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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悠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赵平    阅读次数:7985    发布时间:2020-03-25

今年由于新冠病毒疫情的影响,为了大家的安全,大家都宅在家里,许多红白喜事也都暂停或改期。城里乡下,安静得出奇。

在这安静的日子里,心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好久没有听到我最喜欢的唢呐声了。

 

1

故乡的唢呐,是和我最有缘的一种乐器。虽然现在我早已不会吹奏,但对唢呐的感情,这辈子应该是难以割舍的了!

唢呐一般由三个部分组成,顶端为嘴,中段的杆为身,尾端为盘。顶端唢呐的嘴是用铜皮特制的,它由细铜管和堵气盘组成,细铜管是用来套哨子用的,堵气盘是吹唢呐换气时用来堵住外送的气,防止吹出的气流外泄用的。中段的唢呐杆,是木质的,一般有四十厘米长,上小下大。唢呐杆上有八个发音小孔,正面七孔,分别代表音符中的哆、唻、咪、发、索、啦、西。这七个发音孔之间的距离基本相等,从下往上依次为哆、唻、咪、发、索、啦、西。唢呐杆的背面与正面对称靠近高音孔“西”的位置,有一个特别的发音孔,这个发音孔不代表任何音符,但在吹奏唢呐时起着共鸣或者颤音的辅助作用。

演奏时,一般用左手无名指、中指及食指依次按在唢呐杆正面发音孔中对应的哆、唻、咪的孔眼上。右手的小指、无名指、中指、食指依次按在唢呐杆正面发音孔对应的发、索、啦及“西”的发音孔眼上,同时右手的拇指按在唢呐杆背面唯一的那个起颤音或辅助作用的音孔上。

唢呐的底座一般是用铜皮做的唢呐盘,呈圆锥形。它有两个作用:一是便于放置,将唢呐立放在桌子上可以平稳不倒;二是主要起着扩音作用,因为这种喇叭形状的尾座,吹奏出来的唢呐声音响亮,可以传到很远很远。

从小我对唢呐就有浓厚的兴趣,这缘于村里唢呐匠中的“赵家班”。“赵家班”师傅是我二叔。

我们家在村里同姓中辈份最高,按辈分多数成年人都是我的晚辈。所以大部分寨邻都叫我二叔为“二公”或“二老辈”。我祖父去逝得早,听说为了生计,二叔在八九岁时便偷偷自学吹唢呐。他没读过几天书,但学东西特别快,到十二三岁时已经可以熟练吹奏唢呐。但由于他是自学的,是偷师学的艺,没有拜过师,人家不会来请,听说二叔后来名义上还是去拜了当地一个苗族姓杨的师傅,不久就开始“接单出期”。

过去没收音机,也没电视,村里人晚上无聊。女人们就只有呆在家里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操持家务;男人们要么扎堆赌彩头,要么侃大山,要么在村里大院坝中蹲起,一排一排的慢悠悠的裹叶子烟抽叶子烟。

二叔一般不参与他们活动,他有自己的消遣方式。每天晚饭后,二叔总会悠闲地坐在大门口,拿起唢呐,深吸几口气,二郎腿一翘,吹起他的唢呐来。唢呐声一响,左邻右舍十来个年轻小伙不约而同小跑来到二叔家院坝。大家兴致勃勃围着二叔,欣赏二叔吹唢呐。

二叔吹唢呐会换气,两腮时而鼓得圆圆的,时而又瘪下去,十个指头在唢呐杆上游走自如,此起彼伏。那唢呐发出的声音,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激越,时而婉转。一曲下来,围观的听众就像欣赏了一部精彩的电影,又像品尝了一顿丰盛的美餐。大家总感觉意犹未尽,坐在那里微笑,个个满眼里放出光彩,都期待二叔再吹一调。二叔吹完一调,接受完大家对他的恭维,心里十分满足。他知道大家还想再听,但他假装表现出不想再吹了!这时总会有一两个有心计的小伙子从兜里摸出从家里偷来的一匹或两匹叶子烟,双手呈给二叔,笑着说:“二公,你吹累了,你老人家尝一尝我家老汉的这匹烟如何?”二叔也不推辞,笑着接过烟,拿起来在鼻子边嗅了又嗅,放在嘴里衔十几秒,拿出来开始裏烟。一袋烟抽完,烟杆一放,拿起唢呐,用嘴皮在唢呐的哨子上反复润几下,二郎腿一翘,深呼一口气,又开始吹起唢呐来。围观的人有的坐,有的站,有的蹲,把二叔围在中间。有闭着眼在听的,有侧着耳在听的。其中有几个一直睁大眼晴,十分羡慕的盯着二叔那灵动的十个手指,看着他们上下翻飞。他们非常好奇,这么美妙的声音居然能从一根短短的木棒棒中飘出来。

每到晚上,二叔家都很热闹。许多年轻人一吃完晚饭,碗一丢就跑来了。也有些小孩,偷偷从家里窜出来,跑到二叔家院坝,随便找个位置坐在地下,在那里等待二叔吹唢呐。来的年轻人中,有几个听久了,居然可以闭着眼睛,边听边跟着二叔的唢呐调子的节奏啍着走。时而又睁开眼,手里拿一根小木棒,偷偷的跟着二叔上下翻飞的手指比划起来。二叔见这几个小伙悟性高,有意收他们为徒。这几个小伙也没有举行过正式的拜师仪式,他们孝敬师傅的最好东西,有时是几匹上好的叶子烟,有时是到山上挖来的几捧折耳根,只要他们想学,二叔也不在意徒弟们拿什么来上贡。

几个小伙天天围着二叔学吹唢呐,一两年下来,徒弟们也记住了一些唢呐调。什么“进门调”“出门调”,白喜事的“开棺调”“出丧调”及“下葬调”。红喜事的“离娘调”“过街调”“进门调”及“拜堂调”。修房造屋办洒,众人齐力一起撑房时的“应点调”,上梁时的“上梁调”,主人家开摆酒席,供奉祖宗时的“敬神调”。村里村外为老人祝寿时的“祝福调”。这些调子,二叔全凭感觉早就熟记在肚皮里,他认得数字1234567,但认不到音乐中的哆、唻、咪、发、索、啦 和西。我真佩服二叔,那么复杂而又抽象的艺术,他全然熟记于心,还表演得炉火纯青,表演技法让人叹为观止。

观众和听众越来越多,徒弟的队伍也越来越大。这些徒弟,几乎都没读过几天书,都写不了几个字,更不要说认“哆唻咪”了。我们知道,五个手指有长短,那么多徒弟中当然会有聪明和愚钝的。两年后,有人还真的跟着二叔学到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二叔说,看一个人有没有天赋,就看他学吹唢呐,看他会不会在吹奏时唤气,这是绝活。一般一个唢呐小调至少要吹八到十分钟,如果学不会演奏时换气,你记得到再多调子都是扯谈,因为没有哪个主人家会睁着眼睛来请一个“漏气”的唢呐匠。几年下来,徒弟中人才慢慢培养出来了,第一个出师的是比二叔小两岁的本家启华大哥,第二个可以带着出门的是周家二兄弟。

终于带出两个徒弟来,以前有人办酒请吹鼓手,二叔只能到外村去请一个搭档来,工钱自然要分一半给人家,二叔为此心痛了好久。

2

现在好了,“赵家班”终于成立,掌舵的师傅自然是我的二叔。

几个徒弟吹奏的水平也越来越好。平时有点时间,二叔会带着几个徒弟学做唢呐。

二叔说,要当好唢呐匠,必须学会做唢呐。要学做唢呐,先要学会做唢呐的“腰身”——唢呐杆。为了教徒弟们做唢呐杆,一有空二叔便带着他们到山上去找一种树,这种树叫“雪柏树”,因它材质坚硬,是做唢呐杆的最佳材料。但山林中平坦地段一般找不到,要找到上好的雪柏,必须爬到悬涯峭壁处去找。这种树长在石缝中,常年经历风吹雨打,生长速度慢,至少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长得如手腕般大。二叔说,做唢呐杆,太小的树生长年数少,材质坚硬度不够,必需选用多年生长但又不能太大的雪柏才行。砍回的雪柏,不能立即拿来加工,必须放在阴凉处,等它水气阴干后才可加工。

将水分阴干了的雪柏去皮,仔细观察,选用阴干后未开裂的树干,从中截取一段四十厘米左右的雪柏。用柴刀小心的一层一层的修圆雪柏,修圆时要做到一头稍大,一头稍小,小的那头将来好安放唢呐嘴,大的头便于安放唢呐底盘。再用纸砂在修圆的唢呐杆上反复打磨,直到整个唢呐杆被打磨得光滑透亮。这时,二叔会找来木匠师傅用的墨斗,拉出墨斗的尖锤,固定在唢呐杆的一端,绷直墨线,另一只手捏住墨线中间部分,往上轻轻一提一放,唢呐杆上便留下一根笔直的墨线。这根墨线,是为以后的工序打基础。接着找来铅笔,在弹好墨线的唢呐杆上做下一道工序——为唢呐杆的八个音孔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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