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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白藏房 第五十一章 春愁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陈金凤    阅读次数:6861    发布时间:2020-01-13

  春天,万物复苏,所有的颓废化作土壤里的肥料,将我们尘封的疼痛柔化。也许,生命中每一次的疼痛本该在周而复始的四季里萌芽消亡。历经数年才会褪去丑陋的外壳,完美蜕变。春天的乡城还比较冷,较之寒冬稍微好一点。这些都是欧阳说的,我可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它们的区别。太阳的紫外线越是猖狂的印黑了人们裸露在外的皮肤,我也不例外。让国涛给我带回的50倍防晒霜也无济于事,我的苹果肌也渐渐入乡随俗。欧阳笑着劝我干脆别擦,这样才可以证明从苍白到健康的全过程,我拿手边的帽子扔他。这个兔崽子很讨厌,女人能有不再乎自己容颜的吗?何况我这个本就爱美的人。心暗记,大多数男人不在乎自己的肤色,可是我还是希望国涛不要被这里的阳光明媚标上永远的印记。

  我出门从头到脚的武装,防晒霜也是厚厚的涂了一层又一层,绝不露一点皮肤在外面任阳光肆虐。爸爸笑我的形象像敌特分子,我回他是地下党的接头人。国涛回来后,没有和我提起婷婷妈的事,我知道他有自己的主意也没再问。也没见蒋爸爸一起来,他说爸爸这两天会朋友,下礼拜才过来。哦。蒋爸爸有不少朋友,老人家了走走也好。

  婷婷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的手机号码,打来电话央求我把女儿还给她,并让我说服国涛让她带婷婷去日本。我没有答应,喜欢婷婷如同自己的闺女,我尊重她本人的意愿,再则,国涛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又说她已经再婚,那位婷婷口中油头粉面的男人就是她现在的先生。婷婷妈说她先生是日本很出名的导演,有几部炒的很火的日本烧脑大片就是他的杰作。尽管她说了一大串影片名字,我这个发烧友一部也没听说过,也许是我孤陋寡闻吧。婷婷妈又说那个导演看到婷婷的身段适合演什么女一号角色,他要捧她。我一听觉得全身毛骨耸然很是不安,立即阻止她讲下去。告诉她,婷婷不喜欢当演员也不喜欢混娱乐圈,她想做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我的态度鲜明,支持孩子这个决定,也希望她尊重孩子的选择。她不但不听从我的劝告,还说我将她女儿教得没出息,说我毁了她的星光大道。语气越来越焦急和无理,我不想再和她聊下去,多说一句我也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她尖叫着:“你不但抢走我的男人,还抢走我的女儿。你不要那麽贪心,有一个儿子还不够,还我女儿。”哎,女人一旦失去理智,就变成泼妇。我紧皱着眉头,很冷静的提高了音调:“就这样吧!,请你冷静后再和我谈。如果你还认为我抢走你的女儿,那就不必再打来。再见!”我很成功在她歇斯底里前挂断电话,可以想象她面前的玻璃杯一定碎了,女人真可怕,尽管我也是女人。

  温度很低,我的手机在手里发烫,拿在手里刚好取暖。站久了腿累了,刚坐下,爸爸就伸出头来问是谁那么大气势,也可以让我嗓门提那么高。我回道:“还能是谁,婷婷妈呗!她说我既抢了她男人又霸占她的女儿,叫我还她女儿。”

  “还女儿?婷婷又不是什么物件,什么还不还的。哦,她还好意思说这话?这么些年她不要说来看,就是恐怕想也没有想过女儿吧。这会子孩子大了,出息了,就想带走了?可能吗?就好像农村种庄稼,看到人家的劳动成果眼红了,想要分一杯羹。现在的人啊,真是有多无知就有多无耻。”婷婷几乎是爸爸看着长大了的,爷孙俩感情也不浅,对于婷婷妈这种无理的要求,爸爸当然很愤慨。

  “好了,爸爸,您老放心,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主意。我们昨天通过话,她的理想是做人民教师,准备报考师范大学。”知道爸爸也不想婷婷离开我们。

  “是她自己说的要去当老师?嗯,好孩子。看来我们的苦心没有白费,孩子知道知恩图报。”爸爸笑得很慈祥,他喜上眉梢的样子是欣赏婷婷的做法,我也点头赞同。

  “女儿啊,你可以毫无私心把婷婷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我很开心,爸爸以你为傲。”

  “是嘛?我很荣幸,能得到父亲大人的赏识。”爸爸很少会在我面前表扬我,他的爱总是用行动来证明。

  “当然了,爸爸是怕你骄傲呗。在处理感情方面你一直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从开始喜欢婷婷到成为她的妈妈,我还担心你会不能胜任,但是真的让我刮目相看。爸爸时常想,女儿长大了,呵呵。”我有这样的爸爸也是上天赐给我的幸福。他从没有和我谈过这类话题,今天表态让我笃定是正确的。接下来还要获得国涛的支持才能让孩子如愿以偿。爱她就要站在她的立场替她着想。

  “爸爸,还不知道国涛是如何想的,我担心他不愿意让婷婷吃苦,也许他不同意我们的意见呢?”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的想法。

  “没有关系,既然是一家人任何事是可以商量的,他明白我们为了孩子,尊重孩子的选择。”爸爸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说他去准备午餐,我跟去帮他摘菜,这时候,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像小尾巴似的跟在爸爸后面。

  厨房里,我们一边聊我小时候的事一边摘菜洗菜,爸爸笑着说了我很多幼年时不记得的往事,被自己蠢萌的童言戏语弄到揉着肚子笑。尤其是爸爸还学着我当年的小傲娇,那眼神那姿态笑翻了过去,在爸爸眼里我是他的小美好。说这话,时间也过得快,国涛说他快到家了。我们赶紧加快进度,一回来就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了。

  稍晚,拖着2个大的行李箱回家。问他买了什么那么多,我记得要的东西一个常用的皮箱就可以了,剩下的是什么必买的?他笑得神神秘秘,不许我偷看。切,我还就不稀罕,他越是想勾起我的好奇心越是不能得逞。反倒是爸爸上了他的当,像个孩子似的让我去洗碗也偷着先看。我呵呵笑着成全爸爸好奇心,交给国涛一个眼神。他点点头,和爸爸一起去开箱子。桂花抱着天天进来说孩子有一些发烫,我还没来得及洗,丢下碗抱过孩子。爸爸他们也听到桂花说的话,从客厅过来。心急如焚,巴不得代替孩子任何不适。

  “不要慌,我看看。”爸爸上前看孩子,让国涛去拿温度计量体温。平日里主意最多的我,现在站在一旁发傻,心被揉成了一团布。胡思乱想着孩子有什么意外,我可怎么活?国涛见我傻傻的站着,焦虑爬满面容,握着我的肩头安慰的拍着。

  “没事,春天来了,小孩子有适应过程,没事的,放心啊。”国涛怕我担心过头,自己又生出什么事端。

  “老公,天天会不会是发烧,我们要不要送医院?可是,可是这里......。”这里没有单独的儿科,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没有关系,我们不是常备有药的吗?儿子身体很健康,晓得感冒什么的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臆想一些结果,国涛他懂我。

  爸爸测出来孩子只是低烧,可以控制,需要观察以后看情况。国涛询问桂花她带着孩子去了哪些地方,看是不是单纯的着凉。桂花说可能是老板的儿子坐在门口抱了一会,孩子和他玩得起劲,在他腿上直蹦哒。现在是春天,忽略了天天还是孩子,对季节的变化还没有强大的抵抗力。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春天,是孩子和老人容易生病的季节,我们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第一次孩子生病,让我猝不及防过于担心。

  “没事,桂花。你先回去吧,天天有我们呐,明天又可以活蹦乱跳的喊爸爸妈妈了。”爸爸和善的对桂花说着。

  “哦,那我回去了。不过,我这边有个偏方可以医治,你们要不要听?”桂花说偏方,我不是很赞同。

  “什么偏方,说来听听。”爸爸带孩子有经验,他应该知道那些方法可行。

  “哦,就是用白酒给孩子全身擦,然后搓揉皮肤到发红了,再多穿一些衣服或是盖多一点,汗发出来。他的病就好了,不用去医院。我们这边的孩子都是这样医,很有效。”她回家了,说明天来看看。

  爸爸看了看我们,让国涛帮忙去厨房取一些酒。我不想爸爸在天天身上做验证,拉着国涛不让他去。

  “没事,老婆,听爸爸的。咱儿子身体棒棒的,一会就好了。你先坐着,我去拿酒。”国涛飞奔下楼去了厨房,看着爸爸和儿子,心煎熬像火烧。那种心有灵犀的疼痛让我和儿子感同身受。以前的我,不理解别人的孩子病了,大人们要么是哭哭啼啼,要么像无头苍蝇。现在我懂了,这种担心是多么痛的领悟。听爸爸回忆我小时候两次急病,差一点人就没了,后来还是挺过来了。对,要对儿子有信心,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起初儿子哭哭闹闹,老嚷着要妈妈,我的心痛得快要碎了。红得异常的脸就像喝醉了酒,让我害怕,渐渐地他睡着了。国涛把孩子放回他的小床,我不放心让他抱过来挨着我睡。国涛说:“还是放我那边吧,我来照顾,你的身体才康复,不要又累病了,让我怎么办?”

  “可以的,已经没事了。”我坚持要照顾孩子。

  “小慈,你不要照顾孩子,还是放我那边吧,你放心吧。”爸爸坚定的眼神鼓励我,让我对孩子有信心。

  “嗯,那就放爸爸那里,我晚点再看看。”说定了,要不然今天晚上没法入睡。

  夜里,我起床两次查看孩子的情况,发现他的呼吸已经正常,小脸也没有早前那么红,谢天谢地!看来,民间偏方对初期的发烧有一定的效果。火急火燎的心总算平静下来,国涛没有睡,陪着我看孩子。看到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也安心。让我去睡,明天还有事要忙。

  一切都在小家伙恢复如常的情况下,风平浪静了。本想询问婷婷的事,国涛说晚上回来再聊,今天有几家商家来定长期的供货合同。好吧,那就晚上再谈。桂花来了,问了天天情况怎样,感谢她提供的偏方,让儿子那么快恢复,她不好意思的说是自己不小心导致孩子发的烧。我并不怪她,这几个月她的付出减轻我的负担和局促,记着一会让爸爸多付给桂花一些工资,这些是她应得的。

  天天正常的喝奶,正常的吃饭,我放心了。爸爸悄悄说等他午睡的时候再量一下体温。感到好疲倦,爸爸问我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让我去睡会。又说老年人瞌睡少,天天交给他。也好,我需要补充体力。

  这个初春让我记忆深刻,初为人母的快乐和煎熬。正如妈妈说过,年少不知愁,养儿才知父母恩。春天来了,是我的春天开始萌芽。我要借春风起舞;借春花艳丽;借春光温暖,借翅膀翱翔,而今我要和家人迎风破浪到达人生的巅峰,我相信可以做到!

   国涛这几天都忙着和商家谈合同的事,每天回家两趟是为了看我和孩子,饭也来不及吃。我心疼他,总是带着保温桶事先给他送去,有时候欧阳也在那里,饭菜不够,爸爸再送一些过来。国涛故意在欧阳面前和我亲亲热热,他在宣誓捍卫他的主权。我严肃的警告他,下次再这样我就不送饭了。国涛扁扁嘴讨饶,欧阳在一旁笑得眼泪也流出来。我和他都明白,这一切只有这样才算完美,三个人独独只有国涛表面糊涂,心里也糊涂。不忍再让他为了我们的感情世界分心。

  今天卓玛也来了,告诉欧阳爸妈礼拜四要送小宁回来。欧阳说自己哪有时间照顾孩子,自己也照顾不好。我想了想,给他出了主意,送回来给我带吧。现在天气回暖,天天已经一岁,小宁回来恰好可以一起玩,她也是我的女儿。欧阳说我身体不好,带孩子伤脑筋。我告诉他没事,毕竟他妈妈年龄大了,照顾孩子精力不够。我这边还有桂花和爸爸一起,三个人带两个孩子足以应付。国涛也说我们干脆办一个幼儿园让你打理,我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卓玛也赞同。欧阳担心我太累,国涛反悔要收回刚才的话。说干就干,我像被打了鸡血,揪着欧阳的衣袖要他去帮我问,开办私立幼儿园需要什么手续。欧阳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去问,国涛这下是彻底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了解我的性格,决定要做的事是拦不住的,如同举家迁来乡城创业。

    我一路在前面奔跑,他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跑,陪我疯陪我胡闹。办厂子多少还有盈利性质的,可是免费开办幼儿园就是只出不进的营生,我没有多想就决定。欧阳看着国涛,国涛摊开双手说了一句:“谁叫我摊上这么一个败家娘们呢”。

  乡城开办私立幼儿园还没有先例,而且我的招生对象是雪山深处那些到了适龄年岁没有钱上学的孩子,招收几个也算几个。厂子那边已开始盈利,我们还可以为乡亲们再做一些奉献。我一边安排人找场地,一边开始访生源。欧阳告诉我要去山里招生,目前这个季节不行。我让他给我找一个比较了解当地的路况和村寨,还必须有一定的声望的老年人。这样深山里人家的孩子才肯跟我来上学。爸爸听说我又要开始教学,他认为是在学校里,我告诉他是自己开班。

  “什么自己开班?你哪有那么好的精力和体力,这次又想拐谁来和你搭档。”

  “知女莫若父,老爸,你最聪明。”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她的。”爸爸指着我的鼻子。

  “小祖宗,你就安生一点吧,国涛他们那边才起步,等他们缓缓吧。”爸爸说的也是实话,但我的急性子,恐怕是等不及了。

  “爸爸,您老人家放心。我不会扯他们的后腿,一切我会自己亲自动手的。”

  “你一个人,怕是办得成?不要一味的逞强,你呀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爸爸,你还记不记得以前那个姐姐?”

  “看看,我就知道你还在惦记着她。”

  “呵呵,你也记得?”

  “当然记得!她可是我给你捡到的姐姐。”

  “对就是她,我上次回去听大伯母说她当了幼儿园的老师,好像在南坪那边吧。”

  那还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幕。她叫晨筱,11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学会了粗浅的杂技把戏,用来做赚钱的工具四处流浪。有一次人贩子在我家附近转悠,鼓动好几个孩子跟着跑去看,其中就有我。从小我时常做爸爸的尾巴,这两天却不愿跟爸爸出去玩了。爸爸有一些不解,还认为是我有什么没得到心里不甘心。在他再三追问下,我说出了看杂技。于是,爸爸看出了那一群人根本就是专门拐卖儿童的人贩子,悄悄地报警,结果那一伙人全部落网,杂技团的孩子被解救出来。爸爸看到其中的一个女孩子样貌清秀,个子高挑的,问家人在哪里?她陌生而恐惧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爸爸带上我给她送了一些衣服和面包肉肠之类的食品,她才渐渐的和我们说她家在山东,被杂技团的人贩子买来的。爸爸问她还记不记得家里的人或是住的地方,她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想让爸爸接她回家做我姐姐,但是,被拐卖的孩子是不能被领养的,必须送回原籍。我哭着闹着非要这个姐姐和我作伴,派出所的叔叔们也拿我没则。答应我在联系她的原籍派出所这段时间可以住在我家,但是条件是不能让她跑了。爸爸做了保证,我也给警察叔叔敬了礼。

  小姐姐比我大一岁,我把我的洋娃娃和新书包给她,还带着她去学校听老师上课。学校的方老师很好,听说了小姐姐的情况,愿意给她帮助,也愿意她旁听她的课。同学们纷纷拿出自己的小本本或是学习用品给她,她感动哭了。但是,我不希望的终究还是来了,山东那边一个县城的派出所联系到了她的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奶奶。她回去了,我不舍得她走,抱着她两小姐妹哭了半天,最后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她被送走,我们说好了长大了一定要再见面。

  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早已淡忘了这个在我生命中短暂时间的晨筱。但是怎么就想起她了,也许是那一串还绑在我家阳台上用糖纸折成的五角星吧,这一次我带到乡城来了,让爸爸联系一下大伯母,看她能不能找到她的电话。

爸爸那边联系到了晨筱姐姐,她愿意帮我,就像二十年前我们帮她一样。我很开心,她还记得当初年少的诺言。我让国涛给姐姐和蒋爸爸订了一起过来的机票,国涛实在是拿我没有办法。因为我霸气的回复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感叹地说:“这女人真的疯了。”有时候,悄悄的赏他一个吻,他像得了宝贝似的,欢喜得不得了。唱起歌儿跳起舞赶着给我办事去了。



(编辑:纤手香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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