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竹都传奇 之 十二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昌宇    阅读次数：20878    发布时间：2024-03-15

十二

赤水称川黔锁钥，也是蜀鄙黔边，因离省府远，教育落后于其他毗邻县。到了1920年，赤水热心教育人士，了解到重庆、泸州、遵义、贵阳各地都办有中学，就酝酿在赤水办中学。只有这个良好愿望，苦于经费和校舍难以解决，终究不能成为现实。但有志者事竟成，决不能因万事开头难而罢休。

周西成于民国十五年（1926年）到贵阳任会办，不久任贵州省主席、国民革命军十五军军长。周西成在赤水三年，整军经武，扩充实力，霸占地盘。有识之士向周西成建议：“光有武力还不行，武力只能定乱，要文治才能安邦。应该多办学校，才可大展宏图。”周西成欣然接受，他离开赤水上贵阳时说：“赤水是我的发祥地，又是本军的策源地，我一定要在赤水办间中学，要在贵阳办间大学。”

周西成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立即叫副官金浩通知习水人廖显周，负责在赤水筹办中学。金浩离开时说：“我有一事相托，有个叫金有志的学生，如来应考，请多多关照。”廖显周不敢多问，回答：“下属知道了。”

周西成到贵阳后，就将贵阳原来的贵州省立第二中学校撤消，所有原有省二中学生合并到贵阳的贵州省立第一中学校读书。所遗留的原省二中校址，开办贵州大学。并下命令：“赤水筹办的中学命名为贵州省立第二中学校。”这事对赤水附近十来个市、县的人民和学生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和便利，人心大快。

廖显周奉命筹办贵州省立二中，积极和赤水热心教育人士、盐务人员，以及赤水、习水两县政府联系，筹借经费，寻觅校址。由于经费不充裕，决定在赤水县城东门坡映霖山原两级小学让出一部分校舍，加上东岳庙作为校址。于一九二七年冬，会同赤水县教育局，公开用考试方法，招收初中新生。于是，四乡贴出招生广告，各间新学也送招生通知。毗邻的习水、仁怀，四川的合江、叙永等县都发给招生函。许多学子终于盼到这一天，能就近读中学了，开始做应考的准备。

王七老爷把这个消息传到柏香林学馆里，请李老师斟酌，选几个去考，考得起考不起没关系，让娃娃们见见世面。

李老师说：“只有兴学，才能强国；只有读书，才能富家。”金有志接了下句：“有知识，才能担当重任，用科学改变自然。”

李老师说：“对，你好好准备，到时去考。不要怕考不起，参与也是进步。‘举子三千，状元一人。’但要有中状元的信心。”

招生考试只考国语、算术。国语对他来说较容易些，算术就麻烦了。乘法九九表一天就能背，还可运用，因为打算盘就用上了。除法，将归除改为列竖式运算，在李老师的帮助下，两轮场（6天）就能独立操作了。就是应用题，什么鸡犬同笼、行程计算、和差问题，老是模糊的。王敬山、王显容更是学得腾云驾雾。

考试时间越来越近了，算术的进展不大。三个都要打退堂鼓，李老师说，“不管怎样都要去考，考的好歹不怪你。你觉得难，那些没读新学的，一样的有难度。‘河沙坝上跑趟趟（赛跑），大家都一样。’”三个还是报名去参加考试。

金树成也收到九支邹中传通知，叫金有志一定要报名考。

贵州省立二中第一期招生，一百六十人报名参加考初中班，录取七十九人。

廖显周在录取通知榜上，没有看到金浩副官说的金有志的名字，查卷，该生国语好，算术差，总分差几分。怎么办？只好如实报告金浩。金浩愠怒，冒出一句“书呆子”！

几天后，省府专人送了一张贵州省立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和省立一中转学到省立二中的转学证明。来人再三叮嘱：“上司说此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来人还为金有志交了全年学费。廖显周不敢收，来人说：“上司知道你们缺乏经费，特令我务必缴纳。”廖显周知道黔军军官的脾气，只好去财务处打收据。

廖显周派人将贵州省立一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丙滩乡公所，叮嘱一定送到本人手中。

“丙滩出秀才了！”“柏香林私塾李老先生教学有方，教出一个秀才来。”消息在丙滩一下传扩开了。很多人都想看看这个金有志是啥样子，咋个恁得行啊！当了解到是竹篾帮金树成的幺儿时，许多人对这个篾匠都刮目相看。

金树成送有志到赤水省立二中报名。在县城购置了被盖、毯子、鞋袜、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给有志整理好床铺后，告诉有志，赤水城里没熟人，有事到复兴场找王大伯（王大胡子）。

赤水贵州省立二中的学生都要求住校，星期天晚上到星期六中午放学前，必须在校。学生一律穿规定的校服，戴抛边小圆帽，着短军服、长军裤，系皮带，拴绑腿，脚穿白力士鞋。金有志身体壮实，个子高，眉宇英俊，穿上校服人才就不说了。上街非穿校服不可。遇见校长老师，必须立正行举手注目礼，遇见同学必须互敬举手礼。如有违犯，轻则受教训，重则受记过处分。在校内可穿长袍大褂，但在举行纪念周和升降旗时，必须穿校服，佩带整齐，精神振奋，决不马虎随便。因此纪律严，校风正。

金有志很快就适应了，但怕算术跟不上，除了自己努力外，准备找个同学帮助。同学间谈话多数是说父母在哪里为官，或开有什么商号，或有多少田地山林等。他们多数是富裕之家，家长有权势，加之读过新学，一般人都巴结不上。

国语教师是饱学之士，讲古文从不翻书。他讲课内容若能全文录下，便是一篇很好的散文。他认为“作文”最能检验学生的国语程度，一般作文入不了他的慧眼。双周的星期五，两节课连上，做作文，下课就收本子，不管你写完没有。

第一次作文题目是《我……》，老师要求把题目补充完整后作文。题目宽，好写。金有志花了一节课时间就交了作文本，老师认为此生是“倒吊三天无滴墨”的庸才，没必要看他的胡扯。下节一继续写作文，教桌上只有一本作文本，老师随便翻一下，只几十个字。嘿！你应付我，等我看出纰漏后看我怎样收拾你。