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往事第10章:丹青晴寄画，星月语绵人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鸿胪卿 阅读次数：4143 发布时间：2019-08-23
等我走近了一看，一干人等正在对着一幅画评头点足。我一看画之下就知道了，一定是刘恒将昨晚我给他的画取出来大家共赏，那是怎生的一幅画？只见一幅中堂画上，右上角有五个魏碑繁体大字，为“琴峰箫涧图”，周围几条行书小字，写的是一首五言旧体诗。诗文且放篇尾。
内容是一副浅绛山水，画中峰壑纵横，典型的李唐大斧劈皴风格，地下左边是湖水，右边是几处小丘，丘上几株苍劲的五针松，松针稀疏清晰可数，松树上面有两三间茅庐，茅庐左侧是一条曲折的山涧，水流成瀑，茅庐的右侧是一条石径，一个樵夫担柴而下，径道时而被山石遮掩，隐隐约约延伸向群峰，在一片雾色中渐渐消失了；在左下湖边上方有一小个坡台，坡台上面坐着一个人正对着右上方抚琴；而中部偏右的地方是瀑布的泻出的地方，再偏右有一块磐石，上面坐着个人对着左下方吹箫。画面的中部瀑布偏左的地方耸立着一座不高的孤峰，孤峰顶上的云端有一两只白鹤，一条小桥状如长虹架在瀑布的两边；桥上面就是高低错落，嵯峨林立的群峰。
看见我进来后，一群人就问我各种问题，问这是画的那儿啊，问画这幅要多久啊，怎么不多加点颜色呢等等，我一一回应了他们，然后都叫我给他们画上一副，我说等我回去再画嘛，这不工具都没全；一干人都知道我的意思意思，但是的确情况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喝了杯茶休息片刻后，我继续去写字。因为天气暖和手不僵，写起来就快了很多，只剩下部分《孟子》了，看着这面最大的墙画即将完工，我就兴奋起来，一股脑地上下梯子写着，速度益加快了，不到上课时分，当三位民工到来时我已经彻底完成了这幅最大的。老马看到我坐在一旁休息，便递我根烟搭话过来:“兄弟这手脚快嘛！”我点燃了烟“咳，这哪能比你们快，瞧你们差不多都弄好了。”他接道“我们这活简单嘛，都是些粗人，哪有你们写文化的强，动动笔杆子钱就来了”；我说“快别这么说，这各行各业做精了都一样，不然，两千多年前的鲁班师傅不就跟我们一样专攻木匠活么，如今不也是圣贤一般的人物，还有那隋朝的宇文恺，设计了两座都城……”
侃了一根烟时间，大家各行其是，都开工了。因为弄好了最大的，这心就放下许多，不过还得乘胜追击，毕竟革命尚未成功。
在我休息的时候，我正思考着接下来该弄哪，春晖明媚中，我想起了来的路上看到牵牛花，再看看剩余的墙壁，心意一决就这么定了。我打算先把那些小块的零碎墙面画上牵牛花补满，不带犹豫，马上就动手了。写意花鸟是国画中相对简单的，画起来也很快，而我这里用的是齐白石大写意花鸟的画法，我看着舒服的阳光，时时吹来徐徐东风，沐浴在春光下，此中真意欲辨而忘言，就索性寄托与画中。
先画叶或者先画花都可以，我是先画叶子，我提起大号毛笔蘸了黑色的原料再点下水，一笔笔刷上墙去，这里一团那边一簇，时而疏时而密，顿时墨叶的枯湿浓淡就现出墙面；画好叶子后再画茎梗和篱笆，茎梗下面用浓墨顶端用淡墨，跟写草书一般龙蛇蜿蜒，画面不大篱笆画三四根细竹足够了，为了主次分明，篱笆我用的是淡墨仅仅在竹节处加两痕浓点；最后画画花，我先画胭脂色的，几个小小的扇形就拼出一个扁扁的椭圆，椭圆两边两条往下内扣两条弧线向花蒂处靠近成喇叭形；最后用绿色画出两小条花蒂，墨色画连上茎就很快完成了一副。不待停息，蓝色的花继续下一幅，这幅大了些，我就在下面太空的地方画上嫩黄色的四五只毛茸茸的雏鸡；然后下一幅是紫色的花，这面墙狭窄，上面点缀了两只并立于篱笆竿的肥鸟；再然后是橙色、黄色……一共七面小墙，我用彩虹的七色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画了一幅，分别题字“晴天”“迎霞”“向阳”“生机”“丽日”“蓝天”“斗艳”，全部名款就题一个草书“翎”字，下面画上朱砂色图章。第二节课课间就完成了。
我稍微缓了口气，就赶紧准备接着画。今天我打算把所有的零碎小面弄完，这些小单元虽然是小，但是总共十多处，还是有点小多。小单元墙就剩下新教学楼的八小面，一二楼各四。歇罢就开始了，就近搬了张桌子踩上去画，因为桌子比梯子省事多，活动线长又可放东西。我分别在一楼四壁上先用粉笔勾出一个折扇扇面、一个浑圆团扇形扇面、一个芭蕉扇形扇面，和一个方圆形宫纨扇面。当我用黑色画出来时，校长夫人也就是子华妈妈看到我画的形状，指着浑圆的圈问我道:
“哇！画得好圆，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我愣了下，说“很简单呀，你不会不知道怎么画吧”
“真不知道呢！”
于是我跳下桌子，拣起刚刚放在一旁毛线，线的一头拴着根粉笔，另一头粘着张透明胶。“就这么画的”我把透明胶的一头粘在地上定一个点，然后牵起另一头拉直了线绕着画了一圈。
“噢！我还以为你是用黑原料直接画出来的呢。”
“那我就画不出来了。”
不过难画的还是有的，那就是芭蕉扇形，像蝴蝶的双翅一样，我是先画出一条中轴线，然后借助线条慢慢找对称点才画好的。说完她走去了宿舍，我画完框后开始画内容。
第一幅折扇章法，做鱼戏茨菰，画四五尾锦鲤，有黄有红，绕三四箭墨色菰叶，因茨菰叶呈箭头状向上，就题字“上进”；第二幅团扇章法，作熊猫食竹图，黑白熊猫淡墨竹，不用其他颜色，看那萌萌的模样，就题“天然呆”；第三幅芭蕉扇章法，作牡丹图，墨色茎叶，曙红花瓣，题“富贵”；第四幅宫纨扇，作墨荷图，荷叶有展有收，花朵花苞红白相间，点缀三只姿态不同的鼓眼蜻蜓，题“不染尘”，皆以草书题穷款作“翎”，再画上朱砂色图章。
校长时不时走过，一次对我叹道“这画画是讲些天赋的哟，我也送子华去学国画了，他就是学不来”，我说“这得看有心不是？现在他不喜欢，说不定将来又喜欢了，长大的事情可说不定哦”。
下课后没过多久全部完成。这时校长夫人走过来看见了那幅熊猫图，由于上面的三只熊猫有一只小崽我是画成侧身模样，她也就跟图画一样萌萌的说道:
“矮油，这个熊猫崽怎么就画成了个小狗熊，一点都不得熊猫萌！”
这时校长正好在巡游，听到后来兴地告诉她:“恰恰是这样才对，你们经常看到的熊猫都是卡通的正面形象，哪见过真正的熊猫样子，它跟狗熊本来就长得像哩。”
“可是人家还是觉得卡通可爱嘛！”
校长说了会儿就走开了。校长夫人虽然有些不情愿接受的样子，但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呆呆地看着。而我就在旁边收拾下准备弄楼上的。她看几分钟后突然想到个事，就告诉我说:
“对了，待会我们都要去镇上赴宴吃酒，今天晚饭你就跟我阿爷一起吃吧！”
“阿爷”这个是我们这边对父亲的称呼，可能很多外人觉得很奇怪，但这的确是一种传统古老的称呼，可以追溯到唐朝甚至南北朝的时候，就比如著名的北朝乐府名歌《木兰辞》里就有“阿爷无大儿”，这里的阿爷就是父亲的意思，有人考证说原文本来是‘阿耶’，后来被改成爷了。经过南北朝民族大融合后，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难区分花木兰究竟是汉族还是鲜卑族，到了唐朝由于李渊一脉也隐隐有鲜卑血统，“阿爷”这个对父亲的称呼也就广泛了，唐代中原地区几乎都这般叫。
我听完自然立刻就想到她父亲是门卫大爷，于是回应了句好的谢谢啦，就上楼继续工作。由于是楼上，我就索性弄简单些，咖啡色各画出四个大小相同条幅框，天头地头边条全部涂成咖啡色，里面就写些关于学问的对联就行了。内容就四对:“精神到处文章老，学问深时意气平”，“立志不随流俗转，留心学到古人难”，“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由于画框的时候我事先用厚纸板做了模具，一通刷下来速度非常快，几个字写下来半个小时就完事了。今天终于可以提前收工，我想着随后收起原料工具走下楼来，此时也才四点过些，碰上正在学校里玩耍的秋萍她们几个小女孩，围着我转悠了会儿，并说好几天早上都看见我练武功，她们几个也想跟我学呢，于是吵着要我教她们练功，我就说“乖乖现在你们很好奇兴奋，真要练，完了怕你们会累哭起来呢”
“我们不怕怕，就要学！”
“真要学？”
“嗯呢，要学！”
“很辛苦的。”
“哼，我不怕辛苦！”，“我也不怕！”“不怕！”……
“那好吧。”我说“不过呢，我现在想休息哈，你们谁去帮我搬条凳子？”
“我去！”一个乖乖跑去了。
“谁帮我把这些拿到孔融让梨那儿去下？”我指着原料和毛笔。
“我来吧！”秋萍拿起来便走。“秋萍，小心别弄到衣服上，过去放下后用那块木板盖好”虽然这几天她们看过我弄，应该都是知道的，但我还是在后面不放心地吩咐补充了下。
“那我呢？”有一个乖乖问我。
“可以帮我加点热水吗？”
“好啊！”她拿起我的杯子往办公室跑去。“小心点儿！”我还是在后面嘱咐道。
不得不说这些乖乖也真是热情，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我把凳子放到一旁没坐，而是把外套脱下放在凳子上，就开始教她们练功。其实我除了让他们帮我办事，还有一个用意，因为我知道她们一定会跑，就借此当作她们的热身。她们三人在我的命令下横排站立看我的示范，我先教她们踢腿，正踢腿，侧踢腿，外摆莲，里合脚，看完一个，就让她们练一下，直到动作大体过得去才教下一个。
暖暖的斜阳下，群山的怀抱里，空旷的操场上，我慢慢地带着三个小女孩一拳一脚练功夫，半个小时过去了，看她们都满头大汗，我问还继续练不，她们回答还要练，我于是继续，同样尽量教她们些简单轻松的动作，腿法就教了他们蹬腿和侧踹，她们也都学得很用心。再练了半个多小时后，一个乖乖说脚有些酸，于是我便教她们抖臂甩腿、捶打放松后，就结束不练了。我坐在凳子上舒服的享受这暮光浴兼晚风浴，她们呢，就在我周围游去游来。
十多分钟后，我感到再坐下去有些惭愧光阴，于是走到办公室里写字，她们也后面跟来，进了办公室。平时有老师在的时候秋萍她们是不敢进到办公室的，今天他们都出去了，乖乖些才敢大胆进来。我静静地练着《集王羲之圣教序》，她们也就在桌子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写，好久好久，直到天色暮沉方才回去。天色暗了下来，我打算开灯继续写时，一按开关顿觉不妙，居然停电了！于是我走出办公室，门卫大爷也从门卫室出来，说停电了，就到食堂点燃气灶弄东西吃吧。
我俩走到食堂里，二人都没玩过气灶，费了好几分钟才点燃炉灶，我们合计里面也没有剩余的蔬菜，干脆就烫些米线吃得了。说完大爷架上锅烧起了水，煮沸后直接取米线烫了起来，还好早餐的佐料齐全，我、秋萍、大爷就取碗盛米线加料吃了，之后各回宿舍。
停电的情况让我这个闲不下来的人好生难受，不过还好的是手机上有电子书看，我总是在手机里下了很多电子书，在没事做的时候就看看。走进宿舍一个人打开司马迁的《史记》，翻到《秦始皇本纪》接着以前读了起来。刚读了了丁点，见外面居然比宿舍里面还要明亮，就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是夜明月如霜，星垂天宇，松风徐徐，清景无限，好明亮的夜晚呵，我叹道，于是缓缓走出学校，沿着幽径的马路散步游心。
门外是一阵松林，蓊蓊郁郁的罩着马路，遮住月光。走出林子是个三岔口，那边是个泛着依稀灯火的小山村。我不喜欢热闹，而喜欢安静，于是走了另一条路，通往清寂的原野，在月光下，和曲折的马路映得分外通明。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了，好像又不是。铺满银光的原野上，多是一片片碧绿油菜，开着稀疏的黄花，旁边的荒地里，是一株株枯萎的玉米杆子纷纷折倒在地，这生机和萧条相应，一岁一枯荣，倒像是哲学，可不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也如此理。田野中夹杂着阵阵松林，风轻轻地拂过，传来沙沙的响声，夜更清静了。突然飞过一行白鹭，放出三两声长鸣，不禁想起了《后赤壁赋》中的: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今晚我不会梦见一群道人吧？
我停了小刻，就往回走了，皓月笼罩着校外松林，白云团团游过，依然还能找到仙后、猎户两个星座，而最清晰的却是北斗和银河，至于银河上有没有鲛人在岸对月流珠，我可就不知道了。
回到三岔口的时候，看到前面不远的小卖部，随即想起皓月千里，云淡风轻，如此良夜，顾安能无酒乎。于是先到了小卖部买了两瓶啤酒回去，到得门口给了大爷一瓶，取了杯子孤身来到操场上坐下，倒了一杯慢慢斟酌作玩。刚呷了三口，大爷就走过来说我们可以去食堂弄些脆哨炒豆下酒，于是我们便走了过去，边走边说不要让他们知道，不然他得受责备的。取了些脆哨炒豆，大爷径自走到屋里喝。我便回来坐在操场上慢慢呷，一边继续读秦始皇本纪:
太史公曰。秦之先伯翳。尝有勋於唐虞之际受土赐姓。及殷夏之闲微散。至周之衰秦兴邑于西垂。自缪公以来稍蚕食诸侯。竟成始皇。始皇自以为功过五帝地广三王。而羞与之侔。善哉乎贾生推言之也。曰。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馀郡。缮津关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櫌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阖。长戟不刺。彊弩不射。楚师深入。战於鸿门。曾无藩篱之艰。於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
我慢慢读慢慢喝，秋萍乖乖写完作业后又不知不觉的过来了，坐在我旁边静静地听我读书并掇着炒豆吃。当我读到“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讙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时门口处有车灯照过来，这时我的酒食早已吃完了，大爷开了门，他们回来了。我依然在继续读着，地上立着一支空瓶。
他们下了车，知道停电了，而月色如明，就在月下来回，走过来看我读书。而我很快就读完了，站起身来，这时夏姑娘走到我旁边看见了一旁的酒瓶，登时羡慕起来，说道“哇！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多优雅的情调呀！”我回道停电恼人，聊以读书浅饮消时。然后拎起酒瓶去一旁垃圾桶处扔了，她就跟着我慢慢说话。我没在意她跟着我，说话间我慢慢走到旗台边上，旗台不高，坐下往后就是一躺，舒服。她看见我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也想学学，于是也坐下躺起来。我们的头挨得很近，同时也闻道了她的香味，不过有了前次的遭遇，这一刻就没动邪念了。
我们都望着天空没说话。沉默了小会儿，我说道:
“想学我，你不怕脏？”
“不怕啊，再说这旗台挺干净的。”
“那你随意吧。”
“哎，你就这么喜欢独处吗？”
“以前似乎不是，但习惯成自然了。”
“是不是有故事，说来听听呗！”
“这人故事多了，想听啥呢？”
“像你那么厉害又多才多艺，以前应该没少姑娘追吧！”
“我可以给你解释前一句，至于有没有姑娘追你就没必要问了。”我释然的告诉她。
“为什么呀？”
“因为那故事不好听、也不算精彩、更对你没有多大意益，无非就是有姑娘追，最后，没结果。。。完了。”
“噢噢！那前一句呢？”
“嗯嗯，你知道多才多艺意味着什么吗？”我反问。
“挺好呀，神奇得让人羡慕呢！”她疑惑的说道。
“这只是表面的”，我说“有时候或者所有的时候，多才多艺的人是相当怪的，比如古时候的张衡、孔融、祢衡、嵇康、杨凝式、米芾、沈括、徐渭、傅山、郑板桥，国外的达芬奇，小说中的黄药师，清末近代的吴昌硕赵之谦等，这些人其实本身都是相当怪异的，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奇葩。”
“你说的这些人我有些知道，但我感觉张衡不怪啊”
“那是你没读过他的文学作品，比如《二京赋》《归田赋》，当代有部分学者觉得他的思想有些消极避世，其实他那是受老庄思想的影响的。当然多才之人会向宗教靠拢也是正常的事。”
“怎么说呢？”
“因为人们在追求文艺、学术、科学等各方面的高度时很容易卡瓶颈，这时候便会出现两类人:一类是一根筋不顾一切去突破瓶颈的人，这种人总被称作天才，由于长期强行突破，时间久了或者一开始便造就了他们偏执的性格，所以会有人说天才都是偏执狂；而另一类人在瓶颈时，会冷静下来思考人性、社会乃至自然的本质，思考越深越会发现宗教的思想和智慧才是终极真理，于是就会不知不觉的靠近大道，用这些哲学性的智慧来引导自己突破瓶颈，走出障碍，同时也避免走极端误入歧途。牛顿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晚年的他居然跨入了在旁人看来与科学天各一方的神学。思想、方向、修为、素质等这些东西属于‘道’，技能技巧技法等东西叫做‘术’，而张衡等这些以‘道’引‘术’的人虽然有些神，但综合素质高、目光深远，不会出现偏执狂躁乖张等副作用，因此会受到社会和历史的喜欢；反之那些没有以‘道’控‘术’的人，久了便会受控于‘术’，只是乖张偏执狂躁等这些症状都还算好，程度深了就是直接被‘术’完完全全反噬，那结果就是疯掉或者自杀。”
“不会吧？说的那么严重。”
“这不是耸人听闻，不管任何领域，搞深研的人要想有成就必须有‘痴’的精神才能有所成就，而控制不好这个字就会被反噬，历史到今天搞文艺科研等东西的人变疯、自杀的还少么，他们可能还有其他理由，但主要还是‘道’根不稳或者直接没有。先说孔融祢衡吧，就是说话太狂不检点而招致杀身之祸的；杨凝式、米芾被世人称为疯癫；倪瓒是个超级洁癖；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渭，不仅是军事家，并且书法、画画、诗三绝，结果晚年因疯杀掉自己的妻子；‘北大才子’的诗人查海生于山海关卧轨自杀；梵高怎么样不用说你也知道的；就算是朱熹、爱因斯坦之辈，他们的私生活毫不检点；这等人中武将也有不少，典型的有贺若弼、蓝玉、袁从焕、年羹尧等辈，再如希特勒，能力大得要命，可是思想阴暗，造出了多少生灵涂炭的惨剧啊。而当代很多书法家晚年就专弄些搞怪奇异的形式和作品，但其实他们本身是有很深的技法功力的，然而思想情操跟不上技法技巧，也就是‘道’不驭‘术’了，迟早会沦落到艺术的末流。”
“这跟多才多艺有关门吗？”
“关系大着呢，多才多艺的人也就是多项加在一起，比上所说的副作用还多出一项那就是精神分裂。”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以前在学校田径场上远远见到你练武，就觉得你是个孤傲、不可靠近的人，那时候也就只能远远的看着。而现在发现你感觉跟以前就不是一个人，小刘说就是你的时候我就非常诧异。”
“是的，那时候的我习武弄得一身戾气，并且疾世愤俗性格怪异，跟射雕里的黄药师一样。你知道东邪的意思吧，他在书里精通天文地理、阴阳术数、奇门遁甲、琴棋书画、文学武功，被人冤枉从来懒得解释，自己不爽就迁怒弟子，讨厌繁文缛节和迂腐书生，只不过他只是性格怪其实一点都不邪气，而且极赋正义感……还好我接触了佛法，才渐渐发现了这些毛病，现在回想起来的感觉真挺难为情的。”
“变化那么大，这些年挺辛苦的吧！”
“还好吧，承受力大了，再大的辛苦也不觉得有多累。”
……
聊了很久后，我们躺在旗台上沉默不语，好久好久，直到来电时已经是十点多，其他老师都各自休息了，我们也站起来回了宿舍各自休息。
篇首那画上的文字是:《题琴峰箫涧图排律》
云松仙乐地，樵客梦初游。
烂柯人去后，沧海世离愁。
云去峰林掩，潮臻彼岸浮。
山光空谷寂，鸟语翠微啾。
忍顾寒林径，却怜白水幽。
松风迢野鹤，古月递风流。
桐木泠泠振，箫竹款款悠。
沧波寻往忆，王孙自去留。
落款:维丙申惊蛰节末。记与刘郎共青枫山水。空谷云林。古月亭中。琴箫合奏渔樵问答。归来应嘱作而寄之。青峰行者并识。（末朱砂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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