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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狗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小星    阅读次数:6402    发布时间:2020-05-27

    早些年前村里老狗生了几只小狗,确切只数除了已经逝世的王家老人,大概没人知道了。老狗生下来几天后便被村中几家抱走了五只,剩下的几只不知怎的互相咬死了。我只见过这只狗生过这一次,几乎一直独来独往。
  我上小学时 这只狗与我玩得最好,早晨上学常常与我作伴跨越两座山头一座桥几公里的路。那时他也有了五六岁,流利蓬松的一身顺毛,两耳尖尖朝斜耸立像极了我书包里的三角尺,时常忧郁的眼神下方黑黑的鼻头,鼻头侧方像是被染色似的也是黑色的,几根胡须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两耳下方额间也有着老虎一般的印记,四脚顶端肌肉发达有力线条分明,肚子旁的肋骨微微显出,站立时尾巴时常卷在背上,时常立如卡片人物中姜子牙拿的打神鞭。站在田埂上如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散发着神采威严的气场。
  听老一辈的人讲,这狗在路还没修到这的时候就来了(我反正是记不得了),是镇里哪位干部家趁着考察下面顺便送下来的,大概是家中老狗生多了无奈之下送给村中这位王家老人的吧。王家老人在我印象中较少出现,偶尔农忙时在田间锄锄草,偶尔在山中砍柴时被我遇见,那只狗当时才一两岁,我也只有四五岁。老人出现基本先是狗出现,不过绝大多数时候是狗出现,老人也未必出现。似乎老人没有家人儿女,老伴或许死的过早,儿女也出门在外基本不回来。
  直到我准备上小学时,老人跌死在门前的竹林之中,那时我和母亲一齐去田中锄草,去时必先经过她屋庭前,年级尚轻的我蹦跶着呀呀作语欲将小狗带着一起去田中。还未走进她家庭前,便听见小狗呜呜咿咿的低吟,高大茂盛的竹林遮住烈日猛阳射下几束微光,小狗将头伸到趴着一动不动的老人衣服旁嗅着,摇晃着灿烂有力的尾巴时不时左嗅嗅右拱拱,试图唤醒尚有余温的老人,老人微弱的气息略略拂过枯黄颤抖修长的落竹叶。我看着这一幕呆呆的站着,火热炎炎的正午,在这遮天蔽日的竹林里竟有些阴森昏暗,怔怔的等到母亲来时,母亲慌忙甩掉扛在肩头上的锄头,叫我快些去叫村里的大人来。,老人家里街上不远,跑百余米的下坡路变到,几分钟后便叫来了大人们。母亲把老人抱到床上时,老人已奄奄一息,说话也成了困难,半睁不睁耷拉着眼皮,颤抖的老手似乎想表达什么,深褐色的长袖衫上花纹绣的斑驳无力,。“大热天的怎么还穿着袄子,家里怎么窗户都结上蜘蛛网了。”村里男人随手一关竟抖漏些灰层下来,顿时灰尘小砺洒满整件屋子,将原本就潮湿阴暗的屋子增了几分腐朽感。“这老娘都这样了,孩子也从不管管,挣钱挣钱,钱都挣到哪去了!家就这一个老太太也没人照料照料,若不是你看见,过几天估计都能让狗给吃哩!赶紧打电话就他家孩子回来!”老人听着这话,依然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欲动却没人注意到,就这样躺了半晌,老人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一只眼半闭着就这样没了。母亲端了一杯水来,老人干裂的嘴唇也喝不了了。“死了,医生也没时间下村里来,班车也不会拉尸体的,再说班车还有两小时才来呢!”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位她的近邻打了个电话叫拉来了冰棺,“暂且冻着,等他儿子回来再安排。”说完便各自回去。我欲将小狗带着出去,不让它呆在这散发着怪味的屋里,我却叫不走它,它耷拉着耳朵趴在床下,偶尔小声嘀咕着。当时我并不理解死这个概念,也许小我三四岁的狗儿已经理解。
  那几夜连续的闹着,道士念念有词小步围着昏黄的灵堂打转,堂上放着灵牌与照片在蜡烛忽明忽暗的照耀下好像做着表情,家人们头裹着白布跪在堂下,有几个哭喊热烈的女人右手使劲上下甩着,头也随着一上一下摆着,把鼻头都哭红了,陪伴着照片里的老人过了这几天几晚。而狗子却被他们排斥在外,狗儿依旧在侧房老人空床下无精打采的趴着,看腻了热闹我也爱蹲着抚摸它,与它倾述发生的一切。
  法事做完,将老人大张旗鼓地埋在后面山头后,那老人的儿子把屋子一锁便又出门打工去了。狗子成了没人要的野狗,在村里整天晃来晃去,摇着尾巴低下头嗅着什么。它不知道老人埋在何方,我将它带去老人新坟时它也许不知道那是老人最后的归宿,坟前连块碑也没有,只是用石头搭起了一个课本里蒙古包一样的家。那片竹林成了村里人们嗤之以鼻,满口嫌弃不愿去的地方,认为去了那里会怎样怎样的晦气,那竹林里的竹子怎样的尖锐锋利勾人血肉,鸟儿也不愿再往那去,那是极邪门恐怖的地方…但我时常去看,鸟儿依旧在上方鸣叫,竹子依旧茂盛浓密,枯叶一直落着,落到那狗身上、身后、眼前。老狗在村中晃悠,它的儿女也会冲着它吼叫,会向他狂奔而去。但它总不愿与自家儿女玩耍,总是独自漫步,独自吼叫,独自栖息于竹林中。我会偶尔逗它耍耍,让它陪我上学放学,陪我写作业。不过大部分时间我是管不住它的,它常凝望思考,那忧郁的眼神常常把我逗笑,狗会思考什么呢,它会背诗算术吗?它会洗衣做饭吗?当时或许是我这样幼稚年轻的思想,常使它不能和我成为亲人般的感情吧。也许它的心中真的只有不能陪它散步、玩耍、奔跑,只有相顾无言的老人吧。

  从此村中她与我较亲近,但我却成不了她的新主人,她会每天去老屋子外瞧瞧,看看门何时才开,老人何时才回来。初中以后我见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她何时消失不见我也忘记了,大概被狗贩子夺去了,大概跑去另一个地方去了,大概死在某个角落无人知晓罢了。可他的子女还在村中,她不在意吧,她似乎从来和它们没亲情,就像老人和他的子女一般。


编辑:周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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