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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再贵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贵州作家网    阅读次数:18970    发布时间:2021-10-26

【作者简介】


刘再贵,现用笔名孤雁高飞,生于1973年,男、汉族,贵州省安顺市平坝县人。贵州作家网签约作家,贵州省安顺市平坝区文艺学会会员,现就职于中国航发贵州黎阳航空动力有限公司。

1999年开始写作,有散文《我和蜻蜓有张合影》、《永远的桃花》、《家中的老床》、《怀念贺卡》、《又见蜻蜓飞飞》、《有事偷着乐》和小小说《阿三征婚记》、《求官记》、《还包记》、《回家》、《孝子》、《豆腐老王》、《竞争》、《买房进行曲》、《免费送给你》等散见于《中国青年报》、《中国电视报》、《中国航空报》、《贵州工人报(现劳动时报)》、《贵州商报》、《百花园》、《平坝文艺》、《珍珠泉》等报刊、杂志,以及《榕树下》、《红袖添香》、《贵州作家网》等文学网站。


【代表作品


微风吹拂,轻曳的桃花中,我又看见了她灿若桃花的笑靥……

 

◎永远的桃花

 

三月的天空阴雨蒙蒙,微风夹着初春的寒意,我骑车前行,不时会打几个寒噤。这是冻桃花的天气。

我独自前行,在冻桃花的时节去看桃花。

时令尚早,桃花未全盛开,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初吐花蕊,有的已是花满枝头,看上去零零散散的。在这样的时节去看桃花,只有孤身而行,因为想去看桃花的人大多是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去陶醉在满园春色的桃花园中。去年,我就是在阳光灿烂的时候去看桃花的。

我如约而至,——但她永远不会再来,“明年冻桃花的时候我们来看桃花”。她的预约萦绕在我的耳畔。我等待着春天的约会。今天,我如约而至。

微风吹拂,轻曳的桃花中,我又看见了她灿若桃花的笑靥。

去年,在这株桃花前,我正陶醉于欣赏盛开的桃花中,她出现在桃花下面,打扰了我的陶醉,当我极为吝啬地挤出点眼角的余光投向她的时候,已然陶醉于另外的景色——“人面桃花相映红”。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了‘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以为她会为刚才的打扰说声“对不起“,她的大方反倒让我有些窘态,一时不知所措。

“嗨!大小伙子家,一点都不大方。”她看出了我的窘态。

“不。我是怕明年再来的时候‘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时会有些伤感。”

我撒了个谎,她被逗笑了。

我们不再拘束,开始说说笑笑。她说,四年前在一次联谊会上她认识了我,我自我介绍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介绍完后被电话叫走,所以不认识她。

她告诉我,她在一家报社当记者,她来这里其实不是来看桃花,而是采写一篇科技致富的通讯,刚才见我看得入神,故意过来幽我一默。

我们聊了一段时间,很投机。

“明年冻桃花的时候我们来看桃花,”她说。

“那时候天气还冷,桃花还没全开,感觉不好吧?”

“不,那时的桃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初吐花蕊,有的花满枝头,微风中感到春的到来和长住,不是更好吗?”她摇了摇头说。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早开……’,我知道了,你是‘惜春长怕花早开’。对,那时来更好。”我接受了她的预约。

她默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缀满了少女的羞红,映着粉红的桃花。

我笑着说:“你采你的通讯,可别把我采进你的文章里去。”

是的,她没有把我采进她的文章,却把我采进了她的心田。

我们相恋了,不是一见钟情,是在几个月后的夏天,炎热的夏季映着我们的热恋。

1998”,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年份。一场滔天的洪魔,让多少人操尽了心,又让多少人伤透了心!

报社让她到灾区去采访,她告诉我时,我坚决不让她去。她说,人要出事的时候,呆在家里也会出事的,她希望我能理解她。说完含情默默地吻我。我知道,这是无法拒绝的少女的柔情。这一吻、这柔情饱含着多少执著的力量!我理解她,不再阻拦她。

她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的那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流泪。泪水随着洪水流,它要去追寻一个远去的生命,它要去熔入一个远去的生命!泪水淹没了洪水,它蔑视洪水:你淹没了一个人的生命,却淹没不了她的灵魂;它嘲笑洪水:你冲走了一个人的身影,却冲不走另一个人对她的思念和感情!

“明年冻桃花的时候我们来看桃花。”我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此时,那个写下“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诗人很同情我。我对诗人说:

微风吹拂,轻曳的桃花中,我又看见了她灿若桃花的笑靥……

 

 

 

◎我和蜻蜓有张合影

 

“爸爸,快看,这有你和蜻蜓的合影。”我正忙着赶写一家报纸的约稿,女儿拿着一张照片朝我嚷嚷。

“什么合影,自己看吧。”我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看看嘛,还有蝴蝶。”

“爸爸正忙,别烦爸爸。啊?”

“不嘛。我要你看。”女儿跑过来趴在我腿上,抢走了我手中的笔说。

这是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但依然清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趴在一棵绿荫如盖的大柳树下,手捧《小兵张嘎》的小画书,两脚向上弯曲,呈倒八字形,小画书上栖息着一只蜻蜓;树下绿草如茵;身后的喇叭花杂乱地依偎在小树身上,两只彩蝶在花丛中漫舞,身旁是一条清澈弯曲的小河……

这是我十二岁时的一张照片,算不上风景如画,却是那么的自然、和谐,所以珍藏至今。看着这张照片,我忘了约稿,思絮已然飘至少年时的小河旁……

河边时常活跃着一个牧鹅少年的身影:游泳,钓鱼,捉虾,抓螃蟹。有时是几个小伙伴围着一个放牛的老爷爷,津津有味地听他讲故事;只有在几个小捣蛋鬼跑到河边的玉米地里捉迷藏,被村里的大婶看见训骂时,才一个个落慌而逃。记得有一次,我们正在河里游泳,一只尖尖的打鱼船划过来,三只嘴如弯钩的鸬鹚扑通跳进水里,吓得一个个光着屁股匆匆上岸,活像一条条泥鳅,锄地的邻家大嫂看见后羞我们光屁股不害臊,于是各自迅速摘下一大片瓜叶遮羞……月儿朦胧的夜晚,姑娘们相约到河边洗澡,不时传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婉如小河的流水一般清脆。

“爸爸,老家的小河是不是很美?”女儿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的,老家的小河确实很美。但在回答女儿时,我却加上了“曾经”二字。

“当然很美,至少是曾经很美。”

“那你回老家的时候,带我到河边玩,我要去抓蜻蜓。”女儿的眼里充满了神往。

显然,女儿还没有从语言的角度领会“曾经”二字的含义,幼小的心灵更无法掂量出“曾经”两字的份量。

去年夏天回老家时,我兴冲冲地跑去河里游泳。刚到河边,一股惺人的恶臭扑鼻而来,我不禁自问,这真是那条养育过我的小河吗?这真是那条伴我度过欢快少年时光的小河吗?河岸已经坍塌下陷,昔日的大柳树只剩下几条枯萎而杂乱的树根,地上光秃秃的,像被刷洗过一样;小树、喇叭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蜻蜓、蝴蝶也不知飞向了何处——我想它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从前捉迷藏的玉米地里只剩下几棵被洪水冲得歪歪倒倒的的玉米,有的还挂着一两个肮脏的塑料袋;河里再也找不到游泳少年的身影;小鱼、大虾、螃蟹该到哪里去找寻?无论月儿有多美,姑娘们再也不会到河边来!这竟然是那条养育过我的小河!这竟然是那条伴我度过欢快少年时光的小河!小河的水依然流淌着,只是已经污黑、恶臭和无精打采。

我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晚上和哥边喝边聊。听哥说,前几年村里投资办了一家化工厂和一家造纸厂,效益很不错,现在条件比以前改善多了。孩子们用的是宽敞、明亮而又整洁的教室,不像当初我们用的是破破烂烂而且还放着些杂乱农具的村公房……

我什么都明白了。

是啊,高档的玩具、漂亮的服饰、舒适的校园,我们总是无法和下一代相比,往往只能投以羡慕的目光:他们拥有的我们不曾拥有。然而,当女儿拿着我的这张照片,要我带她去河边抓蜻蜓时,她那纯真、稚嫩的脸上充满了艳羡,似乎在说,我们曾经拥有的他们不曾拥有,比如,我和蜻蜓的这张合影。

我该怎么对女儿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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