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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赞歌的回荡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陈守刚 罗雁翎    阅读次数:7091    发布时间:2020-01-17


一次正义的战争能在高尚的国度里唤起神圣的爱的力量,这已为无数感人的事例所证实。——题记
  
  万炮齐鸣,火光冲天,地动山摇。天、地、山岭间炮弹呼啸,一片火红、震撼人心的战争场面,曾经在影视中见过,也在小说中读过。而这一次,贾黔明作为一名军人,置身在战争之中,冒着枪林弹雨,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尊严,经受生与死的考验,在战争的硝烟中争夺着这场战争的命运。
  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的时候,贾黔明是无后坐力炮排排长,配属到11军33师98团一营一连。1979年初从昆明步兵学校奔赴前线,集结在云南边境金平一带。1979年2月21日,这已经是战争打响后的第四天,是向敌人纵深发起的第二波进攻了。深夜11点,贾黔明所部接到命令,带领炮排跟随一连担任主攻任务,他们要为连队的步兵战友扫清障碍,消灭前进路上的火力点,并攻占金竹钟632号高地和880号高地。之后,因军情变化,进攻的时间推迟到23日7时30分,部队行军路线也从沿公路行军改为翻山越岭。22日深夜,部队在一无名高地停歇,所有战士挖猫耳洞隐蔽,直至23日晨发起进攻。
  而在部队发起进攻时,全连被敌人的一座暗堡密集的火力封锁住去路,无法动弹。前线指挥员副营长吴明成和连长李连发,见部队被压制处于被动地位,心急火燎,急切命令无后坐力炮排架炮将敌人的火力点摧毁。贾黔明接到命令,他随指挥员手指的方向,发现了敌人的暗堡,立即命令炮手架炮消灭目标。然而,敌人的机枪在哒哒哒的狂扫,只见子弹突突突、扑扑扑像雨点弹袭来,打在前进的道路上,火星四溅,扬起一股股呛人的尘烟。正欲架炮的战士一下扑倒在路上,一动不动了。贾排长以为战士受伤了,在隐蔽处大声呼叫,是不是受伤了?战士没有动也没有回答。贾排长又放大声音:“如果没受伤就把炮架扛回来”。这时,只见小战士一个翻身箭一般窜回排长身边。这下,贾排长明白了,战士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听到猛烈的枪炮声,枪子不认人啦,小战士畏战、怕死!这真应验了“新兵怕炮,老兵怕号”的俗语。
  此时,贾黔明脑海里响起了二战名将德莱顿的名言:“在战争中,任何拖延都是极其危险的。”他明白,进攻部队被压制在一个狭长的地带,时间越长,将会非常危险。作为指挥员,他必须身先士卒,贾排长来不及多想,唯有行动才能改变眼前的局面。于是他立刻扔掉自己身上多余的装备,二话不说,提起炮架就往前冲,一个箭步、一个低姿滚翻就到了敌人射击的死角上,只用铁铲三下就铲出一个标准的架炮平面,并神速架起炮架。他向二名助手招手,命令立即装填炮弹。这个在步兵学校理论功底扎实且体魄强健的排长迅速用手指测定了敌火力点的距离,只几分钟时间就向敌暗堡击发,一炮就命中目标。暗堡飞天,机枪顿时变成了哑巴,主攻部队立刻跃起向敌人的阵地发起冲锋,并很快拿下了632号高地。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论语•子罕》其意是说,智慧的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仁爱的人没有与之为敌的,对于勇敢的人没有什么惧怕的,霸气的人举世无双。贾黔明身为军人,又是兵头将尾,此时,正是他该出手的时候,即使送死,也体现的是热血男儿,军人血性。
  人生的路上应该有许多第一次,而每个人的第一次对人生都有着深刻的影响。架好炮击发的那一刻,贾黔明没有想过这一炮竟是他有生以来在战场上向敌人发射的第一发炮弹,是真刀真枪履行军人使命的第一次。他在架炮、测量、击发的整个过程中,都是卯足了劲,把浑身的能量聚集一起,让炮弹带着军人的血性飞奔,直扑敌人心脏。而这一炮却是鼓舞士气的关键一炮,排长英勇无畏的行为,让全排战士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顿时抹去了畏战的阴影,全排战士精神抖擞起来。
  “打得好,打得好!”吴副营长兴奋地跑到贾黔明身边,一边拍着贾排长的肩膀夸奖一边下达命令:你跟着我,我给你指目标,发挥好你们无后坐力炮的优势。贾黔明顾不上自喜,明白前进的道路上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立即带着战士们跟随连队向敌人纵深推进。
  正在部队前进之时,又被一个村庄里的超强火力阻滞在一条河边。敌人利用村庄掩护,用多挺轻重机枪将唯一的一条过河通道封锁。这时团指下达命令:立即打掉楠亥村(在战争打响前,中央军委曾要求不能随便毁坏越方村庄),接到团指的命令,贾排长立即带周恩贵、耿庆祥两位炮手,轻装冲上了491高地(此高地已经早被友军攻下),利用肩炮射击,他指挥两名战士首先往村前打了一炮,全是草木质结构的房屋顿时火光冲天,浓烟四起。但是,敌人也发现了贾黔明的炮兵位置,密集的火力向491高地突袭,贾黔明立即命令两名战士卧倒战壕里,并要求在战壕里完成装填弹,变换位置利用掩体迅速向村后再发射一枚炮弹,当炮弹呼啸而去,村后也即刻引发大火,村前村后弹着点引燃的大火浓烟,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使越军无法向我军射击,凶猛的火势迫使敌人丢下武器逃跑。一连的战士们乘机冲过楠亥桥,越过楠亥村冲上632号高地,取得了这一仗的胜利!战士们在楠亥村缴获了敌人轻重机枪五挺。在攻占632号高地的战斗中,贾黔明带的炮排发挥了重要作用,胜利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但前线指挥员告知所有战士,这场战斗尚未结束,632号高地的前面还有880号高地,如果越军控制了880号高地,我军攻占的632号阵地就会受到严重威胁。因此,前线指挥员命令全连全速前进,迅速占领880号高地。贾黔明得知全连前进的方向,立即带领战士们向880号高地快速跟进,而就在这个时候,不幸踩响了越军埋设在田坝中的地雷。
  一声巨响,贾排长应声倒下,与他一起倒下的还有三名战友。这颗地雷,导致一名战友当场牺牲,贾黔明重伤,另二名战友轻伤。
  地雷炸响的时候,贾黔明是清醒的。他倒下时,看到自己的手脚都在喷血,很快血肉模糊了。他试图用手压住贲张之处,但只是徒劳。受轻伤的山东籍战士耿庆祥(强)头上流着血,但忍着疼痛立刻跑过来用急救包为他包扎,用完两个人身上的急救包也堵不住往外喷涌的血。而此时,越军发现丢掉了632号高地,开始组织炮火反击。在等待担架救援的30多分钟时间里,一发发炮弹就在贾黔明附近爆炸,有的炮弹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耿庆祥守在排长身旁,用身体护着排长,并用耳朵辨听着弹着点。耿庆祥是在师训队专门学无后坐力炮的,以炮弹声音判断弹着点的距离经验非常丰富,当炮弹的声音很低沉时,耿庆祥就立即扑在排长身上,用整个身体保护着排长,他的行动让贾排长感动得流泪,贾黔明也深深的将耿庆祥刻在了心里。战前他们并不认识,开战前17天他们才集结在一起训练成为战友,却因一场战斗成为了生死兄弟,这种兄弟般的战友真情只有在战场上,只有在生与死的考验中才能体现出来。把耿庆祥称为贾黔明的救命恩人一点不为过。
  耿庆祥把贾排长从雷区救了出来,又上了前线,而贾黔明住进了医院。之后,耿庆祥还去看望过贾黔明一次,但从此两个人就失去了联系,因为乡音的差异,贾黔明记住的是耿庆强,名字的一字之差,导致后来一直联系无果,在警方、媒体的大力帮助下,贾黔明苦苦寻找救命恩人37年,2016年才终于找到远在山东东营市的救命恩人耿庆祥,并驱车千公里面见救命恩人。
  爱的传递
  炮火骤然停息了,贾黔明躺在担架上,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他连自己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感到自己身上的血快流光了,全身无力,心里慌乱起来,一种死亡的惊恐向他袭来。在向敌人冲锋,向敌人开炮,带着战士们冲锋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害怕过。而此时,贾黔明有点惶恐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奄奄一息,正一步步走向死亡!
  救援的医护人员来了。贾排长用微弱的声音说:如果我没希望了,你们就别救我了,去救那些还有希望的战友吧!军医笑了笑:“排长,不要紧张,你这伤顶多两个月又可以上战场”。耿庆祥更是急切地要求军医,一定要想办法救治好我的排长。于是,贾黔明被抬上了汽车,向蒙自草坝战地医院奔去。
  战地医院设在草坝农场医院里,贾黔明的伤势太重,一路颠簸,他已经处于休克状态,血色素只有3.5克了。农场通过广播向全场职工号召捐血,工人们纷纷赶来献血,但都没有适合的血型。后来,来了一位18岁的姑娘正好是A型血,医院的领导给她本人和父母做了工作,抽了200毫升的血输到贾黔明体内,使医院有足够的时间将贾黔明送至昆明陆军总医院(解放军43医院)抢救治疗,贾黔明的生命从此得到延续。这是贾黔明遇到的第二位救命恩人。
  这是一位不知名的姑娘,献完血就走了。贾黔明事后才知道,但一直无法找到这位曾经救过自己的农场女工。耿庆祥战友和这位慷慨献血的小妹成了贾黔明心中永远的惦记和牵挂,这份大爱一直在他心中弥漫着、发酵着,他希望有一天能表达自己获得新生的感受,感恩他们的无疆大爱。
  在昆明解放军43医院,贾黔明全身是伤,两条腿伤势很重,战场上的气候条件很恶劣,加上在稻田里躺的时间过长,两条腿都受到叫“气性坏疽"的病毒感染,左腿迫不得已截了肢,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竭尽全力保住了他的右腿,并为他装上了义肢。就这样,贾黔明拄着拐杖走出了医院,并收到了部队为他颁发的一等功荣誉勋章,评为一等残疾军人。
  在昆明解放军43医院,妈妈来了,贾黔明面对妈妈,满是愧疚。儿子只打了一仗,就被抬下了战场,对不起父母的期望啊!妈妈抚摸着儿子的累累伤痕,满是心痛!听说要给贾黔明截肢,妈妈背着他泪流不止,可贾黔明知道,一生善良的妈妈支持儿子从军,也支持儿子上前线,但不愿看到儿子活生生的缺一条腿啊!贾黔明此时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卫还击战打响前夕的情景……
  1979年的1月28日大年三十那天下午,贾黔明从昆明步兵学校突然回到家中,那是他接到命令即将参战的前夕,给部队请了四天假,从昆明乘火车匆匆赶回了遵义,他想赶在上前线前让父母看看一个完整的儿子。母亲看到儿子回来,很是惊讶!“儿子怎么回来了呀?也没事先说一声。”妈妈问。贾黔明见全家人都在忙着做年夜饭,没给妈妈多说,先去看望了几个同学,才回到家与家人坐上了桌子。贾黔明向家里讲述了自己已经申请上前线参加打仗的情况,本来很欢欣、温馨的年饭桌上顿时没有了语言,妈妈的筷子停在空中,弟弟妹妹用惊疑的目光看着他。唯有父亲镇定自若,他是一个老兵,解放战争打过淮海战役,参加了渡江作战,对军人的职责是非常清楚的。父亲给黔明夹了一块肉,慢吞吞地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前线就为国效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家卫国非军人莫属。父亲的话打破了沉闷的夜晚,但更增强了贾黔明上前线的信心。
  贾黔明在家仅仅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必须离家归队。大年初一早上,母亲顶着寒风送他到了火车站,因为过节的原因,火车站台上冷冷清清,母亲拉着黔明的手,将刚刚购买的一块上海手表戴在他的手上:“回去当排长了,要带兵打仗,没有时间不行。”妈妈一边为黔明戴表、理衣服,一边叮咛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平安归来”。贾黔明看着妈妈满脸倦容,知道这一夜一定没能合眼,妈妈担心着儿子啊!母亲眼眶里转动着泪花,贾黔明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紧紧地拥抱着母亲,泪一滴滴的洒在妈妈的肩上……列车开动了,贾黔明探出头来不断地挥着手:再见吧,妈妈!可是分明看到他脸颊上两行热泪一直在流淌。母亲也流着泪,迎着寒风伫立在月台上,一直挥着手,直到火车消失在远方的山脚下……
  这块手表当时的市价为125元,价值妈妈近三个月的工资。贾黔明戴在手上,耳边总是回响着妈妈深情的叮嘱。父亲贾洪军是1948年当兵的,南征北战到了贵州,最后在遵义市担任了搬运公司的总经理,地道的老革命。父亲总是大大咧咧的,对儿子当兵、提干基本不多过问。因为当兵打仗对于父亲来说是家常便饭,儿子上战场他并不感到意外,认为这是当兵尽义务最好的体现。他甚至说“不打仗的兵,人生是不完整的”。当知道儿子受伤了,父亲也让妈妈到医院先看望,他相信儿子福大,能挺过来。其实,父亲心里也痛,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贾洪军身经百战,受过多次伤,但没有缺胳膊少腿,现代战争太残酷了,一下就夺走儿子的一条腿。可是,父亲是伟岸的,他必须坚强,因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希望儿子身残,心不要残,志更不能残,生活就一定会过得光鲜。
  贾黔明从小就生活一个老军人的家庭里,耳濡目染着父亲与战友往来时的对话交流,他们那种亲密无间,无拘无束的交谈深深地感染着他幼小的心灵。他经常把父亲穿着军装照的相片拿出来欣赏,对军人的崇敬、向往油然而生,心里暗暗下决心,长大后一定要从军报国,实现一份无比荣耀的追求。20岁这一年,在知青点上报名参军,终于实现了愿望,走进了梦寐已求的军营。
  新兵训练结束,贾黔明因体格和爱好被抽调到临仓军分区球班,参加篮球队训练,参加省军区篮球比赛。之后,回到耿马连队。无论是在何处,贾黔明学习、工作都极其认真,尤其是军事训练他一刻也不放松,到年终军事考核时,他的成绩全部优秀,还成为重机枪特等射手。下到连队不到十一个月就荣立三等功一次,1978年就担任了副班长,被列为入党、提干对象,提前进入步兵学校学习。
  1978年7月到了步校,分到炮兵中队学习。贾黔明更是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军事、弹道理论,军械知识,不分白昼熟悉各种步兵武器的操作,在半年内进步明显,逐步成长为一名成熟的基层带兵干部。就在这一年的年底,接到命令,奔赴云南金平前线,参加保家卫国的自卫还击战争……
  1980年,24岁的贾黔明,依据中央军委文件,离开了连队,告别军营、战友,回到军休所休养。
  脱下军装的那一刻,贾黔明百感交集。摘下红五星、领章,脱下军装就像要他的命一样,手捧着伴随自己4年的绿军装、红五星、红领章,他的眼泪如奔涌的长河,流淌不止,比他被地雷炸伤截肢还要痛苦。他给部队首长央求,我还年轻啊,让我参加工作吧!我愿意努力学习,一定能为地方建设做更多贡献!可是,首长摇着头:“文件摆在那儿,一等残疾军人不安排工作,只能退休,不执行不行啊!”
  1986年,按军改要求,贾黔明移交到地方军休所,回到了遵义市干休所休养。
  感恩之旅
  贾黔明退休回到遵义,荣立一等功的事从没对人提起过,但有两个救过他命的人却一直挂在他的心头。一个是耿庆强(祥),一个是为他献血的云南蒙自边境的小妹妹。贾黔明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找到他们、感恩他们。于是,他开始了一生中最为重要、最有价值也最为艰难的寻亲之路,感恩之旅。
  他曾多次去云南蒙自寻找为他献血的小妹妹,但因农场早已解散,人员流动太大,边境小镇已经物是人非,每次他都信心百倍而去,又总是抱憾而归。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放弃,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一个有价值的信息,他会义无反顾、拖着残疾的腿再去找寻。他总是说,没有他们,我也许就成了烈士,哪有我今天的幸福?他们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耿庆强(祥),是他同一个排战斗过的生死战友,他知道耿庆强是山东桓台县人,通过战友们相互多方打听,由于贾黔明记住的是耿庆强,一字之差,在寻找中得到的总是没有确切信息的回答。经过37年的不断寻找,终于在贵州警方与山东桓台县警方、爱心人士的帮助下,搜索到有一个叫耿庆祥的人的信息。桓台县的电台、报纸也开通了热线,刊发贵州伤残军人、一等功臣贾黔明寻找恩人的消息,共同合力寻找老兵耿庆祥。经桓台县公安局索桥镇派出所的民警反复查对,在索桥镇耿桥村,因耿姓在这里是大姓,发现有10多个与耿庆祥名字相同的,很多人外出打工或者就业,常年不在村里,所以寻找难度较大。最终经过年龄比对,村主任耿毓乾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叫耿庆祥的人,出生于1955年8月,当过兵。耿毓乾立即跟熟人打听,找到了一名叫耿殿虎、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老兵。要来耿殿虎的联系方式后,很快从耿殿虎回忆中了解到,“你说的庆祥,小名叫娃娃,跟我们一起参加过自卫反击战,但作战的时间很短,只有三个月就撤离了。”“对,应该是他”!耿毓亁和民警一阵兴奋。据耿毓乾回忆,这个耿庆祥父母早逝,还有一个哥哥叫耿庆禄,耿庆祥退伍回来后,招工去了东营,现在定居东营。索桥镇派出所所长赵学鹏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立即拨通了电话。电话接通了,里边传来一位长者的声音,他就是耿庆祥!简单介绍了情况后,耿庆祥表示,他就是贵州籍伤残军人、一等功臣贾黔明要找的战友。当年,就是他把排长贾黔明从战场上救下来的。耿庆祥已经61岁,1987年招工到齐鲁石化热电厂参加工作,1992年作为业务骨干支援东营建设,调到胜利油田发电厂工作,全家迁往东营落户,并于2015年8月份光荣退休,现在家休养。据耿庆祥回忆,当年,贾黔明右腿的伤势非常严重,血不停地往外冒。耿庆祥本人也三处负伤,他是忍着疼痛,给贾黔明排长包扎了右腿,把他抬下了战场。接着,他又返回去把另外两名战友背了下来,只是其中1人最终没有抢救过来。贾黔明和耿庆祥都记得,耿庆祥救下的另一名战友叫宋顺发(音),也是贵州人。
  当记者为耿庆祥接通了贾黔明的电话,两人一对话就开始哭泣流泪:“我去医院看过你,你还送给我一顶军帽,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耿庆祥对电话那头的贾黔明说。其实,他和贾黔明在一起只待过20天时间。贾黔明说,“不管待过多久,只要一起战斗过,我们就是生死兄弟。”跨越37年,生死兄弟相约见面,在电话里,贾黔明、耿庆祥这对经历了战争考验的生死兄弟诉说着各自的近况,而仅通话无法慰藉他们的思念之情,他们互留了地址和电话号码,相约一定要见面。
  37年前,耿庆祥在战场救人的事他回到老家后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2016年9月6日,鲁中晨报寻找耿庆祥的稿件刊发后,耿庆祥接到很多战友的电话,大家都问他是不是救过人,这让耿庆祥非常惊讶。救人的事情已经尘封了37年,别人是怎么知道的?后来,索桥镇派出所所长赵学鹏、耿桥村村主任耿毓乾接连打来电话,耿庆祥才知道是贾黔明托人找来了。“这件事情一直埋藏在我心里,我连儿子都没有告诉。两年前,我想这些生死兄弟想得厉害,才告诉了我的老伴。”耿庆祥向耿毓乾如是说。他也想过去贵州找贾黔明,可他不知道从何找起。加上口音差异,他也把排长记成了贾庆明,错了一个字,就更无头绪了。
  耿庆祥说,当兵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他把穿着军装的照片装在相框里,挂到墙上,要永远记着那段当兵的历史。闲暇时,还会拿出军功章看一看,特别是能见一下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战友也是他一生的夙愿。因此,他也期待着能与生死兄弟贾黔明排长早日见面。
  2016年9月19日,一等功臣、伤残老兵贾黔明从贵州出发,要与失散37年的战友——桓台籍老兵耿庆祥相见。之前,两人是在电话中相认的,约定了见面时间。与贾黔明同行的,还有同年入伍的另一名战友罗仁贵。
  虽然在一个连队里仅仅待了不到20天,但冒着枪林弹雨一起摸爬滚打,出生入死,足以让他们结为生死兄弟。在一场战斗中,负轻伤的耿庆祥更是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责任救下了3名战友,其中贾黔明和宋顺发活了下来。贾黔明立了一等战功,1980年按部队命令退休回到家乡遵义。而为了寻找救命恩人耿庆祥,贾黔明想尽了千方百计,历经37年的等待,最终通过贵州警方求助桓台警方找到了耿庆祥。
  为了尽早见面,贾黔明规划着行程。由于他左腿高位截肢,使用假肢行走不方便,而且坐的时间不能太长,要随时休息。因此,飞机、动车和长途汽车这几种交通方式都被排除。最终,他和另一名战友罗仁贵商量之后决定开车前往山东省。贾黔明的另外两名战友不放心,坚决要求同行。4名老兵组成的队伍经过3天的长途辛劳,急切地一路向北行驶,期待着尽快与耿庆祥见面。桓台县公安局索桥镇派出所所长赵学鹏得知消息后,打电话再三嘱咐这4名老兵,一定要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谨慎驾驶。而在东营退休定居的耿庆祥更是心急火燎,从9月19日得知贾黔明等人要自驾过来时,就开始坐立不安,他一方面担心着战友的安全,一方面又期盼能尽早会面,几天晚上都几乎彻夜失眠。
  经过2000多公里的颠簸行程,21日上午贾黔明一行终于到达淄博。这一路波折,贾黔明因腿部装着假肢,每天都要拆下来清洗,还要每天缠腿,在路上这些都无法实现,所以当时那条断腿浮肿疼痛得很厉害。可是,贾黔明说比起战场上的痛苦和几十年没有见到救命恩人的思念之苦,这算不了什么,能找到耿庆祥,我的心情不知有多激动啊!当年当炮弹飞来的时候,是他用身体扑在我身上为我挡住了弹片,舍身救我,又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抬出了雷区。我一直记住他说过的话:当年上战场之前就已经写好了遗书,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保国家、救战友,那是军人的职责和义务。坦白地说,没有耿庆祥,我贾黔明早就成为烈士了。
  失散37年的战友终于要相见了。耿庆祥和夫人早早就在马路边上等待着,当贵州牌照的车停下来,车上有一个拄拐杖的人,耿庆祥立刻就知道这就是日思夜想的排长贾黔明了。他和夫人急切地迎上前,一边一个扶着贾黔明下了车,两个出生入死,救与被救的战友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贾黔明泣不成声的说:恩人啊,你让我找得好苦!同行的战友们也一起感动、落泪。
  两条汉子,在马路边上相拥而泣,这一幕让所有见证的人都无比动容。还是耿庆祥的夫人主动解局说:兄弟,到家了,咱们回家吧!这一声呼唤,又让贾黔明感到格外的亲切、温馨。
  贾黔明与耿庆祥手拉着手,一边走一边问寒问暖,一路欢笑,开心至极。耿庆祥一家的生活平凡中很殷实,消除了贾黔明几十年所有的担心。走进耿庆祥家中,楼下和楼道里,滿屋都是客人,有亲戚和近邻,有单位的领导,他们都是来祝贺两个曾经在战场上的生死兄弟重逢的,他们都在替两个37年相聚的战友高兴啊!东营市和淄博市新闻界、广播电台等多家宣传媒体的人也来了,他们都在等着采访,真是热闹非凡。胜利油田发电厂的武装部长郑建华兴奋地说:“耿师傅太低调了!以前都不知道你是个功臣,四年中立过四个三等功,还舍生救战友,你的品德太高尚了,过去有怠慢之处请多多谅解呀!"贾黔明也毫不掩饰的说:“军人如果立了功就高调,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因为军人肩负使命、责任,立功可能就是瞬间的事,而军人的本色是一辈子都不能改变的。"贾黔明在东营的“家”中呆了两天,在耿庆祥的陪同下参观了黄河入海口,第三天才安心地离开了东营。
  这些年,人虽离开了东营,但贾黔明的心和东营、和耿庆祥战友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英雄情怀
  一等残疾军人国家都不安排工作,我虽年轻,谁还会要我呢!贾黔明一次次叩问自己。只有30岁就回到遵义的贾黔明下决心自己找事做。他为自己制定了学文化、学书法篆刻的计划,上山西刋大,上北京的篆刻学习班,刻苦的学习着,还拜在遵义书法大师刘耕阳老先生门下学书法,这样一来日子还过得很充实。1985年成家后,第二年就添了子,仅有的那点退休金就捉襟见肘了!妻子只能在军干所门口摆个烟拒,勉强维持生计。随着时间推移,物价不断上涨,生活就非常拮据了,此时的英雄也有过一些怨气。但是直面生活他最后只有选择参与经商,可没有本钱怎么做啊!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信用社的人,靠他们贷款扶持,1992年学做起了生意,开起了餐馆,生活总算过得平稳了些。在做餐饮和贸易的二十多年里,贾黔明一直以诚信为本,厚道待人,理解至上,坚持做人的本质。不仅解决了数百人次长短时间的就业(其中有部分残疾人),还为国家缴纳了近百万的税款,也算是为社会的稳定尽了绵薄之力。直到2016年60周岁时,贾黔明才下决心脱离商界正式“退休”。贾黔明说,“国家的强大进步和稳定,给了我们安居乐业的晚年,我知足了!”
  贾黔明还有一个战友叫唐伯华,四川仁寿县人,是他同年入伍的同岁人,他们又是同一时间进的军校,1979年中秋节的第二天,唐伯华带领战友外出执行任务,在与越军的遭遇战中壮烈牺牲,部队为他追记二等战功。从2009年贾黔明得知他安葬在屏边县大榕树烈士陵园后,每年都要到屏边为他扫墓,有时一年要去两次,每次都有遵义和云南的战友陪同。在给伯华扫墓的过程中,从屏边战友处得知,唐伯华的家人从没去看过他,为什么呢?贾黔明的心里直打鼓,那么一个优秀的军人,不可能家里的人不爱他吧!为了揭开谜底,贾黔明相约几个战友开始了寻亲之旅。
  2014年的春天,几个战友经过不懈的努力,呈贡战友李福首先得知唐伯华家的通讯方式,拨通电话确认无误后,激动得马上将消息告诉了贾黔明。得到确切消息的那一刻,贾黔明的心情也是异常激动,嘴里不停地念叨: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后,就和遵义的战友刘守康驱车赶到仁寿县,仁寿县的战友王永进在收费站等候,带着贾黔明一行直奔唐伯华的家里。见到伯华母亲的一瞬间,战友们抱着这位年近八旬的母亲失声痛哭,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悲伤过后扶老人坐了下来,贾黔明喊了她一声“老娘”!并真诚地说:“伯华不在了,我就是你的儿子,不管我身在何处,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我能做到的事决不推辞!”。从那一声老娘开始,贾黔明一直喊到现在,对老娘的承诺永远不变。真是“一声老娘一生情,矢志不渝显忠贞”。
  伯华家人确实比较困难,不是家里不爱伯华,而是家里有许多无奈和无助。伯华牺牲,老娘差点眼睛都哭瞎了,她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儿子。贾黔明给战友们说,我们凑钱接老娘到边关看望伯华,看看如今稳定繁荣的中越边境,也看看我们的锦绣河山。
  2019年清明前,战友们按前约定,接了老娘一同到屏边去看望伯华。4月3日下午2点半,老娘在大妹、幺妹和幺妹的男朋友陪同下来到了昆明呈贡。贾黔明也在妻子的陪同下到呈贡与战友们汇合。当贾黔明见到老娘一行的时候非常高兴,一阵寒喧后,他问老娘对这次扫墓有什么要求,老娘说一切都听大家的安排,呈贡的战友也说请黔明作主。于是,贾黔明便把扫墓的时间、地点、内容等想法讲了,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在见面聊天中,贾黔明对老娘一家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在过去五年的时间里,虽见了五次面,但每次都匆匆忙忙,其交往都只是在情感形式上的交流,真正要让心交融在一起还需要时间。
  4月4日,贾黔明与战友们一起陪同老娘到了屏边。屏边是一个苗族自治县,是一个非常小的边远县,最近十来年发生了巨变,特别明显的是烈士陵园和城区改造,屏边有两个烈士陵园,十年前基本无人管理,到处破旧不堪,进到陵园就感觉阴气森森!经过十年来的修葺改善,政府又组建了专门的机构和专职管理人员,现在的陵园气势恢宏,令人震憾!城区面积也从两平方公里,发展到几十平方公里,真是令人欣喜。加上这里有“大围山原生态天然氧吧”的天然条件,来这里休闲旅游养生的人络绎不绝,为这座小城增添了活力。
  第二天给伯华祭扫陵墓,进行到快一半的时候,老娘忍不住了,突然冲到墓前跪下抱着墓碑失声大哭!诉说着伯华过去的艰辛和不平,还有家里人困境和思念,周围的人都受到感染,贾黔明和妻子也情不自禁的流泪。战友们赶紧把老娘扶起说:“老不跪小,莫伤了您的身子!”扫完墓,贾黔明及战友们又陪老娘到屏边县的一个小村镇“地西北”,这里和越南国土接壤,最明显的界碑是87号,伯华就是从这里出征的,战友们是为了满足老娘想看看儿子出征的地方的心愿,特地到了国界边。当年伯华带领的捕俘小队,从87号界碑左侧沿山下到谷底,就进入越南境地,然后从谷底爬到对方的山腰,伯华他们是在与敌人遭遇战中牺牲的。贾黔明在界碑前陪老娘留了个影,介绍了伯华当年战斗的情况,82岁高龄的老娘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看着老娘已弯屈的背和沧桑的脸庞,战友们都不愿她再来了,但看到老娘依依不舍上车的一刻,贾黔明又暗暗发誓:只要您还来,我就一定要陪您!
  4月6日扫墓活动圆满结束,贾黔明陪着老娘返回了呈贡,战友李兴安排了庆功酒,战友们在友好的气氛中推杯换盏、小酌小饮,席间有人提议贾黔明讲几句,贾黔明深有感触的说:“一是这次进滇,见到老娘后直呼我儿子,叫我妻子媳妇儿,我听了非常高兴!说明老娘不格外我了,我们有了心与心的融合。我提议,我们所有这些战友都是‘老娘’的儿子,伯华不在了有我们在,今后我们都叫您老娘,您就直呼我们为儿子吧!”这时餐桌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老娘直高兴得流泪!贾黔明接着又说:“二是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到云南,我的回答是:我是河南的种!贵州的人!云南的魂!”
  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为强化国防建设,对新时代的官兵寄语:要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这“四有”要求,饱含着对新时代官兵的殷切期盼。贾黔明虽然在战场上只有几天的冲锋博弈,但他在4年军营里练就的血性和情怀却深深植根在骨髓之中。穿着军装时,贾黔明肩负着军人的使命、责任,脱下了军装,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光荣历史,退伍不褪色、退伍不褪志。几十年如一日,靠诚实的劳动维持自己的生计,把浓浓的战友情愫传递给众多的战友,他那身旧军装包裹着的永远是不变的军人情结,永远是博大的军人胸襟,他常常对人说,是父母亲给了第一次生命,是战友给了第二次生命,是党给了理想信念,是军队给了强壮的筋骨,相信党,永远跟党走,永远为国为民服务,是一个军人,一个共产党员一生的承诺!



编辑: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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