停了下来,闷罐车里还在熟睡的战士们随着几声尖利的集合哨响,睁开了一双双惺忪疲惫的眼睛,急忙翻身穿衣接二连三地跳下军列在站台上整队集合。

塘江站是位于浙赣线上的一个火车站。车站的零号站台上,军供站的工作人员已经早就摆放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主食稀饭馒头,外加副食包心菜烧肉。战士们乱哄哄地各自打好了自己饭菜,数人围成一圈就地蹲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这名副其实的早餐。

这是一列满载兵员和武器弹药等物资的军列。

就在一个月前,0823次军列装载的干部战士所在部队的S团,接到了军区下达的赴广西宁凭地区进行对越防御作战的741号命令后,就已经开始了一系列的战前准备。命令下达后,部队就着手按照战时要求对干部战士进行了严格的管理。严禁外出、严禁通信,断绝了每个干部战士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这对绝大多数的干部战士来说心里是难于承受的。但军令如山,干部战士们都能够理解。

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那段时间,侦察班的杨志宝每天一有空就往连部文书那跑。杨志宝已有两年兵龄了,他是个上海兵,家境优越,上面有三个姐姐。在家里是属于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那种类型的人物。从小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外四处闯祸。父亲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经过多次的考虑,咬牙跺脚一狠心,通过自己原来部队的一个老部下把高中尚未毕业的他,急匆匆地送进了军营,借以军营这个特殊的环境来敲打、锤炼杨志宝。

两年的部队生活,被军纪的约束杨志宝,坏毛病的确改变了不少,但在大家的眼里,他还是属于稀拉兵类的人物。大违纪没有,小违纪却是隔三差五的给你来一点,是一个让连队干部放不下心的操心人物。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仿佛是与世隔绝了。在以往,连队每天就属于他的往来信件最多,每天总有个三两封,而路上可能还有两封在急跑着。

现在只能接收却不能外寄,这让他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般。都说老兵病多,新兵信多。杨志宝已是两年兵了,算算也应该是属于老兵行列了,鬼知道他每天总是有那么多的信件来往。

刚从连部自己宿舍出来的连长,在转弯处被急奔而来的杨志宝撞了个满怀。连长是在休假时接到部队的甲级电报刚刚前天从家乡急急返回部队的。就在刚才,接了营部的一个电话,批评了自己连队战前准备工作的缓慢,这正准备去叫连值日员集合全连进行训话。

“怎么回事,毛毛躁躁、莽莽撞撞的?”连长带着浓浓的山东胶东口音一声呵斥。杨志宝被连长那无名的呵斥懵了脑袋瓜,语无伦次道:“是……是……这样……”。“什么这样那样,快回去,马上要集合了”。

连长1米82的个子,站在那里好像是一座铁塔,笔挺的腰板、紧闭的嘴唇、圆圆的眼睛透着一股凶气,是一位非常刚毅的军官。军人作风十足的连长,批评人时口气铿锵、态度凌厉,有时你立正站在他面前接受批评时,他的食指会几乎会戳到你的鼻子:“扯蛋、四十五斤大米你白吃了!”——这是他经常用的一句训斥话。战士们平常背地里都称他为“萨利布罗托马他爸爸”。这个外号是阿尔巴尼亚反映二战的一部《第八个是铜像》影片中,当地人对一个德国法西斯军官的称呼。想必连长也肯定听到过的,但他并不介意,他介意的是兵的好坏、连队的强弱。

随着一长二短的全连集合哨声,各班排迅速地带到了连队的预定集合地点。

连值日员照例完成了一套部队集合的整队、报告等动作后站到了队列里面。

队列前,连长虎着脸,环顾了一下全连鸦雀无声的队列,清了清嗓子:

“这次我们奉军区命令上广西边境前线对越进行防御作战,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用到我们的时候了。”

战士们一个个瞪大着眼睛凝视着连长。

是呆滞、是迷茫、还是准备战斗的姿态?作为初次听到自己要直接参加战争的战士们来说可能都有,只是每个人各占的比例不同。战士们都知道,在这个非常时期,如果对上级的命令有什么听不明白或记不牢靠,都可能导致做不好准备而遭到严厉处置,甚至于在战争中丢失性命。此时,就是平时那有些屌儿郎当、软塌塌的战士,看上去也像胸间撑起了钢筋铁骨。

连长继续说道:“我们都是军人,当我们穿上了这身军装时,就应该做好将来有一天死在战场上的心里准备。今天,我想从另外一个角度提醒大家,这就是契约精神,当我们穿上军装时,就等于和国家签定了契约。这就是说,如果天下太平,国家就养着你,如果国家有事,你就要理所当然地去流血牺牲,这是你必须履行的合同。逃避合同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即使不是骗子,也是个缺乏信誉的人。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的方法谋生,但决不能把当兵当作谋生的手段。军人不是混饭吃的职业。”

“现在全连上下都在紧张地进行准备,可是,还有个别的战士每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想入非非。有什么好想的!刚才营部来电话,我连有个战士打电话去营部,想通过营部的老乡往家里捎信,这都什么时候了!”

杨志宝站在队列里忐忑不安地目光不敢正视连长,连长说的正是他。

不能正常和外界联系的杨志宝正是想通过营部电话班的老乡往家里带个口信什么的,因为营部战士毕竟不像基层连队管的那么严,更何况还有营首长让交办的一些外出任务。

刚才跑到连部,杨志宝原来是想找连长或指导员说明情况,他知道,他让营部老乡稍带口信的事已被张副营长知道了。

杨志宝的大姐乳腺癌已经晚期,这对于不久前才得到知这个消息的杨志宝不亚于是一个晴空霹雷。在杨志宝的眼里,大姐是最亲的了。他从小就是由大姐带大的,也是在大姐的呵护下入伍的。现在,部队马上就要开拔赶赴前线,杨志宝其他没有想法,只是想在临走前在问候一下生命时间已经不长了的大姐。两年的部队生活也的确使杨志宝懂事不少。

队列解散了,大家各自忙于各自己的事情去了。杨志宝却跑到了自己所在侦察班经常训练的那块场地傻傻地呆坐着,直到班长寻来。

当战士们蹲在零号站台上吃饭的时候,炮三班的刘军却匆匆胡乱地扒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借着站台昏暗灯光,泥鳅般地躲过警戒哨,把一封早就写好的信悄悄地耳语塞给了一个正在对军列进行临时检查的铁路检修工。

上车的集合的哨音响了,大家都飞快地跳上了属于自己的闷罐车厢。军列又开始咣当咣当地拖着沉重的躯体朝着西南边陲继续开进。

 

 

天空开始微亮,清晨伸出两手,迅速地拉开了蓝色的天幕,苍白的月亮悄悄退到了山上,天边开始慢慢发白。黎明前的微风好像在卷动天边的一重黑幕。

0823次军列在继续前行。

军列不管是在白天还是夜里,每次停靠车站,装载车炮的平板车上都会上来三四个铁路工人。他们扛着木板、拿着撬杠、铁锤和铁钉,仔细检查着车载武器装备的运输安全情况。只要在平板车上守车看管物资的战士用脚点一点火车的地板:“师傅,这块板子有些软。”他们就会立即麻利地撬下旧板子,迅速地换上新板。这在平时训练的铁路行军中是没有人理会他们的。在江西的一个火车站,大家听说几天前有一列赴前线的军列因为晚点发车5分钟,造成一名副站长和一名调度被拘。自此,战士们才真正明白了上前线的军列真正含义。

刘军此刻全无睡意,靠着枕头包,似乎在想着什么。

那封信能不能被那个铁路检修工顺利寄出,这是刘军最为关切的事情。这封信是写给他在家乡一个女友的。

人的情绪是因爱而不断变化着的,情绪是人的心理状态的晴雨表,反映着每个人内在的心理状态。爱是一种高级情感,它用一种魔法可以把你的情感固定在两人之间,让你如何也逃不了它为你圈的圈子。这同样也反映在了刘军的身上。

刘军的女友是他三个月前探家时经人介绍认识的,是家乡一个小学的数学教师。这个中等身材,桃园脸,眼睛水灵灵的像闪亮的黑玉般的女友,是刘军这三个月来时刻牵挂的人物。此刻他正美美地回忆着三个月前探亲时回部队的前一晚与女友象触电一样剧烈颤抖地拥抱相吻的情景。

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已经出了笑容,射出的道道强烈金光透过闷罐车厢那几个不足半平方米的窗口照到了战士们的地铺上。在11号闷罐车里的指导员见大家睡意全无,让负责广播组的王思才开始介绍军列沿途的风光。

连队在出发前,为了让战士们减少铁路行军时的紧张感和寂寞感,建立了临时的歌咏组、广播组、游艺组和故事组。

“是!”听到命令后的王思才翻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介绍沿途各地风光的材料照本宣科给大家念读了起来。

六班副班长房强对这是不屑一顾的,这都在讲些什么呢!在房强看来,本来连队这个初衷是很好的,可是王思才是照本宣科,不是即兴而发,军列过了的地方没有讲,尚未经过的地方却喋喋不休到说个不停。

“真没劲!”房强对其铺位旁的比他晚一年的一个兵说低估了一句。

房强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了一本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翻阅了起来。

房强在连队是个属于秀才级的人物。两年前,他高考以7分之差而落榜,于是当年就应征入伍,想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锤炼一下自己,当然考上军校这也是他的理想之一。

房强也出生在一个军人之家,父亲是个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老军人。他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耳闻目睹的感染,使得他对军事有特别的爱好。他的挎包里还放有一本孙武的《孙子兵法》,这是他的班主任在他入伍时送给作为一种纪念的。在学校时候,班主任一直很看重房强。在这本《孙子兵法》的扉页上,房强还用钢笔写上了几个清秀大字:“上兵伐谋——切记!”这是一个第二年兵的志向。

房强是个有思想的人。拿破仑曾说过一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对于房强而言,这纯属是扯淡。在他看来,这个老掉牙的说法不过是种粗俗人的想法,就像人人想发财一样,事实上发财的人永远是少数。世界上各有各种的过法,房强从来不认为当元帅这种过法有什么值得羡慕的,他的过法是在于自己的感觉。即使能够在部队考上军校,对房强而言也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度而已。

车厢的另一端,几个战士正在热烈的讨论着。

“如果越军的一颗炮弹或者地雷什么的在你眼前爆炸,恰巧有一块破片击中你的身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这是个小儿科的问题了,我来回答,要是弹片大一些,又击中了我的肚子,很可能会给我来个开膛……”一个战士接着道。

另一个战士很不恰当地补充:“就好比你要生孩子,怎么生也出不来,大夫给她来个剖腹产。”

又一个说:“要是弹片击中了老二,这辈子当太监了,连娶媳妇的钱也省了。”

大家哄堂大笑。

房强被大家的哄笑吸引了过去,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大家知道吧?有一门学科叫创伤弹道学,是专门研究子弹或弹片击中人会出现什么情况。首先,子弹或者弹片会以每秒几百米的速度在正面射入点的皮肤留下一个创口。而子弹或者弹片穿过身体时形成的巨大震波会震伤脏器,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穿出人体,震波形成的出口是进口的好几倍大,因为子弹或者弹片会带走你一部分肌肉组织和碎骨,如果是击中头部,创口会更可怕,它将会掀飞你三分之一的头骨……”

大家围坐静静地听着,房强娓娓而道。

房强继续说:“如果子弹或者弹片恰巧击中你的颈动脉,那么在心脏泵血在每秒83.3毫升的强大压力下,血液可以喷射到几十米外的地方,在短短几秒钟里,出血量回答道10万毫升,一个几秒钟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立即就会濒临死亡。”

房强的侃侃而谈,几乎吸引到了半个车厢的战友。

 

 

军列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最后缓缓地停在了一个只有两条铁轨道的,有些杂草丛生的小车站。

没有下车的命令,大家争先恐后地向外张望——这又是一个临时停车。

0823次军列是空军高射炮兵S团所在的第五梯队。这个梯队装载了第四炮连的兵员和团部、营部的部分直属人员以及大量的武器弹药和车辆等设备。

历史给我们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抗美援越以及后来很长一段时期,我们给越南的武器、弹药、民用物资不计其数。我们无偿帮助越南建设的公路,他们则野蛮地用钢钎戳开路面验收质量。越南人吃着我们辽宁的海带、四川的大米、河北的鸭梨、浙江的茶叶、上海的奶糖,回过头来却一头扎进了苏联的怀抱,挖山洞、调兵防着我们、开枪挑衅我们,成了地道的熊(苏联)崽子。

其实,这场战争,越南政府也是穷兵黩武。我国前后曾经支助了它200个亿的人民币,但是它每年供给部队却只有三个季度的粮食,还有一个季度则由各自的部队自行想办法解决甚至采集野菜野果吃。我们中国兵是人高马大、身强体壮。越南兵体小瘦弱。我们大兵压境、装备充足,胜强越军几十倍,我们是杀鸡用牛刀。不少战士们知道,在上个世纪的50、60年代、70年代的初中期,越南人和法国、美国打了多年的仗。在那个年代,我国的一个重要宣传内容就是,越南人民如何如何地运用黄蜂战、竹签战、地雷战和游击战打击外来侵略者。

S团在60年代中后期也曾应越南政府的请求,赴越参加了对越侵略的美军进行作战。那时,在越南承担了河内至我广西友谊关铁路中段的宋化铁路大桥的防空任务。1965年10月17日的上午,美军飞机曾先后出动了7批次35架次的飞机,对宋化铁路大桥进行了猛烈空袭。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就击落了美机7架,击伤2架,而该团却无一人伤亡。在短短半年的对空作战中,共击落美机23架,击伤8架,荣获了胡志明颁发的“歼敌竞赛流动红旗,”为中国空军高射炮部队入越参战打了一个“开门红”。

高射炮部队是以静态的姿态驻守某一地担任空域警戒,敌机不来,便“平安无事”敌机一来,特别是以轰炸高炮阵地为目的而来,那战斗就异常激烈了。

1965年8月1日至1968年3月,前后分5批入越轮战的中国空军和海军的高炮部队,连同配属工程的高炮部队总计5万余人,三年里面,共作战了2153次,击落美机1707架、击伤1608架,并俘虏美军飞行员42名,有力地支持了越南的抗美救国斗争。

如今,这支曾经帮助过越南抗美的空军高炮部队,却远赴广西边境前线,去参加对越的国土防御轮战。

历史的确是一个天才的幽默家。

 

五班三炮手李建春是浙江籍的,外形毫不起眼,瘦弱的身材显的有些单薄,他本来话就不多,嘴也有些拙,加上普通话不是很熟练,因此平常很少说话,连开班会的时候也极少发言,在连队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人物。他是这次铁路行军途中所在班里的物资装备管理员。此刻,他正翻看着自己班里的物资装备登记本。

其中战备物资有:火炮一门、炮弹25发、冲锋枪3支、步枪4支、班用伪装网一张、钢盔7顶、柴油一桶、电缆一盘、子弹袋7个、马灯一只,外加铁锹、洋镐、镰刀等若干。

部队在原来驻防地的战前准备时,每个人都把自己废旧的胶鞋、破衣服以及其他没有用的东西都扔了,许多不能和部队行军一起带走的个人用品都留下了,战士们把有用的个人物品都包装在一起,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家庭地址。大家都心照不宣:如果这次去轮战回不来了,这些东西是要寄给远在故乡亲人的。

李建春聚精会神的看着,小胖过来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小胖叫孟有良,陕北人,讲话一口一个“饿”(我)。刚到部队时大家都取笑他说,怪不得整天“饿、饿……的”都是自己名字闹的,孟有良,是没有粮啊!小胖平时很能干,又长得较为白净,胖乎乎的身材看上去还是个孩子模样,战友们平时都爱逗逗他。小胖在家时没有出过远门,世面见的少,胆子也很小。他原是炮班的供弹手,因为文化较低且能吃苦耐劳改行成了连队的饲养员,这次轮战他又被编入了战斗班恢复了老本行。

“李建春,你有没有听说?”小胖说。

“什么事?”

“听说越军的152榴弹炮很厉害的,炮弹落地后弹片是呈一个90度的扇面贴在地面扫过去的,如果是在一片平地上就是趴着也要伤亡的。”小胖继续说道。

李建春有些不耐烦地的抬起头白了小胖一眼:“该死的吃饭也会噎死,怎么,怕了?”

“嘿……嘿……!”小胖讨了个没趣,尴尬的随手拿了块李建春放在褥子上的一块奶糖塞进了嘴里,到一旁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两块魔方般大小的“761”压缩饼干琢磨了起来。

761压缩干粮是因我军1976年1月研制成功而得名。这种压缩干粮以面粉、花生、砂糖、葡萄糖、硬化油和食盐为主要原料,经调粉、滚轧、成型、烘烤、粉碎、拌料、压块和密封等多项工序包装而成。以250克每小包(2块)为一餐份。

761压缩干粮曾在1976年夏季的唐山大地震的抢险救灾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这次S团去轮战前的那场历时一个月的自卫还击战中,总后勤部在短短几个月内便为作战部队供应了数千吨“761”压缩干粮,很好地解决了一线部队的后勤给养保障问题。同样,S团在这次防御轮战任务前,也给每个干部战士配发了“761”压缩干粮。

这天晚上,小胖说起了梦话:“妈妈,我要上前线了,我可能要死了,我再也看不见你了。”那哭腔使听到的人为之动容。这是睡在他铺旁边的李建春第二天告诉大家的。虽然大家多数都没听见,但战友们还是相信的,这个时候不会有人造谣开玩笑的。

其实大家何尝不在想呢。当兵的一茬又一茬,怎么就摊上自己去打仗了呢?“当逃兵”?当然只是一个闪念,但个别战士曾经还是有过这种想法。

自部队接到命令以来,许多的时候小胖也在想:越军的炸弹或者炮弹会在自己的炮阵地上狂轰滥炸。自己和战友们会牺牲在火炮旁。还有,越军到处设有陷阱,陷阱里面又有竹签、竹签上还抹了毒。一想到掉下去,小胖的屁股就像被刺中一样尖痛。日子就这样一昼夜一昼夜地过着,小胖的思想也在生与死之间不定的摇摆着、煎熬着。

直到上了军列,小胖思想才慢慢地有了转机。他完全想开了,就算死到临头,思想也不能总是在低格调中徘徊。自古至今,无论有多残酷的战争,都是会有活着回来的人,我想我就能活着回来!死?死就死吧,不想它了,他妈的!在军列上的许多时候,小胖就是在这样的想象中慢慢入睡的。

与小胖不同,李建春却是对死想了很多,甚至已经想到了死后墓碑上的碑文了。他好几次臆想着自己的墓碑上写着是“中国军人之魂!”碑文是“他平凡的来,平凡的去。平凡是他的命运,平凡是他的归宿。”别看平常李建春话语不多,想法却是如此的豪迈!

 

 

小车站另一条的铁轨已经接连交会了好几趟运行的地方客货列车。0823次军列还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快半个小时了。

军列代客车厢两旁的中门早已被战士们拉开了,众多的战士从车厢的车窗和车门向外不断地探头张望。

电话班的张泉指着军列的尾车方向说:“看,列车值班干部都在下面,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泉是一个典型的广东兵,当兵四个年头了,说起普通话来舌头还是打不了弯。在连队的“八一”晚会上,他能十分投入声情并茂地把电影《归心似箭》的那首主题歌的首句“燕南飞”唱成“烟南灰”,也能把“坐在船头看郊区,越看越美丽”说的让人听成“坐在床头看娇妻,越看越美丽!”一次连队洗澡,正好轮到他值日,由于洗澡堂比较小,只能容纳一个排的人员,于是他用他的广东普通话来了句“一排先死(洗),二排后死(洗)。难怪有俗谚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说官话!”

刚才的那句话,又把满车厢的战友引的哄堂大笑。为什么?他说的值班干部,从他的的嘴巴里面出来,音就成了“鸡巴干部”。

左臂带着黄袖标的值班干部是随这次军列的S团部军务股的李副股长,此时他在尾车附近一节装载火炮和解放CA30车的平板车旁正和几个带红袖标的军列车厢值日员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

原来,在列车的急驶中,一节平板车上停放着的一辆红岩车上掉下去了两个背包。如果确认是两个背包到也无紧要,而军列为此停车。关健的问题是否还有枪械等物遗失。

军列尾车的瞭望人员发现此情况立即将情况上报,到列车停下已经过了近十分钟了。经过一番忙碌的清理检查,确认为是两个背包后,军列的机车才缓缓喷出白雾,车轮又慢慢地开始了转动。

0823次军列经过26个小时的运行现已经开始进入了湘桂线。虽说还是尚在春寒料峭的早春三月,可在西南这片大地上,早已是春意盎然,南国那特有的暖风不时地一阵阵袭来。

“哎,程海,你说军列还要开多长时间啊,我有点受不了啦。”王勇递上一支烟,挪挪身子,悄悄地问。

“我怎么知道,注意纪律。”程海故作一本正经。

其实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闷灌军,放着谁都不会好受。每节车厢装一个排,不准点灯,不准大声喧哗。在车厢的角落里配备一个用汽油桶改成的尿桶,时间一长,那桶里便散发出了一阵阵令人不敢恭维的尿骚气味。

王勇和程海是一年参的军,又一起从一个新兵连分到了这个连而且还是在一个排。

他俩的最初相识相知,还是在新兵连。

两个多月的新兵训练是最苦最累的,尤其是队列训练和军事技能训练,每天的立正、稍息、齐步、跑步、正步等机械动作能把你的腿和胳膊练肿、两腿练硬,连上厕所蹲下都难,费劲力气蹲下去方便后想站起来更难。

对程海来说,重复、单调、艰苦的训练基本不在话下。从小学到中学他一直是体育尖子,并在业余武校又打下基础。加上入伍前父亲那句“到了部队好好干”的话语一直萦绕在耳边。所以除了在训练场上勤学苦练之外,自己还主动加压。

而王勇,虽然是读到初中,但按他的话讲,在他们那里没有正规的体育老师,上体育课就放着学生满山遍野瞎跑,所以跑步还行,队列训练就左手左脚,歪歪倒倒。

每次训练后,王勇都有些害羞,还有些沮丧。对程海说:“我太笨,老是错,但我得争气!”

那天,程海才知道王勇他是来自甘肃的一个偏僻农村,所在村里没有一个青年人能走出山沟沟的。他是因为根正苗红,又是全村唯一的初中生,才被生产队推荐当兵的。

王勇悟性不高,但吃苦劲头颇大。程海利用训练之余的休息时间和班长一起对王勇进行强化训练。半个月过去了,王勇的各项训练成绩有了大幅的上升,俩人之间的关系也连步升温。

“也许快到了吧。”程海安慰道。

其实程海也在安慰着自己。从军列运行到现在,程海已不止一次地梦幻般的想过到了前线的感觉。

现在,程海的心又仿佛飞到了那硝烟弥漫的战场:程海高声呐喊着,手端着五六式冲锋枪,冲在最前头,敌人一片片地应声倒下,哈,俨然是一个中国最威武勇敢的军人,胜利了……

“哐咚”一声,把程海从梦幻中拉回到了现实,火车又是一次临时停车。

夜渐渐地深了,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在天边眨巴着眼睛。列车不断前进,除了偶尔的几声机车笛声,只有车轮撞击铁轨接头那个特有的声音,打破了周围一片沉寂。战士们随着列车那特有的节奏声都早已进入了梦乡。

 

 

夜,很深很深。0823次军列的车轮节奏地碾压着铁轨,穿过了一个个隧道,跨过了一座座桥梁,飞奔的气流在车门两侧呼呼作响。这是在向敌人接近、在向胜利或者死亡接近。

编号为11号的闷灌车是作为四连的一节指挥车厢。此时指导员徐青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无法入眠。他索性不睡了,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几口,从窄小的车窗口望着外面一逝而过的原野和繁星闪烁的夜空。

“怎么,睡不着啊,指导员!”身后传来了副连长魏其贵的东北口音。

“是啊,我在想这次的铁路行军不要出现些什么事情。战士对这次赴广西线前轮战,表面上看似平静,可这种平静有些令人揪心啊。”指导员没有转身,直接从“西湖”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了魏其贵。

“我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既要完成这次防御轮战任务,又不能让战士们有重大的伤亡。”徐青说。

“作为干部,我们只能用自己的努力来减少这个过程可能出现的损失了。”魏其贵重重地吸了口烟,说道。

“我担心的就是在这次防御轮战过程中的非正常伤亡,当然,战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有一点我可以相信,我连的战士是可爱的,个人军事技术总体还是不错的,但愿他们能够经的起这次轮战的各种险恶的挑战。”徐青想了会说道。

“越军也的确是欺人太深了,他们扰我边民、杀我兄妹。上个月《解放军报》上的一篇报道说,一位老汉带十八岁的女儿到田里干活。中午,父女俩到界河边洗手,越南兵向他们开了枪,女儿倒在血泊中。父亲扒开女儿的上衣找伤口抢救发现,鲜血已经染红了姑娘洁白的乳房。”

“越军向我方军民开枪的罪行经常有所耳闻。由于越军的骚扰,我方多少良田荒芜,多少村庄无人敢住。只要还有一点热血的人,都会对他们现在的行经感到愤慨。而且,他们对我们的边防军人做出的行经也简直是令人发指。出发前我看了个内部材料,越军特工人员摸掉我的哨兵后,还把哨兵的遗体挂在树上,以此来震摄我们,他奶奶的!”魏其贵愤愤地说。

“所以我们这次去就是要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鉴于部队绝大多数人员没有打过仗,恐惧、迷茫、怕死的思想状况还是有所存在的,但愿部队在驻地开展的仇视、鄙视、藐视敌人的‘三视’教育能够起到作用。”徐青扔掉了烟头,狠狠地说了句。

“我们也休息吧,养足精神到了前线和越南小鬼子好好地干它一家伙。”两人和衣就寝。

 

 

“对于世界来讲,你是一个士兵

但是对于你的亲人和情人来讲

你就是

整个世界。

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军在阿拉曼战役中阵亡的7000多将士纪念碑上的碑文!

战争是一种国家行为。但正象阿拉曼战役纪念碑上的碑文所说的那样,战争,更是一种个人行为。

夕阳的余晖映红了半个天空,也映红了0823次军列。此时,0823次军列早已进入了广西境内了,春的气息也愈加浓厚起来。

一年之际在于春。一路上,列车驰过的城市到处是人们来来往往地穿移着忙碌的身影;乡村的田地里,农民们在辛苦地播洒着希望的种子。

临近傍晚时分,军列喘着粗气徐徐地停靠在了南宁北站。

南宁是0823次军列路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省会城市。南宁是一个以壮族为主的多民族和睦相处的广西壮族自治区最大的城市,面积达22626平方公里。发源于云南、全长707公里的右江流经该城市。南宁距中越边境近在咫尺,只有不到200公里了。

硕大的货运站台上,除了一列地方的货车在加水外,停靠的全是军列,整个车站已经几乎见不到与战争无关的人员和物资,列车两旁的铁路上、空地上全是军人,草绿色的一片,似乎是一片茫绿的青纱帐。有从前线下来的,也有从后方上去的,当然也包括0823次军列——这里已经是属于战区范围了,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站台上,一些部队的车、炮、舟桥船、工程机械等战备物资都在紧张而有序地卸载。忙碌的战士们帽圈儿都被汗水浸湿了。

“同志们辛苦了!”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你们是从哪儿过来的?”

“北方的吧,呵,还穿着棉衣呢!”……

一阵悦耳的问声从0823次军列的左边传来,两节装着女兵的车厢恰好停在房强所在的车厢旁。

“女兵!”不知是谁叫了一句。

大家仿佛打了针兴奋剂,纷纷向军列的左侧探头张望。

的确是一群女兵,而且是一群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兵。女兵是军中之花,向来是走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

从她们的军列平板车上停放的墨绿色救护车和她们左臂上带着的白底红十字的袖标,看得出她们是一群刚刚从一线下来的救护人员。

夕阳下,和风中,她们像一朵朵轻荷,幽黑而又健康的脸似点缀着处女红的花朵,眼睛似令任何男人都心动的深潭。那合身的草绿军装,紧紧包裹着一副副发育成熟的凸凸凹凹的身躯,使身形从胸峰骤然下斜,宛如高空俯瞰群峰之下起伏的长城……

战士们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们,七嘴八舌地回答着她们刚才的提问。

一位看似护士模样的女兵说:“你们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可以交换下吗?”说着就接二连三递过来了几串香蕉和许多菠萝。受人之物,当然要还之以礼,更何况还是一群漂亮女兵。大家赶忙七手八脚地翻开了自己的挎包。除了香烟,把出发前部队发给每人的糖果、饼干、面包等干粮纷纷的递了过去,但是那些女兵只是象征性地接了几块糖果,其他等物均礼貌地回绝了。其实,她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交换,而是在祈福这些从老大远而来的战士们,因为到了前线还要承受着战争带给他们的各种磨难,甚至死亡。——她们以及所在的部队是刚刚从一线轮换下来的,已经耳闻目睹、亲身经历了这场战争的残酷场面。

她们是洋溢着金属般阳刚气质的军营里一抹异样的亮色。当妩媚与娇羞严密地封进厚重刻板的“武装”,她们却具有一种“红装”装扮不出的气概。

这些刚从前线下来经过战火洗礼的女兵们,一个个黑里透红的脸上似乎带着硝烟的痕迹。才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已经获得了人生难得的经历。战争,不仅仅磨砺了她们的意志,升华着她们的精神,也使得她们更加坚强。

到了,前线已经近在咫尺了!

一个日和风丽且又温暖闷热的上午,在广西边境的一个小站,0823次军列经过了四天三夜的长途铁路开进,在南国初春已有些灼人太阳的照射下,终于完成了这次的铁路运输使命。

卸载开始了,乘坐在闷罐车里的官兵们卷起铺盖打好背包扔在了属于自己乘坐的汽车上。他们快速地解开停放在军列平板车上车炮的绑绳,撬开车轮下的三角木。在全连官兵的指挥、看护和操纵下,车炮一辆一辆地从军列平板车上开向地面。不少的军事记者们用摄影机和照相机跟随着他们忙个不停——这是老记们的职责所在。

公路上,除了部队的车辆外,还有不少是地方上运输甘蔗的汽车。广西也是我国的甘蔗产地之一。车上,散装的甘蔗冒了尖,枝枝丫丫地伸出车厢。走在路的人们如果想吃甘蔗,用根小棍向着伸出车厢的甘蔗一捅,甘蔗就会滑下来一片,尽你享用。由于军人的纪律和紧张的任务,其他部队那些步行的战士们却无心去做这些。

车队不时地驶过一片片颇有年代的原始林带。这些原始林带层次和色彩极为分明,与天际相连的是巨柏、银杉、橡树,青绿蔚蓝,长天一色;中间还夹有不少的芭蕉、紫滕和木棉树。木棉树又名英雄树,树姿巍峨,枝干挺拔,每根细长的枝条上都缀满瑰丽的花朵。花红如火,芯黄如焰!要不是战争,这里准是一片古典而恬静的乐园,绝对要比自然派画家莫奈笔下的《野山》美多了。

车队浩浩荡荡,向集结的地点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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