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岩琐记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钟金万    阅读次数：10386    发布时间：2021-04-15

我曾经在泮水、马蹄二镇工作过11年又3个月，而且是我最初工作的11年又3个月。如果按六十岁退休来计算，我的工龄只有39年零3个月，那是多么宝贵的11年又3个月啊。在那段美好而难忘的岁月里，我的新闻写作如日中天，我的农技推广年年获奖，我的心里装满了蜜，每天都是乐滋滋的。因为工作和写作都名列前茅的缘故，经县委提名推荐，我当选为第一届马蹄镇人民政府副镇长。

在泮水区农推站工作期间，我工作的地方主要是茶堰乡。那时去茶堰乡，要么在西安街上下车，翻三重箐去平坝、平海或茅坪；要么到马蹄乡的石壁庄下车，或者去长远，或者去军河，或者去群联。

那时到茶堰乡没有客车，只得步行，这就不得不根据工作的需要，事先确定先走哪后走哪的工作计划。我去军河或者群联，多数时间都要经过棺木岩（ai2）。走的回数多了，对棺木岩就产生了兴趣。特别是看了李应忠老师发表在《贵州经济报》上的《沧桑棺木岩》后，我对棺木岩的兴趣进一步陡增。

去军河或群联的乡村公路要经过棺木岩，两座相错而立的山峰壁立千仞，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据说，棺木岩又称关门崖，是南来北往的门户。其实，在遵义方言里，“崖”“岩”的读音和字义是一样的。相传，那座壁立千仞，刀劈斧削，岩面白亮，岩脚有一片大块大块乱石的悬崖半壁，有一个洞口，曾经放置过朱棺，远近都能看见。有人说，这一带自古皆穷，都认为是棺木岩的洞里有妖魔鬼怪在作祟，于是大家合力做了一口朱红的大棺材去堵塞洞口；作祟的妖魔鬼怪虽然被堵住、镇压或者逃跑了，但是贫穷却年年依旧，代代依旧，不知哪一年才是个尽头。

棺木岩，位于军河村桥关组，在望军山的北麓，据326国道1公里，从仁怀茅台镇到黔西各地的古盐道都要从两岩之间穿行。称棺木岩为“关门崖”确实恰如其分。据《遵义府志》载：“望军山……西石壁悬若笔，又名‘石笔’也。北有棺岩，峭石凌空，飞猿莫渡。半壁洞口置朱棺，远近皆见之，或出或入，莫测其内。有缒藤视者，但见空棺，或中有蛇虺，归多不利......”。

正是这段文字，再次一次激起了我对悬棺葬的关注。当时居住在这一带的土著民族，利用岩腔或崖穴把半截棺材戳入其中，把半截棺材又悬在半空，必然是有他们的特殊用意的。这究竟是哪一个民族的葬俗呢？

2006年夏，遵义县（今播州区）文联组织部分文友去云门囤采风，游船进入云门囤，导游指着云门囤（穿洞）中央30米处崖腔绝壁上搁置的棺椁说那是悬棺，是古代仡佬族的一种葬式遗存，从东边临海的福建至西边四川的宜宾都有这种葬式。又说，古代悬棺主要有四种方式，一为搁木棺于绝壁岩腔的“岩腔葬”；一为以铁、木材料横插于绝壁之外放置木棺的“悬棺葬”；一为将木棺放置洞内的木凳上或用铁链悬挂木棺于洞中的洞穴“悬棺葬”；一为石板墓内悬挂棺木的“石板葬”。还说，遵义县平正仡佬族乡干溪场西的葛藤庄寨门下干溪河谷石壁50米高处，曾有用铁棍横插搁置木棺的悬棺；寨门东面距河谷20米处石壁一近10平米的岩腔处现存棺木二具，形制与今天所见到的黔北木棺无异，保存完好；干溪场大院子一石板墓中有铁链悬空套挂之棺椁。又说，汇川区沙湾镇小关北侧一个10米深的山洞中，有漆色木棺搁置在高约1米的两条木凳上；南白镇民主村一山洞中，曾有铁链套挂的悬空木棺，可惜在上世纪70年代末，被当地几个年轻农民将棺椁推入洞中的地下河流，取走铁链卖给废品收购站。导游说，仡佬族群众以悬棺先坠者为吉，因此现在还能在遵义市郊区见到这种葬式的实物遗存极少。

云门囤穿洞里的这尊木棺应该是颇富文化内涵的，也是向游客宣传遵义古代历史文化的最佳契机。

其实，遵义市的历史文化特别丰厚，不要说20万年前的桐梓人，也遑论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生死攸关的具有转折意义的“遵义会议”，就是遗存在今天黔北大地上的各种墓葬，诸如崖墓、悬棺、洞葬、石板墓（苗罐坟）、火葬（不是现在的）等葬式葬俗，也是一本厚重的历史教科书。

后来，我在《遵义百科全书》上又看到，岩穴葬（又称岩棺墓）在20世纪80年代的务川、正安等县的边远山区仍有仡佬群众行此葬俗。原来，悬棺葬、岩穴葬在遵义这片土地上是普遍存在的。

瞧，以铁链系灵柩悬挂于岩腔顶或人工制成的石椁内，就是悬棺葬。有的以瓦片、石块、三角架支撑灵柩离地空置洞中。比如，芙蓉江边的多处悬棺多数是利用岩腔和崖隙，一半戳进岩体，一半悬在空中。日久天长，棺木风化，有的悬棺风吹能发出哨声；尸骨里的磷自然挥发并沾在棺木上，夜间闪闪发光。悬棺葬有单墓，也有双棺并排。棺木置向横直不论，洞门不闭。道真自治县至今仍存有数十处悬棺葬，其中大矸镇铧耳山悬棺葬被列为贵州省文物保护单位。

那么，岩穴葬呢？岩穴葬是天然岩穴或人工凿成的石墓。又称“岩棺墓”“先人洞”“濮人冢”“徕子坟”等。岩穴葬墓地多为悬崖峭壁，前临溪河，置棺岩穴，敞而不闭。岩穴葬有一穴多棺的，也有一穴一棺的，但先葬入穴者不独占岩穴，后葬者无论是否同一家庭，皆可葬入。岩穴葬可分为直穴式和横穴式两类。直穴式墓口为正方形，墓室纵深；横穴式墓口呈长方形，也有正方形的，墓室浅显。据考查，道真自治县境内有天然岩穴葬310处，人工开凿墓10余处。该县大矸镇石人马炼洞，下临溪河，绝地千尺，一墓置其间，肃穆幽静。正安县发现岩棺234具。习水县三岔河分布着岩墓群，墓室石壁上刻有清晰的渔猎图及“章武三年”字样，被列为省级重点保护文物。

无论是岩穴墓还是悬棺葬，在马蹄镇原茶堰乡境内都有遗存。如果说军河村桥关组的棺木岩是悬棺葬，那么簸箩海小学对面的五指洞就是崖穴墓（岩穴墓）的遗存。

至于长远村与军河村交界靠洪关梁子方向重重叠叠的石板葬那就太普遍了，这种石板葬在我的家乡大夫坝，不，应该在播州区，也随处皆是。

那些石板葬，是用人工开凿出来的石板镶成的石板椁，置木棺于内，地表无封土的墓葬。俗称“古墓”“地椁”“梭椁”、“蛮子坟”“石板墓”“苗罐坟”等。墓的前后石板一般为正方形，左右两壁和底顶多系整块长方形，石板长1.7—2米，厚约17—20厘米；底板中凿方口接泥黏土，也有两块底板组合在一起的，中留空隙。墓式多为单函,也有一式双函、4函、6函或8函的，最多的有一式16函。墓的外壁粗糙，内壁平整。墓志碑铭，少数墓只有墓主姓氏。境内有建造工艺精湛的宋墓，内壁中有浮雕人文、龙虎、花卉等图案。道真自治县玉溪镇淞江的8函墓，经考证，为韩氏8弟兄古墓。凤冈县境内有3种不同葬式的石板墓：一墓设三道门，一、二道门能开，第三道门封闭；一墓建三层，一层放棺木，二层放殉葬品，三层壁上刻“金玉满堂”四个字；一墓深均下，为横葬，呈“非”形，墓门用牛尾锁锁住，墓门前有一条巷道，巷道左右各3函。

我之所以要不厌其烦地赘述马蹄镇古代的葬式葬俗，是想告诉大家，马蹄镇境内历史文化悠久，对于大众旅游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至于是崖穴墓在前还是悬棺葬在前，据当地有一定文化的老人们说，崖穴墓在前，悬棺葬在后。据史书记载，崖葬又称幽岩葬、洞穴葬，百越行此葬俗，在盛行于两晋时期；百濮行悬棺葬制，止于明代后期。关于“百越”“百濮”的相关问题，本人才疏学浅，一直不甚了了，还望阅读本文的先生教我。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