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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一个人的演唱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中国铁路南宁局集团公司融媒体中心 陆十三    阅读次数:11256    发布时间:2020-08-10

因为燥热,逼仄客厅里只开一盏昏黄吊灯。我,一身黑衣,坐在灯影下一个一米来高的脚凳上,手拿一把民谣吉他,对自己说,好了,开始吧。

 

《童年》:永远的桐树下

如你所想,这样一个孤独而稍显寒凉的夜晚,适合进行所有或悲凉或喜悦的回忆。人之初,性本善。在每一次叙述或回忆里,我们都会说到“怎么来”,我先唱的就是曲调轻松欢快歌词直抒胸意的《童年》。

感谢罗大佑,在1982年写下这样的好歌。如今2017年,我十岁的儿子陆小帅平时也特别喜欢它。每天放了学走回来,男孩把沉重的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就抱起摆在沙发上的吉他唱起它。经过一天的学习,因为走了近2公里,男孩精神疲惫,挂满了亮晶晶汗珠的一根根黑发如刺猬而立,但琴声响起,再多的疲惫在他稚嫩的脸蛋上也无影无踪。有几回,看他弹得起劲,我也感染了,就敲起手鼓,一起合作演唱这首歌。

陪着儿子唱着弹着,有时我会哂然:我和儿子之间,相差36岁,但父子俩的童年,没有多大不同。甚至远隔万水千山的罗大佑也逃不开这些:粉笔、黑板、老师、课桌、作业、女同学、光阴……

除了没有诸葛四郎和魔鬼党,1985年我们初听到这首歌的删减版本时,一下听傻了。写歌的人在海的那一边啊,怎么就像一个上一年级的大师兄在你身边,交待他曾经的过往。

1985年时候,我的2个表哥刚满20岁,回到C镇中学当老师。他们扛回了2把吉他,用杂耍式的弹奏让我们见识了这六弦琴的无尽魔力。天黑时,他们在操场边的一株桐果树下弹弄它。“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我们第一次听到了罗大佑的《童年》,虽然歌里“榕树”和头顶上的“桐果树”相差十万八千里远,我2个表哥的歌声比杀猪佬强不了多少,但谁管它呢,只要那个歌声随着琴声唱起,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露出羡慕虔诚的神情,就围了好几层。

女孩们在课堂上偷偷摸摸把一首首好听的歌儿,认真地抄在日记本上,下课就聚在一起哼唱,把班上的男孩们迷得忘记打闹玩耍。

快中考的前几天,我还在我表哥的房间里磨蹭着,学弹吉他。结果,我们班主任路过,“你还真有本事了?”把我骂回班级复习去了,然后到我父亲面前告了我一状。

当然,我的童年有着《童年》里所没有的东西,比如山歌,比如我经历了两场铺天盖地的洪水,比如我家东搬西挪,我和我的姐妹们承受过无处可居的恼人折磨。

C镇,山歌一直存在于每个角落。到了别人家嫁女儿讨媳妇或送别过世亲人的日子,人们除了挑来大米糍粑扛来米酒红糖,也把放浪形骸的山歌挂在礼单上。

漆黑的夜里,堂屋的火塘点燃了,木柴在噼里啪啦地响着,熊熊的火苗飞快地往上窜,把堂屋里每一张脸都映照得通红。此时,空气热烈,夜色深深,玩累了的小孩子们已经随意瘫睡在堂屋四周,为了这场酒席劳累一整天的大人终于放下世俗间所有的牵挂和瞎扯,进入另一个人人憧憬的完美世界,通过四个随口拈来七律似的句子,你问我答,表达情感,痛陈世象,愤怒不平,感慨彼此的生活。

在野猪河边,我家有一个大院子,种着很多柚子树。柚子树开花的时候,满院都是那种刺鼻的芳香。到了开饭时,我的李老太公或者我的爷爷老刁公,就会忘记了劳累,在光溜的肩上搭着一条褪色的破毛巾,端着一碗全家人省下来的白米饭,带着光着屁股的我到柚子树下玩耍。

但我始终记不得,我的李老太公我的爷爷老刁公是否教过我唱歌。也许,身形瘦削面色昏黄的他们,早因生活的折腾和困苦,失去了歌唱的欲望。

我的父母,一个是曾经的某县广播站主播,一个是声若洪钟当过几年兵的壮实汉子。在我印象里,他们也从来没有教过我们歌唱,我的父母整天忙着上课,忙着管别人家的孩子,没空理我们。

自从从老房子搬来了这条街,我认识了阿垒、罗老三宁老三还有雷阿四,我也认识了很多家在学校的孩子们:涛、眠、珊、玲。1978年,在一个贫困沉闷的季节,我背着一个放着一枝崭新的铅笔、略显陈旧的布袋,高高兴兴地跟着五六十个孩子走。我读书了。

我们这些人的父母都在学校教书,他们都是我妈妈的学生,因此我们成了好朋友。我们一起在学校里上课,打闹,玩耍,有时,也比赛学习成绩。自然,歌唱也是我们的游戏之一。

大家都说眠的歌声很清脆珊的声音最好听,但我在一个工地里和阿垒他们玩打仗,摔进一个3米多深的地基里时,人们都说,我在地沟下的呼喊,是这个镇子建立以来人们所听到的最凄厉的声音。那时,一条街的人都赶来营救我。

“痛不痛?”把我捞起来后,我父母气急败坏地吼我。我看了一眼耷拉着已呈“U”型的右手手腕,吓得魂飞魄散,更加不敢对视父母愤怒的目光,就说不痛。话刚说完,眼泪和尿一起飙了出来。在转头撕心裂肺哭泣的一瞬间,我看到闻讯赶来的眠和珊哆嗦得牙齿在上下打架,已吓得面无血色。

这回好了,我休了半年的学。再也没有什么铅笔和书本的轮番折磨。那半年,老刁公在家里专门带着我,他教我读毛主席语录,带着我四处转悠,和他的穷哥们喝酒聊天。没多久,一场恐怖的洪水袭击了我们那个街区,我家的房屋因洪水的浸泡要倒塌了,我家没处可住,搬到了学校里。

在学校里住下,我喜欢上学,因为有小伙伴玩。但我不喜欢上课、读书、背诵、写字。因为折磨人。特别是写作业,要握着一种没有橡皮头的几分钱一枝的铅笔把一个汉字一百遍二百遍地来回抄写,拇指、食指、中指像针扎一样痛,那样,吃饭时握不住筷子。当我歪歪斜斜地在作业本上写字,常常会写错一些字。我没有橡皮擦,只好把写错的字打上一个大大的X,再重写一个。这实在是一种频繁而厌恶的劳动。

这样频繁的功课,铅笔和作业本的消耗自然就很快了。我们把作业本的正反面都写满了,铅笔很快就写得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我就把铅笔头给扔了,叫父母给我买新的铅笔。当我看到一些孩子找来一些竹管,把铅笔头套上去,继续使用后,我才知道,我们家四个孩子,正一个接一个地上学。我们的每一次对父母的要求,都会让父母的脊梁弯得更深。

如今的孩子,享受着千百倍于我们童年的幸福。他们有数不清的玩具和游乐,不用担心没有可口的零食,不用担心没有漂亮的衣物,更不用缺少花花绿绿的文具和丰富的书籍。条件好的,还可以在假期里由父母陪着外出看看祖国壮丽的山河。

而那个时候,一枝几分钱的铅笔和一个几分钱的作业本,都会让许多孩子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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