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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往事第18章: 落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鸿胪卿    阅读次数:6175    发布时间:2019-08-28

    我还差最后两句没填,眼看天色灰云排山倒海镇压过来,就草草了事囫囵结束了词。所到的这片湖区可能离景区中心比较远,所以划船的人特别稀少,并且我们划的都是棹桨的小木船,找起来并不困难。一折回三五个小岛就远远看见一粒木船的影子,就在那里了,我们快过去吧,夏姑娘指着那个船芥说道,我一看她跟我并肩这一来船划不快,于是我向前走了一格舢板,坐到她的前面猛起划水,她这时也撑开了伞遮住我们俩,雨点早就密集加剧了。
  我正左右换桨给船加速,一刻不停,夏姑娘在后面叫我“翎,我看雨大了过去也无济于事,甚至大家都可能会淋湿,可不可以给他们招招手然后找地方等他们呢?”我微微一笑,淡定地说道:“没事的,这雨不会太大。况且我不是说有妙计吗,再则就算淋雨我们大家也一起淋这才公平哩!”她爽利地答了句“好的,风雨同舟,无怨无悔。你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啦!”随即把雨伞放低了些,毕竟雨点又加大了,雷声也从若有若无变得密集。
  也不知道今天夏榛苓姑娘是有多开心,这雨越大反而越兴奋,先是大声欢呼,然后我耳畔突然响起起了清脆的歌声,正是白娘子里的那曲“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嘞。有缘千里来相会”,然后轻轻点了我后背一下,说“来!”于是我边划边仿着左宏元老师的声音接唱到“无缘对面手难牵”;她续“十年修得共船渡”;我连“百年修得共枕眠”;然后合起来:“若是千呀年呀有……”唱到这里,小船正拐过最后一个小岛时,我们就唱不下去突然中止了歌声。
  因为在转过岛的那一刻就碰上刘恒他俩的小船,这时雨虽然不大,我们还是看见了他俩头上一人罩着一个塑料袋,看到这一狼狈的样子,我们首先是不好意思唱下去,然后几乎同时地大笑起来。我将船划去靠接住他们,只见夏姑娘笑的那个得意,她边笑边对刘恒说“说你嘛以前老欺负我就算了,今天给你说要下雨你不信,得,这下可尝到报应了吧,哈哈哈哈!”直见刘恒他俩苦恼着脸挺着急的,刘恒妥协说道:“我的漂亮师姐,今天就算我暂时认输了吧,下雨了,你们倒是想想怎么个办法啊?”“就是啊,快想想办法吧!”秋月白也急道。我想起平时这两人互怼时刘恒不见得肯忍让,而今天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由得继续大笑,并且随手把上船时那个黑色塑料袋子递到夏姑娘的手里,她接到手里一摸就知道是什么了,顿时轻轻拍了我下又趾高气昂地笑着对刘恒说道:“师姐我今天心情很好,又因为秋月白姑娘也在,姑且救你一次,以后必须给我乖乖点哦!”刘恒见她似乎有办法就诺诺答应,而夏姑娘也事不宜迟赶紧将黑塑料袋子递给他,刘恒接过袋子一摸就来了句“原来如此啊!真是救人妙计,果然不虚。”同时从黑塑料袋里取出一把雨伞撑开和秋月白遮了起来。
  我猜想夏姑娘也有些惊疑,于是告诉她说这上天风云变幻莫测,早就习惯了出远门带把雨伞。她也知道我一开始没说是因为要给她表现的机会,于是用汗颜的眼神看着我,而秋月白说了句我们接下来要走还是停下来先撑伞避雨。眼看雷声加紧,雨点时刻会有瓢泼趋势,“走!跟我来!”我说了句,立刻把两条船上的绳子短短系在一起,船就成了一正一反连着,刘恒问我是不是要像刚才那般并拢,我说这下不同,毕竟这次两位姑娘要为我们撑伞故不能划水,而我们各一边的话两边划水不均匀反而不快,并且一条线的话更有利于船体破水从而更快,所以刚才为了玩才并排这次为了跑路必须前后成线。说完之时我们已经把双截船划出好远了,我一刻也不停,在前面开道,夏姑娘在我身后撑着雨伞;他俩在后面,刘恒划船秋月白撑伞。
  虽然她俩没划,但速度一点也不慢。因为我不确定这雨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变大,而那时候风也更急了,我不觉得仅靠这两把雨伞就能顺利过关。当此之计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赶快到断崖下避雨,我想着不勉手上增劲,大刀阔斧绰桨左右推水前行,刘恒他们虽然可以不用划水或者轻松一些,但他依然快速大幅度地摆着兰桨,马上就进到了岛丛中。一开始时速度较慢双截船左右摇摆得很不平稳,而这时候速度快了,船也稳了,我在前面控制着方向左右穿梭,此刻的双截船就像一尾浪里白条在湖面岛丛中蜿蜒穿梭疾行。
  “哎翎!小心,好像走错了,应该是那个方向!”划了几分钟后夏姑娘指着右边对我说道。我暂时停了兰桨一看,可不!这只顾着低头划船没来及看岛形,再加上自己是左撇子兼船速飞快,此时与方才的航线已经偏离到左边不小的距离,而雨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大了。我及时对大伙说了句抱歉带错路了,而手上不停、开始打正船的方向猛划,这次的兰桨被我舞得疾如车轮,眼看风力加大,雷声阵响,我在前面感觉到后面的船有些摇晃不稳而影响速度,不用扭头也知道后边开始有些着急了。由于我要时刻注意前方岛岸的礁石和方向不敢掉头,我朝空气大声喊去:“恒,你后面什么情况?”说完夏姑娘手中的雨伞被风刮卷朝上,顿时一片水雾向我扑来,而她很镇定地用手一翻就恢复过来。同时后面刘恒的声音传来“问题不大,我们的雨伞翻卷了,水雾冲了侧眼。”我伸右手一把抹去侧脸的雨水,边搅湖水边说“淋湿了没有?”他说“还好!你的雨伞挺大的,就刚才中了些雨水外都很好!”我于是放下心来,调动丹田之罡气继续向空气说道:“月白!放心吧这雨不会再大了!记住不要慌张!前面马上就到了!”我知道后面是同乡姑娘秋月白因伞翻卷有些慌乱的缘故,为了安抚她不得已才撒下这谎,其实如果不向左偏离的情况下的确是马上到了,然而这一偏离又得多出大概一分钟时间,而雨却越下越烈,这一分钟的时间应该不够淋湿我们吧,我想着。而我们前面,可能是夏姑娘的伞比较小,我的左手腕开始微微发润,幸好是皮衣,于是索性脱了外套给她让她遮住后背当心淋着,然后把双手袖子和裤管卷高。我接着用夏姑娘听得见的声音问她淋湿了没,她马上告诉我没有,我让她先尽自己遮好了我没问题,而且就算要一个淋湿总比两个湿的情况好些。
  估计是我的话音给了秋月白勇气,后面的情况顿时好了起来,没再出现摇摆晃动的局面。而我在搅动湖水的同时说话带动了中气发声,力量的爆发又大了许多,又是两船一线双人合力划动,速度比之前又更快了,简直是条鲨鱼直冲,前面我说船如响箭那是极度夸张的比喻,这次的确跟鲨鱼普通速度不假,毕竟我的习惯乃越是紧要关头越需要更准确的判断。这下我可不敢一直埋头苦干,划几下就抬头看一下岛形。这时是没工夫去将这湖水比作西施的,就算它淡妆浓抹、我们还是要赶紧躲。听得雨伞再次翻卷已有三四次,我们不敢有一丝耽搁,大约半分钟后我们离断崖就仅有百八十米了,我有些诧异速度居然那么快,转念一合算也正常了,回去的时候我陪夏姑娘划水速度受了很大的影响,而这一回合我们才算真正的把全速前进当了回事,速度自然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我目测了下速度和距离,觉得差不多了后就大声吩咐后面的刘恒说已经到了就停止划桨罢,他于是不放心地再划了多下就停止了。我们就让双截船以剩余的惯性向前方断崖处游去,仅剩不到五十米后我们的船速依然比较快,我担心把主人家的船撞坏了于是又拿起桨往反方向划动减速,没划两下后面的船就轻轻撞了我们的船,这时刘恒知道我的意思了,也绰桨反划将船刹慢速度。终于缓了下来,双截船贴近崖壁时我提前叫大伙都把身子稳住了,然后走向前面几步用桨轻轻一点崖壁,前面的船顿时停了,后面的船轻轻磕了前船也停了下来。不用说头发有丝水是必须的,虽然免不了裤子和鞋子被雨水浸湿,然而衣服仅是潮润,船舱里也只积了一小层水,情况尚好不算遭,最起码没成落汤鸡。
  避进崖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检查夏姑娘的右侧有没有湿,她穿的是长及膝盖的皮靴子裤腿自然没事。那么小的伞刚才她说没淋湿我不太相信。一摸之下也是润润的,只见她把我的衣服轻轻给我披上,发现她并没有用皮衣遮后背,于是又扯她一转看见她粉色大衣后背上也是水淋淋的,我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夏姑娘却若无其事地看向我牵着她的右手,说“真的没事,你翻内层看嘛,防水的!”我半信半疑地翻了一摸果然里面除了潮乎乎的还真没湿,这下我可舒心了。于是问向刘恒秋月白俩有没有湿,秋月白说衣服几乎没湿仅是裤腿鞋子不可避免而已不碍事的,刘恒刚才在后面看见我脱外套自己也脱了照样卷起袖子和裤管,所以除了鞋子也不曾湿到哪去,感觉情况不差大家都放下心来。这时船还在微微移动,我们翻下袖子和裤管,解开了绳索,再双双系在旁边的一根火棘灌木桩上,随后我两腿跨住两条船舱,这下两船又并在一起,可以走来走去了。
  我们收起了伞,就这样避起雨来,虽然头顶偶尔传来一两点雨点,但崖上的青葱太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刘恒向夏榛苓姑娘问起了为什么知道要下雨的事,夏姑娘把我昨晚看见月亮的情况告诉了他,只是一起外出的事只字不提,刘恒这才算服了她。而秋月白问我说“不是说雷公先唱歌有雨也不多吗?你看这情形……”我赶紧辩解“我们是说了有雨也不多,可是也没说会少啊!就知足吧,要是大暴雨的话仅仅这么点时间已经足够把我们扑成落汤鸡了,你知道什么叫落汤鸡吗?就是走着站着全身都会滴水的情况。”说完我和刘恒笑了起来,她白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前面的雨,许久才若有所思对我说道:“不过刚刚你说的没错,这雨还真没再继续变大呢,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我这个可就不能吹牛了,于是告诉她“主要是三点,一是因昨晚月亮的橙色光轮;二是刚刚灰云侵来时又露出天光,知道这种情况属于小规模暖锋过境,雨一定是有的但程度不大;三则是因为自然常识,雷公先唱歌有雨也不多是有道理的,只是人们不知道这‘不多’是多少,而所有的晴天雨持续时间都很短,既然有雨不多时间又短那就没有加剧雨量的道理了。不出半个小时这雨就会停歇的。此外我说雨不会再大也可以稳住你别慌张……”秋月白呆呆地看着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听到偶尔传来的雷声,看着顶上的崖壁,她又担心地说道“雷雨天在这悬崖下避雨怕是不妥吧,很危险的!”我静静地看着她,说“确实是危险,不过就点点,这雷声几分钟才有一班。这里也找不到铁条给安上一根避雷针,如果你要避免这微弱的概率,不妨继续去淋雨吧!”说完两个男生就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她们俩气呼呼地看着我们一脸无语,我没再与秋月白闲侃,转过身子就去理会夏姑娘了。
  此后许久无话,四人静静的在崖壁下避雨,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像一曲无字的歌谣,神奇地从天而降,眼见它噼里啪啦毫无规律地急点在湖面上,湖面一瞬间就变得坑坑洼洼,一瞬间又恢复如此循环不绝,湖面升起了一阵又一阵水雾,在雨中萦绕沉浮。而这雨幕的深处,岛上的每一块岩石、每一片树叶、每一丛绿草,都变成了奇妙无比的琴键,飘飘洒洒的雨丝是无数轻捷柔软的手指,弹奏出一首又一首优雅的小曲,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幻想的色彩。我们这边是晦暗的雨雾,而潮声远处的地方,依旧是水光潋滟晴方好,还可以看见阳光和雨之间的分界线。夏姑娘这时凝视着眼前的暴风雨,约一分后兀自以铿锵的声音吟出了一首《水调歌头》:
  潇洒太湖岸。淡伫洞庭山。鱼龙隐处。烟雾深锁渺弥间。方念陶朱张翰。忽有扁舟急桨。撇浪载鲈还。落日暴风雨。归路绕汀湾。
  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壮年何事憔悴。华发改朱颜。拟借寒潭垂钓。又恐鸥鸟相猜。不肯傍青纶。刺棹穿芦荻。无语看波澜。
  只不过到了下阙后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凄伤,完了后喃喃自语“不肯傍青纶?不肯傍青纶…”我默默听着她的一字一句,侧开身没有说话,也凝视着这眼前湖山的一片茫茫的雨雾,聆听着哒哒作响的大自然节奏,此情此景,感慨系之,不禁在思潮里浮出了南宋蒋捷的那片《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古人确是红烛昏罗帐;如今我们是壮年听雨客舟中,虽有江阔云低之似、却无断雁叫西风般萧景;也许往后两鬓斑白时可以听雨僧庐下,却也无须计较悲欢离合是有情还是无情,那就尽管随它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约摸不到二十分钟后雨声快速变小,雨点在转瞬之间被剪断似的戛然而止,风声的呼吸声也弱了。看向前方,阵雨就像赶路般往西偏北方平移,前方的那条晴雨交界线已经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又过了几分钟这边除了崖顶上滴落几点水珠打在湖上的声音外已经听不到沙沙的雨声。很快晴天的阳光又温暖地洒在我们身上,湖面也恢复了来时的宁静,丛林中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鸟鸣。这场来去匆匆的雨给山岛铺了一层渲染。在阳光下,山岛丛林的色彩层次多得几乎难以辨认,有墨绿、翠绿,有淡青、金黄,也有火一般的红色。所有色彩都融化在水淋淋的嫩绿之中,绿得耀眼,绿得透明。这清新的绿色仿佛在空气中流动,流进我们的眼睛,流进我们的心房。
  我们商议先找个地方把小船里的水倒出。于是解开绳划动起小船,刚驶出崖壁前来到宽阔处,秋月白这时指向前边说就去那儿吧。我沿她的手指方向望去是一个平缓的小岛,岛岸都是些软沙,礁岩比较少,岛上是些高大的灌木荆棘杂树,我应了声“行”后我们就往前方平徐的小岛划去,速度不用太快,我们的船在前,他们跟在后面。也就十分钟左右就来到了,大伙把船划靠岸,由于此处的小滩涂比较平缓,小木船滑向岸边后船头都搁浅在沙上一小截。我们都下了船,来到滩涂上,清风徐来,湖面阵阵涟漪,这时我们的衣服头发在阳光下开始丝丝冒气,刘恒说我劲大就让我把船里的水都翻倒出来,他就去坡上转转拾点干柴来生火。说完就径自走向丛林了,而两位姑娘就在滩涂的一旁把零食袋子里的雨水一点点抖出来。我也不待时间,手指扣住一叶扁舟的船头往后只轻轻一拉,这种渔舟很小,轻轻松松就拖上岸来,然后双手托住船底一侧小心翼翼翻起,再小心翼翼放铺在沙上,低处的沙立刻被冲出一道道槽痕,接着同样的动作也把第二条翻将过来倒沥出舱水,几分钟后再一一翻正将之晒晒太阳。
  我分分钟就完事了,洗了手看见刘恒正在拾柴,我也走向前去,刘恒在不远处给我说道“不用过来了,这儿露水和荆棘都好多。”于是我就没深入,沿着丛林边找了些细枯枝和枯草打算先把火引起来。待我弄来一小堆枯枝枯草开始引燃时,情况是潮气比较重要么引不燃要么引燃几秒钟后就熄火了。无可奈何下,我只好将枯枝草散放到一块礁岩上先晒晒,这时夏姑娘给我递来一瓶饮料,我有些渴接过打开就喝了起来。不一会儿刘恒也下来了,身上变得湿漉漉的,手上被几颗刺扎伤隐隐流血。他把柴往旁边一放,就去湖边洗手,我见这些柴枝有干的也有湿的,思量着枯枝草也应该晒得差不多了,就取回来开始燃火。刘恒洗手回来时我已经点燃火堆,不过却是一直冒烟,知道是柴草湿气重需要熏一时半会,我添了些柴就和刘恒轮流吹火让它快些旺起来,两位姑娘就在旁边看风景又晒太阳外加喝饮料。
  我俩轮流在你吹一会我呼一阵的努力下,柴火渐渐的从熏烟换成焰火,这时我们赶紧架上大一些的枯柴,等到大柴被烤干火旺起来时,早已过来的她们两个就看着我们笑,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用掏手机对屏幕照照了,马上转身朝湖边跑去洗脸洗手。回来后刘恒又从零食袋里掏出两瓶啤酒,递我一瓶说道“就这两瓶了。”然后我们搬来岩石块坐下一边烤着衣服一边喝酒,秋月白和夏姑娘依然吃着零食。我们也各撕了一包辣条下酒,夏姑娘说要是有洋芋就好了,可以烧洋芋吃;刘恒说要是能弄到点野味来烤那才完美呢,夏姑娘这时谑道“你可以去弄啊,到时候谁是野味还说不定呢!”刘恒一脸无辜道“要是我成了猛兽的野味你就不怕这锅麻将三缺一吗?”她说“无所谓啊反正翎是不会麻将的早就三缺一了,再缺你一个也不碍事的。”然后又是一阵斗嘴。
  等消停下来后我们抽出一截带火星的枝条各点上根烟,继续吃酒吃零食,柴火周围只见大伙的头发衣服裤子上冒着的雾气已经从丝丝加剧到缕缕。这时拾来的枯柴已经没多少了,衣服却还没干透,于是我继续到旁边的灌木丛边去拾柴,因为边缘灌木稀疏,找了会儿还不及刘恒拾来的一半,又继续往灌木比较大的深处地方钻去,掰断几根粗大的枯桩带了回来。到了火堆边时已经没了剩余的柴,我把拾来的柴尽数架上,这一下可以燃挺久了。
  我们围着柴火等待衣服烘干,眼看虽然差不多了,但依然还没有干透,只好这般无聊地等着。秋月白实在感到无聊难忍,开始横起竹笛吹奏了起来,这次吹奏的是《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知道的人不少,尤其是公园打太极拳的老人。曲子旋律柔婉安宁,此时除了不是夜晚,它所描绘的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不正如我们今日泛着轻舟荡漾于湖山春水之上吗,沙堤放暖,断岸嵯峨,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桨橹添声……我们手中的啤酒已经不知不觉喝尽了,这时刘恒取出埙来,对我说一起来合奏吧!我正犹豫间他已经从一旁拾起D调的绿竹笛递到我手中说:没关系的这只是娱乐下而已,况且这曲子你也挺熟悉的,然后专心地以埙音合上秋月白的笛声。我也不再犹豫了,横起竹笛也跟着他们的音乐和了起来。我们三人也曾在这首“春江花月夜”曲中聚集过一次,就在学校的琴房里,然而我那时候音乐学艺不够,所以当时的情况只能是听他们俩演奏。后来开始学习笛子时除了通俗歌曲就先学的是这曲春江花月夜,虽然毕业后很少练习,这乐谱还是记得挺清楚的。
  我们三人一起演奏,夏姑娘一直在旁边一动不动静静聆听。今天我们先经历了上下课散学,偷得半日宽闲荡桨来游湖上,早春山水丽象开图,复纵酒奏乐高歌,尔后突遇天变,风吹湖上晴天雨,乃避雨峡岛断崖,继而云销雨霁,当下正生火烘衣,三人共奏《春江花月夜》,却说这些文字如何见其乐音?不如就观鸿胪先生所作之《春江花月赋》,其辞曰:
  有广陵唐人张若虚者温文尔雅,青娥皓齿,桂质兰仪,弱露怀芳,诗名垂简,文采风流,是为吴中名士。平生所作余双。子独未闻乐府《春江》之文藻乎?其旖旎俊秀,葳蕤幽邈,清丽出尘,惝恍迷离,微情渺思,委婉悠扬,静若处子,动如凌波,仲尼云:郁郁乎文哉!或曰“孤篇盖全唐”。
  至于皎月冰轮,明洁海流,春水初潮,潋滟随波,清光朗耀,濯涤群冥,云褰天净,千里开明。映江流之宛转,绕芳甸而逶迤;照花林之无数,似晶霰而流荧,若飞霜之不察,惟沙汀而若隐;水共长天一色,江凭玉魄无痕。譬青莲之不染,宛桂华之皎洁。渚汀沙畔,初何人而仰皓?明江共影,始何年而鉴人?迭代春秋,频频人世辗转;双天水月,依然如故长恒。亭亭乎江月兮,姮娥孰待?浩浩乎江水兮,水送东流。
  尔乃青枫浦上,云去人还,石望夫远,山望子多,蝶飞花怨,离愁怆然;而或兰台谁家公子,扁舟兰桨,紫茎兮文波,移船相近,倩影兮玉盘,翠眉颦婉,卷帘兮独立,缦立远视,阁楼兮闺榻,思君月盈;方其水摇空绿,海梦悠悠,子衿一去,伊人黯愁;转朱阁而犹豫,顾疏影而堪怜,照妆台而扰梦,寄离人而照还,映疏帘而不却,移砧上而重来,共婵娟以同目,不闻语而难言,愿逐光以流君,藉月华而诉思。
  于是乎鸿雁出群,长飞无以过其光;鱼龙潜跃,浮光跃金浟湙纹。闲潭落花,是所见于昨梦;春分已逝,荡子枌榆未归。江水流而春欲尽,落月斜而潭江清,海雾藏而桂魄沉,潇湘远而碣石遥,花前思归雁落,一去烟水故园,欲遣归心明月,还家乘月微人,江堤树树垂发,落月摇情乡愁。
  曲终音扬,夏姑娘一直远远地盯着我们来时的地方发呆,好一下才回过神来,然后脸上慢慢浮现出微微笑容,我问她怎么啦,她只是嘘了一声,然后慢慢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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