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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村医 第七章 案情无证终难定 独臂回村当医生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何开纯    阅读次数:23086    发布时间:2021-10-02

独臂被打成反革命后,株连到了周大福和村旺,说周大福敌我不分,被送进乡里肃反学习班,逼迫交待问题。村旺是反革命儿子,学校不准村旺读书。

肃反学习班实际上是把与反革命嫌疑有关的人集中起来关押,严刑逼供交待问题,学习班只是个幌子。

漆黑的深夜,关押周大福的禁闭室里没有灯光,没有被盖。饭呢,只能吃个半饱。周大福想,独臂亲家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反革命?这完全是搞错了。人怕三对面,树怕一条线,不如去向谭部长汇报,独臂救过他的命,请他出来证明亲家确实是村医,不是反革命。

独臂被关押在谢家祠堂,这座祠堂离乡公所大约一公里,没住人,屋内屋外寂静得跟阴间没有两样。门外一口大鱼塘,鱼塘里时而传来几声蛙声虫鸣。高村长是肃反学习班的管理人员,负责整座祠堂的守门巡查。

高村长提着一盏马灯巡岗时,周大福对着高村长轻声说,村长,来,我有话给你说!周大福为什么敢找高村长说话呢?因为高村长是周大福的表姐夫,独臂给高村长治过哮喘病,周大福早就从高村长的表情看得出高村长不相信独臂是反革命,只是口头不敢说。自从肃反工作一开始,上级把独臂定为反革命份子进行清查,高村长就认为定性独臂是反革命无依无据,可说独臂不是反革命却又说不清楚独臂的来历,他有点情处两难。

高村长是一个一踩九头翘的人,听见周大福喊他,他把耳朵凑近窗户,说,什么事?你说吧!小声点。

我要去找谭部长,亲家救过他的命!

什么时候去?

今晚就走,连夜进城!你赶快放了我吧!

高村长想,谭部长是县人民武装部部长,救独臂肯定没问题。一是独臂救过他的命。二是独臂无凭无据就被认定为反革命不合国家政策。只要能救独臂,我放了周大福犯个错误也没啥子了不起,一个农民当不当干部无所谓,天凭日月人凭心,放就放吧!

高村长轻轻打开房门,悄悄对周大福说,注意,路上小心。周大福顺着高村长的灯光一边点头,一边溜出大门。

原来,关押周大福是县、乡肃反办案组的决定,高村长的任务是看管周大福,搜集独臂反革命材料,给高村长的任务是只要结果,不要过程,把反革命案子办成铁案。高村长不满意专案组的硬性要求,早就对工作组一凶二恶的工作作风有反感,他认为办案人员是猫抓琵琶,乱弹琴。周大福呢,早就老虎打瞌睡,主意在心头。

周大福和高村长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都知道祠堂门外有一口大鱼塘,塘边有一条石板路通往一条大路,大路直通县城。周大福摸出大门,右手扒在围墙上,一步一擦地往前走。这时他激动得泪水夺眶而出,恨不得一下子飞到谭部长身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周大福刚摸黑走出大门不到二十米,不小心一脚踩在一块斜石板上,扑通一声掉进了鱼塘。鱼塘水深两米,周大福不识水性,加上心慌,还没来得及喊高村长救命,水就灌进了肚子。周大福嘴里的水越吃越快,越吃越多,他无法吃完鱼塘里的水。

第二天清晨,高村长发现鱼塘里有一具死尸,他打捞起来一看,是周大福。这时的高村长瘦骨嶙峋的面孔,像一张刚从染缸里捞出来的地形图,一片青紫色,下巴浓密的络腮胡子不停颤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悔不当初。事后,专案组对周大福的结论是畏罪自杀。

周大福的儿子村旺,十八岁长得虎背熊腰,牛高马大。由于他勤奋好学,上六年学完成了九年学业。这次正要初中毕业时,独臂干爹被抓,父亲淹死,他生不如死,气得心里流血。

村旺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人,他想,把舵的不慌,乘船的稳当,现在家里就剩下自己了,绝不能鲁莽行事,得想办法救出干爹才是。聪明的村旺皱了皱龙眉,手往头上一拍,说,有了,找谭伯伯去,他来过学校,叫我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干爹救过他的命,他知道干爹是好人,是医生,不是反革命。

深夜,微风轻轻地吹拂着行人的脸,给人带来几丝凉意,村旺在朦胧的月光下蹑手蹑脚地往谭部长家里走。谭部长住在武装部家属大院,两位门岗荷枪实弹站在大门前。村旺心想,我去找谭部长,卫兵是谭部长的兵,肯定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村旺正急急忙忙往里走,卫兵用枪对准村旺吼道,站住,什么人?这一吼声震得村旺心惊胆颤,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七尺男儿哭了。他怕被抓,因为他是反革命分子的儿子。

好心的卫兵扶起村旺,问清了情况,叫来谭部长,谭部长把村旺带回了家。

刚进屋,村旺跪在谭部长面前泣不成声地说,谭伯伯!干爹不是反革命,你要救救他啊!我父亲因为他受牵连,被淹死在鱼塘里。

谭部长听说周大福死了,他惊诧地问,什么?你父亲溺水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村旺边哭边说,父亲被关押在谢家祠堂,祠堂门前有一口大鱼塘,他半夜逃出来想找你救干爹,没想到不小心掉到鱼塘里被淹死了。家里两位妈妈眼泪都哭干了。

唉!唉!谭部长长叹了两口气站起来,鼓着一双虎眼,眼里透着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气,张着长而厚实的龙口,说,村旺,你回去,先把父亲安葬了再说。至于你干爹的事,我马上去找领导,但这件事得需要时间,现在政策要求很严。不到时候天不明,你要相信,国家不会平白无故就定你干爹是反革命。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请你记住干爹的话,不要辜负干爹为你改名村旺的殷切希望。书你就暂时不读了,回去好好干,把家乡建设好,民族村需要有文化的人,我一定支持你。

村旺心想,把家乡建设好,这话好说,事难办啊!我一个巴掌怎么拍得响啊?他又返回一想,有谭伯伯支持,只要自家上进不怕别人看轻,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吧!

村旺立正姿式站在谭部长面前,很有礼貌地说,谭伯拍,书肯定读不成了,我回去后一定按你说的意见办,好好干,一定像干爹一样为村民服务,不辜负你老人家的期望。

谭部长听完村旺的话,从屋里拿出一叠钱塞在村旺手里,说,村旺,你说得好!就是想听你这句话!来!这里有几十块钱,拿去买盒棺材把你父亲埋了,下一步的事下步再说。

村旺接过钱,连瞌三个响头,泪水扑涮涮往下流。

在路上,村旺把钱打开一数,整整五十块,全是一元、贰元、伍元的纸币。村旺惊讶不矣,心想,这谭伯伯太大方了,出手这么重,五十块钱。老师工资一月才十几块钱,部队工资再高也是你两个月工资啊!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受得起啊!谭伯伯你真是大好人。

村旺在高村长和亲友们的相帮下,含泪掩埋了父亲。

村旺的干爹被抓,父亲被淹死,他原本气得七窍出血,曾经有离家出走,外出闯天地的念头。但他后来又想,退后一步天地宽,干爹人已经被抓了,父亲已经死了,现在只有面对现实,年轻饱经忧患,老年不畏风霜,可能这是人生的变数决定。从此,他白天劳动,晚上看书学习。他如饥似渴地看《中医学》、《人体相面》等多种书籍。有时连做梦都在复述干爹对他说过的话。他常常抱着干爹的医理手稿彻夜未眠。

村旺清楚地记得干爹说过,人生存在自然界,身体与自然界密切相关,相面学是人类不解的科学。医生的望、闻、问、切就是根据病人身躯的某一部位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的神、色、彩、声音、气味、汗、便、脉来断定是什么病,该怎么治。

村旺同样知道,长相意味着人体对自然界的适应情况,比如,四肢指的是人的两只手和两只脚,相术中通常把人的四肢比作一年中的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再加上头,叫五体。这五体和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相对应。如果一年中的四季不是风调雨顺,自然界中的万物就会受到影响而发生灾祸变化。同样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四肢如果长得不协调,说明此人一生也会不顺利,从而生活困苦,灾祸不断。又同样一个道理,五体不协调匀称,说明此人一生不会有顺境,必然充满坎坷曲折。一个人的手和足也和树的树干一样,长得不直、节节比较多的树没有多大作用。所以人的手臂、腿也以笔直挺拔为宜。一个人的手和足筋骨不外露,柔软细滑,白净如玉,笔挺像树干,细滑如苔,柔软如棉布,这是宝贵的人。反之就不会是好相,会有病、有灾、有难。

高村长年过四十,一副六十岁相貌,四肢粗而不直,筋骨外露,像个瘦猴子。原因呢,是他经常吸烟,一年到头不停咳嗽,跟烟鬼没有两样。

村旺却不同,四肢笔直挺拔,五体协调匀称,皮肤红润,精神抖擞。

一天,高村长对村旺说,小伙子,你一表人才,精力充沛,有文化,村里这副担子我想全部交给你,你愿意吗?说着接连咳嗽了几声。他接着又说,我人老了,没文化,精力不足,竹子开花,活不长了。

村旺看着咳得难受的高村长,忙上前扶着他,说,老村长,干革命工作不是家庭事,你想交给谁就交给谁,没这个道理,我太年轻了,你老村长不要谦虚。

高村长解放前是雇农出身,真正的劳苦大众。解放后在农协会工作,初级社、高级社一直都是领导。因为他本份、诚实,和群众打成一片,群众支持他,领导满意他。高村长不足的是缺文化,说话不系统,讲话总是,是的!”“好吧!地地道道的农民干部。他曾经有这样一则笑话。

有一天大清早,一个农民急急巴巴地跑来向高村长汇报说,张二嫂刚才上吊死了。

是的好吧!怎么回事?高村长问来人。

来人回答说,两口子打了一架,男人一出门妻子就用绳子上吊,现在死了。

高村长听后,说,好吧!”“是的!

这个故事外村人听起来好像是瞎编出来的,其实在民族村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类似回答问题简直是高村长的家常便饭。像高村长这样的干部上级为什么要用?因为他历史清白,两袖清风!

高村长见村旺言行谦卑,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这小伙子老练,稳重。高村长完全知道事情本身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无非是想拭探拭探村旺。

独臂被打成反革命不在家,村旺在家里出林笋子先遭难,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生活上,他知道靠亲戚、靠朋友、不如自己手头有田要勤耕,书要苦读。人际交往上他也知道,能言未必真君子,善处才是大丈夫。他家勤外勤,见人喊人,见事做事,有忙就帮,深得村民好评。

一天中午,天空万里无云,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人眼花缭乱。一阵秋风吹来,柔软如丝的柳枝,摇着头在半空中不停地向人们点头示意。在地里累了半天的村旺,又饥又渴,急急忙忙扛着锄头往家里走。他快要走到家门口时,突然,刺眼的阳光下,远处好像来了几个人,好像有人在喊村旺!这声音他听起来很耳熟,可一下子拿不准是谁!惊诧中,村旺用右手搭在前额遮住太阳,从眼罩中一看,人群中有一个人像是干爹,这人身材高大魁梧,背着一个背篼。惊疑中,他不敢答应,怕认错人。他想,干爹这个词不是乱叫乱喊的,干爹是不能乱认的。干爹被打成了反革命,反革命份子怎么能说回来就回来呢?如果干爹真的被平反了,要回家,就算干爹无法通知我,那谭部长一定会先打电话到乡里,再由乡里先带个信给我!这肯定不是干爹,他猜测得眼睛都模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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